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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年前在酒吧的那次,其實不是我第一次見到你。很久以前我就知道你是他的女朋友。為了得到你,我騙了你。”

    說完這一句話,他聲音漸漸放輕,最後閉上嘴,仔細觀察對方臉上每一絲表情。

    她繼續閉著眼睛追隨冥想樂,淡定的神色看不出喜怒,胸口也在平緩地起伏。

    他在懷疑她有否聽他講話。他小心翼翼問:“你在聽?”

    “怎麽不繼續?”她淡淡問。

    他深呼吸,也不打算留退路,換個位置,跪坐到她眼前,將黑曆史全盤托出。

    “第一次見到你,你正在斯坦福慈善社團做義工。哦,那時我來斯坦福是為了探望阿淳。你們慈善社在舉行活動,本來我沒有注意到你,因為阿淳一句:哪裏都能見到這個女人,我才注意到你。你在呼籲兒童保護,我第一感覺是欣賞你的活力自信。”

    “阿淳說曾經聽過你的演講,內容有很多他不認同的個人觀點,所以嘴上一直反感你的強勢。可是我也注意到,他第一次這樣評價和關注異性,目光沒有從你身上移開。”

    “我開玩笑問他,是不是對你有感覺,他說他不會自尋煩惱,就拉我離開。同一天晚上我們在vallybar又遇見你,你在吧台和朋友談笑風聲,大家都圍著你聽你說話。你很會跳舞,我有看到,每當她和別人跳,他會灌自己一整杯酒。我知道,他對你動心了。”

    “那時我對你的感覺是你很靚很氣質很風情萬種,卷發很美,眼睛會說話,給人強勢的感覺,卻又不乏親和力,阿淳有理由動心的。從小到大,如果他喜歡某樣東西,能滿足他我都會滿足他,幫他爭取,或者鼓勵他自己爭取。即便他想做董事局主席,我都會讓給他,雖然奶奶和他自己都認為他不適合。不過很奇怪,那一次,明明知道他對你動心,我卻沒有說話,沒有鼓勵他去爭取你。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樣的感覺,隻希望你快一點離開酒吧,離開他的視線範圍。”

    “嗬嗬,當然你沒有離開。你繼續和別人談笑,聊天,喝酒,跳舞,青春又活力,我借去洗手間裝作不經意路過你,聽到你和你的同學談各種話題,政治,經濟,女權,娛樂,聲音很好聽。”

    “我想拉他離開,說他喝的有點多,建議去兜風。不知道為什麽我會這樣做,但是有一點我可以確定,我不希望他認識你。可是阿淳畢竟是阿淳,任性狂妄,居然真的走向你,和你說話,甚至強勢地帶你離去。而你居然沒有拒絕。”

    “過了幾個鍾頭,我收到他的口汛,他隻說:自尋煩惱未必沒有意思。我知道,他成功了。至少,你們開始交往。我說不清自己是怎樣的感覺,我安慰自己,你們這麽快決定交往,未必認真。他的性格不適合拍拖,願意順從他的女生他不感興趣,強勢獨立的女生和他脾性相衝,所以你們不會交往很久。”

    “不出我所料,從你們交往第三天開始,我就聽到他抱怨,說你難相處,說他拿你沒有辦法。我推遲回紐黑文的時間,會悄悄跟在你們身後,親眼看到你們吵架。我聽見你訓斥他,你會絲毫不留情說他的性格缺陷。對你了解越多,我就越感覺,其實你更需要一個溫柔又懂你的男人。如果我們交往,一定合得來。最重要的是,我愛上你了。”

    “可是你們始終在交往,他畢竟是我弟弟,我不會橫刀奪愛,故意拆散。但是每當他向我訴苦,我會借機勸他同你分手,說服他放手。他不願意。很多次他說要介紹我們認識,但每次我會找借口拒絕。因為我知道,一旦我們通過他相互認識,我同你的機會會更加渺茫。”

    “他會抱怨你保守,隻肯同他接吻牽手,不肯跟他更進一步。一方麵我很開心你不同他更進一步,另一方麵我嫉妒他可以吻你。是的,我沒有得到你的初吻,直到現在我都感覺遺憾。我承認,我也很大男子主義,希望能擁有我愛的女人的一切。不過你不同他更進一步,這是給我的最大安慰。”

    “終於有一天,你們決定去日本旅行,我能聽出,他很期待。他說,這次一定要讓你成為他的女人。那一時刻,我很絕望。其實我有跟你們一同去日本,看到你們在那裏也吵架,我居然很開心。我也找借口同他保持聯絡,側麵打聽你們的進展,知道你們在東京京都的時候,你都拒絕了他。我鬆了口氣。可是我最絕望的一刻,是你們在北海道喝完酒,去了同一間房,那是季氏名下的溫泉度假山莊,我一直在外麵,看你們房間的燈光。我忍痛祝福了你們,正打算離去,就看到他出來。我知道,他又一次落空。”

