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4 名珩,幫我約個醫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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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城

    過了除夕,外麵仍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還在假期中的人們,除了走親訪友外,年輕人更熱衷於參加各種各樣的活動,充分享受著這個一年內最長的假期。

    這兩天外麵特別冷,他們在家裏臥了兩天,第三天的時候夏初憋不住了,一直在哭鬧。靳名珩便隻好帶著她們母女去了歡樂穀。

    歡樂穀果然是孩子的世界,旋轉木馬,摩天輪,雲霄飛車等等似乎永遠都是他們的最愛。宋凝久抱著夏初坐在木馬上,周圍都是小朋友們凍得通紅,卻笑容燦爛的臉。

    靳名珩與其它家長站在外麵,拿著手機給他們拍照,將這份快樂定格在手機屏幕上。剛剛拍好,機身便震動起來,他看著來電顯示,動手劃開了屏幕接聽鍵。

    “喂?”靳名珩問,聲音清清淡淡,聽不出起伏。唯一不協調的,大概就是通話背景裏傳來的孩子歡笑聲。

    “靳少,卓越出事了。”那頭說,聲音有些凝重。

    靳名珩聞言,眸色閃了下,顯然有些意外,問:“怎麽回事?”

    “他從醫院逃走後,在我們的視線內消失了兩天。昨天西城某個小區發生了爆炸事件,警方在廢墟中發現了屬於他的毛發,鮮血,以及現場的提取了他的一些**纖維組織。”

    事情似乎有些出乎他的意料,所以靳名珩隻聽著,抿唇,臉上的表情有些冷凝,沒有不說話,仿佛還在等他繼續說下去。

    “據我們調查,那間出租屋是宋一瞬小姐暫居。”考慮到靳名珩與宋家的關糸,又拿不準他對宋一瞬的態度,遲疑,卻還是將重點說出來。“還有,宋一瞬小姐當時就在屋內,她是胸口中槍,已經證實死亡。”

    身後,宋凝久正抱著夏初走過來,因為背對著她,所以隻是遠遠看到他在打電話。

    走近,才發現他唇角抿緊,看起來臉色有些不好。

    “名珩。”她遲疑地喊。

    靳名珩聞言轉過頭來看她,看了有那麽兩秒,然後才掛了電話,抬步朝她走來。伸手,幫她理了理被夏初抓歪的圍巾,然後從她懷裏接過女兒。

    而宋凝久的目光從剛剛就沒有離開過他的表情變化,問:“發生什麽事了嗎?”兩人相處的夠久,盡管他此時麵色如常,宋凝久還是能感覺的出來。

    兩人對視,雖然抱夏初的換了個人,可是她小手還在扯著爸爸脖子上的圍巾,仿佛對它有著極大的興趣。

    “我們可能需要再去一趟燕京。”靳名珩說。

    想到宋凝久的病,靳名珩知道這個城市的名字,大概是她不願意聽到的。

    果然,宋凝久聞言後微微皺起眉,然後問:“為什麽?”

    現在他們之間能跟燕京扯上關糸的,大概隻有卓越的事。但如果是卓越的事,靳名珩是不願意自己插手的。大可自己過去就好了,可是他卻說我們,那麽就是說發生了與自己有關的事。

    果然,瞞不過她!

    “燕京某個社區發生了爆炸,警方在廢墟中發現了你姐姐宋一瞬。”靳名珩看著她說,聲音那樣平靜。可是隻有靳名珩知道他在緊張,他緊張的是宋凝久。

    宋一瞬雖然在他眼裏什麽都不是,可是她一向看重那個姐姐,他怕她會受不了。

    不過出乎意料,宋凝久除了最初的震驚外,並沒有像往常那樣顯得急迫,也不慌亂。

    她隻是站在那裏,怔怔看著靳名珩,仿佛在分辨他說這話的真假一般。

    “嗯,你安排一下吧。”反應那樣平淡,平淡的讓靳名珩都感覺到不正常。

    因為她沒有問宋一瞬有沒有傷到?傷到哪裏?嚴不嚴重?這才是正常的反應,可是她一句都沒問,仿佛是預感到什麽,或者是不敢問。

    麵對這樣的宋凝久,靳名珩掀唇,突然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麽。歡樂穀自然是不能再待了,他帶著母子兩離開,上了車後,並往機場打電話訂機票。

