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這坑爹的第二春 22 洞房有點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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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連忙捂住我的嘴,在我耳邊小聲說:“別怕,是我,楚戰。 ”
楚戰?大晚上的,他來做什麽?
我疑惑地看著他,他鬆開了手,與我並肩坐在階前,壓低聲音道:“華弟,我有一件要緊事要與你商量。”
這會兒時辰已經不早了,院子裏隻有我一人,楚戰的到來並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但他仍舊很不放心地四下裏查看一番,才低聲說:“華弟,我知道你不希望瓊姿公主嫁與我九弟。老實說,這三日與你們二人同遊,我也深切地感受到你們之間的情誼,我不希望你不開心。瓊姿公主是個好女孩兒,我也不希望她這輩子就這樣毀了。”
所以,楚戰終於按捺不住了,要來找我幹壞事來了?
我期待地看著他,今夜月華淺淡,他的臉隱在墨色鬥篷的帽子中,唯有兩顆眼珠子反射出點點光華,十分璀璨,奪人心神。
“可是明日就是大婚的日子,再不想,又能怎麽辦?”我故作無奈地看著他,等著聽他的後話。
我猜,楚戰這是要大幹一票啊!
楚戰陰森森地笑笑,遞給我一個小瓶子,道:“將這個放在合巹酒中,一切,就都迎刃而解了。”
喲,這是要瓊姿毒死楚炎啊,這個楚戰,還真狠!不過這麽一來,新婚夜楚炎就死了,瓊姿已經跟他拜了天地進了洞房,可不就要守寡了?萬一楚帝遷怒,再給瓊姿扣一頂克夫的帽子,那豈不是虧大發了?
我斜著眼睛看著楚戰,憂心忡忡道:“戰兄這法子怕是不大穩妥吧,太子死了,瓊姿就要守寡,與其守寡,還不如守著個病病歪歪的夫君呢。”
楚戰淡淡一笑,道:“若是瓊姿可以不必守寡呢?”
我眼睛一亮,驚喜片刻,隨即又惆悵起來:“這當然好啊!不過讓太子妃改嫁,這……不好吧?”
楚戰低聲道:“華弟不必擔心,隻要太子沒了,為兄保證竭盡全力保護瓊姿公主平安無事,不日便送公主回東黎國。自然,公主若是願意,為兄願意照顧公主一輩子,扶她登上母儀天下的那個位子。”
喲,這是要害死太子,強勢奪嫡,順便連瓊姿一道接手了!不過話說回來,若是他真能當上太子,將瓊姿嫁給他,也是好事一樁。
有心機,有魄力,有手段,這才是帝王之才。瓊姿身為公主,既然不能招個駙馬過和美的日子,便逃不脫宮廷鬥爭,與其毀在楚炎手裏,倒不如賭一把,成了,可做皇後,或是回國,若是敗了……
若是敗了,我必定拚盡全力保護她,有東黎做靠山,隻要不被落實毒害太子的罪名,我想,瓊姿應該不至於出多大的閃失。
楚戰來找我,必定已經安排好了一切,這個罪名肯定有人承擔,隻是這個人,會不會就是我這個冤大頭?
