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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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後,周氏虛弱地躺在床上,眼見著,神色上已經有了幾分恍惚。
陳芝則是坐在一旁的床沿上,手上端著一個藥碗。
“你們都下去吧,我來喂娘喝藥就好了,”小小的一個人,開口已經初具威儀。
周氏聽見了陳芝的話,想要開口拒絕,卻使不上勁,現如今,她已經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娘,我來喂您喝藥,您喝了藥才能快些好起來。”
麵對著眼前突然出現的湯匙,周氏想也不想就別開頭表示拒絕,這個動作基本上已經讓周氏用盡了她全身的力氣。
眼見著周氏避開了自己,陳芝也不惱,反而是輕輕地笑了出來,“你知道了,你早就知道了。”
周氏明白陳芝在說些什麽,她想問她,她的孩子到底去了哪裏,可是她太虛弱了,到最後,也隻是生生地漲紅了臉,襯得臉上有了幾分血色。
周氏這個樣子,陳芝見了不急,反而先是好好地欣賞了一下,“說來這也是怪你自己,誰讓你對自己的孩子不上心呢?”
“怎麽,覺得我說錯了,你自己心裏恐怕也清楚那段時間是怎麽樣的吧,你要知道,你對孩子不上心,底下的丫鬟們又怎麽會對她上心呢,”陳芝覺得周氏這個馬後炮來得可笑極了,當初不是覺得男人更重要嗎?那就不要後悔呀。
現在後悔——晚了。
“是你,是你,”周氏氣喘籲籲地說了這幾個字。
“嗬,還想怪到我的頭上,告訴你吧,如果不是我,這具身體早就涼了,至於你,恐怕也早就被厭棄了,魚與熊掌不可兼得這個道理,娘,你難道不懂嗎?”說到最侯一句,陳芝更是直接在周氏的耳邊耳語,她必須衝破周氏的心理防線,一個人心都死了,這樣破敗的身體又還能支撐多久呢?
後來陳芝再說了些什麽,周氏都已經聽不進去了,她的腦海裏一直回蕩著那句‘魚與熊掌不可兼得’,真的是她太貪心了嗎?所以到了現在,她什麽都沒有了。
周氏病了的消息,阿蘿自然也是得到了的,可是她在這個地方卻沒有權力,甚至是去看周氏,身邊都跟了一大幫的人,還有時間限製。
阿蘿現在很慶幸她能沉的住氣,瞞過了陳芝這麽多年,陳芝的破綻隨著時間的流逝越來越多,甚至是這次周氏的病,阿蘿也懷疑和她有關。
但是她依然什麽都不可以做,她要最大限度地保證自己的安全。
這些年,二丫倒是在她的身邊一如既往,最大的變化發生在楊氏身上,按理說,楊氏作為她的奶娘是可以一直跟著她的,可是楊氏拒絕了,說她放心不下家裏的孩子。
這一去,沒想到就是永別,楊氏死了,她的老家傳來消息,說是得了急病去了的,具體原因已經不可考了,周氏替她又給了楊氏的家裏人一筆撫恤費。
阿蘿想她還是有些傷感的,再怎麽說楊氏也沒有做什麽對不起她的事情,雖然到後來阿蘿和楊氏已經疏遠了很多,靠的是情分來維持日子。
“姑娘,大姑娘說您現在可以去看夫人了,”二丫的傳話打斷了阿蘿的思緒。
阿蘿也沒有要繼續想下去的意思,理了理桌子上的東西,“知道了,我馬上就來。”
從一開始的排斥到後來的習慣,不過是思維上的轉變而已,起碼和周氏住在一起,她的夥食都是不錯的。
這些日子,阿蘿見到周氏的時間很少,但是每一次,阿蘿都發現她越發地消瘦了,阿蘿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知道,周氏的生命已經快要走到盡頭了。
