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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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帝俊八齋雖然按照八卦取名,卻沒有像八卦排列,而是依照地形排成東西兩道月牙般的圓弧。
兌澤齋在乾金齋東南,界限並不分明。八卦之中與水有關的屬性有兩個,分別為坎水與兌澤,坎水乃是天水,屬雨雪冰霜,屬月,而兌澤則是地水,水聚之處為澤。因此,隻要眼前的景色不再是乾金齋的幹燥土地,而漸漸變得泥濘時,就是進入兌澤齋的範圍了。
當周圍的土地出現第一處濕潤時,鍾零羲就察覺到不對。
兌澤齋怎麽回事?居然一絲靈氣也沒有?
舒遠與鍾零羲同時對望一眼,心中不禁提防起來。鍾零羲道:“留夷,且不忙著進入兌澤之心,沿著周邊繞幾圈看看情況。”
蠱雕點點頭,調轉方向沿著兌澤齋的邊沿低飛。
兌澤齋方圓三百裏,蠱雕卻不顯得吃力,它保持低空的距離,不緊不慢地飛著,方便舒遠師徒查看。
兌澤齋與乾金齋一樣出了狀況,整片土地寸草不生,邊沿處的土地還隻是濕潤,約往裏飛,土地越是濕潤,距離兌澤之心一百裏時,土地已變成了沼澤,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白霧
留夷自從用心修煉以後,體力與速度都有很大增長,兌澤齋方圓三百裏,蠱雕馱著鍾零羲了一整天的時間,環繞著將兌澤齋巡了個遍。滿目中隻見地上的水分越來越多,越接近中心越是一片沼澤。
不知什麽時候,周圍開始出現一片白霧。那白霧本朦朦朧朧,如輕紗般飄渺,舒遠師徒都未曾留意,但漸漸的鍾零羲便察覺不對。他的身體一向病弱,一些細小的變化都會引起他身體內部極大的不適。
就在那白霧出現半刻鍾後,鍾零羲便覺得呼吸滯礙。他眉頭暗皺,仔細辨別,發現自己氣血運行正常,但呼吸之間胸口隱隱發悶,便知道這白霧有問題。幸虧在琅嬛福地的時候兩人都吃過赭鞭茶的瓣,鍾零羲默默運行體內靈氣,催動血脈裏的赭鞭茶藥性。靈氣稍一流動,胸口繃緊的壓抑便是一鬆。
“怎麽了?”舒遠就坐在他身邊,察覺他的異狀忙關切地問道,神色裏有些緊張。“累到了麽?”
鍾零羲搖頭:“這白霧中有毒,你不要停止運行靈氣。”
舒遠忙照著運氣,隻覺得一陣清明。
鍾零羲暗自提防。霧中有毒則為瘴氣,這兌澤齋為神族藥圃,沒有靈氣就算了,居然沒有靈氣反而帶著瘴氣,實在反常,大約是出了什麽凶險的意外。他心中提防,仔細觀察周圍,發現這瘴氣竟是從沼澤之中冒出的。但凡有瘴氣即有死腐而不化之物,鍾零羲讓舒遠從水龍吟中取出一根竹枝,再讓蠱雕貼著地飛翔,用竹枝輕輕撥動沼澤中的泥土。但無論鍾零羲怎麽撥,都沒看見泥土中有任何腐爛之物,隻能將竹枝收回。
這一收回,鍾零羲與舒遠都吃了一驚:那竹枝深入沼澤中的部分,已被沼澤腐蝕殆盡!
這毒性,豈非與蠱雕所放之毒差不多?舒遠與鍾零羲心中都大為震驚,舒遠在鍾鍾零羲的暗示下默運靈氣,心中有些緊張。他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不知對手卻凶險萬分的情況。
正在這時,蠱雕的飛翔忽然輕微的顛簸了一下。
“留夷?”鍾零羲伸手輕撫蠱雕的頸脖,沉聲問道。“怎麽了?”
“洞……洞主……”留夷的聲音帶著勉強,“這瘴氣的毒性好厲害,我有些支撐不住!”
舒遠與鍾零羲不禁大驚失色,這沼澤瘴氣竟然如此厲害?連天生至毒的蠱雕都難以抵擋?
但我們怎麽沒事?舒遠與鍾零羲對望一眼,鍾零羲輕聲道:“赭鞭茶。”
赭鞭茶的瓣能解萬毒,舒遠與鍾零羲都吃過,而蠱雕的赭鞭茶卻用來壓製毒氣,不能發揮藥效,否則也會解了蠱雕自身的劇毒。
事態緊急萬分,沒有了蠱雕師徒倆如何在兌澤齋行走?赭鞭茶的藥性混在靈氣之中,不知對身體有沒有用,萬一沒用,他們豈不是要掉入兌澤被腐蝕幹淨,成為這瘴氣中的一縷?
舒遠心中又是懊悔又是著急,要是他沒要求來帝俊八齋,兩人又怎麽能遇到這種危險?
