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八章:及時雨

字數:6959   加入書籤

A+A-


    奉臨頭暈目眩,已經看不大清楚眼前的人了。

    但是她的動作似乎有些奇怪。怎麽好好的把頭上的簪子都拔了下來?

    “楚月,你這是幹什麽?”

    聽見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楚月將朦朦朧朧的目光投了過去:“皇上,我好熱,好暈。身上好燥的感覺……”

    邊說話,她便慢慢的解開自己的衣扣。

    奉臨晃了晃腦袋,倒是沒覺得有多熱:“你別亂動,楚月,你別亂動。”

    “我沒動啊,是你自己在晃!”楚月已經站不穩了:“皇上我醉了我想睡覺。你能不能把床借我?”

    “朕的床……“奉臨回頭瞟了一眼,正想說那張床隻有他的女人才能睡。楚月已經搖搖晃晃的走了過去。

    “不行?”奉臨身上是軟的,拂柳一樣的走過去,想拉住她卻被她拖倒在側。

    “皇上,你走開。”楚月一邊用手去推他,一邊卻又忍不住扯自己的衣服。“熱死了,別挨著我那麽近……”

    這個時候,奉臨也漸漸的覺得身上開始發熱了。方才的那些煩惱好像一下就消失不見了。身子也越來越不受控製,火燒火燎的難受。“楚月,你該走了!”

    “不走。我好累。”楚月一隻手拚命的推他。

    而奉臨卻想要拉住她伸過來的手將人拽起來。一來二去,兩個人便不知怎麽拉扯了起來。

    沈音苒就在這個最佳的時機,破門而入了。

    “啊,這……”依蘭被眼前的一幕驚的麵紅耳赤,旋即轉過頭去捂住了臉。

    “去打盆清水過來。”沈音苒的聲音充滿了威嚴。這樣嘹亮的聲音,床上的兩個人竟然完全沒有聽見。

    “是。”依蘭硬著頭皮飛快的去端了一盆清水進來。

    實際上,水是小侯子遞過來的。推開門的一瞬間,小侯子看清了這一幕,便趕緊去打水來了。“給本宮把皇上潑醒。”沈音苒皺著眉頭。一臉的不悅。

    “奴婢……不敢!”依蘭到底還是女孩兒,看見這兩個人拉扯糾纏,又衣衫不整的樣子,已然不知所措。以醫嗎血。

    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沈音苒一把奪過了銅盆,迅速的走到床邊一股腦將滿盆的水破了下去。

    瞬間聽見兩聲驚叫。

    奉臨一躍而起,迅猛的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人。

    楚月一下子就被激的清醒了。“皇後娘娘……”

    “依蘭,出去,關上門。”沈音苒依舊是滿臉的憤怒,說完這番話,她用力的將銅盆扔在了地上,咣啷啷的響聲震得耳朵疼。

    三個人的眉頭都緊緊鎖著。

    “這到底是……”楚月轉過臉去,迅速的係好自己的紐扣。她當然記得方才自己做了些什麽,好奇怪,怎麽就拉著皇帝撕扯起來。幸虧……皇後這盆水,如同及時雨一樣的淋了下來。要不然她怎麽還有臉活著。明明是來幫皇貴妃破鏡重圓的,竟然險些把自己送上龍床……

    想想都覺得惡心的不行。楚月下意識的從床上跳了下來。

    對,她真的是一躍而起的跳下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奉臨倒是反應過來了。“酒裏有藥?”

    沈音苒輕微頷首:“要不怎麽說皇上睿智呢。一猜即中。”

    “誰這麽大的膽子?”奉臨當即就惱了:“豈有此理,朕要將他碎屍萬段。”

    “俗話是怎麽說的來著?”沈音苒擰了擰眉:“蒼蠅不叮無縫的蛋。皇上您好好的,何以要借酒消愁?您知道您喝了多少酒麽?還是您覺得一盆涼水就足以把您潑醒?”

    沈音苒從袖子裏滑落一物。

    奉臨低眉瞟了一眼,心中便已經有數。“皇後是有備而來,看來許多事情你比朕清楚。”

    袖子裏有個碧綠色的小圓瓶,裏麵是最好的醒腦藥粉。方才潑水之前,她就將瓶蓋打開,讓那些粉末隨著水一並衝了下去。“這可不是臣妾的功勞,這麽好的藥粉,還是皇上當年賞賜的。隻怕您都忘了。”

    “記得與否,都是當年的事情了。”奉臨有些尷尬的整理好了自己的袍子:“朕更想知道,皇後如何來得這麽及時?”

