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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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是公平的,關了一扇窗,就會再開啟另扇門。
就在護士通知家屬的時候,莫念已經多少明白,為什麽天那麽黑,醫院裏又為什麽不開燈。所以在越來越清晰的腳步靠近時,她微微笑了。
眼睛看不見,她的耳朵仿佛更加靈敏了。
你瞧,走進來幾個人都能隱約分辨了,“…你們來了!”莫念扯動著嘴角,想起身,又因為全身上下的疼痛,最後在左手邊親友的幫助下,又躺下了。
她說,“杉子!”
“……”一下子,彭杉就紅了眼圈。
莫念卻笑,“傻樣,怎麽,姐妹我大難不死,就換來你眼淚相對?”
“…小念念!!”彭杉又哭又笑,想她的手。又怕弄疼。最後隻好使勁憋著眼淚,“你怎麽樣?”她問,又轉了轉隨時就要落淚的眼睛,笑著,“告訴我,有沒有哪裏不舒服?你…”
其實,她怕,她會失憶。
卻是沒有,沒有。
彭杉感覺自己越來越不爭氣了,總是控製不住情緒的想哭。
噯喲,喬少錦看著二哥那張已經黑得不成樣子的俊臉,重重的咳嗽了下,“小嫂嫂,既然你沒事那就好。小平安還想你呢!”
提醒一句,他的傻姑娘還沒意識到。
喬少錦隻好向前,拽著彭杉的衣袖,朝那塊黑炭努了努嘴,那意思明顯的在說:總要給人家夫妻單獨相處的時間吧!
彭杉不想走,委屈巴拉的抿嘴,這才起身離開。
隨著腳步聲和門板再度合攏的聲音,監護室,除了滴滴的儀器室,仿佛一下子寂靜了。
靜得莫念能很清楚的聽到他短粗的呼吸,以及那大約所站立的位置,就那樣用一道灼灼的眸色看著她,由上到下。全方麵的看著。
雖然她看不見他的表情。但卻知道,他在哽咽。
受不了這樣的煽情,莫念忽然一笑,語氣裏帶著明顯的委屈:
“怎麽了,開始嫌棄了?”
“……”
顧子墨壓抑著內心的激動。
天知道,他哪裏是嫌棄,他是怕!
怕眼前的一切隻是一場稍碰就會瞬間消失的夢!
所以他才會站得遠遠的,不敢發聲,不敢說話,更不敢靠近,生怕那樣鮮活的她,就像易碎的氣泡,眨眼就會消失。
“我……”聲音一出就是顫抖。
顧子墨覺著,長這麽大,從來沒有如此潰敗過,不是向命運屈服,不是害怕了那些潛在的危險,而是怕她會不見,怕她永遠的離開他。
“…念念!”他輕聲的呢喃,伸手想觸摸她的臉,最後又生生抽了回來,單膝跪在她的病床邊,就那樣怔怔的看著。
原本漆黑的秀發,沒了。
光滑細嫩的肌膚,布滿大小不一的傷口。
那雙他最愛握著的手,也是千瘡百孔,像一把把刀子,狠狠的戳進他的心髒。
視線模糊的片刻,他感覺到她的手,一點點的摸索了過來,可能是想摸臉,最後落在耳朵上,順著發際又爬上頭頂。
就那樣手抖的來回穿梭,劃下臉頰:
“你瘦了!”她說,“為什麽,要讓我擔心?”
“…我…健身,跑步了!”他撒謊,用臉頰摩擦著她的掌心,順著指腹吻過去,“念念,念念!”他這樣一遍遍叫著她的名字。
仿佛不確定她的鮮活,定要她一遍遍跟著回應。
“念念!”
“恩!”
“念念念念念……”一連串的名字後,他想抱她,想感受她的溫度,想……,關於眼睛,顧子墨決定略過,即便她問,也不會告訴實情。
最後,他問,“疼嗎?”
“疼,全身都疼啊!”莫念笑著,“不然換你試試!”她撅著嘴,仿佛又成了那個淘氣的小妻子,歪腦袋取笑他,“可是那也不用跪著呀!”
“……”顧子墨不想說話了。
莫念偏頭,“大哥呢,他怎麽樣?傷的嚴不嚴重?”她故意用輕鬆的語氣,想要緩和心中那份不安和隱隱的猜測。
當時,鄭雲點著身上的衣服,撲向她的時候,是方天揚抱住了自己,下秒爆炸就響了。
再醒來,她就在醫院。
彭杉的哭,喬少錦的沙啞,以及麵前這男人的反應。
結局如何,莫念不敢想,隻說,“帶我去,我要去看看他,醒了嗎?都不知道,燒傷對他那個大男人來說,什麽感覺!”
