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 為什麽不幸的總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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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後,各色的美食陸續端了上來。
將布丁跟奶油蛤蜊豆豆濃湯推到兒子的麵前,試探了下溫度,莫晚隨即塞了個小小的湯勺到了兒子手中,而後夾起一隻大蝦小心剝了起來,眼角的餘光還不時關注著兒子的動向。嘴角盡是暖暖的溫情。
而另一邊,翻攪著咖啡,凝望著吃得心滿意足的兒子,不時給兒子喂著蝦肉的莫晚,閻擎宇冷硬的心也被這兒溫情濃濃的一幕軟化了,連目光柔得仿佛都可以滴出水,腦海中頓時滋生一股強烈的念頭,他暗暗發誓,一生一世,傾盡所有,也要好好保護麵前的一大一小,讓他們可以永遠這樣的無憂無慮、幸福滿足!
端起咖啡。輕輕抿了一口,閻擎宇也夾過一隻大蝦,輕輕剝了起來。
見兒子吃得臉頰鼓鼓的,可愛的小臉盡是滿足,越過莫晚,閻擎宇就將手遞了過去。
小口微張。一見是閻擎宇遞過,天澤隨即又將小嘴闔了上去,頭一扭,小手扯著莫晚的衣袖,將臉埋向了她的臂彎處,還不時怯怯地抬眸瞄閻擎宇兩眼,然後又躲進莫晚的懷中,天澤那種似要非要,又有些不好意思、羞中帶怯的矛盾小樣逗得眾人眉開眼笑,連一旁端茶倒水的服務生都禁不住咧開了嘴角,權當是兒子在跟爹地鬧脾氣。
臉一紅,天澤煞是羞得無地自容,扯著莫晚的衣襟。將整個小臉都躲藏地埋了進去。
輕笑出聲,莫晚嬌嗔地覷了閻擎宇一眼,隨即拉出寶貝兒子,拿了一塊薄餅塞進了他的手中:
“天澤來,我們不理爹地,吃薄餅,是火腿奶酪雞肉餡的,天澤的最愛!”
抬手,閻擎宇示意服務生退了出去,隨即,寬大的包房中。隻剩下其樂融融的一家人。
收回手,閻擎宇一個垂眸,就見莫晚奪過了他手中的蝦仁,遞給了兒子,天澤瞅了一眼,張口就吞了下去,嚼得津津有味。
一陣酸澀過後,閻擎宇的心被濃濃的幸福填滿。
凝望著照顧兒子的莫晚,切了一塊小羊排,叉著放到了她的嘴邊。張口接過,莫晚清亮的眸子瞬間眯成了一條線,此時正好剝好了一隻蝦子,抬手,莫晚就回應地遞到了閻擎宇的嘴邊。張口接過,順帶地,閻擎宇還邪惡地在她食指上輕輕吮了下——
臉頰一熱,莫晚的臉龐瞬間像是熟透的蘋果,紅撲撲的,白裏透粉,扭頭,白了他一眼,唇角卻漾起層層甜甜的漣漪。
見自己的蝦子落到了別人的口中,口中明明塞得滿滿的天澤還是抗議地鼓囊了起來,油膩的小手就往莫晚的衣袖上抓去:
“媽咪——”
“天澤!忘記媽咪教過你什麽了?紳士吃東西的時候是不可以說話的,特別是嘴裏還有食物的時候…還有…手上髒髒的時候,不可以隨便抓人家衣服,知道嗎?”
注意力被吸回,轉身,莫晚一邊輕輕幫兒子擦著小手,一邊板起臉旁義正言辭地教導道。
天澤隨即閉上小嘴,古靈精怪的大眼轉動著,表示知道的不停地直點頭。
切了一塊羊排放入自己口中,閻擎宇眼底盈滿感動的欣賞。恩威並重,她真得把兒子教得很好。
“媽咪,我要吃蝦!我還要喝豆豆湯,媽咪剝蝦給我吃,不要給爹地!”