    如果是從前,沈音苒會微笑著向他細致的解釋。可是現在,這話聽起來怎麽都像是質疑。“依蘭,你先送司空二小姐回去,伊湄宮或者熙榮園。隨便她選。但是務必要謹慎些,明白麽?”

    皇後所謂的謹慎,就是不要打草驚蛇。

    “是,娘娘。奴婢明白。”依蘭這時候已經沒有方才的窘迫了。“二小姐請。”

    楚月定了定神:“多謝皇後娘娘出手相救。改日再登門致謝。”

    沈音苒沒有做聲,隻是靜靜的看著麵前淩亂的床鋪。待到房門重新關上,她才幽幽的歎了口氣:“皇上好不容易救了皇貴妃回宮,竟然會鬧成這個樣子。宮裏眾說紛紜,隻是這一會兒的功夫,便不知道有多少妃嬪前往毓秀宮,旁敲側擊的詢問,亦或者是出盡法寶的請臣妾過問此事。哼,皇上,您是知道,臣妾現在隻不過是這宮裏的一件擺設罷了,哪裏又真的有資格去過問皇上的事。本心,也是不想來的。”

    奉臨捏了捏梁:“但幸好你來了,否則朕注定要犯下大錯。”

    “這樣的錯,皇上犯的不少了。”沈音苒淡淡抬頭:“這一回是當真不再姑息了麽?”

    “你已經知道是誰暗下毒手?”奉臨有些納悶。

    “臣妾知道。”沈音苒似是而非道:“也不知道。”

    有些不懂了,奉臨凝眸看著她嚴肅的麵龐。

    “臣妾知道是誰在酒裏麵做了手腳,卻不知道皇上這麽問,是想知道真相,還是懷疑整件事情都是臣妾所為。僅僅是為了在皇上麵前討個好。如果是前者,臣妾知無不言。如果是候著,那便是沒有什麽可說的了。”沈音苒一改往日的端惠大度,在皇上麵前越發的咄咄。

    以至於奉臨一時不大習慣。“從前無論出什麽事情,你都是幫著朕的。何以如今站在朕麵前,卻要說這樣刁毒的話?”

    “刁毒麽?”沈音苒不以為然的笑了笑:“比起皇上的疑心,臣妾這番話是再正常不過了。”

    奉臨納悶:“你從哪裏覺得朕是在懷疑你?”

    “眼神、語調、態度、甚至言行舉止。”沈音苒毫不客氣的說:“再有,便是憑臣妾對皇上的了解。”

    皇後這樣說,讓奉臨不大高興。這一回,他是真的放下成見,很想知道皇後怎麽能來的這麽及時。並沒有因為從前的那些事,覺得皇後是故意在謀算他什麽。許是因為喝了酒的緣故,腦子還有些木,一時間也想不了那麽多。

    然而他給人的感覺,卻還是在不停的懷疑不停的質疑,誰都不相信!

    “你若是非要這麽覺得,朕也沒有什麽可解釋的。”

    這話說的有些軟,沈音苒的心不由得痛了一下。“其實,臣妾來之前,便覺出有些不對了。得知楚月來到蒼穹殿,心裏更是存了個疑影。若非皇上與皇貴妃有了矛盾,不會兩宮都閉門謝客。原本是打算來勸慰皇上的。推開這扇門之前,聽見了些不該聽見的聲音。推門進來之後,又聞到了一股不該聞的氣味。”

    說到這裏,沈音苒的臉上有些掛不住:“那玩意兒臣妾也用過,平時可能不覺得有什麽氣味兒。但是混在酒裏喝下去,那味道便會慢慢的從肌膚散發出來。像是香甜但又有些苦澀。還有就是,自己喝下了之後並不能察覺,所以現在皇上也聞不出來。”

    看見地上的小玉瓶,沈音苒又道:“至於為什麽會帶著醒酒的藥,那是因為臣妾知道皇上的習慣。心情不暢快,便會關起門來自斟自飲。這是早年留下的陋習,臣妾也委婉的勸過皇上喝悶酒最傷身,可您多年來並沒有把臣妾的話放在心上。僅僅是告訴臣妾有這種奇特的藥。當時想著也許有天能用得上,就求您賜了兩瓶。可惜這麽多年,您從來不在這樣的時候要臣妾陪在身邊。今日若非硬闖,這藥還是派不上用場。也幸虧藥效還在,沒有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消散。”

    她解釋的越是詳細,奉臨就越是懊惱。“你是不是還覺得朕在懷疑你?”

