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怨憎苦

字數:10896   加入書籤

A+A-


    死亡,有時候是一種最好的逃避方式,卻也是最慘痛的一份體驗。

    何青梅不知道其他自殺成功死了,或者是像她一樣自殺了,又被救回來的人是個什麽樣子的心情。

    高世昌和鄧百書從她醒過來開始便輪流陪在她身邊。是怕她再自殺一次。

    隻是,他們都想錯了,她自己,卻是沒有勇氣第二次割開自己的手腕,不是害怕死亡本身,而是害怕死亡時那一瞬間的失控。

    離死亡那麽近,那麽近的時候。她想的念的,還是慕以竹。

    那樣強烈的感情。在臨近死亡的一刻,揮發到了極致,她想要見他,瘋了似的,想要再看他一眼。

    她瘋了似的,想要問他,一切是不是隻是個誤會,是不是,自己誤會了,慕以竹對何青梅,不是沒有感情的,即便,即便她恨他的父親害死了自己的父母,可是,他已經給予了慕容最好的懲罰,他心裏。定然也是痛苦過的吧。

    她想要當著他的麵,問那麽一聲,問他要一個答案,你是否,也痛過?

    鄧百書出去打水了,病房裏隻剩下了她一個人,何青梅坐起了身子。側首,望著被她方才一陣亂動弄得花瓣零落的花束,眸子中的光,冷淡中又含著痛楚。

    沒有再看那束花一眼,已經零落了的花,何必再去關注,何青梅赤著腳走到了窗邊,男人已經走出很遠了,遠的,她隻能夠看到他的模糊的背影,隻有一個模糊的背影。

    “我鄙視你。”

    何青梅遠遠地望著那個背影,冷冷的笑了,隻是笑著笑著。眼中滾落滴滴淚珠,滾燙滾燙的,燙傷了那顆本就冷到了極致的心,燙傷了那殘存著的,希望。

    慕以竹,我鄙視你,因為你的懦弱,因為你的殘忍,你怎麽忍心,隻是看著我如此地瘋狂,如此地癡傻,而不願意,出現在我麵前,隻要你說,說你另外有苦衷,說你所做的一切,不是為了利益,說我們之間,是存在真正的感情的,說我們二十年的青梅竹馬,是真實存在的。

    隻要你說,我便信。

    可惜,這又是何青梅的一廂情願罷了,慕以竹,甚至不敢真正地麵對她。

    模糊的背影完全消失在眼前。

    一塊手帕遞到眼前。

    “謝謝,不用了”

    下意識地道謝拒絕之後,何青梅回過了神,望見的是舉著手帕站在她麵前的鄧百書,男人眼中是理解的光芒。

    何青梅一時間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又讓你看笑話了。”

    說著話,她接過去了男人手中的帕子,使勁抹了一把臉,動作很是粗魯。

    “說什麽看不看笑話的,作為發小,隻希望你自己想的開,不再裝什麽選擇性失憶症,那就好了。”

    “不會了”

    何青梅苦笑了聲:“我忘不了他。”

    忘不了,便是再自己欺騙自己,自己告訴自己要忘記,不值得,她還是忘不了他,男人隻是一個背影,便讓她失去了理智。

    鄧百書跟著望了一眼窗外,慕以竹早已經走的沒了影子,大清早的,不少人在醫院外草地上散步說話,即使是醫院,卻也有一種生機蘊含:“人的一生,說長不長,隻有幾十個春秋,說短不短,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一天,每一時,每一刻,都會發生很多事情,遇到很多事情,與很多人產生交集,有好的,有壞的,有想要記住的,有想要忘記的,有愛的,有恨的,有關心愛護你的,也有不在乎你的”

    鄧百書還是看著窗外:“你才二十幾歲,你的人生還有長的路要走,所以,青梅,別為了一個人,而將自己的整個人生,都放棄掉。”

    “如果忘不了,那麽,就不要忘記。”

    鄧百書轉過頭,直視著何青梅的雙眸,與那裏麵的茫然相對:“時間,是世上最好的遺忘藥劑,與其每日裏讓自己陷入這樣自怨自艾的樣子,不如找回真正灑脫的自己,我認識的何青梅,可絕對不是臨陣脫逃的人。”

    “書呆。”

    “嗯?”

    “怪不得你會選擇做律師這個行業了,果然是厲害。”

    何青梅伸出大拇指,唇邊含笑。

    “放心吧,不會了。”

    何青梅雙手張開,微微閉上雙眸:“我不會再自尋短見了,黑暗中孤獨的死亡很可怕。”

    慕以竹,既然你不願意相見,那麽,從此以後,便不要相見了吧。

    ——

    白清沫看到慕以竹出現在病房門口的時候,眸子中滿是驚恐:“你來這裏做什麽?不要,你不要過來,救命!”

