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世(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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濃鬱化不開的迷霧,遮掩著天地間的一切,沉悶低迷的氣壓籠罩著每一處角落,仿佛每一次都要竭盡全力才能呼吸到新鮮的空氣,什麽也看不見的四周,寂靜的連一絲聲響都沒有,沉靜的可怕,而腳下那粘膩濕滑的感覺簡直讓人毛骨悚然。想要呐喊,想要呼叫,可是人呢?明明前一刻還在自己身邊的人哪裏去了?
不……不要走,不要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裏!好難受,不能呼吸了!
王鶴惟感覺到他正在水裏沉浮。他張開口想要呼救,但湧入口中的卻是粘稠腥甜的液體;他奮力擺動手腳想要浮出水麵,但他直直撞上了一個堅硬的蓋子。
他使勁捶打這個蓋子,可是任憑他使出全身的力量,蓋子依舊紋絲不動。
最後他耗盡所有的力氣,身體軟軟地癱下去,再也沒辦法遊動。他慢慢沉到了水底。
水底並不是平坦的,而是一個凹陷的、類似於碗狀的結構。他一沉下去,立刻就有無數條細長的管子從“碗底”不知哪個地方爬出來,爭先恐後地纏裹住他的身體,這些管子如有自己的意識一般在王鶴惟身體上蠕動,找到自己的目的地之後,它們猛然刺了進去!
就像是被千萬根毒刺同時刺入,神經中爆發出的疼痛讓王鶴惟瘋狂地嘶吼起來。但他沒有發出哪怕一點聲音,隻有大量粘稠腥甜的液體湧入口中。
一片寂靜。
他耳中隻能聽到巨大的、有規律的擂鼓聲音。
砰、砰、砰、砰……
極度的痛苦一直在持續,好半天之後,王鶴惟才稍微習慣了痛楚,從痛得幾欲昏厥的狀態中稍微緩和下來。他下意識地深深吸氣,湧入鼻中的還是那讓他發狂的液體。但這一次,隨著液體進入王鶴惟身體,難以忍受的痛楚竟然減輕了不少。
王鶴惟張開嘴大口大口地吞食著身周的液體。不知過了多久,他被劇痛折磨得失去了思考能力的大腦終於清醒過來。
巨大的、有規律的擂鼓聲音仍然回響在他耳中。
砰、砰、砰、砰……
這是心髒搏動的聲音。
王鶴惟清晰地感覺到那些細長柔軟的管子刺破自己的皮膚,鑽入自己的血管,他感覺到這些管子將什麽東西注入到自己血管。在這個過程中,他身體的某些地方在發生著不可知的變化。
他好像就要變成什麽不再是自己的東西了。
砰!
巨大的敲擊聲突然在王鶴惟耳邊響起,他被這聲音驚得睜開雙眼——他第一次在這裏睜開雙眼。
一個眼睛掉出眼眶,臉上掛著腐肉的人就在王鶴惟眼前。此人臉上尚未徹底腐爛的肌肉扯了扯,衝他做了一個不知是獰笑還是什麽的表情,然後他猛地張開自己的嘴,露出兩排焦黃難看的牙齒,齒縫中還塞著暗紅色的血肉碎末!
這個人的嘴越長越大,最後居然違背人類生理可能地張成了一個鈍角!
“他”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嘯,狠狠地朝著王鶴惟撲過來!
不、不要!救我——易信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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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呼……呼……
王鶴惟陡然在黑暗中睜開眼,他從床鋪上一激靈坐起來,一麵急促地喘著氣,一麵迅速掃視過自己的身周:
沒有沒頂的液體、沒有堅硬的蓋子、沒有伸入他的血管,給他帶來極度痛苦的管子,當然——也沒有那個半腐爛的喪屍似的東西。
呈現在王鶴惟眼前的一切都很熟悉。
這是一個普通的男生宿舍,四人間,書桌上麵是床鋪。宿舍的窗簾和之前的一年多一樣,隻起到擺設的作用,從來沒有被懶蛋們拉上過。路燈溫暖的橙黃色光芒從窗子射進來,朦朧地照亮了宿舍內的一切。
我這是......回來了?
王鶴惟顫抖著看著自己的雙手,這是一雙很幹淨,非常幹淨且修長的一雙手。還沒有舉起過武器、殺過喪屍、摸過惡心的碎肉的一雙手。
王鶴惟連忙從包裏拿出手機,因為急切好幾次都沒有輸對密碼。
2015年,6月23日。02:34分。
“砰”的一聲,手中的手機應聲滑落掉在地上,卻無人去撿起。
王鶴惟像是失了全身力氣一般癱倒在床上,雙眼無神。
回來了......我真的回來了,回到了一切都尚未開始的時候。
這是老天讓我去挽回那失去的一切的意思嗎?
對,一定是的——
嗬嗬嗬,季羨澤,憑什麽你就能衣食無憂的活下去?憑什麽你就能夠什麽都不做就奪得那個男人的歡心?憑什麽你麵前一套背後一套奪人所愛還裝作一副無辜的樣子?憑什麽你就能夠理所當然的讓我去死?
這一世,我定會讓你嚐過我所有受過的苦難,然後,在送你到地獄裏去慚悔吧!
王鶴惟雙頰緋紅,兩眼低垂,他是個二十、二一歲的瘦小青年,看起來羸弱,麵部的輪廓也不大周正,但頗清秀,還有一個鷹勾鼻子。一雙大而黑的眼睛,靜時顯露出沉思和熱情。此刻卻閃爍著最凶惡的憎恨的表情瞪著對麵空無一人的床。
他與季羨澤是舍友,對方在宿舍過的次數卻是屈指可數。王鶴惟知道季羨澤家中很有錢,在校外還有一套公寓的房子,平時都會回去住。今夜也是如此。
雖然恨透了對方,但是現在的自己要在末世到來之前準備好許多東西,就不得不繼續維持那知心好友的身份,好方便向季羨澤借錢。
要知道,他們家關是承當大學的費用就快要揭不開鍋了。他不得不得背著所有人在外打了好幾份零工,才能不時的買上些新東西好來維持自己這份虛榮心。但自從與季羨林交好後,對方總是隨隨便便就塞給自己許多好東西,飯卡也是隨意的放在床前櫃上自己想拿就能拿。久而久之,王鶴惟也不在外打工了,心安理得的享受起來。
他一邊享受著,卻也一邊覺得季羨林在瞧不起他。不然為什麽總是新買的東西說不要就不要了呢?這不是施舍是什麽。可恨他就算知道這是施舍也隻能收著,沒辦法,若是與對方鬧翻了,自己可能就再也看不到易大哥了。
王鶴惟一邊想著一邊下了床,準備撿起掉落的手機。
嗯?去哪了——難道在床底?
王鶴惟彎腰一看,沒有看到手機,反而在季羨澤的床底下看到了一個正在發出瑩白色光芒的東西。
他就像是受到了蠱惑一般,身體不受控製的向那發光的物體走了過去——( )(WWW.101novel.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