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怡瑤算是看懂了，陸蕭瀟在警察局遇見了那個趙月發，回來又聽到了自己跟張明打電話的內容。最要命的還是她自己在不耐煩不開心的情況下說出來的那句：“他不會再出現。”

    陸蕭瀟不皺眉才怪。

    周怡瑤看著陸蕭瀟輕笑了一聲：“然後，然後怎麽了？然後這個人依舊在說，是我周怡瑤授意張明這麽做的，你就信了？”

    陸蕭瀟搖了搖頭：“我沒有。我隻是怕他腦子不正常了，因為對自己的妹妹的事情太過衝動，還會出來傷害你……”她有些疲憊的搓了搓自己的臉，單手撐住額頭，呼了口氣：“瑤瑤，我記得你跟我說過，這件事情你從來沒有做過。”

    “那現在呢？”周怡瑤看著陸蕭瀟的樣子，心裏麵說不出的滋味，陸蕭瀟看起來非常累，其實她也非常累。

    兩個人都這麽累，這麽久沒有見麵，她非常不能理解為什麽要因為一件這樣毫不關己的事情搞得氣氛如此僵硬。看著陸蕭瀟那有些受傷害的小眼神，她別過頭去：“阿瀟，我給你個機會，你把你想說的都說出來。如果你認為這件事情對你來說，非常重要的話。”

    “我……”陸蕭瀟有些語塞，直覺告訴她周怡瑤就快要生氣了，或許已經生氣了，但她無法不問。她沒有辦法說服自己不去問清楚，是的，這對於她來說，很重要。

    “趙月發複製了張明的手機卡，張明收發的短信他都能看到。他在短信裏麵發現了一個叫黃月的人給張明發的信息。黃月是你的助理。”陸蕭瀟坐正了身子，看著周怡瑤：“瑤瑤，在我站在你的書房的前一秒，我對於他的話是不信的，我甚至覺得他的精神出了問題，產生了各種不著邊際的幻想。可是……可是……”她微微皺著眉，抿了抿嘴，最終還是說了出來：“瑤瑤，剛才給你打電話的人，是張明，沒錯吧？”

    周怡瑤聳了聳肩膀，不置可否。

    事情說到這個階段，周怡瑤並不打算再隱瞞什麽。陸蕭瀟其實也沒有必要再問下去。所有的事情都很清楚。陸蕭瀟張了張嘴，極為糾結的看向周怡瑤：“瑤瑤，這件事，你不該騙我。”

    “阿瀟，”周怡瑤拿了桌上的紅酒，倒進杯子，慢悠悠的喝了一口：“我的工作不像你的工作性質那麽簡單，我的工作很複雜。包括之前張筱雅的事情，我一直以為你會理解的。你是一個很正直的人，我不告訴你，是不想打破你一直在心裏麵樹立的信念。如果你非要問我為什麽要騙你，我隻能這麽回答你。有很多事情，不是你從表麵上看上去那麽簡單的。如果我真的對你很重要，我希望你不要用這件事情，以偏概全的定義我。”

    “瑤瑤……”陸蕭瀟有些難過的閉上眼睛搖了搖頭：“我並不是想定義你什麽。可是，”她歎了口氣：“你這樣做，是不對的。杜偉應該受到法律的製裁。你這樣為他脫罪，法律上也是不允許的。”

    “法律可以製裁一部分人，卻也無法製裁很多人。杜偉確實應該受到懲罰，他已經被趙月發一家人打了一頓，打的他一個多月都躺在醫院裏。杜家也早就賠付了趙家很多錢，這些錢可以讓趙月娟一家子過好日子過好幾輩子。這還不夠？”周怡瑤眯著眼睛看著陸蕭瀟，一張臉冷的幾乎能滲出冰碴子來：“阿瀟，我真的沒有想過，你會因為這些事情……”她說到一半，沒說下去，歎了口氣：“我不希望這件事，影響我們兩個人之間的感情。案子已經結了，趙月發不可能再把杜偉告進牢裏。你也不要隻把眼光放在杜偉一個人身上，趙月發跟蹤，傷人，上次在法院門口如果沒有你，他或許就是故意殺人了。”周怡瑤站起身子，走到陸蕭瀟身前：“他就是好人嗎？”

    陸蕭瀟沒有動，也沒說話。周怡瑤跟她說的和她想的，完全是兩條平行線。周怡瑤說的是結果，陸蕭瀟在意的是動機。她不能明白周怡瑤，一如周怡瑤無法理解她。盡管她心裏麵還是很別扭，但是周怡瑤說的有一句話她是認同的——這件事情，無論如何不應該影響她們兩個人之間的感情。如果僅憑這一件事情，就給周律師上綱上線，也確實說不過去。

    抬起頭看了看周怡瑤，周怡瑤臉上的神色緩和了許多，眼神之中帶滿了疲憊，陸蕭瀟覺得眼前一陣陣的發黑，別扭的心裏麵對周怡瑤卻又忍不住的心疼，她站起身子，把周怡瑤手裏的酒拿過來，沒頭沒腦的全都灌下去，跟壯士斷腕一樣，又倒了滿滿的一杯酒，一仰頭閉著眼睛再一次全部喝進肚子裏。周怡瑤站在她身邊，也不說話，陸蕭瀟擦了擦嘴，把杯子往桌子上擲地有聲的一放，呼了口氣，伸手摟住周怡瑤的腰，把她拉近自己，決定把這件事情咽下去，於是她啞著聲音說：“瑤瑤，以後，如果可以的話，別再做這樣的事了。好嗎？”

