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終(上) 感謝淡淡送新書的水晶鞋和西腔的美酒,麽麽
字數:6815 加入書籤
一踏入新房,我便將一幹人等遣了出去,饒是耳邊有人聲聲苦口婆心勸告禮數不可廢,須把未完的洞房之禮行遍才可,我亦不會動容。
貼著大紅喜字的門被緊緊合上。我勾唇冷冷一笑,目光在到處洋溢著喜氣的房間掃視一遍,?鳳紅燭泣血,紅得太過刺目。
今日是我康定嵩的大喜之日,這門親事也是我同意的,換而言之,新娘同樣是我自己挑選的,可是我卻沒有半點喜悅之情。
望向危襟正坐在喜榻上頭遮紅蓋頭的女子,今後我的妻,我實在無法舒展眉頭。
輕輕歎息過後才走向她,也不用喜稱,直接掀開紅蓋頭,她緩緩抬起頭,麵似芙蓉。眉如柳,比桃花還要媚的眼睛十分勾人心弦,肌膚如雪,鮮紅如櫻的唇微微上揚,含羞帶怯地望著我。
她真的很美,特別是那雙眼、那張唇都像極了我心裏的那個人,所以這也是我選她的原因。
“殿下。”她的聲音如黃鶯出穀,極清脆而動聽,許是見我遲遲沒有動作。而有些著急了。
“你先歇罷!”她終究不是她,這人是我自己選的不是嗎,可出口的話還是這般傷人,無視她哀怨的目光,我轉身走到窗口,背對著她。
她是新任丞相秋秉權之女秋瀲兒,我現為太子,爹,嗬!應該是父皇了,父皇以我年紀已不小為由,讓我納一太子妃。
我想想也罷,邵祁揚與她都成親了四年,生得一對精致的?鳳胎。我也該斷下心中的妄念,娶個妻、再生子,才對得起父皇的養育之恩。
但更多原因是不明我心意的父皇總是要以邵祁揚他們為例,說甚邵祁揚成親這般久兒女皆有。而我至今還孤身一人,連一房妾室也無。
每每如此,我也隻能苦笑,罷了!便了隧足他的意。
父皇也是肯由得我自己來選,朝中所有重臣之女皆讓我挑選,結果,因為秋瀲兒長得與她有幾分神似,我便擇了秋瀲兒。
拿出一隻翡翠鑲珍珠耳墜,攤在手心細細的撫摸著。從不離身,我最珍愛之物。
凝望著它,我的思緒被帶入了回憶之中…………
世人皆笑我傻,那又如何,我心自清明。木每縱血。
雖身為康王府世子,爹亦隻生得我一子,白般疼愛,日日為我癡傻之病操心。
府中上下人人表麵待我恭敬守禮,小心待之,可是我知道他們背後可不是這樣認為的,哪個人不會笑我傻?
我七歲之前確實是傻,整日隻知玩樂,把自己弄得滿身髒,汙穢滿麵而不覺其臭。
爹常常望著我搖頭歎息。而我隻會對他傻笑,根本無法理解他眼中那抹哀痛。
他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是:“嵩兒,你何時才能恢複正常?”
