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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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奢華精致又不失優雅大氣的客廳裏,尹雲一個人捂著肚子坐在沙發上,百無聊賴。尹強早在前幾日就回老家了,而秦樂也因為某些原因不能過來陪她,別墅裏的傭人也因為穆文不愛讓人過多的待在他的私人領地而早早的回家了,算來算去,諾大的別墅裏就隻剩下了她一個人。

    此時已是深夜十二點,客廳裏的落地鍾的鍾聲敲了整整十二下,一下一下的敲在尹雲心裏,敲得她心裏發怵,哪怕開了整棟別墅的燈,她也還是覺得會有什麽東西從角落裏鑽出來。因為太過於害怕,她整個人都縮在了沙發上,拿毛毯蓋著身子,電視機也調到了最大聲,仿佛這樣就能震撼到在暗處盯著她的那些髒東西一樣。

    十二點的電視根本沒什麽可看的了。電視裏頭正在放購物節目,女主持人用誇張的口吻朝電視機前還沒睡的觀眾訴說著她手上那件睡裙的美麗之處。大紅色的睡裙由真絲麵料製成,看上去光滑無比,隱隱約約的能看見光線在布料上遊動著,後背空空如也,從脖頸處到臀//部為止,中間隻有兩根細細的交叉吊帶,把模特美好的背部曲線顯露無疑。

    這種睡裙很少有女人不喜歡的,同樣,它也是尹雲喜歡的款式,她沒懷孕之前的身材比電視裏的模特更好,穿上去更加漂亮,但卻沒有機會穿。在沒嫁給穆文之前,她也隻能望著商店櫥窗裏的衣服發呆,價值幾千的衣服是想都不敢想。等她嫁給了穆文,爬上枝頭變成了鳳凰,如願以償的住進了大房子,有了豪華汽車,有了刷不完的卡,花不完的錢,她衣櫃裏還是沒能買太多這樣大紅色的睡裙,因為這樣子隻會讓穆文厭惡。這種極具誘惑和野性的衣服會讓他想到他的前妻,那位高高在上的大小姐許靈。她就像一隻豔麗到極致的玫瑰,絢爛地開放著,眉眼間都是豔色,精致的五官美得驚豔,美得張揚,被她一襯,周圍其他的花開得再好看都失了顏色,像是東施效顰般,醜陋不堪。

    因此,在穆文那裏見一次那位大小姐穿紅衣的照片之後,尹雲就默默的把紅色的衣服收進了衣櫃裏,很少再穿出來。

    和對方一比,自己簡直是低到了塵埃裏。

    這點,不僅僅是她照鏡子照出來的,更是她從穆文眼裏看到的。和許靈那種紅玫瑰比,她就成了牆上的蚊子血,讓人看著心煩。

    所以,尹雲隻能穿上純白的衣服,把自己包裝成和肆意綻放的火紅的玫瑰完全不同的類型,乖巧懂事溫柔聽話,具備著所有那朵嬌豔玫瑰不可能具備的品質,低眉順眼的待在角落裏,等待著穆文的視線看過來,再默默的開放。

    她堵對了。

    說來也是好笑。所有人都看出了穆文對許靈的心思,才會一個個爭先恐後的模仿這位前任夫人,好闖入他的視線,這其中包括曾經的尹雲。但穆文自己不承認,還對這種言論表示很反感。很明顯,經過上次失敗的婚姻之後,穆文是沒有再找一個和許靈相同性格的人的想法了,他想找一個和她完全相反的,來否定曾經的一切。

    能和紅玫瑰比的,也就隻有白月光了。尹雲早早的看透了這一點,沒有讓自己成為許靈的拙劣複製品。因此,她成功了。打敗了無數想要嫁給穆文的女人,進了穆家的門。

    諷刺的是,明明穆文一提到許靈就一副恨不得啖其肉喝其血的模樣,可是真涉及到對方的時候,穆文又不準別人發表意見了,她在他麵前俯低做小了整整兩年,都沒能敵得過這位前任的餘威。哪怕是她懷了孕,和許靈在路上撞見了,這位失敗的前妻也照樣可以反擊她的所有言論,正大光明的找她的不痛快。她回去再怎麽哭鬧再怎麽添油加醋,穆文也不會去理會。

    她怎麽能不恨。

    就算她早早的看透了穆文的心思,就算她對穆文沒什麽感情,隻是像外人諷刺的那樣是想要牢牢的抓住一棵搖錢樹,好下半輩子在鈔票裏遊泳,那也輪不到許靈這個失敗的女人來說教。

