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胡一亭膩上來親吻，童牧嬌嗔著拿開他手，“和你好好說話呢，怪沒意思的，怎麽滿腦子都是這個。”

    胡一亭訕笑著靠回床頭，“那就說話，好不容易和你單獨待著，做什麽都好。”

    童牧忍不住笑意，“嗯，那你繼續教我。”

    “教你什麽？”

    “你說的所有製和分配製是什麽意思，跟我說說唄，我剛才什麽都沒聽懂，覺得挺丟人的。”

    “合著你一句沒聽懂啊，那你還說我是英雄。”

    “嗬嗬，你早就是我的英雄了，還在乎這個。”

    “哈哈哈，那好，我教教你。

    所有製指的是生產資料的主人，按照馬克思主義唯物論，先進的所有製指的是生產資料公有製，一般表現形式是國有；相對落後的所有製是指生產資料私有，產權歸一個人或者少數人所有。

    分配製度指的是經營生產資料產生利潤後的分配形式，目前先進的辦法是按勞動者的貢獻指數和績效指數進行科學分配，落後辦法的是按崗位職責籠統分配，更落後的是大鍋飯製度，大家平均分配，像原始社會的氏族部落一樣。”

    童牧搖搖頭：“我不懂，為什麽國有就先進？私有就落後呢？重光不就是私有企業嗎？既然你說國有製先進，那為什麽分配製度會落後呢？”

    “問得好，老婆你可以嘛？腦子很好用啊？”

    童牧驕傲道：“我初中時也是班裏前十幾名呢，和你是沒法比，但也不是傻子，你好好說，我能聽懂。”

    胡一亭無聲地露齒而笑，“不過你問的這個問題很大，要說清楚還得把近代當代中國社會的發展曆史給梳理一遍，先要明白隻有XX黨才能救中國這個命題的由來，搞清楚隻有公有製才是我們這個國家得以建國的根本。”

    童牧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書裏這樣寫，歌裏也這樣唱，我知道的。”

    胡一亭笑道：“既然這樣，那你就要記住，咱們的公有製度或者叫國有製度是無數先烈用生命和鮮血換來的，如果丟了這個根本，咱們國家當初依仗為台柱基石的建立基礎就不存在了，你說他珍貴不珍貴？”

    童牧點頭：“嗯。”

    胡一亭繼續道：“在國有製度下，企業的利潤來自於百姓，又回饋給百姓，這是不用說的，即便其中有一定程度的分配扭曲，但運作的大方向沒有問題。

    而私有製下，企業利潤來自於百姓，歸於資本家。

    而資本家賺了錢後，吃喝嫖賭抽乃至養小老婆的大有人在，甚至在一些我們看上去大名鼎鼎的國際化大型上市公司，大股東整個家族用企業利潤來滿足自己窮奢極欲的物質享受，這種事也屢見不鮮。

    像福特汽車董事長亨利福特的妹妹，就曾經用福特公司波音747商務專機來回送自己的貴賓犬，隻為了去歐洲美容剪毛，福特其他小股東隻能敢怒不敢言，企業管理層對此也見怪不怪，這可是被福特開除的前總裁亞科卡自己在回憶錄裏說的。

    但是即便所有製先進，可是，先進的所有製並不能直接推動生產力提高，在我看來，生產力的提高，很大程度上靠的是科學的分配製度。

    比如說重光通訊，我們用的分配製度是從華創照搬的員工虛擬股權持股製度，這就能最大程度上調動勞動者的工作熱情，而公司內部嚴格的績效考評也決定了員工每年能認購多少股權，拿到多少獎金。

    這就是分配製度，懂了嗎？”

    童牧道：“就是多勞多得嗎？挺簡單的道理嘛。”

    胡一亭笑道：“道理簡單，操作上卻是一門科學，現代企業管理說白了就是一門研究分配製度的科學，全球員工總數超過三十萬人的美國通用電氣，它的總裁傑克韋爾奇就說過，他和通用電器的最高管理層，一半以上的工作時間聚在一起的目的，就是討論全球上千名公司高級幹部的工作績效，以此決定該晉升誰、獎勵誰、開除誰。