公主不願下嫁,下毒害死太子,這個罪名若是落到實處,別說瓊姿的小命不保,東黎南楚必有一戰,而我倆就是最好的祭旗品。
我將擔憂說與楚戰,楚戰一拍我肩膀,笑得十分得意:“華弟莫擔心,此事為兄早有安排。我大哥與四弟就儲位之爭已經鬥了許多年,父皇對此多有不滿,前些日子四弟觸怒父皇,被好生斥責,手下心腹也被削職外調,元氣大傷。此次毒害事件,為兄會將之推到大哥頭上,隻要能一舉除掉大哥和太子,餘下的事情,為兄保證會令華弟與公主都滿意。”
楚戰說著,遞給我一塊玉牌,道:“這玉牌乃是我在軍中之時的信物,從不離身,玉牌有兩片,為兄將一片交與華弟,此事不論成敗,為兄定不負華弟。隻是此牌十分重要,為兄需要兩塊玉牌合並才能調兵,因此事成之後,華弟要第一時間還給為兄。”
我接過玉牌,在月光底下查看一番,這牌子我見過,打著金絲瓔珞,平素就垂在楚戰腰間,既是身份的象征,也是權力的象征。
我接過玉牌收好,與他擊掌為誓,定下了謀害楚炎之約。
別看瓊姿平時刁蠻任性,霸道得沒譜,實際上那貨就是個外強中幹,色厲內荏的家夥,膽子小得不行不行的,讓她去下毒殺人,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於是這事理所當然地落到了我頭上。
次日一早,宮裏就來了人,給瓊姿梳妝打扮,好一通折騰,瓊姿哭得兩眼通紅,梳妝的過程中,還一直啪嗒啪嗒的掉眼淚。
我的內心是崩潰的,等會兒雖說拜堂的人是她,可入洞房的人卻是我啊!我還沒哭呢,她哭個什麽勁兒?但這會兒,我還不能告訴她,否則那丫頭必定要追根究底地問,依著她那個性子,肯定又要生出好一番波折。
吉時一到,花轎就來迎親了,瓊姿拉著我的手不肯上轎,沒奈何,我隻得跟她一起上轎,好在八抬大轎十分寬敞,就是坐四個人都綽綽有餘。
一路上,瓊姿緊張得不停掐我的手,皮都給我掐破了好幾處,疼得我齜牙咧嘴,卻顧及著禮儀不敢出聲。
死丫頭,等到這事完了,看我不扒你的皮!
一路吹吹打打地進了太子府,南楚帝後已經來了,這時,我才看見南楚太子楚炎。
楚炎果然病得不輕,南方的三月天已經很暖和了,我隻穿了一件薄薄的夾襖,他卻還裹著厚重的狐裘,狐裘外罩了一襲大紅的喜袍,帶著喜帽,臉上蒙著大紅的紗巾,隻露出兩隻眼睛,那眼睛還眯成一條線,一點兒精神都沒有。
嘖嘖,這貨明擺著就剩一口氣了啊!都這樣了,居然還要娶媳婦,明擺著是要人家姑娘給他守寡,這不是作孽麽!
“本宮每逢春夏……百花盛開之時……都會……受花香所累……遍體生疹……癢痛難耐……加之咳嗽流涕……實在……是不宜見客……前日襄王殿下……駕臨……適逢……本宮病發……未能親迎……實在是失禮……”
楚炎由左右兩名侍女扶著,眯縫著眼睛,也不知看見我沒有,幾句話說得斷斷續續,氣若遊絲。
我感覺到瓊姿掐我的力氣又大了些,痛得我差一點掉眼淚,卻不得不齜牙咧嘴地拍拍她的手背安撫她。
我的內心真是崩潰到了極致,楚戰,好樣兒的!這個太子是必須要弄死的了!
我謙恭地笑笑,道:“太子殿下言重了,今日乃是新婚之喜,韶華在此祝太子殿下與瓊姿公主百年好合,幸福美滿。”
美滿你個大頭鬼!癆病鬼,你去陰曹地府跟女鬼美滿吧!
