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3 角色扮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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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焚均忽而笑出聲來,笑聲停歇她語氣忽而輕柔下來,她道:“夫君,我剛才威脅你,讓你命令她離開,你說她會不會亂想?她後來還跟別的男人走了……”
將焚均癲狂的話聽在耳中,一個影影綽綽的猜測自腦海中浮起,幾番猶豫鳳至還是不敢去肯定。隻是心底持續流動的微小酸澀總算消散無蹤,原來靳明淵剛才是被威脅才會讓她走嗎?
微微心虛之餘又感到慶幸,懷疑靳明淵實在不該。還好他不知道。
那邊靳明淵的聲音依舊淡漠得讓人心安,全然沒有被威脅的驚怒憤然,他道:“我以為你知道,我讓她走,不是受了你的威脅。棲鳳宮那場火不是她放的,我一直都知道。我並不介意讓揚靈知曉這件事,隻不過屆時少不了要跟他說實話——他的生母心思狠毒,竟然對一個才六歲的女孩子耍手段,硬要將殺人的罪名綁到她身上。”望著對麵搖搖欲墜的女子,靳明淵語氣轉而遺憾,“怎麽說也是夫妻一場,剛才成全你的要求,不過想給你一個解釋的機會。”
他並不執著過往,這女子終究是被他所誤。恐怕就連老師當初也未曾料到,原先那樣一個純善嬌柔的女子,最後會對年幼的鳳至生出那樣歹毒的心思,不惜自焚也要讓她背負一個罪名。
鳳至眉頭輕蹙,顯然焚均說的話她已經錯過了一些,但是根據靳明淵剛才這話來推斷,不難知道她說了什麽。然而她過往記憶殘缺不全。其中甚至沒有靳明淵的影子,唯一清晰的人影也隻是鬱也,並不知道焚均說的是什麽事。但聽靳明淵話音,“惡毒”那一詞匯於她顯然是誣陷,於是便悄然放下心來。
靳明淵忽然放輕聲音。不知說了什麽,緊接著焚均強忍不住痛哭失聲。聽了半晌耳中隻餘女人歇斯底裏的哭泣聲,鳳至知道大概沒什麽能聽的了。走出屋子,本來想去找靳明淵——並不是忽然想起什麽重大的事,隻是想看見他,隻是外頭冷風一吹,她便想起來為了那本兵書,靳明淵答應過要和焚均單獨待上一晚,她是不能隨意去打擾的。
將大髦裹緊,鳳至很是鬱悶地往自己的屋子那邊走。
“小至。”被忽視的七檀忽然出聲,卻隻是叫了她一聲,跟上她的步伐,什麽也沒有說。
鳳至駐足,回身,道:“你別這樣叫我,我知道你不是七哥。”
七檀抿唇不語,其實尹姑娘說得不假,他的確是因為鳳至而存在的。三個月前一紙書信從遙遠的京城寄來,點燃了先生眼中的狂熱光芒,也結束了他上一次的角色扮演。將那個相處了一個月的少女埋進雪地裏——冰冷的雪即將撒上少女的腦袋的時候。他望著那雙流著淚的眼睛,輕輕地說:“哥哥不會丟下你的,你先睡一覺,醒來哥哥還在。”
少女點頭,眼中盡是依戀與信賴,她哽咽著說:“哥哥不要騙我,等我醒了我們一起回家,娘親和嫂嫂還在家裏等著我們。”
他笑笑,埋葬屍體似的一捧一捧的雪將少女的身體掩埋。站起身來的時候他看了看,後知後覺地發現掩埋少女的地方有些熟悉,他埋掉的上一個人好像就在少女的旁邊。前幾天還被人挖出來過,那人雖然內功深厚,可在這雪地裏到底沒能堅持幾天,不知何時已經死透了。先生說他生前身體強健,死了也沒什麽可惜的,身體各個器官也會比別人強壯許多,便將人又埋了下去,打算取用器官的時候再挖出來。
在掩埋少女的地方站了許久,他曾幾度猶豫,想要將她挖出來。隱約間他仿佛聽見了哭泣聲。聽見那個少女哽咽著叫“哥哥”。
他腳下仿佛有心髒在跳動。
他回到村子裏,先生說:“又有新的客人要來了。”而後花了一個月時間將他形貌再次變成另一個人,又花了一個月時間讓他忘記了那些斑駁冗雜的過往,最後一個月讓他的氣質與記憶,全然成為那個叫“七哥”的男子。而後先生告訴他:“耐心等待,她就要來了。”
他沒有焚均幸運,盡管先生說他們兩個都是他最得意的作品,但焚均一直都是她自己,而他隻是一個工具。他們同樣懷著期待的心情,焚均是在等待故人,他卻是在等待一個隻存在於白紙?字描述裏的陌生女子。
“七檀?”鳳至抬手在七檀麵前晃了晃,總算讓人回了神,他臉上忽然湧上的落寞神色讓鳳至很不好意思,覺得是自己讓人家傷心了,於是主動挑起話頭。“我當初怎麽都沒看出來你是易容的,你的氣質體型也和七哥那樣像,連眼神也一樣,這真是厲害,能告訴我是怎麽做到的嗎?”