咽下口中的飯食,天澤爭寵地說道,沒注意,已經親口承認了閻擎宇的身份。而就是這樣一句話,讓閻擎宇足足傻了三秒鍾,到了嘴邊的羊排又生生放了回去,呆滯的目光隨即生硬地調向了兒子。
孩子的心思畢竟有限,壓根沒注意到自己的言辭,天澤心滿意足地吃著莫晚喂來的蝦子,還不時淘氣地瞪閻擎宇一眼,仿佛生怕他會跟他搶一般,經常還沒咽下去,一見莫晚剝好,就像是等待哺喂的小鳥一般,先張著小嘴湊了過去,逗得莫晚跟閻擎宇一餐飯都沒合攏嘴。
有個孩子,氣氛似乎都變得不一樣了,什麽都不做,快樂卻也可以自心底澎湃蕩漾。這一餐,兩個人近乎都是圍著孩子在轉,等天澤吃好了,飯菜也都涼得差不多了,兩個人隨便吃了點,收拾了下尾,一家人便收拾東西準備回家。
不知道是玩得累了,吃得撐著了,還是到了休息的時間,三人起身的時候,天澤的體力明顯有些不支,眼睛已經開始打架,昏昏沉沉地他就往莫晚身上蹭著身子,似乎不想走地想讓她抱著。
見兒子似乎也累了,莫晚彎下身子,突然想到了自己的手臂還不能用力,見兒子揉著眼睛,嗬欠不斷,小手也撒嬌地直往自己脖子上圈,莫晚隨即輕聲哄道:
“天澤累了,讓爹地抱,好不好?天澤長大了,又重了,媽咪胳膊受了傷,已經抱不動寶貝了…天澤乖,讓爹地抱,嗯?”
扯著孩子的小手,莫晚誘導著往閻擎宇的懷中送去。許是真的太困了,迷迷糊糊地點點頭,孩子就往閻擎宇的肩頭趴去。小心翼翼地圈著兒子,閻擎宇又想起什麽地脫下了自己身上的西裝外套搭到了他的身上,才伸手抱起了他,跟莫晚對望了一眼,兩人隨即,一人抱著兒子、一手拎著包包雜物一前一後往外走去。
出了門,一陣冷風吹過,不自覺地停下步子,閻擎宇將兒子往懷中又抱了抱,莫晚也跟著上前,將孩子身上的衣服往他懷中塞了塞。
望著身旁溫柔慈愛的女人,閻擎宇一手抱著孩子,騰出一手牽住了她,沒有過多的言語,兩顆心瞬間像是擰到了一起,深情地對望了一眼,隨即相攜往前走去,一生一世一雙人,要的也不過是如此。
暈染的燈光下,拉長的身影交織成綿延的幸福——
***
回到家,將孩子抱回房間,閻擎宇跟莫晚幫兒子換過了衣服,又依依不舍地看了兒子許久,兩人才幫孩子拉好被子,在兒子額頭落下愛憐的一吻,才牽手,躡手躡腳地輕輕出了門。
能夠感覺到閻擎宇對孩子濃烈而狂熱的愛,兒子雖然不說,可莫晚也明白,他對父愛的渴望,父子天性,是任何人都阻隔不了的,親生的經曆更讓莫晚明白孩子對一個完整家的渴望,這樣的一幕,雖然沒有名分的保證,卻已經實至名歸地趨向於完美。
回到房間,半跪在床頭,莫晚半趴伏地摟抱著他的頸項,汲取他溫暖又幹淨的男人氣息,心情竟莫名的平靜。他的肩膀,很寬厚,他的氣息,很沉穩,有他在身邊,仿佛天塌下來都可以不用再害怕…這種情不自禁地莫名信賴讓莫晚不由地會想到了過去,心一顫,一絲慌亂的苦澀眼底一閃而逝。
感覺到莫晚的異樣,扯著她的小手,閻擎宇將她抱進了懷中,輕蹭在她的頸窩,許久許久…嗅著她的清香,他浮躁的情緒也仿佛可以安定。感覺真是個很奇妙的東西,說不清道不明,神奇地無法言語。
片刻後,睜開沉澱過的清澈眸子,閻擎宇輕輕描繪著莫晚側顏優美的弧度,輕語道:“有心事?!”