    女人的大喊大叫引來護士的注目,慕以竹微微笑著,在護士往這邊過來,想要開口的時候,後退一步,然後,轉身離開。

    男人自始至終一句話都沒有說,可是,對白清沫來說,卻比有人對著她拳腳相加還要可怕。

    “救命,有人要殺我,剛剛那個人要殺我!”

    “他是惡魔,他一定是來殺我的,救命!”

    昏暗的倉庫中,那短短的一個小時,足矣讓她終生銘記。

    “白小姐,請不要激動,你的傷口裂開了。”

    “白小姐,白小姐,沒有人要害你,你現在很安全。”

    慕以竹聽著身後傳來的吵鬧,薄唇,微微勾起,他伸出手,五指張開,很幹淨的一隻手,握緊,既然已經沾染了血腥,他不在乎將那血腥沾染到底。

    何青梅的樣子,讓慕以竹堅定了某種執念,白清沫,他絕對不會放過她。

    是她,讓一切失控的。

    麵前,一雙黑色的皮鞋擋在了前麵,男人那雙漂亮的鳳眸微微眯起,唇邊的笑,緩緩撫平:“明總。”

    天台之上,風拂起發絲衣擺,烈烈生響,慕以竹倚靠在天台邊緣的欄杆上,似乎絲毫不在意那高度是否一個不小心,摔下去的下場,他歪著頭,望著明遠:“不知明總約我來天台見麵,是為了什麽事情?”

    “慕總裁何必明知故問。”

    明遠笑了笑:“我想,慕總應該不會那麽孤陋寡聞吧。”

    慕以竹冷笑:“你是說,你現在是為自己的"qing ren"來做說客的?”

    明遠和白清沫的關係,他已經調查清楚了,卻有些嗤之以鼻,不論是白清沫那樣自私狹隘的性子,還是明遠這樣看似深情,實則放任的行為,兩個人之間的所謂感情,估計誰都沒有當什麽真。

    “希望慕總能夠就此收手,放過沫沫。”

    明遠說的客氣:“沫沫隻是一時孩子性,覺得自尊被傷,才會做出糊塗事情,而且,她畢竟沒有真的做出什麽不可挽回的事情。”

    慕以竹望著明遠好像真的對白清沫多麽在意深情的樣子,覺得好笑,然後,隨口道:“我記得,我上回走的時候,告訴過你,讓你轉告白清沫,不要再惹事。我想,明總的記性應該不會那麽差,才幾天的功夫,就將我的話當做了耳旁風,既然你們不重視,我自然要讓你們重視起來。”

    “慕總,希望你不要欺人太甚,沫沫手腕上的傷痕可還新鮮著,她做的事情,隻是道德上有些說不過去,算是犯了口舌,落井下石,但是,慕總你可是犯了法!”

    “意圖殺人,雖然是未遂,卻也足夠起訴了。”

    明遠義正辭嚴的樣子,讓慕以竹越發覺得和看戲一樣,好笑至極,一個男人是否真的在意那個女人,愛那個女人,他自問這點子眼力還是有的:“明總,我覺得,比起做大公司的執行副總,你更加適合去演戲。”

    “慕總,你這是在侮辱我。”

    明遠神色一動,眼中終於有了些真實的情緒,那是滿滿的不虞。

    “我記得二十年前,a市似乎有一家中型企業,好像是叫遠徵,很有發展潛力和勢頭,在房地產行業中,名聲也很好,好的將白嵐集團這樣的地產行業的龍頭老大看重的地皮都先得了手,很是讓白嵐集團焦頭爛額的一陣子,真是厲害,隻是後來涉及了一起地皮侵占案件,暗箱操作,商業詐騙,這些罪名一起被人告上法庭,偌大的公司宣布破產,連公司的負責人也被判了刑,那家公司的老板,我忘了叫什麽,隻是,他的夫人好像是姓明。”

    慕以竹抬眸,望著滿是警惕的,用戒備的眼神望著自己的明遠:“白清沫沒有那麽大本事一步步將我隱藏的事情調查的那麽清楚,她是個什麽貨色,我們兩個心知肚明。”

    慕以竹眼中也有了冷意:“你想要報仇還是想要賣身給白清沫,借以得到白嵐集團,與我無關,隻是,明遠,明先生,你不覺得,自己將所有人都看做傻子,太過了嗎?”