“……”
“帶我去呀!”
“…念念,你身上的傷,還不允許!”
“那你總要告訴我,他怎麽樣了?說啊!”她迫切的追問,在看不見的現實裏,顧子墨眼眸紅腫,血絲道道,突然有護士進來,解救了:
“家屬先出去,病人要換藥了!”
“……”其實顧子墨想他來,又怕弄疼她,畢竟才剛剛脫離危險,有些逃避的說去外麵等,轉身不等她再說什麽快步走人。
果然,她的眼睛看不到他了。
顧子墨捂臉,原地轉了兩圈,疾步走向醫生辦公室,完全沒注意,身後的病床上,莫念那緩緩流下的淚水,是多麽洶湧、滾燙。
換藥,像重新解開傷疤,每動一次都疼。
整個過程,卻沒再眼淚流下來。
護士有些不懂,“換藥前,眼淚那麽多,以為你很怕,沒想到換藥了,又不哭了,莫小姐,究竟該說你堅強呢,還是不堅強?”
“什麽堅不堅強的!”
在生死麵前,這些根本就是九牛一毛。
莫念知道既然顧子墨不會告訴她,那麽護士也不會多說,索性換藥後,她沒再多問方天揚的事,昏昏沉沉的就睡了。
再醒來,左手邊有人,還是彭杉。
她問:“怎麽又來了,不是要你好好照顧兒子嗎?”
“送去幼兒園了!渴不渴?”
莫念搖了搖頭,看著黑漆漆的四周,原來已經天亮了,可她的世界卻是一片黑暗,看不見任何東西,聽覺倒是越來越靈敏。
她笑,“又哭!”莫念撅著嘴,“有什麽好哭的?不想伺候我?”
“對,就是不想伺候你!”彭杉抬頭,把眼淚逼回去,“切,憑什麽要我伺候你啊,我一不是你的老媽子,二不是你男人,美得你!”
“可你是我姐呀!”莫念咯咯的笑了,“其實吧,我倒挺喜歡這種感覺的,好像你們每個人都把我當成手心裏的寶,嘻嘻,都得讓著我!”
“……”
“怎麽,你不想?”
彭杉白眼,兩人打鬧了好一陣。
等莫念因為藥力再次睡著的時候,彭杉這才忍著眼框的淚水逃出病房。
正值中間的走廊,人潮洶湧,各色人種都有,他們中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容顏不一,衣服從款式到顏色,更是大不相同。
樸素、漂亮又或是帥氣和年老。
一切的一切,對於常人來說,都是再平常不過的景象,可是對好友呢?
她看不見了,什麽都不看不見。
看不見路人的樣子,看不見花朵的美麗,看不見兒子的笑,女兒的呆萌可愛,看不見……,彭杉仰頭去看藍天白雲。土匠反巴。
就連這樣的藍,她也看不到了。
是她,都是她的錯,如果她就這樣消失不再回來,那樣喬少錦會和那個女人以及他們的女兒,幸福生活,好友也不會發生這樣的意外。
而那個戴高帽的男人……
彭杉頭靠著路邊的樹幹,點煙,煙霧裏莫名的望著天空發楞。
---那樣的話,是不是你也會安好?不會就這樣離開?再也找不到關於你的氣息?
---方天揚,天堂冷嗎?
--------
“啊啊!!”
得知大哥已死的真像,方思思完全不能接受。
“不不,不是這樣的,一定不是這樣的!”她抓狂,她大哭,大叫的拿手機撥打大哥的號碼,卻是那部為她24小時待機的號碼:無法接通。
“怎麽會無法接通呢?”
“完全沒理由啊!”她說,轉臉去看單丁,又看消失了兩年,不但沒有半絲邋遢,反而越加帥氣的喬爾,“說話啊,啞巴,死了嗎?”
“不管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罷!”喬爾起身,扶起被方思思踢倒在地椅子,“這就是事實,而且老大當時有話留下,要你聽我的!”
他沒說招呼,隻求她聽他的,不要再惹事生非。
隻是方思思卻有另一層理解,“就你?你那裏配?我憑什麽聽你的?你算什麽?既然兩年前了,那你就不要再回來,滾啊,立馬給我滾出去!”