深知,過去的事兒,不宜再深究,兩家的恩怨,暫時也不能讓他知道。輕輕搖了下頭,莫晚將複雜的眸子掩藏進了他寬廣的胸膛,轉移了話題:
“算不上…隻是,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或許可以讓天澤加速…接受你!”
“奧?什麽事?快說來聽聽!”倏地直起身子,推開懷中的莫晚,閻擎宇滿眼急切的好奇。
閻擎宇愛子心切,莫晚倒是故意賣起了關子,抬手圈向他的頸項,若有所思地櫻紅的唇角盈盈勾挑了下。
“晚?!”等得心癢難耐,閻擎宇再度出聲催促。
“要我告訴你也不難…不過,我想你答應我…一個條件!”
回來不過短短幾日,就發生了這麽多出乎意料的事兒,特別是今日賴新柔的變故,讓莫晚不得不感慨人情薄涼,對麵前能擁有的幸福,不由得多了幾分患得患失的憂慮。
“傻瓜!隻要你開口,不管你要什麽,隻要我能做到的,我全都答應你!”
微微一怔,一絲莫名的異樣一閃而逝,隱約間,閻擎宇竟有種不好的預感,卻無法捕捉辨別,望著突然有些陌生的她,認真地承諾。
“我想你答應我…不管以後我做了什麽,無論對錯,你都不能生我的氣、也不能怪我,好嗎?”
在聽到他跟賴新柔的對話、繼而知道他為她三年未近女色的時候開始,她就知道,他不一樣了,可是有些事,他不明白,而她也放不下。
“你這話什麽意思?晚,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告訴我,這次回來…你是不是有什麽其他的目的?還是…你根本隻是暫時敷衍我,你還想著離我而去,是不是?”
倏地直起身子,閻擎宇抬手挑起了她的下顎,冷厲的眸子瞬間迸發精明的睿光。
自己隻是未雨綢繆一下,莫晚沒想到閻擎宇的感覺如此敏銳,心一慌,瞪著他,一時竟忘記了要回話。
殊不知,她的片刻沉默,也足以掀起一番狂風暴雨。宏司司巴。
捏著她細碎的下顎,閻擎宇的力道不由得加大,雙眸冒火地抵著她,咬著她的唇瓣,惡狠狠地低吼道:
“你休想!”
他不能想象再次失去她跟兒子,他會變成什麽樣子,能不能承受得起!這三年,是怎麽熬過來的,連他自己都不清楚!
“擎!”怎麽幾年不見,他的脾氣越發火爆了?!
“這件事,沒得商量!”
擁著莫晚,閻擎宇一陣心浮氣躁,明明不想動氣,可遇到她,他就經常像是吃了火藥似的,壓根無法控製。
“嗯,你不要這樣…怎麽一句話說不通就生氣呢!”
扭頭避開他的親吻,莫晚"jiao chuan"著,一陣直翻白眼,他怎麽比孩子還難溝通!騰手堵著他放肆的唇,急切道:
“我沒有敷衍你,也不是想離開你!隻是世事難料,我怕…有些事處理不當…所以才想……”
心突然像是被針紮了一下,眸光一沉,閻擎宇霎時像是泄了氣的皮球:
“你怕當年順捷的舊事重演,我們還會一度反目,是嗎?!不會的!以後不管發生任何事,我都會站在你身邊,支持你!晚,不要恨我…五十億雖然不是個小數目,對我來說有難度…卻也不是難於登天,當年,我真的有全力想幫你,隻是沒想到中間出了差子!我不是想推卸責任,真的是我的秘書受了宋芳菲的一時蒙騙才將貸款拖延了…總之造化弄人,沒想到世事都那麽巧…晚,當年我就想要跟你解釋,可你在氣頭上,根本聽不進去…你爹地的事兒,我也很難過,我本來想將順捷收購好了交到你手上的時候,再跟你澄清…可惜還來不及,你就……”
驚愕地眼眸圓瞠,抬手,莫晚輕輕搖著頭,再度賭回了他的唇邊,心底卻掀起萬千層浪:
原來,他沒有騙她!她沒有信錯!爹地的事兒,真的是意外!