    可惜許家不是她能得罪得起的,許靈也不是她能得罪得起的。

    尹雲隻能放棄報複許靈的想法。

    但在一次偶然的機會裏,她突然發現,比起穆文嘴上說討厭的許靈,他們倆的兒子穆澤才是真正遭到厭棄的那位,根本得不到穆文一點點的關懷,在這個家裏的位置如同沒有根的浮萍,完完全全沒有一點點依仗。而穆文和許靈的惡劣關係也注定這孩子不似許靈那般咄咄逼人,反而是個唯唯諾諾的性子,除了好看的成績,一無是處。

    尹雲每次和許靈的交手都沒站到上風,因此,她動了別的歪心思。

    起初隻是小心翼翼的試探,等發現穆文沒有任何反應而穆澤也不敢去告狀的時候,尹雲興奮了,也許是壓抑太久了,她迫不及待的撕開了偽裝的麵具,把對許靈的惡意全部轉嫁到了穆澤身上。隻要她當天的挑釁被許靈給嗆了回來,那麽她第二天就會加倍的折騰穆澤,釋放自己心裏所有的不痛快。

    慢慢的,慢慢的,等她的肚子裏有了孩子的時候,這份惡意又變了味,不單單的隻是折磨了,她想讓自己的孩子繼承穆文的一切,但這不僅僅是吹幾道枕邊風就能辦成的。她知道穆文對許靈的感情。所以她想讓穆澤消失在這個世界上,讓她的孩子來取代穆澤的一切。

    就像她曾經沒日沒夜的幻想著要取代許靈一樣。

    因此,在穆文去鄉下的時候,她讓秦樂出手,幹掉穆澤。

    秦樂是她的高中同學,也是她的初戀。他們兩人在高考結束之後就失去了聯係,後來又重新聯絡上了,那個時候她已經成為了穆文的"qing ren"。

    但感情如同如同烈火般,燒盡了所有的理智。一對上眼,尹雲就知道自己躲不掉了。但他們一個即將成為穆文的夫人,一個本就是從底層爬上來,再熬幾年就能得到更高的地位,誰都沒有勇氣放棄優渥的生活,放棄唾手可得的金錢和名譽。所以他們隻能背著穆文偷偷的在一起。

    好在穆文沒有發覺,事實上,他大概不是沒有發覺,他隻是不在意,他連一個眼神都懶得施舍給她,又怎麽可能會發覺這一切?

    秦樂很謹慎,大概是他在和她偷/情時折騰出了過於纖細的神經,在對付穆澤的事情上他也相當謹慎。

    他對他的計劃並沒有多說,隻透露他找了一個急需用錢的人,至於是誰,打算用什麽方法,他則說得含含糊糊。

    尹雲不了解情況,在這節骨眼上也不敢給秦樂打電話,便隻能窩在家裏,開著電視機,想從本地的新聞裏找出點蛛絲馬跡。可惜蛛絲馬跡還沒找到,她就自己做賊心虛起來,沒人的時候,隻覺得渾身發寒,晚上也一定要開著燈才能入睡。

    今天,看著電視裏的廣告,她再一次失了眠。

    不知道秦樂得手沒有。摸著肚子,尹雲想道,她現在隻有等最後的消息傳來才能安心了。

    另一邊,何秘書行色匆匆的出了門,又行色匆匆的回來了。

    “何秘書。”同樣也是在客廳,穆澤坐在沙發上,大大咧咧的盯著他,很明顯,這位少爺是專程等在這裏的。

    “少爺,”何秘書停下了腳步,抬了抬眼鏡,“不知道您有什麽吩咐?”

    “事情查到了嗎?”穆澤玩弄著旁邊花瓶裏的鮮花,脆弱的花瓣經不住他的折騰而掉了一地,從數量上來看,他已經玩了有一段時間了。

    “什麽事情?”何秘書裝傻問道。

    穆澤也沒急著說話,就讓對方站在那裏,自顧自的摘下一瓣白色的花瓣,放在手上揉//捏,花瓣很快就在他的手上變成了不成形的花泥。

    “我車禍的事。”他把花泥往旁邊的煙灰缸裏一丟,從桌上抽了一張餐巾紙,擦拭著變髒的手指。

    何秘書搖了搖頭:“沒有,因為時間原因,我們還差很多資料,所以……”