阿蘿不知道自己對於周氏的感覺到底是什麽,本來她以為自己不是周氏的女兒,所以對周氏持無所謂的態度,可是阿蘿也不是傻子,誤會終究隻是誤會,總有被戳破的一天。
所以在明白自己的身份之後,阿蘿對周氏的感官很複雜。
而且阿蘿的心裏也隱隱有些猜測,周氏她恐怕是知道些什麽,尤其是對陳芝。
周氏現在一天大部分的時間都陷入了昏昏沉沉的昏睡之中,也有可能在陳芝剛才給她的刺激太大了,大到她的精神上現在都沒有一點睡意。
阿蘿對周氏的感官複雜,周氏又如何不是如此呢?陳芝的變化是有跡可循的,明顯到周氏這個生母都能輕而易舉地感受到她的變化,但是同樣的她又不舍得揭穿她,靈魂上是變了,身體還是她的女兒阿。
周氏不止一次的後悔,如果當初她肯分一點的心力給她的孩子,那麽是不是現在一切都會好好的,隻可惜沒有如果。
還有她的小女兒,之前她察覺到了陳芝的變化,所以在陳芝日複一日的詆毀中,她選擇了默認,她害怕那個‘偷竊者’會連她唯一的孩子也不放過,然後就是漫長的隨波逐流。
周氏她有心嗎?她當然是有的,她即便是放逐了她的孩子,她也會在夜晚偷偷地去看她,抱抱她,甚至親親她,她的孩子也會對她表示親近。
明明本來一切都是好好的,可是後來突然有一天,她發現她唯一的孩子不親近她了,她剛開始還以為是因為自己太久沒有去看她了的緣故,可是不是這樣的,感覺上不一樣了,現在就連周氏自己也不知道到底這一切是自己的臆想,還是說是真的。
然後,她選擇了逃避,她還是太懦弱了。
被周氏用柔和的眼神盯著,阿蘿有一瞬間的受寵若驚,但是有很快地淡定了下來。
“娘,我來看你了,”阿蘿也隻能幹巴巴地說出這麽一句。
“你,是不是,是不是,”周氏最終還是沒有問出來,她真的很想知道真相,可是她也知道一旦她問出了那句話,不管眼前的人是不是,陳芝都不會放過她的。
這種情景,這種語氣,阿蘿感覺得出來周氏要說出口的東西不是什麽簡單的東西,那一瞬間,她的心都提到了嗓子口,她心虛啊。
“娘,是不是什麽,”這種時候裝傻充愣才是最適合自己的做法。
這下子周氏卻是不理會阿蘿了,她愣愣地盯著阿蘿的臉,好像透過她在看著別人。
又來了,又來了,這種詭異的氣氛,阿蘿感覺自己一刻都不想在這裏繼續待下去了,也許是上天聽見了她的心聲。
下一刻,去而複返的陳芝推開了門,“二妹,你怎麽還在這裏,大姐不是說了嗎,娘病了,你可不能太打擾她了。”
阿蘿裝作好像有些被氣勢全開的陳芝給嚇住了的樣子,又縮了縮肩膀,整個人呈現出一個小鵪鶉的樣子。
陳芝好似是習慣了阿蘿這副樣子,隻不屑地掃了一眼,就移開了眼。
“大姐,我知道了,我這就離開,”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這裏你已經掌握了控製權,我還能怎樣呢?我忍。
“恩,”陳芝心裏不禁有些得意,就這樣窩囊的樣子,就算是以後回了府,也不擔心她翻出什麽浪花來。
陳芝帶著似笑非笑的表情再次接近了周氏,下人們已經不用提醒,早就低著頭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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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bsp;“娘,您想跟妹妹說些什麽呢?”她已經進行到了這麽關鍵的一步,決不容許發生任何意外,所以,她一聽說周氏有可能不老實,馬上就趕了過來。
看著陳芝這副自負的樣子,周氏彎了彎嘴角,露出了些諷刺都意味,就是這樣的人把她算計到了這種地步。