    “說公心的話,皇上應該懷疑,臣妾不是沒有算計過您。冷宮裏的皇貴妃剛被放出來的時候,臣妾便是用這個法子讓你恨毒了她。以為她要取代臣妾。所以那段時間,您每每見到皇貴妃就咬牙切齒,便是臣妾的拙計。”

    沈音苒現在,完全不需要向皇帝隱瞞任何事。當她覺得,她能夠不再被這個男人左右,不再為了些許的事情成為傾心相對,那麽這個男人就完完全全的不再重要了。

    “幸虧你來得及時。”奉臨有些無言以對,隻有重複這句話。

    “皇上不必謝。”沈音苒兀自找了個位置坐下來:“等臣妾將這罪魁禍首找出來,您再謝臣妾也不遲。”

    “哦?”奉臨看她胸有成竹,不免好奇。“你怎麽能找到?”

    “其實您與臣妾心裏都有這個疑影,隻是您不願意說,臣妾也不能胡亂誣陷不是。”

    沈音苒看了一眼還擺在桌子上的酒壇子:“若是沒記錯,那酒是樺妃送的。叫什麽竹葉春。”

    喝的時候,奉臨壓根沒看是什麽酒。但現在一瞧,還真是竹葉春。

    “你是想說,這件事情是樺妃?”奉臨想了想,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這段日子,她把樺妃逼得太緊了。若不是有樺妃,他也不可能這麽快就追蹤到司徒頑落腳的地方,找回碧兒。

    轉念一想,奉臨又覺出了不妥。

    何以他去的就那麽是時候,不早不晚,偏偏是在奉擎之後。還原原本本的把什麽都看見了?

    “其實,皇上早就知道樺妃是什麽樣的人對麽?”沈音苒一直沒有動樺妃,就因為她看見了樺妃的一些特殊之處。“皇貴妃屢次都想要揪出樺妃,乃是因為她或許和車遲國有勾結。本來臣妾將信將疑,但是最近這段日子,皇貴妃不在宮裏,皇上一邊懸心著尋找她下落事,一邊頻發的出入樺妃宮,臣妾心裏就有數了。”

    “你對朕,依舊是這麽坦白。”奉臨的心稍微有些暖。

    沈音苒卻並不覺得這話是在誇獎她什麽。“皇上,臣妾之所以坦白,是因為沒有隱瞞的必要了。宮裏妃嬪,總是您喜歡看到什麽樣子,她們就給您看什麽。而臣妾往後再也不需要討您的好,所以有什麽就說什麽。”

    “樺妃,的確是朕掣肘司徒頑的一枚棋子。表麵上,她為司徒頑提供消息,泄露宮中的種種隱秘。但實際上,司徒頑知道的,都是朕希望他知道的。朕不想讓他知道的……他很難知道。”奉臨也是想對皇後說一句實話。 /~半♣浮*生:.*?@++

    可惜沈音苒隻是笑了起來:“皇上難道不知道有句話叫做,畫虎畫皮難畫虎,知人知麵不知心?這都是老生常談了!尤其樺妃,能遊刃有餘的周旋在您與司徒頑之間,還能在後宮立足,從一個毫不起眼的樺嬪成為今天的炙手可熱的妃主,這其中,不都是她自己的心力麽?嚴妃沒有了,樺妃的風頭更盛,這不是也要感謝皇上您的提拔麽?”

    奉臨自然不會全心全意的去相信樺妃:“你是想說什麽?”

    “會咬人的狗不叫。”沈音苒凝眉:“她的手已經伸到皇上您的酒壇子裏了。再長一些,怕是要替您揭開睡袍,把別的女人硬塞進你懷裏了。”

    這話說的是難聽了些,但確實。

    “你是要朕盡快處置了她?”奉臨不是沒有想過:“司徒頑可是個狠戾的對手。他在宮裏安插的耳目,絕不亞於皇後你。”

    “多謝皇上誇獎。有姑母的庇護,臣妾要在宮裏安插自己的人,當然是輕而易舉。可司徒頑是車遲過的皇子,他又怎麽有本事能把這些事情做的如此天衣無縫。皇上就沒懷疑過樺妃倒戈相向?”沈音苒很是納悶:“她答應皇上做這樣的事情,難道不是基於她對皇上的情分和崇敬麽?可她若真的對皇上癡心一片,又怎麽會想出這麽陰毒下作的手段,陷皇上於不仁不義的境地?您和楚月清清白白也就罷了,一旦越雷池了,嚴鈺這顆棋子怕就是廢了。而您和皇貴妃還能重歸於好麽?”

    沈音苒輕輕歎息:“若是臣妾沒有估算錯,明日一早,樺妃絕對有所行動。到底是為了牽製車遲而保住這顆棋子,亦或者是狠下心腸拔出這根刺,皇上您還有些時辰,望您三思!”(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