    掛了電話時,見宋凝久一直出神地望著窗外,懷中的夏初吃力地扯著她的圍巾,她都沒有在意。

    車子先回到他們現在居住的“家”,靳名珩進了書房安排過去後的事宜,並且了解情況。夏初什麽都不知道,早就睡了,而宋凝久開始有條不紊地收拾行李。

    靳名珩走過來,抓住她手裏的衣服,說:“東西不用收拾太多,那邊會準備好的。”

    “嗯。”她點頭,然後還是將衣服疊好,放進行李箱,然後拉上拉鏈。

    靳名珩看著她,她越是這樣鎮定,靳名珩就越覺的不正常,因為這一點兒也不像她。

    沒人有心情做飯,他便叫了外賣,宋凝久隻喂夏初吃了一點,自己則沒怎麽吃。靳名珩看在眼裏,終歸是鬆了口氣。最起碼就算她繃著神經,並沒有強迫自己。

    下午,一家三口乘機飛往燕京。抵達時已經是黃昏,不管靳名珩安排的人,還是警方這邊已經都在接機口等候。靳名珩將夏初交給王媽,在保鏢的護送下前往酒店,而他們則跟隨警察去了警局。

    下飛機時,靳名珩抓著宋凝久說:“她可能已經不在了,你要有心理準備。

    ”

    當時宋凝久眼睛顫了顫,終究沒有再問。

    根據警方的敘述,宋一瞬假扮宋凝久曾經來看望過卓越。當時卓越中了毒素,因為太過狡詐,竟在搶救中逃離。警方一直都在追捕當中,直到昨天發生爆炸案,他們在廢墟搜救的人員中找到許多人體殘肢。

    經過血液,殘破的人體肢體等等的dna化驗結果,分別證實裏麵遇害的人有宋一瞬與卓越。兩人之間恩怨複雜,目前警方也無法定案。

    更政府更為頭疼的不止是裏麵有關聯靳名珩的人,和頭號的通緝要犯,更重要的是發生事故的地點很普通的小區,住的人也都是沒有任何社會背景的普通人。

    他們從警局出來,特意繞路去看過事發地點。那橦樓高六層,卻在二樓以上被攔腰折斷了般,掉下來的全是磚瓦、鋼筋水泥掩蓋,甚至砸到周圍的樓層,小區內一片沉寂,掛滿黑白的挽聯,可見傷亡嚴重。

    “據我們調取的影像資料顯示,是宋一瞬從外麵回來不久,卓越潛入房內。初步猜測,應該是兩人在房內發生了爭執,而卓越身上有炸彈之類的裝置,然後引發了爆炸。

    因為受傷的人數眾多,我們還在極力搜救當中。昨天,我們發現了屬於宋一瞬的手臂,還有頭顱。卓越的毛發,血液,還有極少量碎末中提取的人體纖維,經過dna比對,屬於卓越所有。”

    刑警好像說了很多話,像是做報告一樣在對靳名珩講述。宋凝久腦袋裏嗡嗡的,耳邊全是姐姐沒有身體的臉,還有手。至於卓越,居然是肉渣……

    她實在無法去想像,隻覺得胃裏翻騰的的厲害。

    宋凝久通過車窗那座廢墟,想到自己在代替姐姐與靳名珩訂婚不久,聽到她在美國遇害的事。當時姑姑火化了那具屍體,抱著骨灰回來。

    那是假的,她曾經慶幸過。

    可是如今,他們隻找到姐姐的頭顱和一隻手,如此殘缺,她又該如何帶一個完整的姐姐給他們?哪怕隻是骨灰。回酒店的路上,宋凝久仍然保持沉默。

    不過那沉寂之中,已經注入一抹憂傷。不過她沒有哭,這才令靳名珩擔憂。因為近來她的精神狀況很不好,已經不能拿以前的反應來衡量,所以才令他更緊張。

    夏初被安排在隔壁的房間,宋凝久回來後也沒有去看過她,隻是坐在窗外,楞楞地望著窗外。

    靳名珩走過來倒了杯水給她,她卻沒有接。他隻好將杯子塞進她的手裏,她仿佛才回神。

    “在想什麽?”他問,企圖用這種方式與她交談。

    宋凝久的目光由水杯中移開,然後抬眸看著他,問:“我姐姐的臉,是你做的?”