    周怡瑤笑了，陸蕭瀟說出這樣的話，就說明這事兒算是過去了。她那一顆提在嗓子眼的心也算是落回了原位，她看著陸蕭瀟那豪氣幹雲的喝酒動作有一瞬間覺得陸蕭瀟幾乎轉手就要把杯子摔在地上。現在看來，陸蕭瀟在上一次季未染事情之後，確實收斂了不少的脾氣。也能處理好感情和工作的問題。她沒說話，伸手捧住了陸蕭瀟的腦袋，輕輕的摸索著。

    陸蕭瀟的臉色因著喝了兩杯的紅酒顯得有些泛紅，頭上也滲出了星星點點的汗珠，陸蕭瀟並不能喝酒，周怡瑤是清楚的。然而她卻又知道，陸蕭瀟心裏麵的不舒服恐怕隻有尋求一些刺激才能壓下去，酒麽，喝一些反正不會傷身。一會兒酒勁上來，睡一覺，明天還是新的一天。

    陸蕭瀟卻依舊還在等著周怡瑤回答她之前的問題，她覺得腦袋有些暈，周身又發起熱來，周怡瑤隻是看著她，輕輕的摩挲她的臉，卻又不說話。於是她又啞著嗓子輕輕的叫了一聲：“瑤瑤……好不好？”

    周怡瑤勾住陸蕭瀟的脖子，抬起頭給了她一個悠長的深吻，卻又在陸蕭瀟吻的神魂顛倒正起勁的時候戛然而止的離開了她的懷抱，陸蕭瀟一臉意猶未盡的伸手拽住她把她再一次攬到懷裏，作勢又要吻，卻又被周怡瑤伸手拉住了衣領，在迷迷糊糊的視線之中，看著周怡瑤那誘人的雙唇張了張，耳邊聽見了她溫柔細膩的聲線：“好。”

    陸蕭瀟此時酒意上頭，腳步也不太穩當，隨著心意又說：“你以後，也不要騙我，好嗎？我……我不喜歡你騙我。”

    周怡瑤扶著她上樓，她卻又在樓梯上不動，拽著周怡瑤偏又要一個答案：“瑤瑤，答應我。別騙我。”

    周怡瑤跟哄小孩一樣的點頭：“好，不騙你。不是你上次騙我的時候了？”

    陸蕭瀟噘著嘴，踉踉蹌蹌的跟著周怡瑤進了臥室，滿臉疲憊的倒在床上，踢掉拖鞋，尋了個舒服的姿勢哼哼唧唧了半天睡過去了。周怡瑤坐在床邊看著陸蕭瀟那樣子，有些無奈的歎了口氣。推了推她，根本沒反應。看來是累極了。

    周怡瑤低垂著眼瞼思索了片刻，別說陸蕭瀟因為這件事情別扭，她現在也別扭了。與陸蕭瀟的別扭不同，周怡瑤的別扭完全是出於情感上的，好好的燭光晚餐深情對望*一刻值千金，全被這個趙月發毀了。

    她現在簡直滿腦袋竄火。

    給陸蕭瀟蓋上毛毯，輕著步子走出房間，周怡瑤拿著電話在門外站了一會兒，又怕陸蕭瀟中途醒過來。直接下樓，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琢磨。

    周怡瑤自認為對趙月娟趙月發一家做的已經仁至義盡了。包括讓劉自強多給趙月娟一些錢，包括暗戳戳的通知趙月發他們去機場圍堵想跑路的杜偉，與她來說，她實在已經做得夠多。然而這些話，沒有一句是可以說給別人聽的，所以時至今日，趙月發就算找上門，她也隻能打落牙齒活血吞，自己難受自己憋著。

    趙月發應該過不了多久會被放出來，周怡瑤要做的，就是讓這個人消失在她和陸蕭瀟的生活裏，她可以給他錢，隨他開價，她也可以告他，但依著陸蕭瀟的脾氣，周怡瑤把這一招作為了最後不得已而為之的手段。她隻要這個麻煩的人離開她們，越遠越好。不管怎麽樣，她都不會承認趙月發給她按的罪名，盡管，她確實這麽做了。趙月發這種衝動易怒又不懂法律的人，萬一哪一天多了個心眼，用這種事情要挾勒索，也是幹得出來的。

    周怡瑤思索了許久，琢磨著找誰來幫幫忙。

    找容藝，容藝那暴脾氣，估計轉天就糾集一群人去找趙月發家人的麻煩；找林澈，嗬嗬……手眼通天的林澈現在這清奇的畫風，很有可能手一揮，直接就在監獄裏麵幫她把趙月發給辦了。找於思雨？算了……於思雨並幫不上什麽忙……

    放下手機，她明白現在找誰也不靈了。

    求人不如求己。

    她決定親自出馬，去找趙月娟談談。(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