    明遠有一瞬間,想要將慕以竹推下天台,他一直隱瞞著的秘密,被慕以竹拆穿的瞬間,一種像是脫光了暴露在陽光下的尷尬難堪將他包裹,隻是,他不是慕以竹,慕以竹能夠在白清沫觸及了自己的逆鱗之後,親自動刀子下殺手,那是不在乎自己以後如何的瘋狂與無謂,而他明遠,他有太多放不下的,想要的,他珍惜自己的名聲,珍惜自己的生命,明遠後退了一步,讓自己恢複了些許冷靜。

    “我聽不懂慕總在說什麽,世上姓名相同的人都有很多,何況隻是一個姓氏。”

    明遠鎮定地解釋著,久久聽不到回應,像是一直都是他一個人在唱獨角戲。

    向著慕以竹望去,對方唇邊嘲諷的笑,格外刺眼,那雙鳳眸,仿佛將他所有的心思都給看穿,包括方才升起的殺機,還有後來的膽怯,再加上現如今無謂的狡辯。

    慕以竹能夠將事情說的這麽清楚,必然是確定了的,手中也一定握著什麽證據。

    “慕總,果然是厲害。”

    明遠深深地吸了口氣,掌握秘密的人,能夠得到很多便利,可是,當一個不畏懼生死的瘋子掌握了秘密時,他不得不做出退讓。

    “慕總是個明白人,我也不拿著假話來搪塞,實話實說,當年我的父親被白嵐誣陷,身敗名裂,在監獄中兩年就自殺死去,留下了我和母親兩個孤兒寡母,這些年來,我一直想著的,就是要報仇,要拿回屬於我的東西。”

    明遠的眼中,燃燒著的是熊熊的烈焰,既是複仇的毒火,也是野心的火焰,一向儒雅溫和的容顏,都扭曲成了可怕的猙獰。

    “白清沫現在很相信你吧?”

    慕以竹突然問了一個極其突兀的問題。

    明遠一怔:“她是很信任我,慕總,不論你如何恨不得想要殺了沫沫,我還是不能讓你傷害她的性命,起碼現在不行,雖然不知道慕總是如何擺平了警察局,到現在還能夠在外麵自由逍遙,但是,下一次再要動手的話,恐怕是誰也保不住慕總了。”

    明遠看著慕以竹的麵色變化,將自己的底線說了出來。

    慕以竹要教訓白清沫可以,但是,不能夠傷了她的命。

    “明先生,不必那麽緊張,我不會再出現在白清沫麵前了。”

    慕以竹離開那危險的欄杆處,走下高高的台階,走到明遠的跟前,拍了拍對方的肩膀:“你是個好說客,我改變主意了。”

    說完了,慕以竹還不待明遠回過神來,直接向著大門處走去,他唇邊的笑,迎著寒冷的風,越發地魅惑,卻也肅殺滿滿,他確實是改變主意了。

    想要報複一個人,慕以竹從來都相信比起肉體上的一次性毀滅,精神上無盡的傷害,才是更加痛苦。

    何青梅沒有死,所以,他放白清沫一條生路,明遠是個好對手,更加是個夠厲害夠狡猾狠毒的獵手,他的眼中,沒有對白清沫的絲毫情意,隻有憎恨與鄙夷,隻有對錢權的渴望,這樣的人,在他得到自己想要的之後,他會讓白清沫將來,每一日都活在痛苦中。

    白清沫,他已經找到了比殺死她還要好的報複方法,何青梅,他不敢去見,從醫院裏出來之後,一時間,慕以竹有種天大地大,不知該往何處去的恍惚感。

    他在街上閑晃了不少時候,後來,還是周遲的電話把他喊了回去。

    “你以為自己是鐵打的還是銅鑄的,就是個健康的人手術後也不能像是你這樣亂折騰,何況你現在的身體狀況,你現在在哪裏?”

    周遲喋喋不休的抱怨聲響起,慕以竹笑了笑,往四周望了一眼,報了一個地名。

    “你究竟還想不想好好活著?雖然你是從手術台上活著下來了,但是你自己也知道,那場手術根本就沒有成功,你需要做的,是好好靜養,將身子盡量恢複到最佳狀態,你腦子裏,那就是一顆不一定什麽時候爆炸的炸彈。”

    周遲是開著車子過來的,慕以竹剛剛上車,他便又開始了說教,慕以竹隻是聽著,眼中多了些笑意,這世上,總還是有讓人值得留戀的東西與人的,他張目望著車窗之外,心底默念:“青梅,你一定,要好好的。”

    他還要守著她,還要護著她,他沒有資格再出現在何青梅的麵前,他沒有資格將她攬在懷中,但是,他可以默默地,在背後守著她,護著她。

    這一次,何青梅被白清沫算計,最後割腕自殺,慕以竹恨不得殺了白清沫和自己,他要讓白清沫和自己都得到應有的懲罰,可是,過了那段最激動最痛苦,最沒有理智的時段之後,慕以竹的理智回歸,何青梅還活著,她身邊盡管有高世昌和鄧百書護著,可是,他們兩個隻是朋友,有些事情,也不一定能夠全力全心護著周全。

    慕以竹告訴自己,為了不再發生諸如白清沫這樣的事情,他不會再離開何青梅身邊了。

    他要守著何青梅,親自守著。

    這樣的決心一下,一直滯壓在心頭的一口氣,都仿佛鬆了下來,何青梅的樣子有些不對,他應該去問問何青梅的主治醫師,不管如何,他都要讓何青梅好好的。

    慕以竹想的很好,隻是,當他再到那家何青梅住著的醫院的時候,看到的隻有一張空空的病床。

    “病房裏的人呢?”