    “你們吵架爭執越來越頻繁,讓我已經無法忍受的是,他開始打你。他給了你第一個巴掌後,即刻就call了我,他對我哭,說他很後悔,他不想打你,但是他生氣,忍不住。我當時第一個感覺是心疼,然後是恨。我心疼你,想狠揍他。我訓了他,說這樣的事情有一必有二,說不如放手。他說他會改,不再打你。然而事實是,他沒有改。他真的有第二次甚至第三次打你,每次他打你,你堅決分手,他就想盡一切方法留住你。然而事情沒有變的更好。雖然你有回手,但是我知道,如果我不再爭取,你會身心受傷。”

    “於是我不再遵守原則,開始讓自己卑鄙。讓你們終於決定暫時分手的那一次,應該算是我故意拆散。那次是我從中作梗,讓你誤會他。你去了英國冷靜,他還在美國。我勸他回香港,他卻開始醒悟,說他一直在傷害你,他錯了。他決定改變自己,重新追求你。他真的努力改變了自己,嚐試讓自己不再霸道。他的改變應該很成功,因為周圍的人一度將他認成了我。”

    “我怕了,雖然不知道他的改變能堅持多久,但如果他用新的形象出現在你麵前,難保你不會因為感動而再次心動,甚至心動到失去控製。無意中打聽到你要回美國,我就旁敲側擊讓他去英國找你。他剛去英國,你就回來。那天你去了vallybar。而後的事情,你也知道了。那天我盡可能展現我的溫柔和禮貌,讓你耳目一新,騙取你的感動,讓你心動,加上你喝了酒,就把你騙上了床。在車裏,當你完全屬於我時,那種感覺,即便讓我去死,我都是甘願的。”

    長長的一段話落幕,他感覺到解脫後的輕鬆。

    當望向眼前的女人,他的心糾了起來。

    她依舊閉著眼睛,一絲不苟地打坐,平靜的臉色看不出喜怒。

    “老婆?”他試著問。

    回答他的隻有清幽婉轉的冥想樂。

    他做好被她怒視,被她責問甚至捶打的準備。某一瞬間他還想過如果她鬧分手,他該怎樣追回她。

    但是他設想的所有場景,都未有出現。

    樂調節拍一換,她居然淡定地換了動作。

    這次的動作是要身體懸空,他連忙有眼色地讓出位置,給她空間。

    “老婆?”他又“卑微”地問了遍。

    “繼續說。”她淡淡道。

    他遵命,繼續招供。

    “騙了你後,我即刻坦白我的真實身份,說我是季尹則。我清楚,你自尊心強,一時不會接受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但是我情願讓你一開始就受打擊,也不願意讓我自己背負其他男人的身份追求你,和你交往。我要讓你知道,我就是我,我是季尹則,是季尹則在追求你,在愛你。”

    “對不起,我沒有其他辦法。我要在他回到美國前,快刀斬亂麻。我不能讓你看到改變後的他,不能讓你因他感動,重新接受他。我知道這種手段真的很小人,但是我沒的選。當然,如果我從一開始就坦白我是季尹則,你會有顧慮,不會接受我。我隻能先占據主動,先得到你,讓你沒得選,讓你永遠不再給他機會。以後的爛攤子,由我一點點收拾。”

    “當你知道我的真實身份,果然無法接受,對我又抓又咬,匆忙逃離。又用最快的時間轉學到普林斯頓。我決定不逼你,給你足夠的時間消化和適應事實,讓你先順利畢業。他一直在找你,我封鎖了所有信息渠道,或者暗中誤導他,給他錯誤信息。總之,他找不到你。”

    “我會經常去那裏悄悄看你,用盡方式不折手段讓你的眾追求者知難而退。當然,你不要誤會。我的不折手段是有底線的。我奉公守法。”

    “終於等到你畢業,我又用了一些手段,引導你的弟弟和他的合作拍檔來香港組建公司。當然,他們什麽都不知道。”

    “當你們來到香港,我一直在考慮怎樣才能和你在最自然的場合同你相遇。這個時候,阿柔再次惹事,居然進了警局。生氣的同時,我忽然感覺到,這是一個機會。我沒收她的信用卡和車,同她說隻有找到工作,並且通過試用期,才會將沒收的東西還給她。她開始找工作,查到她應聘的所有公司,我暗中讓這些公司都不錄用她,又引導她應聘你們公司,我相信,以她港大的學曆和曾經在季風實習過的履曆,你們應該會錄用她。”

    “然後的事情,你都清楚了。”

    說著,他靠近了她一點,討好而親昵道:“然後,你就是我老婆了。”

    話音落下,她的反應依舊是一絲不苟的瑜伽動作。

    她的睫毛甚至沒有一絲顫動。

    他的心下沉。

    最大的恐懼,是對未知的恐懼。此刻,他切身體會到這句話的含義。

    寧靜的氣氛中,他感受到了隱隱的肅殺。這暴風雨前的平靜。

    “老婆,我錯了,錯在不該欺騙你。我很卑鄙,你想怎樣懲罰我都好,但是不要拋棄我,也不要不理我。你現在這樣,我真的很怕。你說一句話,好不好?”