“娘,你放心吧,我也會好好照顧妹妹的,”陳芝眼見著周氏都這樣了還敢諷刺她,心裏即刻湧上了一股怒火,特地在說到‘妹妹’和‘照顧’的時候加重了語氣。
威脅的意味顯而易見,很明顯,陳蘿的演技很成功,起碼她瞞過了和她一起生活了三年的陳芝,還讓周氏傻傻分不清真相。
要是她有一點露出了馬腳,剛才周氏就有很大的可能性暴露她,讓她和陳芝自相殘殺。
這回麵對著陳芝的威脅,周氏是連理都不理了,直接合上了雙目,陳芝未免太過自大,如果她到時候被接回了府,她就會發現大戶人家不是她想的怎麽簡單。
還想隨意拿捏陳蘿,就憑她這種狀態進去,怕不是得被裏麵的人給剖一層皮下來。
陳芝見周氏直接不理她,氣的在原地跺了跺腳,又放了些狠話,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今天發生了太多的事情,把周氏僅剩的一點精氣神都給消耗得差不多了,陳芝一走出去,她的臉色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蒼白下來。
‘咳咳咳,咳咳咳’,周氏每咳一聲都忍受著難以言喻的痛苦,她真的是不行了,在她快要失去意識之前,她仿佛看見了一大一小牽著手向她走來,心中僅有的疑惑在那一刻也得到了答案,可是卻再也來不及了。
自覺忍氣吞聲的阿蘿還不知道自己又僥幸逃過了一劫,她現在隻希望能來個人遏製一下陳芝,她實在是快受不了了,每天一副天下無敵樣子也不知道在晃悠些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在這裏解釋一下,感覺楊氏寫的很不清楚,她呢?在某種程度上可以說是周氏的耳目,起先不知道的時候,對阿蘿是非常好的,連帶著對阿蘿日漸疏遠的周氏也生了很多不滿,但是後來周氏有所懷疑之後,不可避免地對楊氏透露了一些口風,讓她幫忙看著阿蘿,然而楊氏是一個純種的古人,她對鬼神敬畏的很,所以有了較為明顯的轉變,最後更是受不了直接逃離了阿蘿的身邊,她的死,在某種程度是也可以說是自己嚇自己。
來,我們再來理一理思路,陳芝沒有穿過來之前原本是和周氏一起住的,但是後來陳芝來了,她擁有成年人的思維,所以她不想和周氏住在一起,就想辦法搬了出去,而且那時候周氏的全部精力都在陳瑞身上,所以對陳芝持無所謂態度,等到後來陳瑞對她一日不如一日的時候,她才發現兒女的重要性,所以她的注意力又開始向孩子身上傾斜,就算她之前對陳芝沒有特別上心,但是對她的一些生活習慣和行為舉止還是有些了解的,所以她在接下來的相處中發現了不對勁,把陳芝接回來和她一起住就是第一步試探,可是結果很不盡人意。
至於陳蘿那邊,為什麽周氏一開始對她這麽冷淡呢?因為在那個時候是她發現陳芝不對勁的同一時期,借用楊氏那邊的說法,古人對於鬼神很敬畏,所以楊氏擔心陳芝會對陳蘿做些什麽,就按照陳芝的心意疏遠陳蘿,那個時候有時候周氏還是會偷偷去看陳蘿的,但是次數並不頻繁,所以在接下來陳蘿的細微轉變中,她並不能確認她想要確認的事情,隻是持懷疑態度,當然,這些事情,在她臨死前都得到了解釋。
最後是周氏,周氏在這三年期間,各種和陳芝鬥智鬥勇,還是低估了陳芝的戰鬥力和狠心程度,所以她輸得很徹底,最終把命都給賠上了。
所以,論一個古代女人的心理路程,周氏可以說是非常豐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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