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2章 我什麽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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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以寧靜靜地看著,他的每一步動作都很細致小心,仿佛在他手下的不是一杯咖啡,而是珍寶,美好地一如當年。時間也在這一瞬間為他靜止了下來。

    腦海中一幕一幕電影一樣閃過。猝不及防地,眼淚就掉了下來,落在手背上。

    “女士,你怎麽了?”侍者見她突然哭了驚到了,連忙上前詢問,遞給她一張紙巾。

    沈以寧感激地接過來,擦了擦眼淚,然後指著吧台後麵的男人,長長地吸了口氣,才問,“你好。我想問一下,那位,是你們老板嗎?”

    侍者順著她指的方向看了眼,笑的嬌羞。“是啊,他是我們老板。”

    沈以寧不難看出侍者內心的小心思,他從前就格外吸引女孩子注意,沈以寧點點頭,“他叫什麽名字?”

    侍者眉頭微微蹙了醋,語氣都變了,“女士,你找我們老板有事嗎?”

    沈以寧喝了口咖啡潤了潤唇,“他長得很像我一個朋友,所以問問。”

    “哦,”女侍者似是鬆了口氣,“女士,我們老板叫陸言川。”

    陸言川。

    真的是他。低乒莊血。

    盡管已經做好了準備,但侍者親口說出來,沈以寧還是不由地握緊了拳頭,艱難地咽了咽口水。“好,謝謝。”

    連紹明不是說,陸言川已經死了嗎?

    在她已經決定徹底拋下這段過去的時候,他拿捏好時間出現了。

    沈以寧到現在都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陸言川就站在吧台後麵安靜地煮咖啡,她卻覺著他們之間隔了千溝萬壑。

    似乎是感覺到了沈以寧的目光。光影重重裏,陸言川抬起了頭,她來不及躲,兩人視線相交,陸言川對她微微一笑。

    生疏,禮貌。

    然後他又低下頭,就像,沒有看見一樣。

    沈以寧又一次愣住了。

    少頃。她苦笑。

    她自覺跟三年前沒什麽變化,不至於認不出來,所以,隻有一種可能。

    陸言川根本就不記得她了,而她卻像天都要塌了一樣難受,甚至還組織了十幾種不同的開場白。

    她本想上去問個清楚,問他為什麽明明不喜歡她卻還對她那麽好讓她誤會,為他為什麽突然人間蒸發,她怎麽找都找不著。

    可現在,好像沒必要了。

    對於一個根本就沒把你記住的人,這隻是自如其辱。

    她招呼侍者買單,連零錢也沒要,隻想逃離這裏,再待下去真的要窒息了。

    經過門口時,一個穿著玫紅色連衣裙的女人與她擦肩而過,她原本沒留意,隻是那女人開口叫了一聲“言川”,吸引她回頭看去。

    陸言川放下手裏的事情,從吧台後麵走出來迎接女人,笑眯眯的,還是那樣溫暖,“回來啦?”

    “恩,”女人對他點點頭,走過去抱住他的胳膊,撒著嬌,“言川,外麵好熱,我差點就中暑了。”

    陸言川抬手摸了摸她的頭發,“我去給你倒杯糖水,喝一喝就好了。”

    以前他也是這樣,一邊笑著,一邊溫柔地揉她的發,眼角眉梢都是寵溺。而如今,是對著另外一個女人。

    女人甜甜地笑著,拉著陸言川不讓他走,“不用了,一看到你我就好了,你是我的私人醫生。”

    陸言川拍了拍她的手,竟向著沈以寧的方向看了一眼,“有客人在呢,別這樣。”

    女人也看過來,然後對著陸言川吐了吐舌頭,聽話地放開手,“好啦,我去換衣服了,晚上給你做好吃的。”

    陸言川還是笑,“好。”

    眼前的場景再刺眼不過,沈以寧心口一下一下絞著疼,陸言川已然有了如花美眷,隻有她,還陷入回憶裏抽不出身。

    陸言川向她走過來,她眼睛又酸又澀,想轉身走開,可腳就像釘在了地上一樣,怎麽也挪不開。

    “你好。”陸言川向她伸出手,指尖跳躍著陽光。

    沈以寧盯著那雙瘦削的手,沒有動。

    “你好?”那雙手又遞進一分,帶著狐疑的嗓音好聽過身後的風鈴。

    沈以寧笑了笑,握住陸言川的手,“你好。”

    那句“你不記得我了嗎”,在嗓口滑了好幾遭,終於還是沒有問出口。

    陸言川皺眉的樣子也格外好看,眸光瀲灩的眸子裏寫滿了疑惑,“你怎麽哭了?是不是咖啡不合口味?”