    這是因為，隻有合理分配企業利潤和利益，才能充分調動勞動者的積極性。

    隻有按照多貢獻多獲得的原則，根據科學的績效考核來分配收入，製定合理的獎懲製度，才能讓勞動者的生產力得到最大程度的釋放，生產效率才能得到提升。

    當國有企業和私有企業采用同樣的科學分配機製的情況下，私有企業因為要提供資本家的享受，所以能夠拿出來分給勞動者的報酬就會比較少，所以理論上說，生產力會比國有企業更低。

    但實際上，並不是所有資本家都窮奢極欲，也有的資本家很節儉。相反，有的國有企業沒有有效的監督機製，內部管理層貪汙腐化，大手大腳公款消費，甚至私生活糜爛不堪，那麽這樣一來就失去了優勢。

    但從世界上的普遍規律來說，百分之九十的大資本家都是過著普通人難以想象的豪奢生活的。

    為了在自己所處的階級裏不被人小看，為了維持自己的交際圈，為了維持自己的品味和時尚，他們需要花錢的地方有很多。比如300美元一件的意大利手工縫製襯衣，人家每天換一件，隻穿一次就扔，連洗衣服都免了；比如有些富豪去夜總會，開一瓶酒相當於老百姓一兩年工資的酒，幾個人狂歡一晚上，能喝掉一兩百萬元；比如幾百萬上千萬的豪車，人家一買就是好幾台，當禮物拿去送人，地下車庫裏停了十幾輛超級跑車，隻為了滿足個人喜好；價值十幾億的遊艇和私人飛機，人家買了也不心疼，就為了要用的時候圖個方便；至於買名畫，買藝術品，參加慈善拍賣，培養政客並捐出大量政治獻金等等，花錢的地方太多了。

    老婆你要知道，我們重光建個晶圓廠才20億的投資，研發經費目前一年才幾億元罷了，人家大財閥一年揮霍的錢夠我們開發多少技術？

    所以私有製從本質上說就不可能戰勝公有製，因為公有製的毛病，私有製全都有，毛病的嚴重程度，隻取決於資本家個人的好惡。

    對中小企業來說，私有製導致的問題一般不突出，因為中小企業主本身也沒那麽奢侈的生活。

    問題最嚴重的是幾千人、上萬人、乃至十幾萬人幾十萬人的超大型企業，這些企業每年的利潤要被股東拿走大部分，剩下在分配時，也是由資本家說了算，並不能做到真正公平。

    在大型私營企業待過的人都知道，那裏麵的裙帶關係、親戚關係、朋友關係、同學關係、同鄉關係等等等等，關係複雜程度和國有企業是一模一樣的。但國有企業裏令你覺得憤憤不平的關係網，在私有企業裏又會令你覺得這是很正常的事。你能吐槽私企老總重用他全家親戚占據各崗位領導崗位嗎？這不是天經地義的嗎？

    除了分配機製扭曲，利潤被資本家大量侵吞之外，私有企業還有個問題，那就是不遵守勞動法。尤其那些勞動密集型企業，不但福利低下，更是拚命榨取勞動者剩餘價值，要不是國家還有法律約束，有些廠真恨不能把人當機器用上24小時一周七天，至於勞動者的身體健康和精神健康，則被漠視。覺得熬不下去可以辭職，或者愛跳樓跳樓去，反正有的是人。

    另外絕大部分私有企業都不舍得在研發上大筆投入。從他們的角度來想，這種考量也很正常。

    現代科技日益發達，研發新技術新產品有時候幾百萬、幾千萬甚至上億都打不住，而且很多資本家並不真正了解技術，是門外漢，與其把錢投進去祈禱概率發生，不如存起來給兒孫用上幾輩子，或者幹脆花出去享樂，圖個瀟灑快活，這是大部分資本家的選擇。”

    童牧道：“我看報紙雜誌上說咱們中國的企業家都挺好的呢，兢兢業業又勤儉節約，難道以後會變壞了？”

    胡一亭笑道：“那可說不準，我對資本家沒有偏見，我自己也是資本家，我隻是客觀評論，說出自己的心聲罷了。要不是因為我是個天才，我根本就不想把錢往不確定的事情裏砸，我買房子升值、買金條保值不好嗎？非要砸研發幹什麽，萬一砸下去連個屁都沒搞出來，那該有多虧心呀？萬一搞出來是個賠錢的技術或者產品，那就還得再虧上一筆在生產和營銷上花的冤枉錢，那豈不是更要氣的吐血？

