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本王嚴重腎虧啊 07 可我真的忍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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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頓了一頓,不好意思地笑笑,赧然道:“老祖宗您是知道的,華子就是去上朝,那也是像個二百五一樣,站在那裏聽別的大臣們高談闊論,連句話都插不上,更別提為皇上做什麽事了。 左右華子是個擺設,不去上朝也無妨。”

    老祖宗聞言,又好氣又好笑,蔥指一戳我腦門子,笑罵道:“你呀!沒見過這樣厚臉皮的,吃閑飯都吃得如此心安理得,連半分不自在都沒有!”

    我笑嘻嘻地看著老祖宗,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

    老祖宗又道:“你要告假,隻管找皇帝說去,哀家素來不理政事,你與哀家說做什麽?”

    我垮著臉長歎一聲,無奈道:“華子原不想來麻煩老祖宗,可皇上隻準了華子一天的假。老祖宗您說說,一天夠做什麽的?都不夠好好睡一覺的!”

    老祖宗斜著眼睛睨我一眼,似有無奈:“哀家算是弄明白了,你這潑皮根本不是來求恩典的,你是來求哀家替你做主的!”

    我可憐巴巴地點點頭,眼巴巴地看著她,軟著聲兒求道:“老祖宗明鑒,華子昨日回京,下了朝就讓皇上召去了禦書房,回稟了半日西北邊事,午膳的時候陪著皇上飲酒,沒成想喝多了,到這會兒頭還暈著,求老祖宗可憐,賞華子數日休假。”

    太後白眼一翻,頗有威儀地下了定論:“此事哀家懶得理會,你找皇帝說去吧!”

    ……

    老祖宗這是要拋棄我的節奏啊!

    我無奈,陪著太後說了會兒話,等她乏了,便打發我回府了。

    我是與皇後等人一道出去的,不出意外的,皇後率先邀請我去鳳儀宮坐坐,麗貴嬪被皇後搶了先,本已張口欲言,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

    我看看皇後,再看看麗貴嬪,又轉臉看看那四個西梁新貴,心裏連天價的叫苦。於是作勢幹嘔幾聲,衝到道旁,背過身去,伸兩根手指往舌根處一壓,哇的一聲吐了出來,吐完了之後,煞白著臉,搖搖晃晃地朝她們走過去。

    “皇後娘娘有命,華子自當遵從,隻是今日身上不舒坦,實在不宜伴駕,還請娘娘恕罪。”

    皇後微微蹙眉,繡帕掩鼻,道:“王爺既然玉體抱恙,還是速速召太醫診治吧,本宮就不打擾王爺安養了。”

    皇後迅速撤了,麗貴嬪肚子裏有孩子,那就更見不得汙穢之物了,溜得簡直比兔子還快。

    賢妃淑妃德妃寧貴嬪四人與我本就有國仇,這會兒更是沒有好臉色,那一張張嬌俏的臉上布滿嫌惡的表情,昂著高貴的頭顱,像驕傲的孔雀似的,邁著蓮步婷婷嫋嫋地走了。

    我重重地呼了一口氣,強忍著惡心,拖著疲憊乏力的身子趕緊溜了。

    一出正陽門,就見一輛華麗的馬車停在宮門口,輕寒在馬車旁守著,見我出來,立時迎了上來,扶我上車坐好,微微蹙眉,道:“少主喝酒了?”

    我擺擺手,剛才那一陣吐得猛了,又走了老遠的路,在肩輿上顛了好一陣子,肚子裏翻江倒海,腦子裏暈七素八,渾身虛軟無力,話都沒力氣說了。

    輕寒無言地在我身側跪坐著,雙手按上我的太陽穴,不輕不重地揉捏。他的手法很嫻熟,捏得很舒服。我輕籲一聲,眯著眼睛享受著,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醒來時已經躺在天恩閣的花梨木大床上了,看著熟悉的一器一物,恍然間,竟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曾經有一個人對我說過,等回了京就上門提親,他說,許我八抬大轎,十裏紅妝。

    可他回了京,卻無法來提親了。

    我的八抬大轎,十裏紅妝,從此隻能出現在夢裏。

    終於能鬆懈下來,不必再強打精神應付那些不得不應付的人事物,心裏卻突然空了下來。

    生活與從前相比,並沒有什麽改變,可我卻感受到強烈的寂寞,心裏仿佛被掏空了,整個人不知所措,完全沒有歸屬感。

    我呆呆地瞪著床頭的雕花帳幔,纖細的金鉤上鏤著細致精巧的蝶雙飛花樣,那一雙雙蝴蝶栩栩如生,仿佛一晃眼間,就能從金鉤上飛出來似的。

    我心裏突然生出一股莫名的煩躁來,瞧著那金鉤,竟覺得眼珠子生疼,心裏騰起一把無名怒火,於是尖聲叫道:“來人!”

    元寶快步走來,眼圈紅紅的,歡天喜地地喚道:“小姐醒啦!奴婢去回稟王爺、王妃去!”

