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二章 處境岌岌可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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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一病,竟達一月之久,燒燒停停,反反複複,就是沒個好的時候。
雖然每天依舊拖著病體去上班,但精力終究不濟,工作接二連三的出錯,搞得一向克製的老板,也朝我發了好幾次火。助理麽,本就是瑣事纏身,務必思慮周全,可我遲緩的腦袋,似乎已無法應付。
陳達管銷售的,早就練成了人精兒,當在一次例會上,我因一個並不嚴重的錯誤,被老板當著公司高層的麵痛罵一頓時,他便明白,我在老板麵前,大概有失寵的危險了。
這是天大的機會,睚眥必報的他,又怎麽會放過?
我很明顯感覺到他開始給我下套。比如一份銷售報表,明明是他給我錯誤的數據,可我呈給老板時,卻變成是我疏忽導致數據失真;比如銷售部的月度報銷,交給財務時,卻夾雜了我幾張私人消費單;比如……
其實都是一些無傷大雅的小事,但這些小事,累積在我前段時間頻繁的請假中,累積在我這段時間頻繁的出錯上,就變成天大的事了。洞悉人心的老板,從陳達給我設套的舉動看出,我們之間有了私人恩怨。私人恩怨在每個公司都是無法避免的,但若演變到工作上,自就成了大忌。我與陳達,孰輕孰重,老板還是分得清的,所以,一向看重我的老板,對我的不滿,更是重了幾分。
我在公司的地位,已經岌岌可危了。
老總助理其實是一個非常奇妙的職位,若老板看重你,你就是半個老板,公司上下都要敬你三分;若老板不看重你,你就是個打雜的,但凡是個人都能使喚你一句。全公司的人,都是職場上曆練出來的,誰沒有點察顏觀色的本領,自是看出我處境不樂觀,於是,有石頭的盡管落井下石,沒有石頭的,也要奚落嘲諷幾句。
這天我去衛生間,才關了門,就聽到外麵有腳步聲,接著,有人說話,隻是,說話的內容,卻是我。
“你知道嗎?那個霍縵殊,聽說床上功夫不濟,被老板嫌棄了。”
“我早知道了,那個狐狸精,不就仗著長得好,才一路升遷。隻是,靠臉蛋上去的,終究長久不了。”
“聽說老板嫌棄她後,她試圖去傍上陳總,但陳總不要。”
“陳總當然不要,老板丟棄的破鞋,難道他還要去撿起?”
“也是,想陳總英俊瀟灑,公司哪個女員工不愛慕他,他想要什麽樣的女人要不到,哪還會去在乎那個霍縵殊。”
“嘻嘻,陳總英俊瀟灑,看來有人春心蕩漾了。”
“討厭……”
……
我本想等她們談論完了之後再出去,哪知她們在談到那個陳達時,興致盎然,沒完沒了,而且內容越來越露骨,甚至於下流,連陳達那家夥有幾厘米都開始揣測了,我終於聽不下去,隻得咳嗽一聲,然後開門走了出去。
我如預想般的看到她們的愕然。
但我知道,這一回合,輸的又是我。
在公司裏,一忌撞破上司風流**,二忌撞破長舌婦背後八卦,而短短一月功夫,這兩忌都被我撞到了,偏我病體纏綿,攻擊力大為下降,想要不輸,都難。
我完全能夠想象這兩個被我撞到她們這等談論的女人,將會如何不遺餘力的對我進行惡毒誹謗。我想,不出三天,公司關於我的不堪流言,肯定滿天飛。到時若老板不出麵保我,不在公開場合肯定我,我在這公司的職業生涯,怕也到頭了。
到頭了原也無所謂,隻是,再找一份工作,又要耗費心力,再換一個地方,也逃不了這些肮髒黑暗。
一個有幾分姿色幾分能力又有幾分不合時宜的孤寂的單身女人,哪裏逃得了男人的覬覦女人的嫉妒?
