第九十六章 陌上花開 (二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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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榆手中抱著那本相冊,麵無表情看著,仿佛一個局外人一樣,很難想象當時在外麵哭的這樣慘的她。是同一個人。
她眼神緊盯著靈堂前小旗的遺像,遺像裏的小旗,嘴角明媚,眼神裏帶著憨憨的神態,我不知道為什麽,忽然想起他和我說的話,他說他會愛陳榆一輩子,當時我就在心裏想,隻有死人才會愛一個人一輩子。那時候想的,和現在印證的,相差無幾。
陳榆一直從開始站到最後,臉上麵無表情,像是木偶一樣,我很害怕她下一刻就會就會昏倒。
小旗的媽媽昏厥過去後,醒來第一件事,除了哭,還是哭,她伏在靈堂聲嘶力竭道,“小旗,是媽媽對不起你。爸爸媽媽為了工作忽視了你,媽媽現在好後悔,當初沒有抽出時間來陪你,小旗,你總念叨媽媽沒煮過一頓飯給你吃過,媽媽錯了,你回來啊,你回來,我一定改。”
我站在一旁聽著這樣的話,想起小旗機場那天狼吞虎咽的模樣,一直在我腦海裏揮之不去。他其實不是因為餓,而是因為沒有人真正關心他吃了沒有,從來就沒有一個這樣的人。
父母為了工作,為了他下半輩子不用靠他們也能順風順水,衣食無憂,卻忘了,孩子要的不是這些,他們都給錯東西了。
現在人沒了。才知道給錯了,改?怎麽改?回來?回得來嗎?人死不能複生,多麽現實一句話,這世界上殘忍莫過於此,白發人送黑發人,以無話安慰。
我靜靜站在一旁看著,陳榆忽然在我身旁開口,“你知道小旗為什麽會喜歡我嗎?因為我給了他父母不能給的。
他經常餓到胃疼也不肯去吃飯,他和我說,一直希望他的爸爸媽媽能夠坐在餐桌上好好吃一頓飯,可這樣的情景,從他十五歲開始,他家裏有錢開始就再也沒有發生過,飯桌上永遠是他一個人寂靜的吃著,有時候他爸爸在家,他媽媽卻不在。他媽媽在,他爸爸不在,或者是兩人同時都不在。
所以我經常讓他去我家吃飯,我親自下廚給他吃,他每次都很開心,因為他說,我的飯菜有家的味道,他說,他長大就要娶我,這樣他一輩子都不會餓肚子,自己的兒子也不會餓肚子。
裴含,你一定沒見過這樣的小旗,他很孤單,他總是纏著我,我也當他是弟弟,我從他上高中開始的時候我就知道他喜歡我,我之所以對他曖昧不明,是因為我不想傷害他,也許他會覺得暗戀這樣的我會很難熬,可是一個人,喜歡一個人久了,覺得累了,不就會主動離開嗎?如果他以後有了所愛的人,他就會知道,他對我不是愛,隻是一種吸取,他想要吸取他生命中最渴求的,可我不能永遠做一個男人的媽,而且我要的也不是這種像是永遠照顧小孩一樣感覺的男人。
我家裏沒錢,不像你這種,活了半輩子中途還跳出這麽有錢的父母,我所有的東西全部都要靠自己去奪取,我是卑鄙,就像你說過的,我利用了他,可是裴含,要是你站在我的角度去想,當你們家麵臨各種催款,你就會知道,人生並不是那麽風順,也並不是說你想做一個什麽樣的人,便能是什麽樣的人,很多事情明明不想,卻又不得不這樣做,你明白嗎?”
她和我說了這麽長的話,讓我有些出乎意料,隻是開始對她的態度有些改觀,或許她也有她的難處。
“那你有沒有喜歡過他,哪怕一點點。”
陳榆說,“喜歡過,怎麽沒有喜歡過,可我們之間身份差那麽多,喜歡又能怎麽樣。”
這樣的回答讓我啞口無言,她側過臉看了我一眼,她說,“那樣的喜歡就像你喜歡裴譽一樣隱忍,隻不過我偽裝的技術比你高而已。”
我乘勝追擊道,“那你對裴譽呢?”
