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她是個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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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度假區偶遇沒多久,霍縵殊帶著一種溫柔的慈悲重新回到我的身邊。她或許是因為憐憫,可我卻實在沒勇氣拒絕。
一個人的思念,我受夠了。
我貪戀那種摟她入懷的感覺,她讓我覺得,我的心,沒有那麽空。
而這一回,她大概也是想和我認認真真的走一程的。因為我感覺到她在努力對我好,為我做飯,替我打理生活起居。有時我回來得晚,她會為我留一盞燈。那種有人等待的感覺,真的很好。
而我,亦願意花很多心思,去討好她。
她說不喜歡我的房子,暗沉沉的,又有一種木料陳舊的香,讓人覺得時光都流不動似的,總有莫名的傷感。我呢,因為她不喜歡,便特意去另外選了一套公寓,找了頂級的設計師,裝出了一套明媚雅致的新房——那是她喜歡的樣子。
我還記得帶她去看新房時,她毫不掩飾的歡喜。
“傾硯,我要在這裏擺一架古箏,這裏正對東方,早晨,在晨曦裏,我為你彈一曲你喜歡的曲子,想想都很美好。”
“這個書房,還要擺一些多肉植物,又好養,還能防輻射,你用電腦的時候多,小盆栽擺在眼前,偶爾看看,還能調節視力。”
“床上用品,我們用薰衣草的顏色吧。淺紫色有助於睡眠,這樣你或許可以睡得深一些久一些。”
“還有廚房,額……”她俏皮的笑著,還隱隱帶著點得意的囂張,“我男朋友這麽有錢,我要一整套頂級的廚房用品,西式的中式的,一樣都不能少。”
那是她第一次說我是她男朋友。
我聽著有點別扭,但更多的,是一種無法形容的快樂。男朋友三個字,似乎代表著一段可以想象的未來。
“為什麽要一整套廚房用品,難道,你打算搬過來後,專職做廚娘?”我微笑著調侃她,她唇邊的笑,讓我想到在風裏招搖的蝴蝶蘭,如此美麗,又如此張揚。
“可不是做廚娘?”她斜睨我一眼,眉梢眼角有說不盡的風情,“你這麽瘦,我可要把你養胖一點。”
要把我養胖一點嗎?我不自覺的摸摸臉,心裏的喜悅,像潮水一樣漫過我的整個胸腔。
這麽些年來,我一直都瘦,可是,又有誰想過要把我養胖?
但霍縵殊這樣想了,還這樣說了。
這是她給我的承諾吧。
然而我哪裏知道,她卻是一個騙子。
她在這個房間裏,說了那麽多的想法,當我懷著對未來的憧憬一一去實現她的這些想法時,她的心裏,看得最重的,卻還是另外一個人。
古箏買回來了,多肉盆栽也買回來了,最好的廚房用品買回來了,然而那個訴說這些想法的女人,卻回不來了。
她是一個騙子。
我原計劃著,房子再晾一個月,我們就要搬進去的。
可結果呢,我們貌似和美的時光,卻在另一個男人麵前,戛然而止。
那個男人,叫段煜成。
其實,在我看清那張臉時,在我把那張臉和記憶裏的另一張臉重疊在一起時,我便知道,又一個輪回,結束了。
我又輸了。
霍縵殊說過,兩個人在一起,愛得深的那個人,便是輸了。
她以為我輸給了愛情,殊不知,我輸給的,是不可捉摸的命運。
命運喜歡開殘忍的玩笑。
因一個相同的名字而開始的一段陰差陽錯的荒誕愛情,終歸要用一張相同的臉來結束。
電影院偶遇,他微微一笑,她失魂落魄。
不過一個眼神,她已認定了他。
那是一張刻在每一個黑的夜裏的思念的臉啊。
一如我的從前。
隻是我的她已不在了,她的他卻回來了。
當我們回到她的屋子,當我拿起那張她似若珍寶的照片,當我看著照片裏那個男人勝利的笑,當她依舊魂不守舍的怔忪,我心裏竟漫過那樣強烈那樣強烈的恨和不甘。霍縵殊,既然你已經遇見了我,既然我已經把你當作了她,既然我們已經想要開始一段新的生活,那為什麽,你還要惦記著他?
我真恨不得把你撕碎。
她不是不在了嗎?那你為什麽,還要頂著她的名字,活在這個世上?
“你以為我不想去找他?哪怕他不是他,哪怕隻是一張一模一樣的臉,你以為我不想去找他?”霍縵殊茫茫的訴說著她的思念,聲音悲涼而無依。
那好,我就成全你,我讓你去找他。
我心裏好像有個魔鬼,它控製了我的行動,我抓了她的胳膊,一把甩了出去,一聲巨大的砰響,傳到我的耳膜。我看到霍縵殊,好像一個軟綿綿的娃娃一樣,沿著牆壁滑了下去,滑了下去。
她會就這樣死了嗎?
