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2.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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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敏敏葬禮那天,來的人並不多,不過是家裏人在火葬場等著她的骨灰被拿出來。
曲敏敏家小康水平,因為從小喜歡唱歌跳舞父母也滿足她的要求,一直在藝術這條路上培養她,所以才讓她走上了藝術學院這條路。
可誰知道。父母等來了她的出名,以為一切都苦盡甘來了,卻誰知道最後等來的,卻是她的死訊,二老隻有她這一個女兒,在火葬場自然是哭得死去活來,曲敏敏的媽媽甚至幾次暈厥了過去,還好曲爸爸一直抱著她,安慰她,不斷告訴她,女兒沒有走,女兒隻是去了一個更溫暖,更快樂的地方了,讓她別哭了,這樣的哭哭鬧鬧會讓她靈魂都走得不安心的。
可怎麽能不哭。曲敏敏是從她身上掉下來的肉,她的命沒有了,就相當於要了她半條命,不可能不哭,也不可能不痛。
曲敏敏的媽媽哭得更為厲害了,整個大廳隻有她的大哭聲,我和肖景華都站得遠遠的,也不敢靠近,更不敢上前說什麽。隔著很遠的距離,看著這場人間慘劇。
肖景華看不下去了,終於走上前想要隨著曲爸爸去扶曲媽媽,可她才到達她的跟前。誰知道曲媽媽竟然反手揪住了她的衣服,哭得撕心裂肺問:“你不是說過,你會照顧好她嗎?你不是說過你會讓她健健康康會代替我們父母教育好她的嗎?當初這些話可都是你來我家親自說的,我才會答應讓她隨你走,隨你去那個什麽星輝,可現在呢?你告訴我現在呢?你把她還給我!你這個女人帶走了我的敏兒為什麽不把她安安全全帶回來給我啊!她還這麽年輕,她死的前幾天還打電話給我說想我了,還說公司內所有人都對她很好!可現在她所說的很好,竟然是被你們害死了她!我隻有這個唯一的女兒,你們讓我怎麽辦啊?我該怎麽辦啊?”
肖景華的身體被她的力道搖晃得隨時便可以倒地,可她沒有反抗,隻是麵無表情的站在那裏任由她搖著。
曲爸爸一個大男人都拿不住曲媽媽,可見這件事情對曲媽媽的打擊會有多大,到最後。曲媽媽忽然狠狠甩了肖景華一巴掌,這清脆的一巴掌,把肖景華直接打在地下坐著,曲媽媽也因為用力過猛,一屁股坐在了地下,她摔倒在地後,便趴在地下扯著嗓子大哭著,無論曲爸爸怎麽勸都沒有用。
我看了好一會兒,終於看不下去了,剛想朝肖景華走去過,一旁新請的助理拉住了我,他說:“您還是……”他似乎是不建議我去,可我沒有看他,而是將他拉住我衣袖的手給扒開,走到了肖景華的麵前,剛想蹲下身去扶她起來。可誰知道麵無表情的肖景華竟然將我狠狠一推,她從地下爬到曲媽媽麵前,便直接跪在了她的麵前,她說:“是我對不起您,對不起您的女兒,無論您是要打要罵,我都任由您處置。”
可曲媽媽也明白,現在再對什麽人撒氣都沒用了,人已經死了,再怎麽折騰人也回不來了,她坐在地下隻是哭,連看都不肯再看肖景華。
曲爸爸推著她說:“你趕緊走吧,我們現在不想看到你,你趕緊走。”
可肖景華就是跪在那裏不動。
這場鬧劇直到曲敏敏的骨灰被人抱了出來才結束,因為曲媽媽在抱住曲敏敏骨灰那一刻,竟然還沒一分鍾的時間便直接暈了過去,摔倒在地後便不省人事,之後被緊急送入醫院。
肖景華自然也跟著過去了,我全身冰冷的站在那裏始終不敢跟上去,而是打發助理快速去醫院打點好一切,請最好的醫生住最好的病房,一切都要用最好的,這樣我的良心才會安心。
