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一方的包間裏，靜得可怕。

    顧亦朗眼瞅著大紅色的結婚證，啪的一聲，拍得手邊的餐具都在震動。

    抬手，惱怒中三兩下直接把結婚證給撕個稀巴拉。這邊正要發怒，忽然一隻白白淨淨的手握住了他被抖的肩頭，頭頂上方是何念瑤輕柔的嗓音傳下來，“亦朗，好不容易回國，怒什麽？這是不想讓我吃飯嗎？”說著，眼皮一拉，似生氣。

    莫念還是第一次見變臉這麽快的人。

    前一刻還是陰雲密布，這秒立刻換上笑。

    許是感覺到莫念的視線，顧亦朗一眼望過去，“楞著做什麽，倒水！”

    顧子墨沒抬頭，卻拉住莫念的手腕，提高聲音直喊了聲。“服務員！”

    有叩門聲一響，跟著服務員進來。

    不等對方開口，顧先生又道，“水！”頓了下，又加了句，“一直！”

    戰火一觸即發，又是何念瑤出了聲，“嗨，不就是一杯水嗎？行了。你出去吧，我來！”說著對顧子墨笑笑，“沒想到顧總也有柔情的一麵，莫小姐好福氣啊！”

    莫念撇撇嘴，“是顧太太！”

    “放肆！”顧亦朗又是一怒，手邊的一杯水，直奔莫念而來。

    “董事長！”顧子墨赫然起身，用大半的身子擋住莫念，一時間茶葉和水跟著流進襯衣裏，他神色淡然的接過媳婦兒遞過來的紙巾，擦完後，又扯了把領導，解了兩粒紐扣，性感的喉結隱隱再現，語氣說得這樣平淡，“一結婚證。不管撕多少都能補，二您老注意形象！”

    說完，揮手示意服務員出去。

    莫念心酸，自我反省是不是太過分了，“對不起！”

    “嗨！”就在顧亦朗再度發怒時，何念瑤又出了聲，“一家人客氣什麽，初次見麵我也沒什麽準備的，這個戒指我戴了許久。雖然不算名貴，但也是一番心意。”說著摘下來，隔著長長的餐桌對莫念笑笑，“送給你，當作你們新婚的賀禮！”

    先拋開戒指的另意不說，單單就是顧亦朗不讚同，而何念瑤卻送賀禮的份上，莫念就不敢輕意接，她詢問的看向顧子墨。

    顧先生一臉陰沉，有難看和暗湧的怒意，隻夾著跟前的花生米。

    那優雅矜貴的姿勢，是莫念這輩子見過的最好看的，心下多少也明白了些。

    不等何念瑤起身，她笑了笑。“既然是您戴了許久的，那我就更不能奪人所愛了，謝謝您的祝福！”

    “無妨！”何念瑤還是起身，繞過顧亦朗、顧子墨，腳聲輕輕的直到莫念跟前，熱絡的拉手後套上，說道，“這個戒指，再沒有人比你更合適，畢竟是顧總親手設計並相送的！”又是低低的一笑，轉而問，“顧總，您覺著呢？”

    莫念的心，在那一瞬滴血。

    這是多麽的狗血啊，她竟然猜對了？

    ---顧先生，告訴我，我果然是這個女人的替代品？

    詢問的眼，帶著痛，直望向把花生米送入口中的男人，在他皺眉的那刻，莫念忽然一笑，“既然如此，那恭敬不如從命了，畢竟又有哪個女人不想收集關於丈夫的每個第一次呢，原來我的顧先生還懂設計，那晚上幫我設計條腰鏈咯。”

    “淘氣！”顧子墨放下筷子，在何念瑤離開後，溺寵的揉了揉莫念的發頂，“好！”

    莫念順勢反握住他的手，五指跟著纏進去，果然如她想象的那樣，他手心全是汗，再靠近後他身體更是繃緊著，“想去洗手間，找不到路！”她嘴角撅了撅，心裏想著，他們之間究竟發生過怎樣的過往，竟然會造成這樣的局麵？

    卻是顧子墨無奈的搖頭，起身橫抱了跟前的女人，“我帶你去！”