這話題先生沒有交代過不能說。七檀隻猶豫了一下,便道:“這不是易容,先生給我換了臉。”
“換臉?!”鳳至震驚,她沒找到七檀臉上又易容的痕跡,還以為是用了其他什麽高超的手法。完全沒想到會聽到這樣一個答案!
七檀點頭,“先生於此道甚是精通。”他還想給鳳至舉些例子,可是這似乎很難避免不提起他自己——畢竟他是先生最得意的作品之一,每一次的扮演任務也完成得比別人要出色,可是他不願意讓鳳至知道他那些過往。
鳳至沒察覺到七檀臉色的異常,因為七檀的話讓她忽而想到山林中遇到的那些詭異的東西,人的身子卻是動物的臉和四肢,動物的身軀上又是人的麵容和手腳,這肯定和那個先生脫不開關係!
“那個……”鳳至躊躇著,“我能摸摸你的臉嗎?”
七檀愣了一下,而後輕輕點頭。
鳳至立即將他拉到旁邊的空屋子裏,點上燈火,借著不甚明亮的光小心翼翼地摸上七檀的臉。將他麵容輪廓都摸了一遍,鳳至再掩不住驚異。若是尋常易容,或是塗上顏泥或是帶上人皮麵具,就是再完美,也不可能當真完全一樣,可是七檀的麵容,不管是鼻梁高度還是眼眶輪廓,都與七哥分毫不差!他說是換了臉。可是她也沒有發現任何的傷疤!
這委實有些不可思議!
“你們先生真厲害!”鳳至讚歎道,又試探著問:“能帶我去見見他嗎?”
七檀對鳳至的態度總是有幾分莫名其妙的包容,連換臉這種事都告訴她了。可是提及這先生,七檀卻是毫不猶豫就搖頭拒絕,而後道:“夜深了。小至,你該回去歇息了。”很顯然他已經沒有了繼續交談的欲望,似乎是在逃避什麽。
見他說完果真要走,鳳至連忙拽住他袖子,“別走別走啊!我隻是隨便問問而已。不能見也沒什麽。”見七檀停下,鳳至暗自琢磨了一會兒,道:“我再問你最後一個問題可好?回不回答都沒關係。”
七檀遲疑須臾,終是輕輕點頭,隻是唇邊溢出一聲若有似無的歎息——他一直是一個優秀的扮演者。可是這次,一開始就被人識破了不說,還做出這種明顯和“七哥”性子全然不符的反應來。 》≠》≠,
鳳至見他應允,便問道:“你們為什麽要把活人埋在雪地裏?”七檀驀地回頭,好像對於她知道這件事感到十分驚異。看見男人眼中閃著難以描述的複雜光芒。鳳至怕他因誤會什麽而做出什麽難以預料的事情來,連忙解釋道:“我一個朋友就被埋進去了,不過沒埋嚴實,被我們發現了,又給他挖出來了。當時尹姑娘似乎非常憤怒,說我的朋友是你們的祭品。”
鳳至自然不隻因為鬱也被埋就推斷其他,隻是那時候走到小木屋時不由自主一回首,看見那兩個停留在原地的青年還在掩埋著什麽,她就不由猜測那下麵是不是不止鬱也一個人,或許將雪挖開。能看見一排排凍僵的屍體也不一定。剛才這麽一試探,七檀的反應顯然證實了她的猜想。
心中震動難言,鳳至麵上便帶出一兩分來,“這個能告訴我嗎?”
七檀張了張嘴,好一會兒方下定決心,隱晦地道:“那是先生的吩咐,我曾經……也在那裏躺過。”大難不死,當初想著不管是要麵對什麽,他總是幸運的,隻是後來發現活著與死亡對於先生而言全是一樣的。都是他手中可以隨意動刀試藥的工具。
七檀的回答讓鳳至再次驚訝,她有許多事都不清楚,故而隻能猜測這和那先生有關,他或許在做一些在旁人看來驚世駭俗的事。至於是什麽,鳳至結合眼前這人的臉。以及山林中的怪物,隱約能猜到一些。
“多謝。”鳳至真誠地向七檀道謝,七檀能將這些告訴她讓她很是感激。
鳳至回到屋中就睡了,因為心中沒有憂思,睡得格外的安穩。第二天一早醒來的時候。睜眼卻看見靳明淵坐在床沿把玩著她頭發,見她醒了一把將她拽起來抱在懷中,與她額頭相抵,似真似假的埋怨道:“我以為看見我和其他女人獨自待在屋中不知在做什麽,你即便不生氣,也該夜不成寐的,原來是我自作多情了麽?”(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