可等他們離開後,我也出了火葬場,可我並沒有回公司,也沒有回去,而是在便利店買了一包煙買了很多酒,一個人去了徐姐的墓地,我蹲在她的墓碑前,也不說話,給她倒了一杯後,便又給自己倒上了一杯,不斷往自己喉嚨內猛灌,冰涼的酒意流到自己的肚子內後,那股涼意深入骨髓,讓我無端的打了好幾個寒顫。
可反而是這冷意讓我整個人反而舒服了不少,也讓我清醒了不少。
我顫抖的手端著酒杯,看向徐姐的墓碑笑著和她說:“徐姐,我又犯了一個錯,一個致命又屢教不改的錯,你知道嗎?這錯真是讓我明白了什麽叫活該。”
我將手中那杯酒往肚子內狠狠一吞,我又繼續給自己倒了一杯,又朝墓碑舉杯說:“你說我為什麽就記不住教訓呢?我載在了沈柏騰手上這麽多次,可我死活就是不長記性,起初我以為自己忘記他了,也真的認為自然忘記他了,可當有一天,老天爺給我們一次機會時,我才發現,我沒有,我還是沒能夠忘記他,我還是喜歡他,喜歡得要死,可最終的結果呢?我才發現老天爺給的機會竟然是他的陰謀。”我嘲諷的笑了兩聲說:“我真是忘了,他是沈柏騰,他是那個善於玩弄陰謀的沈柏騰,他是那個無情冷酷的沈柏騰,他怎麽可能會因為我改變?”我搖晃著頭說:“我真是太天真了,他也太厲害了,竟然讓我在這裏載了一個大跟頭。”
我將手中那杯酒再次一口吞入喉嚨後,冰涼的液體就像毒液一般吞噬著人的意識,我閉上酸痛的眼睛,感覺溫熱的液體從眼角滑落,隔了半晌,我才說:“如果我下次再犯這樣的錯誤,我一定會死在他麵前,也一定要死在他麵前,徐姐,你相信我,你再相信我這一次。”
我一個人蹲在那裏絮絮叨叨說了好久,就在這段時間內,我手上的酒一杯接著一杯下肚,到後麵,我竟然醉倒在徐姐的墓碑前睡了一夜。
第二天被袁長明找到後,我人已經在墓園裏被凍得失去了知覺並且還發了高燒,在家吊了幾天的藥水,可高燒始終不退反而更加嚴重,因為在這段期間,我不斷醒來昏睡,醒來昏睡,每次都是被噩夢驚醒,驚醒後,因為人沒有力氣,說不上幾句話又馬上昏睡了過去。
袁長明急得團團轉,喊來好幾個醫生可對於我的狀態卻還是束手無措。
身體緩慢好轉的袁江東又對於袁長明在工作實習的事情滿是關係,每個星期一都喊他過來問他上個星期的工作內容。
這個星期一又如約到來,袁長明坐在我床邊本來不想去,可袁江東不斷打電話過來,他沒有辦法,隻能讓醫生看著我點,等他趕到醫院後,許久都沒見到的沈柏騰也在他爸爸的房間內,袁長明根本不想和他有任何糾纏,轉身便想走,可誰知道,袁江東竟然叫住了袁長明,並且讓他進來。
袁長明沒有辦法,隻能走了進去,沈柏騰倒是笑著和袁長明打了一聲招呼。
可袁長明連看都沒看沈柏騰。
袁江東對於袁長明的敵意,一直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他見袁長明眼底的黑眼圈非常嚴重,便開口問他這幾天都去幹嘛了,怎麽一臉沒睡的樣子。
袁長明沒有回答,倒是跟在袁長明身後的助理回複了袁江東一句:“大概三天前,梁小姐不知道因為什麽事情,竟然大冷天的在墓園裏大醉了一場了,在那裏麵睡了整整一夜,被抬回來後,差點半條命都沒了,這幾天一直發著高燒,在家裏吊水呢,袁經理一直在家裏照顧,不眠不休的,休息得也特別少。”
坐在一旁的沈柏騰聽到這個消息後,眉頭皺了一下,不過很快,他眉頭褶皺便平緩下來。
袁江東聽到他竟然是為了這種事情忙成這樣,心裏雖然有不喜歡,可他還是保持著慈祥的笑容,又加上今天心情好,便對袁長明說了一句:“長明,你過來,你到爸爸這裏來。”
袁長明看了袁江東一眼,緩緩走到他麵前,袁江東極為自然的想要去拉袁長明的手,可袁長明忽然下意識的將手一縮,眼睛內閃過一絲害怕。
本來還好心情的袁江東也愣了一下,有些不明白了問了一句:“你躲什麽?怎麽這麽怕我?以前的你可不是這樣啊。”
袁長明低垂著臉,結結巴巴說了一句:“沒、沒什麽。”
袁江東又問:“難道你還在因為上次的事情害怕我嗎?”