    “是因為時間差很多資料還是把這點時間都去調查別的事情了?”穆澤突然出聲打斷了他的講話。

    “您……”看著穆澤意味不明的笑容,何秘書的瞳孔猛烈的晃動了一下,立馬又恢複了往常的模樣。

    對了,他差點忘了,這位少爺吃住都和繼母在一起,估計知道情況知道得比他們還要多。

    “父親就是這樣,對他來說,自己才是最重要的。”穆澤把紙巾團成一團丟到了不遠處的垃圾桶裏,“比起我這個兒子差點車禍死亡,那女人肚子裏的孩子是誰的才是更重要的事情吧。”

    何秘書低著頭,裝作自己什麽都沒聽到。

    好在對方說完這一句之後就再也沒說這些了。

    “算了,我也不想為難你。兩天之後我會回市裏。既然已經確認了凶手,那我也沒不要藏到這種地方了。”穆澤起身,往回走。

    “我得向董事長匯報一下。”

    “那就去吧。”穆澤停下腳步,無所謂的聳了聳肩,“他不會不同意的。”讓他這個兒子再待到這裏反而不好處理後續的事情,他父親估計會很高興的把他送走。

    “對了,少爺。”穆澤抬腳重新想走的時候,何秘書叫住了他。

    “嗯?”

    “董事長想讓我問你,你和那位禹飛同學是什麽關係。”

    “沒什麽關係。”穆澤諷刺的笑了,“他是覺得誰救我都是別有目的嗎?人家隻是一瞬間作出的反應,倒是比某些人要好得多。”

    何秘書聽見他這麽說,重新閉嘴了。

    穆澤嘲諷的笑了笑,頭也不回的進了自己的房間。

    他的態度太過於急切,讓素來不管事的穆文都差人來問了。

    但是穆澤卻並不在意這麽多,和父親在同一個屋簷下的每一秒都讓人倍感煎熬。他隻想要快點跑到禹飛的身旁,快點和對方待在一起。他不想錯過禹飛的任何事情。

    一想到禹飛,穆澤的眼神就變得幽暗起來。

    如果說連續半個月的跟蹤讓他對禹飛刮目相看,有了淡淡的好感的話,那麽,這次的車禍,則把他所有隱藏在心底的陰暗情緒全部撞出來了。

    他現在都還記得禹飛朝他跑來時的焦急模樣,以及奮不顧身的那一推。

    這是連他父親都沒辦法做到的事情。

    事實上,哪怕他小學被人綁架,好不容易被救出來,穆文也更在意他那點生意,留在外地不肯回來看看他。

    那時候剛剛被救出來的他整個人都絕望了,後來時間一久,又覺得沒什麽,直到禹飛出現,他才回憶起自己那個時候躺在病床上,對著星星許願時想要的是什麽。

    他想要的,是一個能把他放在第一位的人。

    而在那個時候,在禹飛眼裏,他就是全世界了。

    他享受這種目光,迫切的想得到更多。穆澤一直以為穆文那種變態的掌控欲是穆文專屬,卻沒想到自己也會繼承,甚至還有青出於藍的可能性。

    他無法忍耐現在的狀態,禹飛的一舉一動他都不知道,整個人都蒙在鼓裏,眼前一片漆黑,這種黑快把他給逼瘋了。

    好不容易他才從禹飛那裏得到一點點陽光,又怎麽能夠繼續心甘情願的待在黑暗裏。

    他隻想跑到禹飛身邊,不動聲色的入侵對方的所有生活,讓對方活在他的掌控之中。說了什麽,幹了什麽,做什麽,想了什麽,他都想知道,甚至想參與對方生活裏的每一件小事,占據對方所有的回憶,偷偷的在對方身上蓋上自己的印章,讓對方成為自己的所有物,一生一世都不能逃離。

    穆澤知道這個狀態不對,他得去看心理醫生。

    但他不想製止,一想到上麵的畫麵,他的心就會發燙,他享受著這種熱度,他想放任這種危險的想法,不,不需要放任,這種想法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經滲入骨髓了,隻是缺了一個中心人物而已。

    而現在,什麽都齊了。

    “真是倒黴啊……禹飛……”黑暗中,捂著眼睛,穆澤笑了起來,詭譎低沉的笑聲在黑暗中顯得極為恐怖。

    好不容易躲過了車禍,卻沒能躲過他這種變態。

    還真是倒黴透了。(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