我想起很多年前,有一回,我趁母親不在房間,好奇的打開她當寶貝兒一樣的盒子,裏麵是一張張舊照片,有單人照,也有合影。若是單人照,則無一例外是個美顏如玉的男孩,若是合影,則無一例外是一個女孩和那個男孩的合影——雖然那時我還小,照片裏的女孩也還是一個嬌俏少女的模樣,可我卻很自然的斷定,那個女孩,便是我的母親。
隻是那個男孩,在很多年後,我才知道他是誰。
我那天把那些照片翻看之後,又小心翼翼的一張一張放了回去。可即便如此,還是被母親察覺了,她冷著臉,問我是不是去過她的房間,翻過她的東西。我不敢撒謊,怯怯的說是。她用刀一樣的眼光看著我,驀地抓了我的胳膊,一把甩了出去。我感覺身子像一片落葉一樣,向後飄,向後飄,直到砰的一聲,一陣無法承受的劇痛,讓我昏了過去。
那一年,我幾歲?
不會超過五歲。
因為在我五歲以後的記憶裏,我那所謂的母親,已經鮮少出現在我的生活中了。
我以為霍縵殊會就這樣死了,就像當年,我以為自己也會就那樣死了一樣。
若她死了,我要怎麽辦?
這許多年的尋找,等待;這許多日的陪伴,纏綿,是不是會因為她死了,就灰飛煙滅,再不複存在?
不,不能死。
你欠我的,還沒償還,你承諾我的,還沒兌現。不久之前,你才說過要為我彈曲,你才說過要把我養胖,你才說過要和我搬進新居,你又怎能就此失言?
你這個騙子。
縵殊,不要死!
我是真怕我的縵殊死了。
我的縵殊。
很久以前,你還和我說過,要一直陪著我,要讓我從此不再是一個人,要把我放在心底最重要的位置,要等著我回來,你又怎能就此失言?
我不停的叫著縵殊的名字,神經混亂而癲狂。
不管眼前這個女人,和過去的少女多麽的沒有關聯,但是,此時此刻,我就把她當成了她,一種害怕再度失去的恐慌感攫住了我,讓我的理智,潰不成軍。
無嗔說了,一樣的名字,一樣的陪伴,一樣的溫暖,隻要我想,她就是她!
我是真怕寂寂的夜裏醒來,回首一看過去,全是一些冰冷的記憶,就連唯一的溫暖,也帶著死亡的陰影。
我怕。
我要留住她。
哪怕姿態低到塵埃裏去,我也要留住她。
霍縵殊悠悠醒轉。
我再次放下我的驕傲。
我說:“縵殊,把這房子退了。”
我說:“完完全全搬到我那裏去,不管是你的人,還是你的心。”
我說:“縵殊,趁我,趁我還有最後一點耐心,別拒絕我。”
我說:“縵殊,求你……”
聲聲哀求,輸了的人,來不及顧忌他的尊嚴。可是,霍縵殊呢?她卻隻是沉默著,沉默著。
她為什麽要沉默著,她有什麽資格沉默著。她不知道她應該記住我嗎?她不知道她要等著我嗎?她不知道她還欠我一個承諾嗎?她不知道,我這些年,在覺得厭倦時,疲累時,覺得自己的人生全無意義時,我就靠她給我的那些回憶,靠幻想我們有朝一日的相遇,苦苦撐了過來?
她不知道嗎?
她不知道,我們馬上就要開啟新的生活了嗎?
那個我為她而準備的房子,是我們嶄新的希望。
可是,現在,這希望,卻是一場騙局。
霍縵殊,你真是沒有心啊?
“我們一開始不過是場交易……”你說。
可你哪裏知道,從來就沒有交易。我隻是不甘我的相尋,你的相忘,所以想要懲罰。可是,哪怕是懲罰,我們也是要在一起的。
不要再分開。
我覺得我已經瘋了,我分不清眼前的人,到底是她,還是根本就不是她。
“我告訴你,顧傾硯,我不曾承諾過你什麽,我不過是因為無嗔說你不好得很,所以可憐你,同情你,所以陪你走一段,但你不能太貪心,你不能妄圖讓我和過去一刀兩斷。資鳳翔已經長到了我的心裏,哪怕是一張相似的臉,也足以讓我靈魂出竅。你不能拿自己和資鳳翔比,你不能妄圖取代他的位置,你不能……”
我看到她的兩片紅唇一張一合的,吐出的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刀,一刀一刀,剮到我的心上,疼,如此的疼!
顧傾硯,原來,原來,一直都是你一廂情願啊。原來,原來,你自以為是的幸福,不過是因為她的悲憫。
過去是,現在更是。
她根本就不在乎你。
她是一個負心的女人。
掐死她,不管是眼前的人,還是心裏的她! 百度@半(.*浮)生 —深圳愛情故事4暮色蒼茫
有那麽一瞬,我以為自己就要這樣做了。
然而還是沒有,在我就要把這個想法付諸實施的那一刻,一股腥甜的味道,似乎拉回了我一點點理智。
那是她的血。
我咬破了她的唇。
霍縵殊,不管你到底是誰,不管我到底把你當成了誰。就讓這一點血,為我們之間,畫一個猩紅的句號。就這樣結束吧,祈禱你的資鳳翔,用上天之靈護佑你,不再再出現在我的麵前,不要再讓我記起你!
涯叔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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