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4章 探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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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將養了一晚,睡了個懶覺到中午,胡一亭就閑不住了。
得益於重生後身體年輕恢複力強,胡一亭陪父母吃完魯阿姨精心準備的午餐,不做休息便出門趕往自己湖研院辦公室。
同事們見到老板紛紛打招呼,隻是有些詫異胡一亭臉上的青腫。
辦公室寬敞的牆邊放著一盆高及胸腹的茶花,狀如矮樹,碗口大小花朵,在三四月之交開的荼蘼。
聞著花香放鬆下來,很快進入工作狀態,整整一下午,胡一亭忙著處理各種技術問題與公司內部郵件。
到了將要下班,胡一亭想起要從公司提出自己積年的利潤,便給北都那邊朱小橋打電話。
聽說是胡一亭要提出這兩年他股份所占紅利,朱小橋立刻表示今晚帶著財務處的同事加班,把賬目清出來明天送呈董事會和胡一亭過目。
胡一亭給家裏打了個電話,表示不回去吃晚飯。
掛上電話,胡一亭打算在所食堂裏墊巴一些,之後繼續手頭其餘工作。按計劃他下周要飛去浦海和康耀祥一起監製重光的世界首款MLC閃存工業化線試水生產。
竇士誠下午給自己打了個電話,說從宮彪那兒得了線索,郭大鵬的文件大約常在他的別墅,而郭大鵬的別墅恰好也在東湖山莊,這種巧合令胡一亭有些厭惡。
竇士誠說他得到消息,市裏上午開了常委會,在虞麗萍的施壓下,政法委董書記已經明確表態,要嚴查郭大鵬,隨即郭大鵬被隔離在醫院的單人病房,隨時可能被送往市局接受審訊。
在電話裏,竇士誠含糊其辭地表示,今晚他就要帶人動手,胡一亭自然沒往下問,竇士誠也很識相,沒說任何可能讓胡一亭感到不安的具體細節。
掛了電話,胡一亭暗自鬆了口氣。
他知道這麽一來,不出事則已,出了事責任全是竇士誠的。但隻要自己不吃掛落,便是花多大代價,也能保下竇士誠。竇士誠是個明白人,當然也能想通這個道理。
盡管胡一亭把自己摘幹淨了,可心還是懸著,在食堂就著乳黃瓜和蜜汁火方匆匆喝了一碗粥,之後覺得食欲全無,又定不下心回去工作,於是去財務科拿了十萬元現金,取了便匆匆離開湖研院,吩咐今天跟他的吳微。
“去丹鳳街。”
劉珂家所在小區位於市中心老城區,小區一共有六棟樓,密密擠在一起,門前小街上人來人往很是熱鬧,花店、水果店、理發店、小吃店、大排檔燈火通明。
示意吳微把車停在小區門口的花店前,胡一亭買了一大捧香水百合,花束裏夾著滿天星,又讓吳微去水果店拎了個最大最貴的果籃。
可最終當他站在劉珂家樓下,卻突然發現自己隻記得劉珂從這個單元進去,卻不知她住在幾樓門朝什麽方向。
暗歎自己鬼使神差來到這仿佛緬懷青春,卻有物是人非之感,忍不住想要打退堂鼓時,一個上樓的居民多管閑事地笑問胡一亭“你找哪家的呀?”
“劉珂。”
“幾樓?”
胡一亭翻了個白眼,心說自己要知道幾樓還用得著理你麽?
想了一下:“她爸生病癱瘓的。”
“哦,你說頂樓劉瑞林家呀。”
“謝謝。”胡一亭禮貌地擠出一絲笑容,慌忙上樓,快步把這位鄰居甩在身後,吳微一手提著果籃,一手夾著裝有十萬元錢垛以至於拉不上拉鏈的手袋緊隨老板。
到了頂樓,胡一亭又尷尬起來,三扇門不知敲哪一扇合適。
吳微見老板猶豫,小聲提醒:“老板,要不我來?”
