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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強忍著心頭的失望與隱隱的痛意,麵不改色地與身邊之人寒暄,一直到受了嚴氏父子叔侄敬的酒後,他方起身告辭。

    他貴為親王之尊,能親自前來恭賀已經是給了嚴府天大的麵子,嚴府眾人也不會妄想著能留他一直到散席。

    而女眷那邊因出了事,哪怕嚴大夫人婆媳妯娌幾人努力維持表麵的笑容,隻到底氣氛有些怪異。

    秦若蕖不明所以,隻她終究不是什麽好奇心旺盛之人,對別人的事也不會放在心上,怡然自得地用了些膳食,絲毫不理會偶爾落到自己身上那探究的目光。

    “王妃,該回府了。”紅鷲行至她身邊,壓低聲音道。

    秦若蕖聽罷輕拭了拭嘴角,與嚴大夫人妯娌等人招呼了幾句,嚴大夫人親自送了她出二門,直到見她上了出府的軟轎,這才歎口氣道:“常姑娘在咱們府中出事,想來常府……日後隻怕有得麻煩了。”

    “大嫂,於你所見,毀了常姑娘清白的會不會是端王?畢竟大家可是聽得清清楚楚,那常姑娘口中一直喚著‘王爺’。”一旁的二夫人輕聲問。

    “端王若是對那常嫣有意,完全可以直接將她納入府中,何需這般偷偷摸摸?再說,當時大家可都是看到的,端王與王妃在一起。”嚴大夫人瞥了她一眼。

    “如此說來,很大可能是那常姑娘跟著端王去了廂房那邊,不知怎的走錯了房間,以致給人占了便宜。”二夫人越想越覺得真相便是如此。

    “此事著實有些……常嫣便是走錯了房間,完全可以直接離開,為何……”大夫人越想越不明白。

    “兩位嫂嫂,於我看來,此事怕是常氏母女刻意為之,你們想想,當時常夫人發現女兒醜態,並聽到常姑娘念著王爺時,她是怎樣做的?”一直默不作聲的三夫人忽地道。

    大夫人與二夫人對望一眼,異口同聲地道:“常夫人立即便朝端王所在的對麵廂房闖去。”

    “正是,如今想來,常夫人倒是有一種希望落實端王與她女兒之事,否則女兒都那樣醜態百出了,她不想著盡快為女兒善後,反倒不顧勸阻硬是要闖……”

    妯娌三人低低地討論了幾句便噤了聲。

    ***

    寒風呼呼迎麵刮來,刺得臉上生臉,雪花紛紛揚揚,落到背著手迎風而立的陸修琰發上、肩上,可他卻無知無覺,一直到身後傳來熟悉的腳步聲,他方轉過身來。

    “陸修琰。”秦若蕖快步走到他的身邊,扯著他的袖口撒嬌地輕喚一聲。

    陸修琰定定地望了她一陣,若有似無地歎了口氣,將那有些許冰涼的小手包入掌中,親手將她扶上了馬車,隨後自己亦跟了上去。

    車內暖意融融,舒服得秦若蕖眯起了大眼睛,習慣性地歪入一旁的男子懷中,纖臂環著他的腰身,在那厚實的胸膛上蹭了蹭,仰著臉愛嬌地問:“陸修琰,為什麽你的身體總是那樣暖暖的?”

    陸修琰心裏有些悶悶的堵,隻也記得扯過一旁的毛毯覆到她的身上,將她包成個蠶蛹一般抱在懷裏。

    沒辦法,誰讓懷中的姑娘那樣怕冷呢!

    他用自己的臉試了試她臉頰的溫度,涼涼的觸感,頓時心疼地將她摟得更緊:“可還冷?”

    “一點兒都不冷,有你在身邊,全身都暖洋洋的。”秦若蕖笑眯眯地道。

    陸修琰注視著她,望入她那雙清澈的眼眸深處,仿佛想要透過這雙明亮若星的雙眸望入她的心房。

    秦若蕖撲閃撲閃眼睫,不解地脆聲問:“做什麽這般看著人家?”

    “阿蕖。”

    “嗯?”

    “不管你想做什麽,我都會盡力去幫你,所以……”他的嗓子一啞,對著那黑白分明的眼眸,不知怎的餘下之話怎麽也說不出來。

    他的傻姑娘什麽也不知道,什麽也不清楚,他還能說些什麽呢?

    “我當然知道不管什麽你都會幫我啊!”秦若蕖的笑容異常明媚。

    她當然知道她的夫君待她有多好!

    看著這燦爛如朝陽般的笑靨,陸修琰喟歎一聲。罷了罷了,利用便利用吧,作妻子的利用一下夫君也不是什麽大不了之事,總歸他也沒有什麽損失。

    雖然這般想,隻是心裏仍有些沉甸甸的悶悶感覺。

    常家姑娘在嚴府婚宴上的醜事在次日便傳遍了京城大街小巷。

    ***

    陸修琰邁向車駕的腳步略頓了頓,不過傾刻便回複如常,大步跨上了車。

    流言能傳得這樣快,可見必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若是想得再深一層,或許有聰明之人瞧出了皇兄對常大人態度的變化。

    而皇兄態度的變化,可見對當日梅苑一事已有了了解,若是他已經查到了真相,又怎會一直不……難道是皇嫂從中做了什麽,這才將皇兄的懷疑悉數轉移到常府上?