袁長明還是不說話。
袁江東笑著說:“上次你放走那個宋南生的事情,爸爸不是說了不怪你了嗎?當時也罵完了你,現在事情竟然已經過去了,你怎麽還惦記著。”
袁長明後退了幾步,和袁江東保持著一段距離說:“沒有,那件事情我已經忘了。”
袁江東看到袁長明這些細節方麵的反應後,嘴角的笑冷了下去。
沈柏騰看眼前這情勢便沒有再多待打攪到兩父子的談話,主動站了起來對袁江東說了一句:“如果沒事的話,那我先走了,您好好休息。”
袁江東也沒有挽留,點了點頭。
沈柏騰微笑了一下,便帶著助理離開了袁江東這裏,可他並沒有回家裏或者公司,而是讓司機將車開去了一家酒店,當時周繼文聽到沈柏騰的決定後,開口提醒說:“沈總,公司還有很多……”
沈柏騰當做沒有聽到他的話,而是將視線看向窗外的風景說:“幫我查他們所住的房間。”
周繼文明白他的話是指的什麽,也沒有多廢話,便點了點,給酒店內的經理打了一個電話過去。
等車子終於到達酒店門口,沈柏騰從車上下來,周繼文跟了上來在他身後說:“沈總,這裏畢竟是袁長明和她的住所我們貿然進去未免會有些不妥吧?”
沈柏騰沒有因為他的話而做任何停頓,隻是淡淡的給了周繼文一句:“如果你覺得不妥,可以在外麵等我。”
周繼文還想說什麽,沈柏騰已經從大廳走到了電梯口,正好電梯門在此時被打開了,沈柏騰走了進去。
周繼文隻能快速跟了上去。
沈柏騰突然到來我這裏的時候,我正好睡得迷迷糊糊,被手臂上一陣刺痛驚醒,我緩緩睜開眼,才發現醫生正在為我冰涼的手紮針,不知道是他失誤了還是我身體上的原因,連接針頭的軟管處竟然全部都是紅色的血。
那醫生雖然很鎮定,可我疼得受不了,輕聲叫了出來,那醫生本來以為我在昏睡,被我這忽然一聲呼疼,嚇得手上拿針頭的手一頓,瞬間紮錯了地方,我疼得當即就想甩掉他的手去抽掉手背上的針頭,門後忽然傳來沈柏騰一句:“想要自己的手廢掉,那就扯。”
我聽到他聲音,錯愕的抬起臉去看他,發現他正好站在門口,不知道怎麽進來的。
那醫生也愣了一會兒,我們都忽視掉了我手背上那紮錯地方的人針頭,沈柏騰眼神涼涼的看向那醫生問:“這是在強製性讓我準備醫鬧?”
