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萍把洗好的碗一一擦幹放進櫥櫃，來到客廳坐在胡延安身邊，從茶幾上拿起一個蘋果一邊削皮一邊裝著漫不經心地道：“謝裳綺還邀我去香港玩呢，原來她哥就在香港工作，華夏國際貿易集團，大國企，總部就在香港。她說了，手續不用操心，他哥公司裏有人專門辦內地商務入港，快得很得，而且她親叔在駐法使館當秘書官你知不知道，去了香港之後還可以順道飛去法國逛逛！真好！延安啊，我這輩子還沒出過國呢，連飛機也沒坐過，唉……嗯，那個……延安啊，你說我去不去啊？”

    胡延安又無奈又好笑：“你話都說這份上了，要不同意，不得念叨我一整年啊，不過你這一趟，得花不少錢吧？”

    白萍趕緊把削好的蘋果塞進胡延安手裏：“謝裳綺說了，花不了多少錢，還有啊，我打算帶童牧一起去呢！咱閨女是大明星，不得買點體麵衣服啊？”

    聽說童牧也要去，胡延安便點了頭，道：“那就去吧，花點就花點，給孩子買點香港阿法國阿的時髦衣裳，但別太貴阿，注意點影響，畢竟還是學生。”

    說完，胡延安把電視調到中央台，見新聞聯播正好開始了，於是便放下遙控器，伴著熟悉的片頭曲吃起蘋果來。

    白萍這時像突然想起了什麽，朝胡一亭房門喊了一聲：“胡一亭，你想不想去香港啊？”

    胡一亭的聲音傳來：“您真是我親媽，這會子才想起自個兒還有個兒子啊？我不去。”

    “不去就好，那你留下來陪你爸看家。”白萍答的幹脆。

    “真是親媽，一點不帶客氣的。”胡一亭想。

    過了些天，重光公司和子公司重光通訊分別接到電子工業部和外經貿部聯合發來的問詢函件，說今年的comdex 1995大展，也叫計算機經銷商博覽會，馬上就要開幕了，就在11月，還是老地方，美國拉斯維加斯。

    胡一亭這天正好在重光通訊總工辦，帶著新招募的工程師們洗沙子，所謂洗沙子就是研究通訊協議，因為不管將來做什麽數據通信的產品，通信協議是少不了的，研發工程師必須將各種通信協議徹底搞明白，把技術重點部分從厚厚的說明書般冗長的文本廢話裏洗幹淨摘出來，剝開吃透。這些舊協議胡一亭早就摸得門清，由他親自來帶工程師們上手“洗沙子”講解透徹，那是最方便不過的。

    伍恒遠拿著函件一路跑來樓下這間普通教室大小卻擠了25個工程師的辦公室找胡一亭請示。

    “我看部裏的目的是希望我們重光積極參加國際展會，拓寬眼界交流技術，尋找潛在的合作夥伴，最好也找個機會把產品賣出去。”伍恒遠道。

    胡一亭前世參加過五次comdex，一次比一次沒勁，先頭還有些新技術新發布，大家拿著自家的專利技術資料到處分發，會場裏滿地都是花花綠綠的宣傳資料，後來基本上發展成了會場裏到處是些拿著掃描器不停地掃你名片郵箱地址的人，不久後你郵箱裏就成天塞滿了垃圾郵件。簡直無聊透頂。大概是因為進入互聯網時代之後，高科技企業不再需要會展這樣的形式來發布新技術新產品了，起碼是不再隻依賴這樣的手段來昭告天下了。所以後來胡一亭有機會參加也推辭不去，把機會讓給同事去嚐個新鮮。

    胡一亭從回憶中抽出思緒，對伍恒遠道：“這個展會我就不去了，你叫林韻和朱軍列個名單，帶幾個技術上比較突出的同誌去見見世麵、嚐嚐鮮吧。另外，人不要去太多，十幾二十個我看就差不多了。”

    此言一出，總工辦裏有些年輕工程師已經眼熱起來，心想待會得去開發實驗室找林韻或者朱軍，看能不能蹭個名額。

    伍恒遠心裏佩服胡一亭的定力，心說小胡總工真不是凡人啊，尋常人聽說能出國，還不得樂的一蹦三尺高，他居然反倒把這樣的好機會給讓掉了！

    “胡工你真不去？”

    “這還有什麽必要假裝不去嗎？”胡一亭不耐煩道。

    伍恒遠嘿嘿一笑，趕緊夾起函件，一溜煙跑沒影了，大約是去開發實驗室那兒找林韻和朱軍商量去了。

    結果第二天，胡一亭起床後還沒來的及去學校，王麗麗就從北都打來電話，也是為了comdex 95大展的事。一來問胡一亭去不去。二來問胡一亭，重光集團北都分公司是自己單獨去，還是和重光集團子公司重光通訊組團一起去，但總之北都分公司肯定是要參加的，因為芯片研發這一塊業務，目前整個兒都在北都分公司。三來是告訴胡一亭，重光軟件那邊，副總裁小馬已經表示希望參加COMDEX 95，準備屆時把QQ向所有電腦廠商介紹，以加速QQ的推廣進度。

    胡一亭一時頭大，認真一想，答複道：“我看還是由總公司協調一下，聯合參展比較好。但芯片、軟件、通訊三個方麵畢竟獨立，所以還是分別組團，各幹各的吧。總公司負責把後勤保障做好，協調一下人員和行程就行。

    “好的胡總，你考慮的真周到，其實我也這麽想的。”王麗麗在電話裏道。

    “嗯，你辦事我放心。”

    “哎，你別掛，你還沒說你去不去那？”

    “我不去。”

    “真不去？”

    “怎麽都問我這個，說不去就不去。”

    “那難道讓我領隊？”

    “嗯，你辦事我放心。”

    “嗬嗬，這倒不是什麽難事。”

    “你多帶幾個人，窮家富路的，別在乎花點錢，酒店、交通、食宿什麽的都給安排好一點。”

    “好，我知道的。嗬嗬，幸好我們重光軟件有美國分公司，有他們當地接，應該很順利。”

    “對，這種時候要多依靠美國方麵的同誌，畢竟他們是主我們是客。”

    “好的，我今天就讓馬華騰聯係美國分公司，和他們一起商量個計劃。”

    兩人又聊了幾句，胡一亭得知北都降溫的厲害，囑咐王麗麗記得添衣，王麗麗高興地應了。

    結果中午胡一亭和童牧在師大食堂吃飯時，王麗麗又打電話來，這次直接打在胡一亭的手機上。

    “胡總，有新情況，看來你不去是不行了，美國那邊發來邀請，想要你在15號發表演講，我把邀請函傳你家裏，傳真機是開著的吧？”

    “開著的，不過為什麽請我演講？”

    “肯定是因為我們的遊影霸王牛唄！邀請函裏說comdex每年都要請一些業界有代表性的公司和人作演講，演講集中在13、14、15這三天，我上網看了一下主辦方發的計劃日程表，13號的主要演講人是IBM總裁郭士納，14號是微軟的比爾蓋茨，15號是NOVELL總裁費肯伯格。”

    王麗麗的聲音有些激動，顯然是因為最近經常看計算機業界的專業雜誌的緣故，得知胡一亭能夠與這些大名鼎鼎的人物平起平坐地參與演講，令她感到與有榮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