    “嗯。”莫念羞澀的點點頭，心疼越來越強烈的時候，她放柔了身子靠向顧先生的胸膛，卻是一聲刺耳的碗盤破碎後。

    顧亦朗徹底的怒了，“跪下！”

    顧子墨咬了咬牙，“董事長，請讓開！”

    “好好！顧子墨，你翅膀硬了是不是？”顧亦朗喘著粗氣，一雙眼狠瞪著。

    莫念動了兩下，第一次沒聽話的跳下來，隻是剛站穩腳跟，嗖的一聲有什麽直丟過來的同時，眼前人影一閃，再抬頭顧子墨的額頭已經被砸出血。

    她心疼至極，吸氣問，“董事長爸爸，我們從前認識嗎？”

    顧亦朗一怔，直接不搭理。莫念又開口，“不然為什麽要對我大大出手？”

    “就你？”他還真沒放在眼裏，顧亦朗動著輪椅，來到兒子跟前，“你能耐了？敢跟我對著幹？怎麽著，真以為當了幾年的總經理以為天下無敵？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告訴你！你！顧子墨就是顧家的罪人！”說著，抬腿就是一腳下去！

    隻聽噗通一聲，被踢中膝蓋的顧子墨直接跪地。

    顧亦朗越加發狠，“你媽怎麽死的？你妹妹又是怎麽死的？啊！你給我說話！！”

    顧子墨眉頭擰緊，咬牙幾經掙紮，“出氣了？”

    “出氣？”看見兒子，顧亦朗就不由得想起妻子，恨意越怒，抬手啪的一個巴掌下去，“出氣？你問我出氣？顧子墨！我告訴你，這輩子你都別想讓我原諒你，怎麽著，撞死你妹妹，現在還要對她的女兒下手？要是沁兒有個三長兩短，你等著！”

    “好！”顧子墨挺身，雖跪卻背直，“我等著！雖然牢獄也好，死刑也罷！我等！”

    “想得美！”眼看著顧亦朗又要怒，這時何心瑤一隻手搭過來，他重重呼了口氣，安慰似的拍拍女人的手背，轉臉再看兒子時，又變了臉，“想解脫？門都沒有！居然敢趁我養病期間登記結婚，是不是反了？想氣死我？兩條人命在你手上還不夠？”む

    “不是我！我說了，不是我！”

    “怎麽著，不是你，還是她自己撞上來的？”

    “對，就是她自己撞上來的！”

    強有力的一吼後，顧子墨雙眼赤紅，拳頭因為憤怒握得咯咯作響，額頭更是根根青筋暴突，唰的一聲自地上站起來，第一次逆反麵前喊作董事長卻是親生父親的人，“這婚，你阻攔也好，不同意也罷，我們已經是事實！”

    “好好好！”顧亦朗雙眼瞪大，一把抓過餐桌的餐具，對著兒子又砸。

    “顧先生，小心！”莫念喊了一聲，猛然推開顧子墨，隻覺著?腔一酸，被砸中的瞎間有溫熱的液體流下來，她摸了一把，是血，轉而問顧亦朗，“滿意了嗎？原來天藍集團的董事長竟然如此激動？不過您這個年紀，還是修身養性些的好！”

    顧子墨快恨死自己了，說好的忍，還是沒忍住。

    領帶扯擦著她?尖的血，忍不住責罵，“傻不傻啊，誰讓你擋的？逞什麽能？”

    “……顧先生。”她的顧先生，想到強加在他心裏的那些枷鎖，莫念心底又是一陣無邊的疼，轉臉對著顧亦朗就是一個90度的深躬，莞爾道，“董事長爸爸，我們好像都喝多了，剛才純屬意外，你別介意，大人不計小人過麽！”

    瞧著血跡都未擦幹的女人，居然轉身就道歉？

    顧亦朗眯眼，“你想做什麽？”

    莫念笑意不減，“可以給我五分鍾嗎？私下談！”

    “沒空！”顧亦朗想也沒想的拒絕，卻是何念瑤出了聲，“就五分鍾而已，剛好我需要補個妝，顧總，你覺著呢？”