    她看過警方截取的視頻資料,上麵的臉動的那麽明顯,已經與她的完全不同。

    “卓越利用她綁架了你,我不可能讓這樣的事情再次發生。”想到這些,靳名珩覺得這樣對宋一瞬已經算是極輕極輕的懲罰。

    因為她,宋凝久受了多少罪!

    宋凝久看著他,隻是看著,眼睛那麽悲傷,可是獨獨沒有憤怒。

    靳名珩不想看到她為宋一瞬難過,根本不值得。他會心疼,可是她盡管表現的這麽平靜,他還是知道她在難過,很難過。既然難過,卻又在隱忍,到底是什麽呢?

    他忍不住抓著她的雙肩,問:“發生了這麽多事,你不痛嗎?”經曆了那麽多,他們的身心都已千瘡百孔,她們那麽痛,怎麽還有心思管痛別人?他說:“我痛。”

    他不是心疼自己,是心疼她。她的心病越來越重,他可以不為自己,可是他想她該從多難受啊。他恨不得將卓越、將宋一瞬都千刀萬剮一遍,可是他並沒有這麽做,是因為後來他明白,自己不動手,必然會有人動手。

    可是他沒想到,那人出手這樣狠,牽累了這麽多無辜,其實包括宋一瞬。

    宋凝久閉上眼睛,隻是伸手抱住他,頭枕在他的肩上,終於落下一滴淚。

    她痛,她也恨,可是那個人是她的姐姐,而且己經死了,死的這麽慘!

    ——分隔線——

    爆炸案中的搶救工作已經結束,隻找到宋一瞬的頭顱和兩隻手。雖然不甘心,鑒定結果還是認定卓越已經死亡。而認領的事全由靳名珩來辦,怕她難受,更怕她害怕,所以沒有讓她見就安排了火化。

    骨灰裝在一個白瓷的壇子裏,然後外麵裝了木匣。由宋凝久抱著,回到昕豐市。站在宋家的老樓下,她望著頂樓的位置。靳名珩推門從車上下來,站在身後陪著她。

    半晌,她才說:“我自己上去。”

    這是宋家的事,她顯然想自己解決。可是想到宋家人對她的態度,他又如何放心?便說:“我可以在門口等你。”

    有夫如此,她也該滿足。

    兩人一前一後地上了樓,今天不是周末,所以大多年輕人都在上班,樓道裏空空的。經過四樓的時候,她還是下意識地看了眼那道門。雖然過了年,可是瞬間還是覺得空空的樓道裏,有陣寒風吹了過來。

    靳名珩將她的反應看在眼裏,始終沒說什麽。

    轉過角,又上了十幾階樓梯,終於還是走到了家門。小時候奶奶牽著自己的手爬上樓,總是微喘著,還是覺得十分溫暖。此時看著斑駁的門板上貼著春聯,卻不覺得喜氣,隻覺得刺目的緊。

    敲門,須臾,來應門的是王萍。

    她穿著簡單的家居服,模樣看上去有些憔悴。目光盯著她半晌,才遲疑地問:“凝久?”

    宋凝久想笑,這麽多年她這次終於沒有認錯自己。可是她手裏抱著的那個木匣沉甸甸的,就像壓在她的心頭,壓住了她所有的神經一樣,半根都牽動不了,所以還是笑不出來。

    王萍覺得她的表情有些怪,目光落在她抱著的木匣上。深棕的顏色,上麵雕著些花紋,不由皺眉。不過她的事她從來不放在心上,所以隻說:“進來吧。”

    態度一貫的冷淡,然後放開門板,往裏走。

    靳名珩信守承諾沒有進去,倚在門框上。宋凝久抬步,並帶上了門板,將他阻隔在外麵。

    王萍已經坐在沙發上,模樣有些愁緒,也透著對她的漠不關心。

    這時宋恬頂著亂糟糟的頭發,打著嗬欠出來,問:“誰啊。”然後睜開的眼睛裏映出宋凝久的模樣。

    “姑姑。”宋凝久喊。

    宋恬眼中的疑惑一掃而散,唇間與眼睛裏都帶出一抹譏諷,毫不掩飾:“喲,靳少奶奶不在靳家享受你的榮華富貴,怎麽大清早的跑到我們家來了?”