那時,連這般簡淺的話,我也是聽不明白,不知其意。
七歲那一年,爹出了一趟遠門,他每年總會離開京城一段時間,遠赴他地為我尋良藥,隻為醫治我,但這次的時間更為久。
每次他一離府,那些下人們全都變了一副嘴臉,不僅敢吃我膳食,甚至敢當著我的麵罵我傻子。
我雖傻,可也懂得他們是在欺負我,我越是哭鬧,他們越笑得大聲。
那一天,我也不知是怎麽了,隻是想著爹不在,沒人疼我了,於是偷偷跑到後院。
那裏是我常玩耍的地方,沒有人發現我在牆角下挖了個狗洞,我也不知道我為何會挖,大概是玩刨泥土時越刨越大吧。
我從那個洞爬了出去,跑到大街上,人來人往,熙熙攘攘的鬧景是我長這麽大都不曾見過的。
我衝入擁擠的人潮,小販的叫賣聲、誘人的香味讓我垂涎欲滴,可人人都以怪異的眼光看著我,驅趕我。
我身上用上好綢緞製成的衣服被一群乞丐強扒下,被換成了又髒又臭的破爛衣服。
哪個人看到我,都嘲笑我,甚至還有人往我身上扔雞蛋,我痛了,隻知道哭。
我胡亂的跑著、亂竄著,隻為躲避那些在我看來比豺狼虎豹還要恐怖的眼神。
無意中,我來到顧王府的大門口,被守門的侍衛驅趕,“走!走!小叫花子。”
是啊!我現在就像一個落魄的小乞丐,可是我忘記回康王府的路、我餓,我哭著找爹。
這時,一頂軟轎停在了顧王府門口,轎簾被隨侍在轎旁的婢女掀開,一名身穿粉色衣裙、烏黑的頭發梳成雙丫髻、長得粉雕玉琢年紀和我相仿的小女孩從轎子上下來。
“三小姐,您回來了,王爺在廳堂等您。”一名中男子上前恭敬的對小女孩說道。
這個小女孩正是顧昕語,當時她年僅六歲,深得顧王爺寵愛,雖是庶出之女,可所受待遇與嫡女無異。
她好可愛好漂亮,我想那時就算頭腦不清楚的我也看她、看得發癡了。
可能是她注意到我的目光,她先是疑惑的看著我,指著我問身邊的婢女:“他好可憐啊。”
天!她向我走了過來,也不理會下人的阻攔,她從耳上摘下一隻翡翠鑲珍珠耳墜,一隻白嫩的小手拉起我髒兮兮的手,把耳墜放在我掌中。
“給你!你可以用這隻耳墜換好多吃的。”她的聲音甜糯又好聽,她還對我展露一抹璀璨的笑容。
我暈懵懵的,在我混沌的腦中似乎從未有人對我這樣笑過,可那時,我也會嘿嘿地傻笑著、癡癡地看著她從我的視線裏消失。
從那日開始,一連兩日我都守在顧王府門外,任侍衛如何趕,都趕不走。
次日晚上一名身穿灰色衣袍,白色長須飄飄欲飛,滿頭華發,儼然骨道仙風的男人從顧王府出來。
是顧王爺親自送他出了大門,他看到蹲在牆下角落的我,與顧王爺不知說了些什麽,便來到我麵前。
他什麽都沒有說就要帶我走,我不肯,我也不知道在執著什麽,隻見他花白的眉頭一皺,就抬手把我打暈了。
我是被頭腦的鑽心痛苦給震醒的,腦中湧出一段段殘缺不全的畫麵,最後拚湊成完整的記憶…………顧昕語的麵容在我心裏越加清晰,永揮之不去……
我恢複了正常,救我的人是無為子,他不但治好了我的癡傻之症,還傳授我武功,卻不肯收我為徒。
爹收到我失蹤的消息,匆匆趕回康王府,到處尋找我。但無為子也沒有要讓我回去的意思,直到半個月後的某天他帶著一個比我還高上一個頭的男孩來到我麵前,他告訴我:你可以回去了!
那個男孩我認得,是邵親王世子邵祁揚,曾和邵王叔到康王府拜訪我爹。
原來無為子收了他為徒,要帶他離開京城,我也想跟無為子走,可他不肯,我不明白為何無為子願傳授我武功,就是不肯收我為徒。
無為子臨走時送了我幾本秘籍,要我自學武功,我回到府裏自是誰都不肯多說,依舊裝瘋賣傻。
因為無為子告訴我,我是自小被人下藥所致傻,我想知道到底是誰在害我…………
而往後的裝傻之途,我始終都忘不了顧昕語那純粹的笑容,在我處於茫然無措之時,她是唯一一個對我這般笑的人,也不會因我滿身髒汙而對我露出厭棄的眼神。
她就像是一抹溫暖的陽光照耀我晦暗的生命,或許,隻是因為同情我,但我就是無法忘記。
這隻耳墜,我視若珍寶,我一直在等待有朝一日能夠堂堂正正地以正常之態走到她麵前,告訴她,我對她動了心。
可是,我等不到那一天,她便與剛回京不久的邵祁揚走在了一起。
算起來我與邵祁揚算是師兄弟,哪怕無為子不曾正式收我為徒,還處於裝瘋賣傻之中的我憑什麽告訴她我的心意?