“你住院期間,老大給過我電話!如果你不信,可以查通話記錄!”
在方思思一拳打過來的時候,喬爾沒躲,隻是默默忍著,看在沒下葬大哥的份,他容忍著她,隨她發泄一兩次,隻是……
啪!一巴掌下來!
方思思指著房門,“滾!”
喬爾站著不動,單丁想緩和氣氛,方思思直接撲到他的懷裏,仰頭就是一吻過去,“走啊!難道還想留下來,看我們是怎麽做-愛的?”
一句話,不止單丁傻了眼,就連喬爾也楞住了。
他頓了下,“…方思思,你變了!”
“對,我他媽的就是變了!”早在喬少錦留戀於那個賤人時,她就變了,“說起來,我能有今天,還要多謝你兩年前的幫忙,如果沒有你,就不會有樂樂!”
“方思思!”
“不滾是吧!好!”方思思近癲狂的脫了上衣,拉著單丁就往沙發裏滾,“吻我啊!不知道怎麽開始呢?那好!我來!”
單丁惱了,“小姐!”
回應他的是方思思嘶拉一聲,直拉拉鏈,這就要解脫自己的衣服坐下去,刹那,喬爾痛苦的轉身,哐的一聲關門離開。
房間裏,方思思說,“帶我去巴黎!”
“不行!”單丁推開,又被壓下去,方思思說得霸道,“單丁,你沒得選擇,要麽和我一條站線,要麽你的下場就是……”
她陰測測的笑了笑,“除非你想以強-奸的罪名,入獄!”
“好!”這一聲是去而始返的喬爾發出的,人就在門口,“訂機票,馬上飛巴黎!”
因為方天揚是在巴黎出事,所以很大後續手續都要家屬親自前往辦理,即便顧子墨和喬少錦和他的關係很是親密,但法律上,還是離不開方思思。
第二天傍晚到達巴黎,處理完事瑣事,喬爾直接把她安頓在彭杉的那棟小洋樓裏,嚴密單丁看住。
以他對方思思的了解,她不對的豈止是情緒,就連行為和舉止……,全然都不對了,唯一能讓他想的便是抑鬱症。
小洋樓的門口,離開前喬爾又是幾次叮囑。
單丁也明白事情的重要性,保證看好,就這樣喬爾才能放心的按顧子墨的話去查一些事。
很快,方天揚下葬這天,儀式很簡單,隻有幾位至親好友知道,對外他的消息基本處於封鎖狀態,一來怕曾經的敵對起事,二來為方思思安全著想。
畢竟這些年的風水雲起,多少都有些仇家。
很自然,對於這一切,莫念是不知道的,她隻知道這兩天顧子墨很忙,電話不斷,前來的人群也是絡繹不絕,有時接電話都是刻意回避。
說是公事,其實呢?
她不想深究,即然不讓她知道,那麽就有他的理由。
警方來人詢問經過時,莫念雖然沒多問,但言詞間,還是猜到了什麽。
有那麽一刻,她都是靜止的。
猶記得,方天揚在爆炸聲響起時,緊緊的抱住她,跟著一躍而起,她就像風箏一樣,被他拋了出去,而他呢?
不不,她不信!
她不信,他就那麽沒了。
與此同時,病房外麵的走廊。
警方做完筆,在離開前,像是記起了什麽,對顧子墨說,“下午兩點,請您過來一趟!”
“怎麽說?”
“kill捉住了!”
“好!”顧子墨眯眼。
下午兩點,隨行一同過去的還有喬少錦和喬爾。
在見到那所謂的kill後,即便顧子墨之前沒見過,也能確定,“她不是!”
體型、外貌以及身高和長相,完全和喬爾之前描述的差不多,怎麽就能肯定不是了呢?
顧子墨答得簡單,“動機!”
離開警局的路上,顧子墨是沉默了很久。
這才說,“喬爾,天揚的事到此為止,後麵的事你就不用管了,你現在最重要的任務就是打理好他的產業,如果再有時間,看好方思思!”
“……”雖然很不想,但顧子墨的實力,喬爾也懂,下車前,他意味深長的看了眼喬少錦,“對她,喬公子,您打算怎麽處理?”
陰陽怪氣的口氣,喬少錦很不悅。
不想回答他,隻問“…兩年前的那夜,我是說,你找到我的那夜,後麵發生了什麽?”