    季大公子發誓,此生都絕不會讓第三個人知道他居然也會這般狼狽。

    愛情果真是磨練人們心誌的利器。

    計時鍾響,冥想樂落,聶桑深深一呼吸,睜開眼睛,伸手去夠濕毛巾。

    他連忙敢上前,雙手奉上毛巾。

    “老婆,請用。”

    她看也不看他,靜靜擦拭汗珠。

    “做瑜伽也會出這麽多汗?”他調試氣氛。

    她沒有表情,不理會他。

    他訕訕地閉嘴。

    擦過汗,他有眼力見地接過毛巾,再遞上清茶。

    縱橫商場器宇軒昂清冷有型的季大公子此時此刻隻是一隻哈巴狗。

    她接過茶,抿了幾口,遞還給他。

    “老婆不再多喝一點?”他殷勤地問。

    他想聽她說話。

    他害怕未知的恐懼。

    她從瑜伽毯起身,他正要扶,卻晚了一步,落了空,雙手尷尬地停在半空。

    “老婆,吃晚餐?今晚有你最愛的薄荷百果沙拉。”他小心翼翼地問。

    她已經施施然走出門。

    他戰戰兢兢跟在身後。

    她在餐桌坐定,鋪上餐布,他去廚房端盤,布置餐桌。

    將最後一道菜端出時,他看到,她在為他倒水,她居然在為他倒水。

    胸腔被感動填滿,“老婆,你在為我倒水,謝謝。”

    “說了這麽多話,我想你會很口渴。”她淡聲。

    聽出她的諷刺,他咳咳地幹笑。

    她一口口用餐,他殷勤布菜,伺候周到,又不時鼻觀眼眼觀心,觀察她的表情。

    看到她胃口不錯,他悄悄鬆口氣。

    餐後,她坐到客廳的沙發,喚道:“季尹則,”

    “我在!”

    “你過來。”

    “是!”決定性的一刻終於來臨,即將接受審判。

    他不坐下,他單膝跪在她眼前,可憐兮兮道:“老婆......”

    她就讓他跪著,“是不是很怕?”她似笑非笑地問。

    他捂著心口坦誠:“很怕。你一直沒有說話,我的心一直懸在半空。老婆,是打是罵,給我一個痛快吧。”

    “我一直在回憶和思考。”她說。

    他的心又提起,“回憶和思考什麽?”

    “回憶你對我的好,回憶你給我的感動,思考我們之間相契合的程度,思考你對我的重要性,以此衡量,你曾做過的卑鄙的事情,能否被這些美好所抵消。”

    “那答案是......?”他緊張而顫抖。

    她做出終極審判:“你若再欺騙我第二次,罪無可赦。”

    他愣了。

    這一刹那,星光璀璨,煙花綻放。

    他說不出話,他所有的感激和幸福,隻化為了最俗氣的三個字:“老婆,我愛你......”

    緩了緩呼吸,他又說:“老婆,謝謝你。”

    他懺悔,將愧疚的臉埋在她的膝間。

    摸了摸他的腦袋,她利落淡漠地吩咐:“我去書房繼續工作,麻煩為我準備燕窩湯,最近皮膚有些幹燥。還有,沒有事情請不要打擾我,我很忙。”

    說完施施然地上樓,沒有針對他的黑曆史多羅嗦一個字。

    他追隨她背影的目光久久不收回。越看她越覺得她美,越看她越是愛。

    他想,他這一輩子也就這麽栽在這個女人的手中。他甘願。

    於是直到她在書房工作結束,他都是一個忠誠的男仆,倨前跑後,虔誠地伺候女王。

    因為瑜伽消耗體力出了汗,工作結束後,她再次衝了澡,抹完睡前爽膚水,就去床上。

    季大公子早已掐準時間整理完自己,在床上等佳人入懷。看到她過來,他半掀開床單,“過來,到老公這裏。”

    他相信,今晚的運動一定完美,因為他解脫了,他卸下了心頭大石。

    她瞥了他眼,鑽進被窩。

    他覆到她心前,手已經伸進她的睡衣,剛要開始前戲,她伸掌心擋在他身前,“既然已經坦白,不妨再坦白得徹底一些。”

    “還要坦白什麽?”他停下動作,問。

    她冷冷一笑,“當年我在英國的一舉一動,是不是一直在你的監控中?還有,我轉學到普林斯頓以後遇到的那些追求者,每一個中途忽然停止追求,甚至見到我連靠近都不敢。敢問季公子是怎樣做到這些?”(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