她看了我許久,看的我有些無地自容,她說,“裴譽能夠給我一個家,我想要的家。”
她那一句話,然後讓我的心猛跳了一下,她和我要的,都是一樣的,都是一個家,卻都寄於在同一個人身上。共役休號。
她說完那句話,轉身便離開了,那白色的風衣在空中劃出一道弧度,她背影看上去堅強又柔弱,讓我有些心疼她了。
原來,這就是暗戀,真正的暗戀,偽裝的讓另一個人看不出來,因為身份,因為年齡,隻是在心裏默默喜歡著,隱忍著,看來我還離這一步差很大截。
陳榆原來隱藏的這樣深,隻是她對裴譽又是怎樣的感覺,她就像謎一樣的女人。
我側頭看向小旗的遺像,他對我笑的燦爛,我說,“滿意嗎?小旗,她喜歡過你,至少曾經喜歡過你,像你喜歡她一樣,喜歡你。”
離開小旗的葬禮,我許久都沒有回去,而是坐在小區門口馬路邊上看著車流,迷茫的不知道幹什麽。
韓秦墨找到我的時候,他正撐著一把傘走到我麵前,地下是雨水,就和那天,他帶我離開景家那天一摸一樣的雨天。
我抬著眼睛看向他,我問他,我說,“韓秦墨,你為什麽要對我這樣好?”
他站在我麵前,收了傘陪我一起坐了下來,他說,“對一個人好,要理由嗎?”
我說,“當然,要理由,比如我對一個人好,就必須建立在理由上,如果他對我不好的話,我就會對他不好,如果他對我好的話,我就會對他很好很好。”
他說,“這是什麽理由。”
“我和你打個比喻,假如有一天你救了一個姑娘一命,那姑娘就會要求對你以身相許,因為你救了她,她認為你對她好,才會用自己的一生來對你好,你要是在她快要死的時候,視若無睹,甚至還很缺德順便給了她一腳,那這姑娘肯定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甚至你十八代祖宗都不會放過,這就是理由,建立在好之上,你聽懂了嗎?”
他搖搖頭說,“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
他想了想,又提出自己的疑惑道,“如果我救了那姑娘,卻不喜歡她,她卻非要嫁我,這樣不是變成折磨了?”
我趕緊打住這個趨勢,被他這樣一說,真有點糾結的趨勢往下走了,我說,“懶得和你說,你不懂,像你這種男人,隻適合裝個裱掛在牆上欣賞。”
他輕笑了兩聲,麵對我的惱怒,淡淡道,“如果想要問我為什麽要對你好,就像你所說,曾今也有人對我好,所以我想將那人的好放在你身上,這個答案滿意麽?”
我說,“誰?那人和我什麽關係,難道你的初戀"qing ren"是我姐姐?或是妹妹,她們死了嗎?可我不記得我有什麽姐姐妹妹的。”
韓秦墨,“.......”
不要怪我這樣,因為電視裏很多都是這樣演的,就像《最美時光裏的你》,就是這樣,男主的初戀死後,卻在有一天遇見了初戀的妹妹,於是沒有任何原因對她好,隻因為初戀女友曾今對他很好,所以他想要對她的妹妹好,可搞到最後,初戀的妹妹知道了實情,這種好卻演變成了虐心又虐身的傷害,這很像韓秦墨說的那番邏輯,我想的是沒錯,感覺這突如其來的好,有點危險。
但天地良心,雖然景家好不靠譜,但在外麵私生這種敗壞門風的事情,應該是沒有的。
我定下心來安慰自己,韓秦墨有些無語看了我好久。
他站起來,抬頭看了一眼天,“雨要停了。” 薄情猶未悔:
我也跟著抬頭,看了一眼天,感歎道,“是啊,雨要停了。”
他重新撐開傘站到我麵前向我伸出手道,“走吧。”
我從長椅上站了起來,終究沒有伸出手握住,因為我們身份不允許,他也沒介意,隻是將我容納在他傘之下,兩人之間的距離隔了很寬,但雨滴始終沒有淋濕我,我想,真是一個體貼的男人,和裴譽一樣體貼,隻是裴譽再也不能給我一個家了,因為他的家是為別人準備的,永遠不是我的。
我們兩人並肩走著,一個困擾了我很久的問題,在這樣適合吐露心跡的天氣下終於問出口了,我說,“韓秦墨,你有沒有想過,你這樣對我好,我會情不自禁喜歡上你?”
他一致的步伐有些停頓,我們兩人駐足停下,他低頭看著我,我仰頭看著他,眼底有雨水滴入,耳邊是汽車飛濺著水珠的汽鳴聲,我眨了一下眼睛,錯失了他表情。
隻聽見他毫無情緒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到了我耳邊,隻是一點點,他說,“那就等你喜歡上我再說。”
我趕緊搖搖頭說,“不行,就像你說的,要是我喜歡上你了,而你卻不喜歡我,我卻硬要將你從景甜搶過來,那樣不是三個人都痛苦嗎?”(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