胡一亭點頭。
於是吳微輕扣東戶。
和另兩扇外裝鐵門的人家不同,這扇門光著,看上去也年頭很久,鎖孔老舊,沒有門檻,門縫下露出光溜溜的水泥地麵。
隨著裏麵一聲:“誰啊?”
門旋即被打開,一位相貌秀麗的中年美婦滿臉疑惑地望著吳微。
吳微滿臉堆笑:“您好,這是劉瑞林家嗎?”
婦女遲疑道:“是劉瑞林家……您是……”
吳微低頭側身後退,讓過胡一亭。
“阿姨您好,我是劉珂同學胡一亭,聽說她住這兒,今晚特意來看看您和叔叔。”
胡一亭說話時心砰砰地跳,莫名有種毛腳女婿見丈母娘的感覺,盡管這個形容有些可笑但他此時的確就是這麽個感覺。
劉珂聞聲從屋裏走到門口:“胡一亭?你怎麽來了?”
聲音驚喜,胡一亭看去,見她對自己笑著,一如當年自己暗中窺見那般聖潔,這是重逢後胡一亭第一次看見劉珂露出這熟悉的舊日笑容。
“原來是劉珂的同學,進來坐吧。”中年美婦眼角魚尾紋全都張了開來,微笑道。
“阿姨,我能先看看叔叔嗎?”
劉珂母親點了點頭,默默帶著二人進了臥室。
劉珂家兩室一廳,布局類似胡一亭家在日報社宿舍樓的老房子,南邊有陽台的一間是主臥。
胡一亭輕手輕腳走進去,見劉珂父親劉瑞林躺在床上,房間布置簡單,寒酸卻極幹淨,顯然主婦是賢惠人。
“叔叔您好。”胡一亭試著問候。
劉珂母親對劉瑞林道:“劉珂的同學胡一亭,特意來看你的,你眨眨眼睛。”
胡一亭笨拙地把手裏花束遞給劉瑞林,卻見他手不能抬,隻好尷尬地往回收,劉珂母親趕緊接過,笑道:“謝謝你,小胡,劉叔叔現在還沒法動,說話也有些障礙,不過他知道你來了,你看他跟你眨眼呢。”
“哦,哦,叔叔您躺著,不要緊。”胡一亭趕緊對劉瑞林道。
吳微也把果籃遞給劉珂母親,隨口詢問劉瑞林病情。
劉珂母親接過果籃放在床邊,和吳微聊起來,胡一亭旁聽得知劉珂母親名叫支欣,以前和丈夫都是紡織工具廠職工,廠子改製後被私人承包,老板決定讓老職工全部下崗隻留少數年輕骨幹,他們夫妻工齡長年紀大也在下崗之列。
“現在我白天幫我家瑞林作複健,晚上去聯防隊當巡邏員。”說著支欣抬腕看表,上海牌腕表老舊的有機玻璃麵已經泛黃。
“快七點半了,我得上班了。”支欣抱歉道。
胡一亭看向吳微,吳微立刻打開手包,取出用報紙整齊裹著的十萬元錢垛,“支阿姨,這是我們胡總的一點心意。”
支欣哪裏知道那是個錢垛,接到手上才有些知覺,打開立刻嚇了一跳。
“這……這怎麽能行?這麽多錢!”支欣捧著錢垛,寒毛豎了起來,直覺告訴她這事和女兒有關,於是看向床另一側站著的劉珂。
“怎麽回事!”支欣對女兒聲音冰冷。
胡一亭趕緊吸引她注意力:“阿姨,劉珂之前和您說過我沒有?”
支欣轉頭看向胡一亭,麵容變得和緩:“我知道,你是胡一亭,劉珂常提起你,你很有名的,現在湖山哪個不知道你,太有名了。”
胡一亭稍稍放鬆,笑道:“劉珂是我小學時最好的朋友,雖然我沒考上附中,但我們的友誼是不會因為分開而改變的。阿姨,你知道重光集團吧?”