霎時,莫晚心底那對他的唯一一點點介懷也隨之而去。其實,原本她雖然心存芥蒂,對他,卻也並沒有過多的怨恨。隻是他不知道,她說得其實並不是這件事。而現在,她還不能告訴他閻方兩家的恩怨,這個男人太霸氣了,她真的掌控不了,她怕他知道了真-相後,一切都會脫離自己的軌道。
所以即便心裏打翻了天,莫晚始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不要因為過去離開我,嗯?順捷雖然經曆了大起大落,沒有過去的輝煌,現在倒也步入了正規,明天我就叫律師將所有的一切過給你,你爹地的病,我們再找醫生,現在科學這麽發達,一定會有希望的…晚,給我個機會,照顧你一生一世,好嗎?”
沒想到閻擎宇會突然說出這種話,嚇得莫晚倏地坐直了身子,見鬼似的瞪著他:
他這是在像她求婚嗎?曾經做夢都夢想著這一天,沒想到…她等到了,卻是在最無望的時候。
“你…不願意?”
心陡然一涼,閻擎宇的嗓音都有些微微顫抖,他知道,他有很多辦法可以達成心願,可他最想要的——卻是她的心甘情願!
“這算是求婚嗎?戒指沒有…連朵花都沒有…閻大少爺會不會太沒誠意?!”
避開他的眸子,莫晚轉移了話題,她不是不願意,隻是暫時,還不能答應。
“這簡單,我們現在就去買!你要什麽,我們買什麽!”說著,閻擎宇真有起身之意,卻被莫晚一把又給按了回去,笑點著他的胸口,輕嗤出聲:
“你也不看看現在什麽時候了,是店鋪都該打烊了…放心,我不會跑,順捷…你先幫我打理著吧,我也樂得輕鬆!至於這個,也不急於一時,況且我剛回來,也需要些時日安定,而且,三年不見,你的脾氣好像更壞了,見麵都動刀動槍的,還學人綁架了,我覺得我真的有必要好好考慮考慮再決定!你不覺得在這兒之前,讓兒子開口叫你爹地比較重要?”
抓著她的小手,閻擎宇妥協地親觸了下:
“除了你…也沒人能把我的老本都逼出來!貌似真得是太過倉促了點…隻要你不離開我,你想怎麽都可以!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吧?!怎樣可以讓兒子快點接受我?”
“其實…也很簡單!天澤很喜歡玩碰碰車,明天是周末,如果你能帶他去遊樂場玩一圈,再想辦法把他的‘毛毛’接過來的話,我想天澤應該很快就會接受你的!”
“毛毛?你不說我倒忘記了,毛毛到底是個什麽玩意?上次他說想毛毛……我讓人查了很久都沒有頭緒……”
撥開雲霧見月明,閻擎宇瞬間看到了希望,能為兒子做點事,他真得很迫不及待。
“哈哈,毛毛不是什麽玩意,是從小陪天澤長大的一隻金毛犬!小時候,狗狗肥嘟嘟的,毛茸茸的,很可愛,天澤抓著它的皮毛,就叫毛毛,然後小小的身子整個都趴到了狗狗身上,也不鬆手,我就把那個金毛幼犬給買回了家……”
被閻擎宇言語跟呆愣的表情逗樂了,莫晚禁不住笑出了聲。
“金毛犬?”一想起那龐然大物,估計也要有孩子大半個身子高了,閻擎宇不由得打了個冷顫,那麽個小不點,怎麽喜歡這麽大的寵物狗:
“雖說金毛溫順,可那麽大的體型,他都不害怕嗎?!”