因著楚炎病弱,拜堂很簡單,三拜完事,就該送入洞房了。我作為瓊姿的好朋友,自然是義無反顧地陪著她進洞房的。
楚炎沒跟著我們一起進洞房,他需要去接受群臣的祝賀,順便再喝一碗藥,當然,這一段時間很短。
一進到新房裏,我立刻將所有人都差遣下去,在合巹酒裏下了藥,將藥瓶交給紅綃讓她帶出去,然後跟瓊姿換了衣裳,讓她扮作小丫頭。襄王既然進了洞房,總得要出來,這個出來的人,就是易容成我的紅綃。
紅綃就是梅花穀的那個紅衣女人,是夜雪的得力助手,精通易容術,假扮我到前頭喝幾杯酒,裝作不勝酒力告醉離去是很容易的事情。
瓊姿滿腹疑惑,但眼下時間緊急,我來不及跟她細說,她也知我必有計劃,不敢在這個節骨眼上誤事,被紅綃半推半拉地帶出去了。
於是洞房裏的新娘子就變成了我。我蒙著蓋頭,規規矩矩地坐著,等著我的新婚夫君前來,然後……
送他上路。
紅綃扮成我出去的時候,將那些被遣退的丫環仆婦都喚了過來,並且像模像樣地交代她們要好好服侍。
紅綃與瓊姿走了沒多大會兒,楚炎就來了,我聽著門外傳來丫環侍女請安的聲音,不由得暗暗握緊了手裏的喜帕。
昨夜定下這個計劃,我就立即找紅綃做了一張人皮麵具,但因為時間倉促,這麵具做得並不如何惟妙惟肖,好在楚炎沒見過瓊姿,瞞過他應該不是什麽難事。
至於我該如何脫身,那就好辦了,等會兒楚炎一死,我發出信號,楚戰的人會闖進來捉拿刺客,同時,夜雪也會過來將我救走。夜雪進來時,會故意讓人瞧見,造成有人偷溜進來下毒謀害太子,劫走太子妃的假象。
這計劃還是不錯的,風險係數不高,而且所有的一切都跟東黎沒有半點關係。
門“吱呀”一聲開了,腳步聲越來越近,有好幾個人,我猜想定然是侍女扶著楚炎一起進來的。
嘖嘖,都病得走不動路了,還想娶媳婦?還想入洞房?他也不怕事情沒辦完,就死在新娘子身上麽?
我心裏惡毒地咒罵著,不一會兒,腳步聲停了,透過大紅蓋頭的下緣,一雙黑色滾金邊的靴子出現在我視野中,勉強能看見一線大紅的衣角。
楚炎來了!
我突然就緊張起來了,殺人啊!而且這一次殺的可不是地痞無賴小混混,而是堂堂南楚的太子殿下啊!
冷汗倏地冒出來了,手心一下子就濕透了,我死死地攥著喜帕,無聲地長出一口氣,暗暗安慰自己,沒事的,我已經吃過解藥了,等會兒的合巹酒對我來說沒什麽問題。
那個病病歪歪的楚炎在我麵前站了一會兒,輕輕地笑了一聲,短促而輕淡,我剛剛捕捉到,還沒來得及細想,那笑聲就收住了。
果然是個命不久矣的癆病鬼,連笑都笑得這般無力!
接著,一個甜脆的聲音響起:“請太子殿下與太子妃飲下合巹酒,從此和和美美,白首不離。”
我微覺納悶,雖然我沒成過親,可也知道成親的大致禮節,合巹酒是要在掀開蓋頭之後喝的,怎麽楚炎還沒掀開蓋頭,侍女就遞上合巹酒了?
南楚太子的婚禮,絕不可能出一丁點兒錯漏,那麽合巹酒在掀蓋頭之前,是因為南楚的風俗與東黎不同,還是別有深意?
沒等我琢磨明白,合巹酒就遞過來了,一隻古銅色的大手伸進了蓋頭裏,拈著一個小巧精致的玉杯,一道虛弱至極的聲音說道:“飲下此酒,咱們就是夫妻了,還望愛妻莫要嫌棄為夫病弱,你我夫妻同心,此生必當生死相隨,不離不棄。”
啥?這貨說啥?生死相隨,不離不棄?
別鬧好嗎?我才十五歲,他卻是半截身子入了土的癆病鬼,跟他生死相隨,不離不棄,那我連英年早逝都算不上,頂多能算得上夭折。
那隻手一直在我麵前伸著,我隻得壓下滿腹想要罵娘的衝動,探手接過酒杯喝了,隨後將酒杯遞了出去。
侍女接過酒杯,楚炎淡聲道:“都出去吧,這裏不必伺候了。”
雜遝的腳步聲很快就停了,緊接著,我感覺到床邊一沉,楚炎緊挨著我坐下了,然後……
那廝居然一伸手,將我攬進了懷裏。
該死的癆病鬼!都病成這副死樣子了,居然還不老實!
不過這個混賬玩意兒,合巹酒都喝了,怎麽還不掀蓋頭啊?
我蒙著蓋頭,什麽都看不見,被楚炎抱在懷裏,他也不吭聲,隻是緊緊地抱著我,力道大得簡直要勒得我上不來氣了。
不對啊!