“發生了啊,發生了你女人自接自生!”這話,喬爾說得帶氣,不過隨著方天揚的離開,所有的恩怨情仇仿佛都不再那麽重要了。
他不再隱瞞的直言,“那夜……”描述完之後,喬爾又補了句,“酒裏是安眠,根本不是什麽"mi yao",至於後麵,你他媽的,再清楚不過!”
“……”清楚什麽?喬少錦是丁點記憶都沒有,不過確定不是"mi yao"便好!
“怎麽?不說話了?”
“喬爾!!”喬少錦氣得咬牙,“彭杉的事,我謝你!真的,就算要我拿命相抵,我都是無怨無悔,但是你就那樣把我丟到方思思的房車裏,我恨你!”
指著自己的胸膛,“這裏瞧不起你!!”
“你以為我想啊,說到底,要怪也隻能怪你自己,不夠果斷霸氣!”
“靠,做錯了事,你還有理?!”
戰火一觸即發,兩人雙雙瞪眼,那凶巴巴又不服氣的樣子,有那麽一刻,看得顧子墨想笑,“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是親兄弟呢!咦,別說,都姓喬,說不定就是親兄弟,來!打一個我看看,趁著你們大哥還沒走遠的份上,打給他看!”
一聲低嗬,原本拔劍怒張的兩人,一下子像做錯事的孩子,低頭耷拉腦的不說話了!
“滾!”顧子墨下車,一人一腳,進醫院之前,像是記起了什麽,轉頭,“行了,都回去,各忙各的,喬爾,你最辛苦,我替天揚謝謝你!”
頓了下,他意味深長的拍了拍喬爾的肩膀,低低的說了個人名。
喬爾有些怔,“……”
顧子墨笑笑,“看住、抓住!”
腦抽的喬少錦才明白,指誰,張了張嘴要祝福,喬爾扭頭不搭理他。
最後是顧子墨又道,“隻要她從現在開始,不再犯錯,不再惹事生非!看在天揚的份上,我不管是誰,都不是記仇的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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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波忙碌後,再坐在妻子病床前,看著她安睡的樣子,顧子墨長長鬆了口氣。
捏著眉頭,正細想接下來的事,一旁櫥櫃的筆電閃了兩下,社交賬號登陸後,顏青的頭像便上下跳動,信息點開:
---老板,關於‘割腕者的天堂’一些資料發給你,這是近兩年以前迅速躥紅的自殺論壇,一般注冊用戶登陸後,隻能看到表層的圖片和文字。我破解了好久,才查到版主ip在海城,其他信息還在破譯中!
顧子墨看著最後加大加粗的‘海城’兩字,眼底有陰鷙一閃而過,他回複:何念瑤呢?
其實自從認出鄭雲的那刻起,顧子墨立馬就明白她身後有人操控,彭杉的突然失蹤到找到,可以說除了驚險之外,就剩下漏洞百出。
隻怪他太大意,隻顧著安置婚禮,才讓莫念發生那樣的事……
正想著,筆電裏又發出滴滴兩聲。
是顏青回過來:剛問了,一切正常!
顧子墨思考了下,打出:謝致遠人呢?派人去查!近兩年的所有行蹤!
那日的何念瑤放火燒了倉庫,要不是他提前警覺轉移了,那麽天藍集團的下場早就是破產,也就是那天,謝致遠以代理董事長的身份,以破產逼要莫念。
在那以後,除了威廉受傷見過,再沒有音信,以他的個性,絕對不可能就這樣算了。
不錯,謝致遠是陰險的。
在正麵無法取勝的時候,他就想到了側麵,像隨時隱伏的怪獸,在誰都看不見的角落,用一雙歹毒的眼,去盯著你,看著你!
就不信,沒有疏忽大意的時候。
如果說那日逼要莫念不成,是激怒了他,那麽後麵顧子墨因為二寶三寶的頑劣而假玩失蹤,所以產生了警覺而加派人,那就是最終的導火線!
也是自那之後,謝致遠再找不到下手的機會,隻好把注意力轉移。
轉移到他們的親朋好友身上,終於‘皇天不負苦心人’,在彭杉的婚禮,他嗅到陰謀的味道。
就算鄭雲的行為偏離了他們的約定,但對謝致遠來說,也是一場勝利,畢竟老大方天揚沒了,哈哈,接下來呢,元旦好像快到了!
鼠標點完發送,他剛剛編輯好的版主加密精華貼,算是發布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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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上次你讓我找的人,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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