通常小孩看到那麽大的狗,早就躲得遠遠的了!
“不知道孩子怎麽想的…本來想給他弄個袖珍的吉娃娃或者小泰迪養著玩的,可他就喜歡金毛,還說那麽大才威風,不要小女孩喜歡的…現在的毛毛是長得很大了,不過天澤還是很喜歡,經常抱著就蹭在狗狗身上,說起來,這金毛也真乖,天澤小的時候根本牽不動抱不動他,可它就乖乖地跟在天澤屁股後邊,都不用牽著的,大了也一樣…所以天澤很喜歡這隻狗…嗬嗬,說起這個,天澤還有個小寵物,叫笨笨…不知道他從哪兒弄的一隻綠色的小烏龜,養在一個玻璃缸裏,每天回到家,沒事的時候,他就喜歡把小烏龜拿出來放到桌子上看它爬,要不就把它翻過來,看它四條腿抓扒著翻身,每次他都能看上幾個小時,玩得不亦樂乎,邊玩邊叫‘笨笨,真笨’天澤很乖的,很小就可以一個人玩,都不怎麽哭鬧…”
見閻擎宇一動不動地有些失神,莫晚頓時收斂了嘴角:
“我是不是說得太多了…一提到孩子,我嘴上就好像少個把門的…”
“怎麽會?!我隻是突然覺得…我真得錯過太多了…有點惋惜!”
腦海中浮現出兒子各種可愛又孤獨地跟小動物玩耍的身影,閻擎宇的心底不由得浮上一抹苦澀。他的童年很不快樂,他了解涉世未深的孩子對父愛母愛的渴望,莫晚真的將天澤教得很好,即便單親,他也能感覺出他的童真,至少,他沒有被逼迫著過早成熟。
“不,未來的時間還長,你還有很多機會!這次回來得有些倉促,飛機上又不能帶寵物,霍家的私人飛機又被霍子豪用了,再調度、安排也是麻煩,所以…如果你有辦法把毛毛跟笨笨接過來的話,天澤一定會開心的…”
感覺到閻擎宇濃濃的失落,隱約間還摻雜著無法言語的哀傷,莫晚突然聯想到了他的過去,再想到自己的童年,不禁感同身受。
“嗯,告訴我聯係方法,我明天派人去接過來!你剛出院,不宜疲累,早點休息…明天我們一家…去遊樂場!”
輕點了下莫晚的額角,閻擎宇的臉龐軟化出淡淡的柔光,對未來,充滿了極致的憧憬與期待。
“嗯…好…”
***
另一邊,從醫院走廊的事情過後,賴新柔就像是被突然推進了萬丈深淵。
她沒料到莫晚也會出現在那裏,直至兩人離去後,她還慌遭雷劈地在原地矗立了許久,刹那間,她的心也像是被人掏空了。
自己說過什麽,做了什麽,她心知肚明,看到莫晚吃驚的眼神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她們的友情走向了終點。
寓意團圓完美的‘八仙八寶’,在她們自己身上居然都沒有趨向於‘完整’?!她的心情,同樣是複雜而難解的!
以前,她的腦海中從來都沒有出現過‘後悔’二字,仿佛一切都是天經地義的一般,可在閻擎宇擁著莫晚轉身的那一刻,她生命中所有的光明仿佛瞬間坍塌了。
不知道是怎麽回到辦公室的,渾渾噩噩地,賴新柔像是被封閉到了一個狹小的黑暗空間中,感受不到周遭的一切,也聽不到周圍的聲音。這個下午,她沒再坐診,而是一個人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失魂落魄地發呆。
她不明白,為什麽事情會變成這樣!
