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4.活著太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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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兩人都同時沒有說話,房間內隻有掛在牆壁上的時鍾轉動聲,哢噠,哢噠,聲音特別微妙,卻又刺耳。不斷在督促著這絲沉默往前走,越往後,越清晰。
我也知道今天是自己太魯莽了,有些話根本不用說出口,雖然我們都心知肚明,可說出來就傷了人。
這絲沉默最後由我打破,我說:“剛才是我太激動了,你別亂想。”
朱文也冷靜了下來,他見我用手揉著眉頭,又往回走,他從桌麵上抽出幾張紙巾為我擦拭著桌麵上的咖啡液體,擦完後,他將髒掉的紙巾扔在紙簍內,又重新抽出幾張為我擦拭著手背。土盡討圾。
因為時間過得太久,濺在我手背上的咖啡漬已經逐漸變幹。讓我手背有一種怪異的緊繃和粘稠之感,擦起來也非常費力,不過朱文還是擦得很仔細,一點一點將我手上的咖啡漬拭幹後,他聲音平穩的說:“我說過,我不會背叛您,我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不會傷害到您,所以,您不用恐慌。”
我靠在椅子上。用手揉著眉頭說:“你讓我如何放心,如何不恐慌,我對你一無所知。”
朱文說:“您想知道什麽。”
我放在眉頭上的指尖一頓,看向朱文的臉。我說:“為什麽要幫我?你有什麽目的,你的身份是什麽,這些你都可以告訴我嗎?”
朱文將紙巾從我手背上拿開,他說:“如果我說我沒有目的呢?”他說完這句話,又回答我另一個問題,他說:“你覺得我為什麽要幫您?太太難道會不清楚。”
朱文平時沒有太多情緒的眼睛,此時竟然有透露了一些連我自己都看不明白的情意,我看到那絲情意,我下意識躲避,朱文忽然音量增高喚了一句:“太太。”
他這是在示意我不要躲避,我隻能看向他。
朱文說:“這一切不都是您希望的嗎?讓我愛上您為您所用,我明知道是您的手段,我明知道是個困住我的深淵,可我從來沒有想過往上爬。這些事情您不是不清楚,您不是不知曉。我不明白,您到底還在怕什麽?怕我背叛您嗎?在這個世界上我可以背叛任何人,可絕對不會背叛您,因為我說過,您永遠都是我的太太,無論您要做怎樣的決定,需要做什麽事情,我都會幫您。”
朱文情緒難得有些激動的說出這些話,可卻聽得我頭皮發麻。
他還在繼續說:“我可以忍受您對我的猜疑,我的不信任,可我無法接受您逃避我的感情,懷疑我對您的感情,這是對我一種侮辱。”
我保持著僵硬的坐姿聽著他說這些話,可沒有給他任何回應,因為我無法回應。也不知道對他的話回應什麽。
朱文見我一直都沒說話,他本來朝我挨近而稍微彎曲的身體直了起來,他眼神內激動的情緒如一把熄滅,那一絲青煙消失後,倒是恢複得跟平常沒有什麽兩樣了,他說話的音量也變回了平時的自持平穩,他轉移話題說:“我相信,這次事情您也萬分樂意知道結果。”
我這才動了身體說:“不管怎麽樣,我最終要的結果是宋南生安然無恙的出來。”
朱文說:“我可以和您保證這點。”
我說:“既然是這樣,那就沒問題了。”
晚上我下班後回到酒店,發現平時隻要我一開門,就會迎出來的袁長明並沒有在家,我望著空蕩蕩的房間想了想,便記起他今天正式去袁氏上班。在上班之前他還和我抱怨說,真的不想去袁氏工作,他說他寧願去馬路上撿垃圾也不願意去那種整天勾心鬥角的地方工作,他真會瘋。
我那時自然是安慰了他很久,還給他做了很久的心裏開導,他才磨磨蹭蹭離開。
想到這裏,我走進去後,給自己換了一雙鞋,剛想去廚房給自己倒一杯水,可想到一件事情,我動作又停了下來,動作迅速的從自己的包內翻出,我翻到一通陌生的電話後,沒有半分猶豫撥了過去,電話很快就被裏麵的人給接聽,不過電話那端的人並沒有說話,我也語速非常快的說了一個地址,讓她在二十分鍾內趕到。
對方說了一聲明白,我們雙方掛斷電話後,我又轉過身換上了鞋子。