我心頭湧起一種悲涼的感覺,因為這心力憔悴的疲累。
下午快下班的時候,老板又交給我一份數據,要我趕出報表總結,說是明早開會要用。我雖然頭痛欲裂,但這非常時期,哪敢拒絕,便隻得一杯咖啡一杯咖啡的提神,終於把那報表做了出來。
隻是此時,已經是夜裏十一點了。
我走出黑漆漆的大廈,身體像被透支了一樣,隨時都會倒下,頭痛已經完全無法用言語來形容。我想,此時若有鏡子,我的模樣一定像鬼,一個病到極致,疲累到極致的鬼,一個瀕臨死亡的鬼。
我拖著腳步,機械的在路上遊蕩。人行道旁,高大的樹木伸展著繁茂的枝葉,在我頭上投下厚重的陰影,路燈慘白的光線,把我孤單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我不知是我聽覺出了問題,還是深夜的街頭就這麽安靜,我居然隻能聽到自己的腳步聲。
咚、咚、咚,一聲一聲,沉悶的,沒有窮盡的。
我不想回家。
我不想回去強顏歡笑麵對資鳳臨。
我不想做一個知心姐姐,明明自己內心淒苦,卻偏還要給他一個溫暖的笑容。
我隻想自私的就這樣走下去,放縱自己的痛苦和悲涼。
我不知道我走了多久,包裏的響了。
是標準的機械的電話鈴音。
自從資鳳翔走後,我連更換彩鈴的心情都失去了。是的,我失去了很多很多,包括生的樂趣。
鈴音響了一遍又一遍。
我終於受不了那吵,隻得接了。
卻是顧傾硯。
是好久沒和我聯係的顧傾硯。
自從那回離開,我僥幸的畫下那香雪世界後,他便不再和我聯係,開始我還忐忑的想著,是打動他了呢,還是把他惹惱了。後來,感冒一直不好,身體萎靡不振,工作頻繁出錯,我索性不去想了。不聯係就不聯係,若能就這樣輕而易舉的脫離他的魔掌,豈不就得到了解脫?
這簡直是天大的便宜,我又何苦去想。
然而這許久之後,他卻再給我打電話,卻又是何事。
“顧先生,你好。”我聲音慵懶,但還維持著基本的禮節。
“睡了?”他問。
“沒,在大街上。”
“哪裏?”
“我也不知道。”我的語氣頗有點無所謂。
“到我公寓來。”他說話的聲氣溫和,但所說內容,卻是不容違逆的。
但我卻帶著點破罐破摔的任性,說:“恐怕難,因為我病了,身上沒勁,哪也不想去。”
“我說到我公寓來。”他重複一遍。
“我說我病了。”我也重複一遍。
“霍縵殊,馬上。”似乎是在走火的邊緣。
“顧傾硯,休想。”我無所畏懼的叫他的名字,發燒讓我生出幾分傻大膽兒,真的,今晚,我不想遷就任何人,我不想迎合任何人,我隻想做我自己,我隻想沉浸在自憐自怨的情緒裏,不可自拔,也不要自拔。
難道,我連安靜的呆在一個地方悲傷哭泣的權利都沒有了嗎?
“縵殊,告訴我,你在哪裏,我來接你。”長久的沉默後,顧傾硯居然沒有火山爆發,而是溫柔如水的說。
“我不知道。”我說。
“那好,你在那不動,我過來找你。”他說。
“你如何找我?”
“這你就不要管了。”他輕笑一聲,說,“不過,你最好乖乖的不要動,否則……”
他沒有說下去。
他就是這樣,點到即止。否則怎樣?盡管我的頭腦已經混沌,但也知道,否則肯定沒好果子吃。
我聽了他的話,果然呆在原地。
我不認為他能找到我,想他顧傾硯就是能量通天,要在碩大的深圳,輕輕鬆鬆找一個人,怕也不是易事。
我靠在一顆大榕樹上,榕樹長長的須根垂落下來,影影綽綽的,有著幾分猙獰。
一個背著麻袋的流浪漢走了過來,眼睛直直的看著我,眼裏露出貪婪的光。他圍著我和樹走了兩圈,可終究不敢走得太近,隻是依舊在不遠處看著。
深夜裏一個美貌的單身女人,就這樣懶懶的靠在樹上,他雖覬覦,可也不敢輕舉妄動。
萬一這個女人,是一條美女蛇呢?
誰知道呢?
若沒有一絲一毫憑仗,她為什麽會這樣無畏?
流浪漢也有他的生存哲學,在填飽肚子之後,他也想解決生理需求,但是,在沒有打探清楚事情虛實之前,他還是遠觀為妙吧。
我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他亦看著我。 ㊣:㊣\\、//㊣
我們對視很久,他終於背著麻袋,一步一步走遠。
是個聰明人。
懂得取舍。
再美的女人,也不過是個女人,犯不著為了一時**,去和那未知的危險抗衡。
流浪漢要在這鋼筋水泥的叢林裏生存下來,首要的,便是安全。
我看著他遠去的背影,涼涼一笑,我竟是連流浪漢都不如了,流浪漢在麵對未知危險的**時,還能選擇退卻,而我,卻明知前麵是刀山火海,也隻能硬著頭皮往前闖。
我無從選擇,顧傾硯口袋裏的鈔票,還有他作為那家醫院腦科專家的身份,就是我致命的**,讓我無從選擇!(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