    顧子墨眉頭擰緊，隻是不等開口就被莫念推出去。

    她調皮的笑笑，仿佛不懂這樣做的後果，撅嘴道，“等我！不許看別的女人！”特別是那隻姓何的。

    哎，顧子墨無奈的搖了搖頭，轉身走出包間，這女人想造反嗎？

    的確，莫念是想造反，不過同處一片天空下的彭杉，她的情況也好哪裏去，也在造反。

    咖啡廳二樓靠窗的位置裏，她明目張膽的波完第九個相親對象後，吧嗒一聲拿火機點煙，煙視媚行的一笑，“對不住啊，我這一相親就緊張，一緊張就手滑，老毛病了，怎麽治呢？”

    “你你！！”西裝革領的小青年再也無法偽裝下去，跟著起身拿起水杯同樣回潑了過去，並且厲聲的指責，“就你這樣的女人，什麽素質？還想著結婚找對象？活該嫁不出去！倒貼一百萬，我也不會娶你這種女人！還醫生呢！”

    小青年忿忿的不平擦著臉上的水漬，扭頭連賬單也不結，直接走人。

    “哎！”聽完點評後，彭杉半靠著椅背重重的歎了口氣，相了九個，波了九個，也被九個人罵了，她這臉皮也夠厚的，像之前八次一樣，在被波完後，她非常淡然的拿紙擦完臉，又對相隔三桌遠的老媽擺擺手，示意該下位了む扔有聖巴。

    彭媽媽被閨女氣得，都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起身來到彭杉麵前，打掉她手裏的煙，低壓了聲音，“給我認真的，行不行？你要氣死我嗎？”

    “媽呀，娘哎！”沒了煙，彭杉找不到什麽打發時間了，隻好雙手插兜亂摸，“你說辭職，我辭。你說相親，我相！現在你怪我不認真？親媽！剛才你精挑細選的九個人，什麽人品個個沒得挑，現在怎麽樣？一杯水就現了原形！”

    三摸兩摸間，彭杉又摸出一支煙，剛要點著，被彭媽媽打掉。

    彭媽媽也認剛才那幾位人品不怎麽樣，於是拉著女兒，低聲道，“最後一位，見完最後這位，最近幾天媽媽都不逼你了，怎麽樣？”

    聽到這裏，彭杉一下子來精神了，可彭媽媽下句又是，“不準再波，再抽煙，認真的！”

    “好！”彭杉揉著?子，心想再用什麽法子打發呢？

    時間不長，第十位相親對象來了，戴眼鏡，個子不高，談吐修養看著還好，彭媽媽暗中給女兒遞眼色，警告她不要亂來。

    彭杉這裏是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可是老媽甚至到了以死相逼的地步，她不來，還能怎樣？

    可是誰又知道，第十位男士，一眼相中了彭杉，一個勁的追問，即使彭杉表情冷淡，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他依舊熱情不減：

    “聽說彭小姐是醫生？什麽科？”

    “男科！看鳥！”看著男人不自然的表情，彭杉忽然特別慶幸這個專業，賊好。

    “……嗬，這個專業好，那我後半輩子的性福，可是無人能及了，有專業的醫師在身邊，那是幾輩子修來的福分啊！彭小姐，一會你有什麽安排，想看電影還是逛街？” 孕妻無價：

    “吃飯！”又收到老媽的警告，彭杉悶著氣，吐了兩字。

    “好啊，剛好我也餓了，不知道彭小姐喜歡……”

    …………

    彭媽媽坐在不遠處，越看第十位男士越順眼，心裏特別的歡喜，可是走廊盡頭的雅間裏，有人看著不開心。

    那是被方思思硬拉來喝咖啡的喬少錦。

    認出彭杉那刻，他心裏就不是滋味，她相了九個，他也看了九個，甚至每個的時間都差不多是十分鍾，他都算計的清楚。

    眼看著外麵那兩人聊著聊著就要走的意思，他突然起身，在方思思還不知所措的時間裏，單手抄兜邁出雅間，直奔彭杉而去。（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