    沈以寧搖搖頭,“很好喝,這是我喝過最好喝的咖啡。”

    陸言川笑了,像個容易滿足的孩子,“你喜歡,就多來喝。”

    沈以寧重重地點頭,喉嚨哽地發疼,有很多話想說,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更找不到立場說。

    “言川,”女人應該是換好了衣服,人還沒出來就找尋著在喊陸言川。

    陸言川對沈以寧點了點頭,“我女朋友叫我了,我先進去了,很高興認識你。”

    沈以寧心想,陸言川,你又一次笑著,在我心口插了一刀,然後若無其事跟我談論今天天氣如何。你總是這麽殘忍。

    “我叫沈以寧。”不死心,她將名字報出口,然後看著他的眼睛,不想放過他眼裏的任何一絲情緒波動。

    終究失望。

    失魂落魄地走出“南國”,她漫無目的地遊走在大街上,哪裏也不想去,手機響著也不管,走著走著,就到了樊城大學。

    買餛飩的阿姨已經準備擺攤,一個人張羅著放板凳桌椅,總歸是老了,時不時地站起來扶著腰喘一會氣。沈以寧走上前。

    “姑娘,要吃餛飩嗎?坐下等一會,馬上就好。”阿姨還是那麽熱情,讓著她坐下,仔細地擦拭著她麵前的桌子。

    沈以寧放下包,“阿姨,這麽早就出來擺攤?”

    “不早了,孩子們要下課了。”阿姨說著,轉身給她下餛飩去了。

    包裏的手機還在響,沈以寧看了一眼,直接關機。

    她現在心裏很亂,隻想一個人靜靜地呆一會。

    陸荊年聽著電話裏的忙音,眉頭擰成了“川”字,“司晨,二十分鍾之內,找到沈以寧在哪兒,找不到明天不用來了。”

    大學放學早,沈以寧看著進進出出的年輕情侶,仿佛看到了她跟陸言川的當年。也就是這樣,她挽著陸言川,迎著一路羨慕的目光,披著晚霞來吃一碗肉餛飩。

    而當年,早已回不去。

    “買什麽東西買這麽久?”一碗餛飩還沒吃完,陸荊年就來了,坐在她對麵,不悅地質問。

    沈以寧心虛地不敢看他,恨不得把頭埋進碗裏麵,“陸荊年,我……”

    陸荊年冷著臉,“為什麽不接電話?”

    沈以寧囁嚅著答,“沒電了。”

    “沈以寧,別對我說謊。”陸荊年的耐心顯然已經磨得差不多了。

    與陸荊年的關係好不容易才稍稍好起來,沈以寧並不想毀掉這份和諧,她匆忙付了錢,拉著陸荊年走,“晚點我再解釋。”

    陸荊年的車就停在路邊,上了車,司晨去的方向是沈家。

    沈以寧才想起來今天約好了要回門,她居然放了陸荊年的鴿子。打開手機看了下時間,已經比約定的時間晚了半個小時。

    沈以寧剛要開口跟陸荊年道歉,顧樂汐就打了電話來,她看了眼陸荊年,接了起來。

    “小寧子你去南國了沒?有啥發現?”

    臥槽,光顧著看陸言川了,這事忘了個幹淨,沈以寧拍了拍腦門,“我和陸荊年在一起,晚點給你回過來。”

    一路無言,心虛的沈以寧一直低著頭絞手指,呼吸也盡量放輕一點,使勁地降低存在感,就怕惹得陸荊年不高興。

    吳秋琴做好了一桌菜等著,半天不見兩個人來,打了幾個電話也沒人接。

    沈誌雄臉色越來越難看,“該死的,嫁了個陸荊年底氣硬了,連老子都不認了,沒良心的東西!”

    吳秋琴打著圓場,“你也別這麽說,說不定他們忙完工作就來了。孩子好不容易來一趟,你別甩臉子看。”

    沈誌雄不耐煩地揮手,“行了行了,她現在這樣,就是你慣的,要是咱們的歡兒,肯定比她懂事一百倍。”

    正說著,門鈴響了,吳秋琴連忙起身去開門,是沈以寧和陸荊年,司晨跟在後麵提著幾大包禮品。

    剛才好黑著臉罵罵咧咧的沈誌雄立馬變了臉色迎上來,熱情地幾乎諂媚,“荊年來了?快進來。”

    沈以寧則握著吳秋琴的手走在後麵,司晨放下禮品就出去了,留也沒留住。

    吳秋琴一眼就看到沈以寧臉上的紅印子,心疼地紅了眼眶,“以寧,你的臉?”

    沈以寧無所謂地笑笑,“沒事,跟同事鬧著玩的,她不小心打重了,不疼的,一點也不疼。”

    吳秋琴當然知道沈以寧是為了安慰她,慈愛地摸著沈以寧的頭發,強撐著笑容不拆穿她,“這麽大人了,以後別這麽沒分寸地玩了。”

    沈以寧連連點頭,“恩,我知道了。媽,荊年他還沒吃飯呢,我們先吃飯吧。”

    沈以寧有意討好陸荊年,聽司晨說過陸荊年每次一忙起來,就容易忘記吃飯,所以胃也不好。沒人提醒他吃飯吃藥,疼起來總是疼地整夜整夜睡不著。

    “好好,媽也不知道荊年愛吃什麽,就隨便做了點,不合口味你跟媽說,媽重新做。”

    “我們家荊年不挑食,什麽都吃的。”沈以寧說著瞄了眼陸荊年。

    陸荊年聞言戲謔地看向她,視線移到沈以寧胸口,故意加重語氣,“對,我什麽都吃。”(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