    “把這對金鉤給我摘了。”我木著臉,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如死屍一般直挺挺的。

    “啊?”元寶張大了嘴巴,像是沒聽清我的吩咐。

    我突然就惱了,蹭的一下跳起來,劈手扯下金鉤,狠狠擲在地上,冷聲道:“出去!都給我出去!誰都別來煩我!”

    元寶嚇了一跳,小嘴一扁,就要落淚。輕寒突然進來了,手裏端了一隻細瓷碗。他彎腰撿起金鉤,交給元寶,淡聲道:“出去吧,這裏有我在。”

    元寶哭哭啼啼地出去了,輕寒走上前,撩開散落的帳幔,掖進雕花床欄的空洞裏,側身坐在床邊,溫聲道:“少主,喝點蓮子湯吧。”

    我定定地看著他,心裏苦得就如蓮子心一般,猛的一把奪過碗,狠狠摔在地上,抱住輕寒,腦袋埋在他胸前,咬著他的衣襟嚎啕大哭。

    輕寒鬆鬆地環住我,單手輕輕拍著我的後背給我順氣,放柔了聲音勸道:“逝者已矣,少主請節哀順變。他在天之靈不會願意看見少主沉溺在悲傷之中不可自拔的。”

    我心裏刀絞斧劈似的疼,一手死死地揪著胸口的衣裳,攥成拳狠狠地往胸口砸,哭嚎道:“我難受……我真的好難受……他死了!輕寒,我的素素死了!他真的死了!他再也不會出現在我麵前了!他不會娶我了!”

    輕寒的身子猛地一震,鬆鬆環住我的手臂倏地一僵,片刻,耳邊傳來的聲音依稀冷硬了些:“少主請節哀。”

    我泣不成聲,隻覺得悲哀如同八月十八錢塘潮似的,劈頭蓋臉地壓過來,鋪天蓋地,避無可避,根本停不下來。

    輕寒輕歎一聲,緩聲道:“少主這又是何苦?分明是相看兩相厭的人,為何要動情呢?隻是徒增痛苦罷了。”

    我死命地搖頭,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相看兩相厭是沒錯,可我討厭他,隻不過是因為他損傷了我的驕傲而已,我不是真的討厭這個人,我隻是討厭被他輕慢的感覺。

    他兩度舍命救我,臨死前又說出那樣決然的話來斷我的念想,卻在最後一口氣將盡的時候,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說出了“我愛你”三個字,我要如何不動情?如何能夠走出痛苦?如何能夠輕易忘掉他?

    輕寒一臉木然,淡聲道:“少主別哭了,元寶出去之後肯定會去回稟王爺與王妃,王爺與王妃很快就會來了。少主這般傷痛,王妃會擔心的。”

    我心知他說的對,娘是個心思細膩又多愁善感的人,若是讓她知道我哭得這般死去活來,她指不定要怎樣揪心扯肺。

    可我真的忍不住。

    我死死咬著下唇,拚命克製著堆積在唇邊的哭聲,憋得氣息都亂了,仍是沒能克製住,索性放聲大哭。既不能為他披麻戴孝,能夠哀哭一場,總也算是盡了一份心意。

    正當我哭得頭暈腦脹,眼睛生疼時,急促的敲門聲響起。

    輕寒拍拍我的後背,道:“王妃來了,少主別哭了。”

    我借著輕寒去開門的功夫,拚命收住哭腔,抹抹眼淚,蒙上被子裝睡。但我那般驚天地泣鬼神的痛哭怕是整個天恩閣都能聽見,娘進來之後,一邊焦急地詢問一邊快步走了過來。

    “華兒,你這是怎麽了?怎麽好端端的哭起來了?”

    我感覺到有一個柔和卻堅定的力量在拉扯被子,心知是娘。我不想叫她看見我哭得半死不活的樣子,於是悶在被子裏,啞聲道:“娘,我沒事,隻是想起來在西北打仗的時候死了那麽多將士,心裏難受。”

    娘卻不放心,一邊堅持不懈地拉被子,一邊急切地說道:“你出來讓娘瞧瞧。”

    我死死地拽著被子,悶聲道:“我真的沒事,娘,你回去休息吧!”

    娘越發急了,聲音裏染上了哭腔:“華兒,你一去數月,回來之後,卻連麵都不讓娘見,你叫娘如何放心得下?乖孩子,你出來,娘就是想瞧你一眼。”

    我心裏越發酸楚,咬著被子忍耐了許久,稍稍壓住滿心滿肺的悲傷,這才掀起被子,就見娘滿麵憂急,眼圈泛紅,一見我坐起來,一把將我抱在懷裏,喃喃道:“回來了!可算回來了!菩薩保佑!菩薩保佑啊!來,快讓娘好好看看!”

    娘抱著我哭哭笑笑,好半晌才舍得放開我,關切地說道:“華兒,你平安回來就好,疆場廝殺那些事就別再想了,都已經過去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