    突然響起的聲音嚇了收拾屋子的清潔工一跳。

    “先生是來探病的吧?這屋子裏的病人今天一大清早就辦了出院的手續了。”

    “真是胡鬧!”

    慕以竹忍不住一聲喝斥,何青梅的樣子看起來還虛弱的很,她失血過多,神智看起來也問題,怎麽今天就出了院。

    慕以竹還沒有出醫院,一個電話就打給了高世昌,在他想來,會這麽胡鬧,在何青梅身子還沒好的時候就給她辦出院手續的人,八成就是高世昌。

    “啊?青梅出院了?這是什麽時候的事情,我怎麽不知道,一定是書呆那個家夥。”

    高世昌一開始看到是慕以竹的電話根本不搭理,還是慕以竹一直打一直打,他不耐煩了,才接了電話。

    這一接起電話,知道了何青梅居然大清早辦理了出院手續,在他心裏,何青梅神智不清晰,甚至是有些選擇性失憶,不是自己給何青梅辦理出院手續,一定就是鄧百書了。

    ——

    “你真的就要這麽走了?”

    被慕以竹和高世昌四處尋找的何青梅還有鄧百書,現在正站在一處墓園之中。

    何青梅將一束鮮花放在了墓前:“不走的話,我害怕。”

    “害怕自己會變成自己不認識的樣子。”

    何青梅害怕自己心底的恨,在麵對慕以竹的時候,會噴薄而出,會將真正的自己,抹殺。

    她轉頭,對著鄧百書:“書呆,你和胖仔已經幫了我太多了,剩下的路,總需要我自己去走的。”

    “到了地頭,記得給我打電話。”

    鄧百書從懷中掏出一張機票,遞到了何青梅的麵前。

    “這回我可算是惹了麻煩了,等到那個家夥知道我親自把你送走,肯定要和我大鬧一場。”

    “嗯,是要辛苦你小心賠罪了。”

    何青梅嬉笑一聲。

    即使她的麵色還是蒼白的厲害,即使她的身子,在微風中微微顫抖,可是,看到這真心的笑容,鄧百書覺得,自己做的很對。

    隻要何青梅還能夠保有真心的笑容,隻要她能夠真正地走出名為慕以竹三個字的陰霾,其實,一切都還好。

    “青梅走了。”

    “她不想再見到你了。”

    “她說,再見到你,怕恨你。”

    “慕以竹,是你先選擇放手的,既然決定了,就不要再後悔了。”

    “人隻有一顆心,再是火熱,也總會有變涼的一天的,青梅待你的一顆心,早已經在你無數次的反複之中,涼透了。”

    鄧百書望著用一雙渴望的,惶恐的眼神注視著自己的眼睛,想到何青梅最後留給自己的那一抹笑靨,決定,實話實說。

    慕以竹的腦子,覺得一陣暈眩,他的身子一軟,差點倒在地上,幸虧及時扶住了手邊的一根柱子。

    “喂,你說話,別那麽難聽。”豆向亞血。

    鄧百書不知道慕以竹的身體狀況,高世昌卻是知道的,先前也是滿心憂憤,現在看著慕以竹的狀況不對,又開始偷偷拉鄧百書的衣角了。

    “我說話是難聽,隻是,有些事情,該說破就說破,該挑明就挑明,慕以竹,你和青梅成了今天這個樣子,不是其來無因,你自己心裏清楚。”

    鄧百書甩開高世昌拉住自己衣角的手:“個大男人,拉拉扯扯地做什麽!”

    “哎?你怎麽說話的,什麽叫拉拉扯扯,鄧書呆,你很狂嗎?”

    高世昌對著轉身便走的鄧百書喊道:“那,那個,沒什麽事情的話,我先走了呀。”

    他都有些不忍心看慕以竹的樣子了。

    ——

    “走了。”

    慕以竹喃喃著這兩個字,癡癡笑開:“居然是走了。”

    “青梅,就這麽走了呢。”

    抓起桌上的酒瓶,對著嘴直接喝,酒水自唇角溢出,將前襟都濕透了。

    “嗬嗬,哈哈,青梅,對我徹底失望了呢。”

    他喃喃著,一直不停地說著。

    “這樣也好,這樣也好。”

    仰首,酒瓶裏滴落了兩三滴酒水。

    “啪嚓!”一聲,酒瓶被扔到了門上,碎了一地。(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