直至下班的鈴聲響過,賴新柔才驀然回神,不知道又過了多久,才換過了衣服,出了門。
“你說得就是她啊…哎…長得挺漂亮的啊…”
“是啊!我們杜醫生還追過她呢!真可憐,被人甩了…不過,聽說那個男人是個有錢有勢的超級富豪…還長得一表人才…也難怪了…”
“哎,其實,想想也知道,那種有錢人,條件又那麽好,怎麽會對我們這種小老百姓真心?!肯定是玩玩的,天仙下凡,門不當戶不對的,不也白搭?!她怎麽想不開呢…不是倒貼的吧..”
“噓…別說了,走了,走了……”
“….”
擦肩而過,兩名小護士半是同情半是笑話的竊竊私語流入耳中,賴新柔的臉色一陣尷尬地難堪…沒想到這麽點事,居然鬧得醫院人盡皆知了?!
臉上一陣掛不住,攥緊了包包,賴新柔垂眸快速跑了出去。
迎著夜風,她卻突然有種想哭的衝動。
一個人逛蕩了許久,她卻一點都不想回家,不知不覺間,待她再度回神,人竟然已經站到了‘夜色皇宮’的門口。
夜色中,富麗堂皇的門庭霓虹閃爍,隱約間,已經能聽到喧囂的嘈雜聲,身旁窸窣的人生不斷,傻傻地凝望著,賴新柔像是定在了原地!
她怎麽會來了這裏?!三年前,夜店,對她而言,等同禁地。
可是這三年來,她卻不止一次來過這個紙醉金迷的罪惡之地。明知道這是個墮落的天堂,是男人的銷金窟,她居然還是來了?!
人有時候真是不可思議!腳上都像是長了意識一般!難道是因為這裏是她跟閻擎宇見麵最多的地方嗎?每年總有那麽幾天,她會陪他來這裏醉一場,他會喝很多酒,她就會說很多話,雖然很多時候都是關於莫晚的,可是她還是很高興,因為,他說,他喜歡聽她說話!還說,她的聲音讓溫和,讓他很平靜。
每一次,他卻都掌控得很好,從來沒有喝醉,或者也醉過,可是都不讓她看到。因為每次走出這裏,即便他的步伐亂了,心卻從來沒亂過。記憶中,他喝酒的時候,除了第一次他吐得稀裏嘩啦,好像都沒有怎麽失態,每次,他喝酒,十二點,一定會有人來接他回去,也會有人送她回家。
三年,她真的已經有些習慣了他的陪伴,即便寥寥,亦不可或缺。
她以為總有一天,他會從失意中走出,而她這個陪伴他走出的人,就會變成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最重要的一部分,亦如他將她解救出繼父水深火熱的糾纏,所以,她一直很有耐性。
隻是沒想到,她居然回來了?!她以為這一生,她都不可能再出現在他麵前了!畢竟當年,她那樣辛苦決絕地才從他手中帶出孩子,逃離他方?!
既然走了,為什麽還要回來?!痛苦了三年,他為什麽不能放下?!
苦思冥想著,賴新柔風中淩亂了,直至一陣汽車的鳴笛聲響過,她才瞬間回神,抬腳走了進去。
****
夜色皇宮的吧台旁,賴新柔一個人坐在一邊,點了一杯雞尾酒,微微扭頭,目光不自覺地落到了另一邊的空地處。
記得第一次來這裏,她就是坐在這裏,而他,坐在那頭。那是第一次,也是三年來唯一一次她追隨著他是身影,卻是一個人熬完全場。
孤獨的開始,孤獨的結束,也許,這就是她的命運吧!
端起手中的雞尾酒,賴新柔沒有初次的小心謹慎,一飲而盡,隨即一杯連著一杯,眼底酸酸澀澀地,有著難過的濕潤。
心煩氣躁地走出包房,閻心成一抬眸,就捕捉到了吧台邊寂寥落寞又特別的熟悉身影。
微微一怔,閻心成的手不自覺地撫向了口袋中折疊的紙條,凝望遠方,輕輕眯了下眼眸,隨手拿過一杯酒,便往吧台的一角靠去:
“賴醫生?沒想到會在這裏碰到,真是好巧!一個人?不介意…我坐吧!”