支欣點頭:“知道,是你家開的吧?”
胡一亭笑了笑:“原來您知道的,那您就更應該放心了,這十萬塊不算什麽,對我來說有沒有都一樣。但老同學家裏有困難,我沒有不幫忙的道理呀,您安心把錢收下吧。
而且我不知道劉珂有沒有告訴您,我打算送叔叔去北都檢查,找專家做個徹底的診斷,那邊醫療資源是國內最好的,我覺得應該試試。”
支欣聞言,默默低下頭,流著淚一句話也不說。
胡一亭舔了舔嘴唇,側首看向劉珂。
“胡一亭你去客廳坐會,我和我媽說幾句話。”劉珂走上來道。
胡一亭點頭,起身走進客廳,吳微知趣地跟著,臨走時帶上了臥室門。
在客廳的硬木沙發上坐下,胡一亭才發現這裏簡陋的可怕,之前在臥室裏沒看到電視,現在客廳裏也沒發現,似乎家裏除了吊扇沒有其他電器。
房門的隔音顯然並不好,胡一亭和吳微在客廳裏聽見主臥裏在爭吵,聲音雖不清楚,但也依稀可辨。
“……郭大鵬……結婚……”
“我那是胡說的。”劉珂的聲音變高了。
“……和胡一亭……關係……兩個男的……”
“您別管!”
“……勾勾搭搭……女孩……自重……要臉……”
“您別亂說!”劉珂聲音帶了哭腔。
…………
胡一亭在外麵聽著,分析聽到的隻言片語,猜測支欣大約還不知道郭大鵬的嘴臉,不由暗暗皺眉,她大概以為女兒和郭大鵬早戀,又為他墮胎退學,大概遲早要結婚,郭大鵬又為劉瑞林出過三萬多拖欠的醫藥費,在支欣心中的地位大約還不低。
胡一亭歎口氣,默默起身,開了門,走出了劉家。
吳微自然也猜出了個大概,一臉糾結地跟著胡一亭悄悄離開。
“老板,支欣早晚會知道的,您別往心裏去。”上車後,吳微安慰了胡一亭一句。
胡一亭輕歎口氣:“開車,回湖研所。”
胡一亭離開後,劉珂和支欣也很快發現客人不告而別了。
這時劉珂終於痛哭失聲,將自己這兩年真實遭遇一五一十告訴母親。
支欣聽的肝腸寸斷,痛如刀斧加身,險些當場昏厥,隨後悲從中來,與女兒抱頭痛哭。
“媽,胡一亭是我唯一的希望了,要沒有他我就全完了,我不如死了算了。”
“啊~~~~”支欣慘呼,淚如雨下:“我苦命的兒啊~~~~”
“媽,胡一亭是大人物,有身份有地位,他不會騙我的,等爸去了北都一定能治好,您別多想了,一切有我呢。”
支欣哭的撕心裂肺:“嗚嗚嗚~~我這是造了什麽孽啊!郭大鵬!殺千刀的小畜生!啊~~~~~~我要殺了他!”
劉珂死死摟住母親,哭訴道:“媽,您別說了,以後您記住,別提這個名字,更別在胡一亭麵前說。”
“媽知道了,劉珂,胡一亭對你是不是有想法?十萬塊呢,說給就給了,郭大鵬也沒這麽……”
“媽!”
“好好!我不提那畜生的名字!嗚嗚~~~可我心裏有氣啊!~閨女!媽要去法院告他!”
“別!不許去!媽!你是要我死在你麵前嗎!”
“嗚嗚嗚~~~媽活夠了!媽真的活夠了!嗚嗚嗚嗚~~~~~~”
……………………
胡一亭哪裏知道劉家這時候正在經曆一場天翻地覆的折騰,母女兩哭的死去活來。
回到湖研所,他給家裏打了個電話告知今晚加班,後又給童牧打電話照例互道晚安,接著一直工作到淩晨,這才下樓叫醒車裏打盹的吳微,啟程回了別墅家中。(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