我將車開到路邊一家非常簡陋的快餐店,坐在一個相對隱秘的地方給自己點了一個蛋炒飯和一杯茶便開始吃了起來,蛋炒飯吃到一半,本來就沒人的快餐店外終於來了一位客人,那客人臉上帶著一副墨鏡,穿著黑色的大棉衣,將稍微隆起的小腹給遮住,那老板娘非常客氣的招呼著她,問她要坐哪裏,帶著墨鏡的女人目光落在我身後那一排桌子,她手也隨之一指,那老板娘立馬高高興興的招呼著她過去坐。
戴墨鏡的女人坐在我後麵,我們兩人雖然是不同桌,可卻背對背坐著。
老板娘給她點單完後,她便用小餐館內劣質的紙巾擦拭著油油的桌子,等老板娘去了廚房後,她將手上的紙巾扔掉,開口說了一句:“我動了手。”
她麵前沒有人,可她卻自言自語般說出了這一句話,我將手上的水杯從唇邊放到桌上,看著前方說:“可為什麽會是宋南生。”
坐在我身後的女人說:“我投的量並不大,原本袁江東身體病倒最起碼還要半個月以後,大約是我和這個宋南生同時放了東西,才導致他身體會損傷得這麽快。”
我說:“宋南生你是什麽時候知道的。”
戴墨鏡的女人說:“如果不是出了宋南生這件事情,我根本不會知道有人也和我們一樣想要袁江東的命。”
我冷笑一聲說:“看來這次我們運氣不算好,也不算壞,我還在擔心你會被沈柏騰給查出來,不過,有個宋南生替你頂替了,你也可以繼續安然無恙的待在袁家。”
我們兩人對了幾句話,老板娘又從廚房內走了出來,手上提著熱水瓶給我們兩個人添了壺水之後又離開了。
我說:“現在你懷了袁長明的孩子,而且是袁江東親自挑選你來當他破壞我婚姻的幫手,他根本不會懷疑到你身上,所以你之後謹慎行事便好,這次絕對不要讓袁江東有翻身的機會。”
身後的人喝了一口水,推了推臉上的墨鏡,她輕聲說了一句:“梁姐,為什麽不痛快的要他死,這樣會減少我們很多麻煩。”
我笑了笑說:“讓一個人死太容易了,有時候死了反而是一種解脫,我怎麽可能讓他這麽輕鬆去解脫,我要讓他安然無恙的活著,悠閑的躺在病床上眼睜睜看著他的袁氏,在他最疼愛的兒子手中是怎樣一步一步成為別人的產物,我讓他到老年看著自己這一輩子最引以為傲的心血瞬間崩塌。”我給自己倒了一杯茶說:“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莫過於纏綿病榻,不能自理,每天困在一張床上,遭受病痛侵蝕,每經過一次漫長無法入眠的夜晚,他便會去懷念曾經的他是何等的威風,然後再對比現在的自己,這種感受怎麽也比死要更讓人難以接受。”
我望著塑料杯內的淺綠色茶水冷笑說:“死,死太容易了,活著才不易。”
隔了半晌,身後的她小聲問:“我們會成功嗎?”
我無比肯定的說:“會。”
她說:“我已經不想再過這樣的生活了,梁姐。”
我說:“你再忍忍,很快你就自由了。”
她沒再說話,因為這時,她的飯菜已經上桌了,我們兩個人也沒有再交流,各自轉過身吃自己的,我也不方便再久留,付完款後便從桌上站起來,拿起椅子上的衣服穿好,便要離去。
而戴墨鏡的女人正細嚼慢咽的吃著,兩個人好像從來都沒有交談過一般。
我將車子開了很遠,忽然覺得特別累,便將車停在了一處馬路邊,靠在椅子上便迷茫的望著這樣這黑夜,忽然不想動彈,也不想回去,就隻想這樣靠著椅子休息一會兒。
我回到家後,袁長明還沒有回來,我給了他一通電話,他立馬就接聽了,張開嘴便是和我哭訴說:“梁笙,我今天快累死了,這都是些什麽人啊,我一上來就給我看各種報表,現在都晚上九點了,他們還說有一場會議,我好煩啊,我都不知道什麽時候才可以回家。”
袁長明的聲音在電話那端顯示出的忍耐度已經為負了,我聽了,隻能耐心安慰說:“公司的事情本來就這麽麻煩,你沒處理過當然是這樣,不過過一段時間你習慣了就好了,好好看資料,你第一件事情自然是要熟悉公司的業務,辛苦一點吧,你是個男人,這些東西遲早要承擔的。”
袁長明說:“可是我討厭啊,我現在都覺得待在這裏每分每秒都是一種折磨。”
我說:“就算不是為了我,你也該為了你爸爸支撐下去,畢竟他對你的期望很大,他也年邁了,你千萬別讓他失望。”
袁長明聽我這樣說,隻能心不甘情不願的回了一句:“好吧。”(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