“事後再追究責任。”鍾零羲握了一下他的手腕,略一沉吟,站起道:“留夷,不要飛了,變小了停在我肩上,舒遠,抱歉,我必須抱著你,別怪我。”語罷身子一彎,已將舒遠橫抱在懷。舒遠第一次被人這樣抱著,不禁臉上發燙,一張白皙的臉變得嫣紅,他心中知道分寸,忙伸手抱住鍾零羲的脖子,以防自己掉下。
做完這一切,舒遠連看也不敢看鍾零羲了。
鍾零羲也努力做出若無其事的樣子,實則心中砰砰直跳,氣血運行都在加快。他往旁邊輕輕一躍,竟然懸浮在沼澤上邊三寸處不動,也不知他什麽時候會的漂浮之術。但這疑問隻在舒遠心頭一閃而過,蠱雕已不做猶豫地盡可能縮小成拳頭一樣,舒遠將它收入懷中,蠱雕中毒頗深,雙眼無力地閉起,已經沒法說話了。蠱雕在師徒倆身邊多日,感情十分深厚,舒遠看著十分難過。
鍾零羲卻來不及難過,他的對危險的感知比六界之中大部分生靈都要敏感,身體已不由自主地緊繃。
舒遠正準備收斂心思幫鍾零羲警惕四周,耳朵上卻忽然一暖。一個溫軟的東西輕輕地貼著他的耳輪,呼出的氣息小心翼翼卻仍熾熱。舒遠心頭一跳,卻聽鍾零羲用耳語一般的聲音說道:“舒遠,記住,依據情況的緊急程度依次取出黃鳥尾翎、琅嬛靈玉、鳳血焦尾。還有,我不會死,別怕。”
“嗯?”舒遠還沒來得及分辨話中的意思,鍾零羲又道:“取出赭鞭茶的瓣含著!”語氣強硬而堅決。
舒遠忙取出赭鞭茶的瓣含著,赭鞭茶才入口,隻聽嘩啦一聲巨響,一道黑影伴著無數烏黑的泥漿衝天而起。眼看那泥漿就要落到師徒身上時,鍾零羲猛地大喝一聲,無數縷紫色的電光靈氣從他身上化出,交織成一個一丈直徑的光球將泥漿擋住。
半空中似有兩道明黃的光閃爍,又被漫天的白色瘴氣遮掩,隻有一股腥臭之氣撲鼻而來,
“小遠,琅嬛靈玉!”鍾零羲大喝一聲,運起全身靈氣,紫電光球包裹著兩人迅速地往斜上方掠去。便在紫電光球離開的一刹那,一張巨大的嘴在沼澤上狠狠地咬了一口,尖銳的牙齒如利刃一般閃著白森森的光。
便在此時,舒遠已將琅嬛靈玉交在鍾零羲手裏。鍾零羲手持琅嬛靈玉大喝道:“黑水玄蛇,琅嬛福地之主在此,還要放肆麽?”
黃色的光頓了頓,似乎在辨別什麽,鍾零羲與舒遠都不敢放鬆警惕。半晌,一個甕聲甕氣的聲音道:“真的是琅嬛靈玉哎,你們是封神陵扔下來的?”
鍾零羲道:“不錯。兌澤齋怎麽回事?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哦,我也不喜歡泥巴,髒兮兮的。”那聲音道,“你們過來,坐在我頭上就不會有泥巴了。”
話音落下,白色的瘴氣中一個巨大的三角蛇頭赫然出現,明黃的巨眼,鮮紅的蛇信。黑色的身軀被瘴氣遮掩得看不見,但那蛇頭上坐兩個人綽綽有餘。
“怎麽了?”黑水玄蛇眨了一下眼,疑惑地說:“光球比蛇頭舒服麽?哦!你們嫌鱗片太硬嗎?我變毛毛出來給你們坐。”
說著眼睛一閉一睜,蛇頭上忽然冒出一片細軟的絨毛,黑水玄蛇嘿嘿笑著,十分自豪地說:“這是當年阿陰出生時的絨毛,軟軟的很舒服,來嘛來嘛,上來嘛!”
鍾零羲略微點頭,光球移動,落在蛇頭柔軟的絨毛上,鍾零羲小心地坐下,靠在舒遠懷裏在舒遠手心上寫到:我氣血運行過甚,心髒支撐不住,大約要昏迷三日,你與黑水玄蛇周旋,將黃鳥之事說與它聽。黑水玄蛇與黃鳥關係極好,不會加害於你,自可放心。
他將最後一個字寫完,手指離開,卻被舒遠一把握住。鍾零羲轉頭,隻見舒遠嘴唇顫動,緊緊抓著他的手不放,眼中水光閃爍。他仰頭望了一下天,伸手緊緊將鍾零羲的頭抱在懷裏,不斷地深呼吸使自己平靜下來。
鍾零羲拍拍舒遠的手臂,微笑著安慰他,嘴上卻道:“黑水玄蛇,你這兌澤冷得很,我要睡三天,你幫我照顧徒兒可好?”
“好啊好啊!”黑水玄蛇歡喜地說:“我最喜歡照顧人了,你放心,我一定將你的徒弟照顧得黑黑壯壯的。對了,徒弟你喜歡吃魚嗎?我家養了好多好多小泥鰍,你要吃嗎?小徒弟你是離火屬性的對不對?能幫我烤泥鰍嗎?”
一連串的喋喋不休,鍾零羲放心地一笑,閉上眼軟倒在徒弟的懷裏。舒遠緊緊抱著他,伸手抹去眼角的淚,強笑著應道:“我不吃肉類,有祝餘草,不過我能幫你烤。”
黑水玄蛇一聲歡呼,遊走得更快了。(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