我猛然驚覺,這個楚炎不是病得連路都走不動了嗎?怎麽會有那麽大的力氣?他抱著我的時候,我覺得肺裏的空氣都要被擠出來了。
我立刻反手抓住蓋頭一角,大力地扯下來,蓋頭一落,我眼前頓時展現出一張含著暖暖笑意的臉。
若是在往常,見到這張臉上帶有笑意,那是很稀罕的事情,為此不說普天同慶,幹個三大杯還是值得的。
若是換了別處,見到這張臉,我會激動得跳起來,不說涕泗橫流,熱淚盈眶是免不了的。
可是現在,我隻希望眼前的一切是大夢一場。
我呆呆地將手伸到嘴邊,狠狠地咬了一大口,頓時,劇痛傳來,我卻連吭都沒吭一聲,甩手就是一巴掌,“啪”的一聲脆響,將那張帶著暖暖笑意的臉扇得狠狠往旁邊一偏。
楚炎挨了我拚盡全力的一巴掌,五道鮮紅的手指印刹那間顯現,半邊臉很快就腫了。可他貴為南楚太子,卻連半分怒色也沒有,隻是淡淡地轉過頭,溫柔地看著我,笑道:“少主這一巴掌,打得可真狠,連半分氣力也沒留,就不怕將輕寒打傻了麽?”
莫輕寒!這個南楚太子楚炎,居然就是生死不明的莫輕寒!就是那個陪伴我守護我五年的莫輕寒!
雖然我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有一點是很明顯的,本王掉進坑裏了!所有的這一切根本就是個套,套的就是本王這隻呆頭鵝!
我騰的一下直起身子,兩眼噴火地瞪著輕寒——哦,不對,是南楚太子楚炎,惱怒地問道:“怎麽是你?你居然是……”
我剛想說“你居然是南楚太子”,突然想起了剛才喝的合巹酒,那酒裏可是下過劇毒的啊!
我頓時慌了,不顧一切地撲過去,左手掐住他的臉頰,右手伸出食指中指,並在一起往他嘴巴裏掏過去,一邊急切地說:“快!快吐出來!快把合巹酒吐出來!那酒裏有毒!快吐出來!”
一想到輕寒喝了我親手下過毒的酒,我心裏就刀割似的疼,又恐懼又後悔,腦子裏一片空白,除了要他吐出來之外,完全沒有別的任何念頭。
他對我的欺騙利用,在他的性命之危麵前,全都輕飄飄的沒了分量,我什麽都不在乎了,隻知道千萬不能讓他死。
輕寒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將我剛剛伸進他嘴裏的手指輕輕地咬住,柔柔地舔了一下,單手在我腰間一拉,我就再次跌進他懷裏。他抓過我的手,放在唇邊輕輕吻了一記,笑如春水:“少主別擔心,輕寒沒事。”
我知道他武功高強,可畢竟是血肉之軀,中了劇毒哪能沒事,正急火火地要再去摳他的嘴,對上他淡然自若,滿含柔情的目光,我的手突然僵住了。
我知道我中了計,可乍一見到輕寒,先驚再怒,又擔憂著他的生死,急得一顆心都亂了,也就沒心思去琢磨到底出了什麽狀況。
我收回手,努力平複心緒,開始思考這一切。
就這幾天的情形來看,楚戰是個很正直的人,雖說生長在皇家的人都是心機深沉之輩,可我也不是傻子,多少還是能看出些什麽的,但我並沒有發現楚戰有什麽陰險歹毒的苗頭。
至於昨晚來找我的那個人,這會兒想來,卻是疑點頗多。他為了掩人耳目,穿著黑衣帶著黑帽,這一點很正常,可為什麽他卻不進屋,就在院子裏跟我商議謀害太子這種掉腦袋的大事?
我起先以為他在院子裏與我商議,是因為院子裏更方便察覺有沒有人偷聽,現在想來,那人或許根本就不是楚戰,他不跟我進屋,就是怕我在燈下察覺到。
昨夜的楚戰是假冒的!(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