    想到近段時間後宮中的風波,江貴妃,不,如今已經是江妃,接二連三觸怒龍顏,直接從貴妃降至妃位,現今還被禁足宣仁宮中。

    他很清楚,江妃在宮中多年,培植的勢力必然不小,可短短不過一個多月便被打壓得幾乎透不過氣,足以見得出手對付她的人勢力之強大。

    這個人,除了皇後,他想不出還有什麽人。

    紀皇後深得宣和帝信任,對後宮裏的事,宣和帝悉數交付於她,故而,若是紀皇後想要隱藏後宮裏的某些事,宣和帝也未必能真的那般輕易便查得出來。

    而前朝之上,宣和帝最終決定將吏部尚書之位給了三皇子那邊的人,更在數日前降下了旨意,將四名成年皇子封了王,皇後所出的大皇子陸宥恒最終被冊封為鄭王。

    他甚至覺得,皇兄將吏部尚書之位交給三皇侄那邊的人,或許有為他培植勢力之意,若是如此,儲位之爭必會更加激烈。

    他的眼神有幾分迷茫,心裏也有些亂。最終,隻化為一聲長長的歎息。

    ***

    端王府內,‘秦若蕖’施施然地從床上坐了起來,外間聽到響動的青玉連忙進來侍候她穿衣梳洗。

    “蕖小姐,事情比咱們想像中還要順利,如今大街小巷都在議論著昨日之事,方才錢伯著人傳來了消息,一大早常府便趁著霧色將常嫣送到了家廟。”青玉低低地回稟道。

    ‘秦若蕖’唇邊漾著一絲冷漠的笑意,她抬手輕扶了扶發簪,淡淡地道:“棄卒保車,不過是名門世家慣用伎倆罷了,隻要常嫣還出現在人前,誓必會提醒著世人昨日的醜事,常府清流世家,最是重視名聲,又怎可能為了這一個女兒而毀了家門聲譽。”

    青玉深以為然。

    隔得數日,秦澤苡派人來報喜,原是嶽玲瓏有了身孕,秦若蕖大喜,磨著陸修琰要去看望有孕的嫂嫂,偏陸修琰奉了旨意要進宮議事,無奈之下隻能將妻子送到了秦府,許諾出宮後便來接她回府。

    望著他離去的背影,‘秦若蕖’雙唇抿了抿,足下步子一拐,帶著青玉從秦府東側門處離開。

    沿著長長的巷子走了約莫一刻鍾,在一間兩進的宅子停了下來,青玉上前有節奏地敲了幾下門,片刻,大門‘吱呀’一聲便從裏麵打了開來。

    “妾身見過端王妃。”身披縷金百蝶大氅的女子踏著雪朝她盈盈行禮。

    “賀夫人免禮。”

    那女子,竟是剛嫁入嚴府的賀蘭鈺!

    “常嫣已經徹底被毀,王妃也算是如了願,妾身恭喜了。”兩人一前一後進屋落了座,賀蘭鈺不緊不慢地道。

    “這也多得賀夫人出手相助。”‘秦若蕖’淡淡然地笑了笑。

    賀蘭鈺臉上得體的微笑不改,聲音仍是柔柔的:“如此,王妃是否可以將那物交還妾身了?”

    “那是自然,青玉。”‘秦若蕖’側頭喚了一聲,青玉連忙上前,將一直藏於袖中的玉佩遞了她。

    ‘秦若蕖’輕撫著玉佩上那個‘賀’字,少頃,將它放在桌上,推至賀蘭鈺麵前。

    賀蘭鈺接過仔細辯認了一會,確信這的確是兄長自幼佩戴在身上的玉佩,這才收入腰間:“王妃確乃言而有信之人。”

    ‘秦若蕖’微微一笑,起身告辭離去。

    賀蘭鈺望著她漸行漸遠的身影,片刻,低低地歎了口氣。

    她該慶幸自己及時從端王那個旋渦裏抽身而出,憑端王妃的心計,再加上又有端王的寵愛,她若嫁進去,必然討不了半點好處。

    看看常嫣,再看看呂語媚,最終得了什麽下場?

    若非兄長不爭氣,落了把柄在端王妃手上,她又怎會親手給自己一生一回的婚禮添上汙點。

    ‘秦若蕖’不知她的想法,也無心去理會,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中進行,她的心情是無比的舒暢。

    常嫣當日能借江貴妃之手暗算秦四娘,今日她便能借賀蘭鈺之手送她一份大禮。若無賀蘭鈺提供的詳盡路線圖,就算能讓人給常嫣下幻情散,也未必能順利地將她引到那間廂房裏去。

    說起來錢伯尋來的這幻情散確是個好東西,無色無味不易讓人察覺不說,還相當的方便好用,隻需讓中藥者心中所係之人出現在視線當中,整個人便會出現幻覺。

    而她要做的,便是讓秦四娘醉倒,再讓青玉去請端王,引著端王往設定的路線走去,讓他的身影落入中了藥的常嫣眼中。

    常嫣最終去的那間廂房與秦四娘所在的廂房處於同一方向,但是一東一西相對而立,常嫣中了藥又行動不便,哪能跟得上端王等人的步伐,隻能知道他行走的大體方向,隻要將她引到了目的地,兩間廂房,一間有侍女進進出出,另一間卻是安靜得很,她自然會認為端王進了無人的那間。

    隻要她走了進去,剩下的便順理成章了。

    這一份大禮,想必常嫣及常府人非常滿意!(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