那醫生聽明白沈柏騰話內的意思,忽然想起我手上的針頭,便立馬抓住我的手,重新為我將針頭從血管內抽出來再次紮過一次。
這一次他終於紮準了,軟管處的血終於往後回了一點。
那醫生這才抬起臉看向這個不速之客問:“您是?”
沈柏騰看都沒有看他,也沒有回答他任何話,而是朝我走了過來,問:“墓園醉酒這詞,真是讓我出乎意料了好久,挺不錯啊,身體也很棒,竟然還沒有死,該說你命大,還是自找罪受呢。”
我臉陷在高高的枕頭內,沒有說話,也沒有理他。
那醫生看了我一眼,又看了沈柏騰一眼,大約是看出我們認識,便非常識趣的出了門,房間內隻剩我們兩個人了。
這是我們從鄉下回來後,第一次見麵。
他見我不看他,也不理他,便坐到我床邊,握住我正在輸液的手,拿得和輕巧,並沒有碰到針管,他看到我毫無血色的手背上全部都是針眼,握住我手的大拇指竟然在那些淤青上摸了一下,我感覺到輕微的疼痛,剛想要抽回手,沈柏騰握住了一分,聲音有點沉的說了一句:“說了別動。”
我現在才發現原來我的心竟然會這樣平靜,我以為我會撕破臉狠狠給上他兩巴掌,可這一刻,我沒有,我很冷靜,冷靜到連我自己都有些害怕。
我還用很平靜的聲音說:“你來做什麽。”
沈柏騰看到臉色肌膚透明的我,說:“來看看你死了沒有。”
我盯著左側的一麵牆,聲音發幹說:“很遺憾,我還沒死。”
沈柏騰我語氣平緩沒有起伏,他抬起手將我側對著他的臉別了過來,他看到我臉上的眼淚,愣了一會兒,語氣稍微溫和了一些,少了一些嘲諷說:“怎麽了,哭什麽,又不我把你抬去墓園,這模樣怎麽看,都好像是我欺負了你。”
我眼淚流得更凶了。
沈柏騰見我止不住的樣子,聲音又降低了一個音說:“這是受了委屈,還是誰欺負了你,和我說說。”
我說:“如果我說是你呢?”
沈柏騰笑著問:“哦?”
他似乎是聽不明白,很明顯他在和我裝傻,那我也和他裝傻到底,看誰更傻。
我說:“算了,我知道我們總有一天會回到這裏,說太多也沒有意義。”
沈柏騰說:“還在怪我將你送了回來嗎?”
我沒有說話。
沈柏騰說:“梁笙,這件事情你應該一早就很明白了,很清楚了,我們之間是不可能,一個月已經算很久了。”
我說:“是啊,一個月真是算久了,久到我回來,天都變了。”
我抬眸看向他說:“沈柏騰,在你麵前,我自認算計不過你,可這段時間我想了很久,其實我們可以是共贏的,你要利益,最大的利益無非是得到袁家,而我要袁江東的命,兩個人的出發點明明是一樣,可為什麽我們兩個好像永遠都在相互為敵,這是為什麽?你為什麽要阻止我要了袁江東的命?”
沈柏騰說:“你真想知道為什麽嗎?”
我說:“我當然想知道。”
沈柏騰說:“你要袁江東的命其實我並不反對,可梁笙你知道嗎?一旦你動了袁江東就等同於動了我,什麽叫利益與共?利益與共就是我們雙方一起共同合作出來的利益的前提,就代表我們雙方已經合為一體,黑的白的,有他的,也有我的,他一旦出事,我沈柏騰還想活命嗎?”土斤上血。
沈柏騰放下我的手,冷笑說:“這就是為什麽我們兩個人永遠為敵的原因,你在間接性要我的命。”
我從床上坐了起來,渾身僵硬的看向他。
我說:“難道江南會所也有你的份?”
沈柏騰聽到這句話,轉過身來看我,他說:“我在裏麵有股份,所有人都認為江南會所隻有一個股東,可他們不知道,其實背後是兩個股東,這就是我為什麽阻止你動他的原因。”(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