打著招呼,閻心成徑自坐到了她的身邊,舉起手中的紅酒杯,主動跟她碰了一下,隨即一飲而盡,放下酒杯,抬手又招來了服務生:
“一杯紅粉佳人,一杯烈焰紅唇……”
片刻後,兩杯藝術品般的雞尾酒送了上來,閻心成隨即將紅粉佳人推到了賴新柔的身邊:
“紅粉佳人……很適合你,試試吧…”
接過酒,賴新柔就抿了起來,酸酸澀澀的滋味有點甜又有點辣,跟她的心境倒是很相符。
見自己招呼了半天,賴新柔竟然一聲沒吭,抬眼掃視了下四周,又細細觀察了下的表情,閻心成隨即輕聲問道:
“怎麽?有心事?!你看起來…似乎不太開心!”
頭垂得更低了,賴新柔還是沒有吱聲。
端起酒杯輕抿了一口,明顯感覺到賴新柔的失落,想起幾次看到她出現在這裏,都是陪在那個人的身邊,放下酒杯,閻心成試探道:
“怎麽…跟我哥…鬧矛盾了?!”
以前他很尊重閻擎宇,可是這一次,他這一聲‘哥’卻稱呼得很勉強。自從莫晚出事,他對他的恨就日如中天,強烈到無法控製。
是他毀了他跟莫晚的幸福,搶了他的愛人,可他卻半點都不知道珍惜,不止欺負她、傷害她還差點害死了她!幸虧上蒼有眼,可是對他的恨,卻已經深入骨髓,現在他已經知道莫晚還活著,他不會再給他機會傷害他心愛的女人!再也不會!
手一頓,賴新柔僵澀的眸光緩緩調向了他。
她的反應,無疑肯定了他的猜測,端著酒杯的手不由得攥握了下,閻心成的嘴角卻輕輕抽搐了下:
“很好奇我怎麽知道的?其實這兒並不難……賴醫生是個特別地、又很惹人矚目的美女…在這種地方,很顯眼,難道,你沒注意到…很多男人的眼睛都是落向這裏的嗎?” :(.*)☆\\/☆=
抿了一口酒,閻心成輕柔而魅惑地解釋道。當然,他不會坦誠的告訴她,對她的注意,多半是源自她身邊的男人!
“美女?是嗎?自古紅顏多薄命……為什麽…為什麽不幸的總是我?”
感慨萬千,回想起自己一路情路坎坷,賴新柔突然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嘟囔的嗓音滿是悲戚的哭腔。
“賴醫生…這樣喝會醉的!酒多傷身,女人喝那麽多酒,對身體不好!有什麽不痛快…你可以跟我說說,總比悶在心裏好,不是嗎?賴醫生…我可以叫你新柔嗎?”
伸手奪下賴新柔手中的酒杯,閻心成送上一抹溫潤而關懷的笑意,幹淨的大掌還握在賴新柔細白的手腕上。
扭頭,賴新柔眨著氤氳的眸子,呆看了他許久,突然想起什麽般,扭身,扯住了閻心成衣袖:
“我到底哪裏不如她,為什麽他要這麽對我?!我是醫院最年輕的主治醫師,還成了醫院研究基地的成員,甚至我還可以使用醫院獨立的研究室…很多人都說,我前途不可限量,可為什麽男人都對我那麽殘忍,那麽狠心?!不管我對他們多好,最後他們還是會拋棄我?!他最痛苦難過的時候,我陪在他身邊,我喜歡他,心甘情願地陪著他…明明就是莫晚主動離開他的,是莫晚不要他…我錯了嗎?為什麽他對我發火生氣,對我那麽冷漠,還說不想再見到我?!他怎麽可以這麽對我?怎麽可以….”(WWW.101novel.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