我又怎能破壞他們的感情?我知道我什麽都不能說,就算因為邵祁揚的原因我得以出現在她麵前,我還是隻能將自己深藏多年的感情強壓而下。
心好痛!即便我恢複了正常人的生活,我還是隻能淡漠地以禮對她,連一句多餘的話都不能說。
她永遠都不會知道我對她的感情、不會知道我學有所成後半夜總是潛入聽雨閣、伏在屋頂上隻為看她一眼,這個習慣維持了很多年。
直到邵祁揚回京,與她在一起,在聽雨閣外安插了隱衛,我才慢慢戒去這個不為人知的習慣。
關於她的流言蜚語也越來越多,她的性情似乎大變了,變得更加吸引人,更讓我淪陷。
她可能不知道我願意答應與邵祁揚合作是因為她,因為我知道她和雲倩柔之間的糾葛,嗬!鬧得滿城皆知,我怎會不知?
但凡是她不喜之人,我同樣厭惡,所以我答應娶雲倩柔。
成親當夜,她所設計的公雞拜堂很有趣,那時我在想她怎麽就能想得出這般陰損的整人之法?要不是邵祁揚親口所說,我當真會以為是邵祁揚所想。
那晚,邵祁揚故意讓我遲些進新房,我不知他們又在玩什麽花樣,總之當我進去時,雲倩柔麵如死灰,暈死了過去。
後來,我也總是變著方法折騰雲倩柔,因為她是顧昕語不喜之人。
顧昕語肯定不會知道她因為突起的瘟疫而被架在木台上差點被烈火焚燒之時,我是有多痛苦,我差點就要衝上去了。
可是有邵祁揚在,怎輪得到我?真的好慶幸你沒事。
邵祁揚也在瘟疫清除之後,助我除掉背後害我之人。
你發生的一係列危險,我都沒有資格去保護你,連光明正大地看你一眼的資格都沒有。
因為你,有他!
因為你,壓根就不記得曾送我耳墜的事!
而我,莫不是他,如今又怎可坐上太子之位?
一切的一切,我也隻能埋藏在心裏,你永遠都不可能會發現。
“太子,請您不要這樣對臣妾。”帶著哭腔的女聲打斷了我的思緒,我這才如夢初醒。
轉頭對上秋瀲兒滿是淚痕的嬌容,我心頭湧起了一絲罪惡感,我明明說好要忘記顧昕語,可到底還是找了一個代替品。
一個隻有幾分神似的贗品永遠無法與她相提並論,我扣心自問,這麽做到底是對是錯?或許是錯的,而且還錯得非常離譜。
“莫哭!”我心情很是煩躁,若真的是顧昕語,也許她永遠不會這般輕易落淚。
若真的是顧昕語,我也舍不得讓她掉一滴眼淚,隻會捧在手心萬般疼惜,她是我心中的寶啊!
“殿下!”秋瀲兒以為我是對她心軟了,便趁機投入我懷裏。 :(.*)☆\\/☆=
“滾!”我對她這般行為很是厭惡,沒有多想就將她推倒在地上。
“嘖嘖,我說康傻子,你怎麽還是這麽不懂得憐香惜玉啊。”
一道充滿戲謔的聲音無端響起,門被人推開,我沒有回頭看,光是這聲音也知道來者是何人。
“祁揚,這太子妃怎麽看著很是眼熟啊?”
含著笑意如銀鈴般悅耳的聲音讓我心魂一震,我萬萬沒有想到邵祁揚也把她帶來了,他到底是什麽意思?
我不敢回頭去看她,此時我已經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與難堪之中,這比以將癡傻的一麵展現在她麵前還令我覺得難堪。
但我眼角餘光瞥見還跌坐在地上的秋瀲兒那一臉震驚之色,她似乎有些了然,但還是很聰明的什麽都沒有說。(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