    但國有企業就沒有這個考慮，為了國家的競爭力，為了民族的競爭力，國有企業在研發上是義無反顧的，是持之以恒的，是以五年十年二十年的前瞻性在長期持續大量的投入，並不會被眼前的挫折和困難所嚇倒。

    有人說股份製企業比家族式企業要好一點，但我覺得，我剛才說的私有企業的毛病，如今的股份製上市公司全都有，大股東侵占小股東利益，掏空公司優質資產的事情層出不窮，歸根結底還是因為這兩者都是私有企業，一切經營活動必須以賺錢分紅為第一使命，大股東每年都恨不能把公司所有利潤都拿走才甘心。

    所以有時候股份製上市公司在經營上，還不如家族式私有企業來的靈活高效，業績也良莠不齊。

    目前來說，我覺得國有企業在管理上需要探索科學方法，在分配製度上需要建立科學的員工績效考評體係，建立細化的數學模型，要能準確衡量員工貢獻度，不斷設立多重的複雜考評指標，所以任重道遠。

    目前最好的所有製，我認為應該是像華創和我們重光這樣，采用核心勞動者所有製，或者叫虛擬股權分配製，通過把企業利益和核心勞動者進行捆綁，從而達到刺激生產力提高生產效率的作用。

    我們重光走的這條道路，我相信這是大大優於傳統私有製的，是一種升級的所有製模式，是符合時代發展的，是一種非常好的所有製過渡模式。

    在國有製下分配體製和管理手段成熟完善之前，勞動者虛擬股權分配製是最好的從私有向國有過渡的體製。這種體製的生命力，我保守估計總會有個一兩百年吧。

    我可以預言，這種適合人類現階段生產力水平的所有製和分配模式，是極為先進的，采用這種模式的企業，早晚會越來越多，並會在各個行業裏徹底打敗單一私有製下的企業，並大量取而代之，為人類從私有製向公有製進化，起到製度升級的過渡作用。

    這種分配體製有多優秀呢，比如你看采用這種分配製度的華創，他的成功並不是因為秦總的決策永遠正確，實際上秦總犯的錯誤並不比別的企業家少多少。

    早前他決定生產電話機結果慘敗，後來無論是ATM技術的坑還是ISDN技術的坑，他都灰頭土臉的跳了進去，將來還會放棄小靈通這樣易如反掌的肥肉，不消說，今後還有許多錯誤要犯要經曆。

    但這些對他們來說都沒關係，先進的所有製和分配製決定了華創有韌性，輸得起、打不垮，決定了華創生命力如活火山噴薄，頑強如江河連綿，這是一家用先進分配製度把生產力最大程度發掘的企業，是可以最大限度發揮員工生產效率的企業。

    所以對很多企業來說，可能導致一蹶不振甚至一命嗚呼的問題，在他們麵前卻不算什麽問題，摔個跤繼續走就是了，反正到處都是死氣沉沉混日子的那種不如他們的對手。

    他們就像是武俠小說裏練了深厚內功的高手，根本不把那些隻練外表招式的對手放在眼裏。

    現在有些企業想要學華創的狼性，聽說去考察的公司一撥接一撥，聽說暢想也要去取經，嗬嗬，然而，他們卻不知道，狼性的本源來自於狼血，這狼血就是獨特的所有製和分配製。

    身體裏沒有狼血，再怎麽學也學不出狼性來，隻能學成一條喪家犬。

    所謂狼行千裏吃肉，狗行千裏吃屎，種氣不變，是不會有進步的。”

    童牧聽完吐了吐舌頭：“胡一亭你太厲害了，你好會說。”

    胡一亭笑道：“你聽懂了？”

    童牧撲哧一笑：“似懂非懂。”

    胡一亭道：“大晚上的，說這多沒意思呀，明天和政府簽約後我就要走了。”

    童牧笑道：“走就走唄。”

    胡一亭咬著後槽牙道：“你還真舍得呀。”

    童牧神色坦蕩看著他，拉著他手放在自己腰上，閉上了眼。

    胡一亭不再說話，扭身伏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