    對於她的挑釁還是刻薄什麽的,從前在乎時像是把軟刀子,無形中便往心口上紮。如今不在乎了,聽起反而感覺也沒那麽尖利。

    她不理會宋恬,隻轉頭看向王萍,將手裏的木匣慢慢放到桌麵上,說:“我今天過來,是為了這個。”

    “這是什麽?”宋恬問:“難道良心發現,是把靳家的金銀財寶拿來孝敬我們了?”

    宋凝久看著姑姑,若是她在乎,她必定會問。她們到底對自己做過什麽了不起的事,需要自己來孝敬?不過她現在沒有心情,她看著王萍,說:“姐姐走了。”

    聲音與表情都很平淡,平淡的像在談論一件無關緊要的事。但隻有她知道,她的心到底有多沉重。

    “你說什麽?”宋恬仿佛沒反應過來,或者是不想明白,所以才拿震驚的眸子看著她問。可是目光已經不自覺地看向那個木匣,突然覺得寒氣極重。

    “我說姐姐死了”宋凝久重複。

    此話一出,王萍的眸子充滿震驚。

    宋恬也被震了一下,不過馬上醒過神來。她上前,氣急敗壞地罵:“小賤人,你說什麽呢?誰死了?我們一瞬好好的,你沒事咒她死幹什麽?”

    相對起宋恬的暴跳如雷,她目光沉靜地看著王萍,說:“這是她的骨灰。”

    王萍仿佛終於反應過來,臉色變得慘白,手下意識地捂住胸口,呼吸凝滯,那模樣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

    “不會的,我們一瞬才不會死,你別沒事咒她。”宋恬仍然是那個脾氣,說著便要揮手去打掉那木匣。

    眼看就要揮掉,宋凝久卻伸手一把捏住她的腕子,阻止。她此時的麵色有些冷,眸色更冷,她說:“姐姐死的很慘,隻找到一頭和手,但是我不想她這麽慘,到最後家人都不能給她一個安寧。”

    說這話的時候,她的心在疼。終於感覺到疼了嗎?那是她的姐姐,流著一樣血液的姐姐。若非她們從小溺愛,或許她不會走到這一步。

    不過人都要為自己的人生負責,她並不想指責自己的家人什麽。隻轉頭看著王萍,說:“我送回來,是想她應該更願意跟你們在一起。若是你們拒絕,那我隻好帶走。”

    宋恬,終於意識到她不是在說慌,這裏真的是宋一瞬的骨灰時,撲通一聲跌在了地上。

    王萍閉目,眼睛裏落下淚。

    宋凝久看著她們,她知道她們是痛苦的。可是她也痛,所以無力去安慰。轉身,身後的王萍突然發出一聲悲鳴,如把刀子似的劃過心髒。死亡帶來的凝重,悲傷將屋內的三個人緊緊包裹。

    她慢慢伸出手握住門把,扭動。

    門外,靳名珩還站在那裏。

    “我們走吧。”她笑著,唇角牽起絲笑意。

    她想說自己沒關糸,就算王萍從小隻疼愛姐姐,就算自己被綁的消息傳遍整個昕豐,剛剛見麵,家裏人也沒有問過她一句都沒有關糸。

    她有靳名珩,他冒著生命危險尋找自己,她那麽不堪,他都沒有嫌棄。她覺得自己真的很好,得到的已經很多,很多,所以真的很好……

    靳名珩看著她,卻不確定她到底好不好。不過下一秒,她的眼睛微闔,身子在自己麵前癱軟下去。

    “凝久!”他眼中一驚,將她承接住攬在懷裏。

    他無心去理會宋家的悲傷,隻快速將她帶回家裏。經過醫生診斷,她精神繃得太緊,所以隻是累了需要休息。他便陪著她一起睡,她好像一直在做夢,夢裏一會兒喊奶奶,一會兒在喊姐姐。

    偶爾,他也會聽到自己的名字。

    夢裏的她與現實中的她比起來要放縱許多,一直在悲慟的哭泣。靳名珩沒有叫醒她,他覺得她這樣發泄也好,人總需要一個發泄口來紓解,不然遲早都會發瘋。

    宋凝久睡了很久,第二天醒來時又如知道宋一瞬出事後的表情一樣,極少哭,也不笑。

    宋一瞬在第三天被安葬,因為死的並不光彩,而且宋家也大不如前,所以墓前隻有宋恬與王萍。

    她穿著黑色的喪服,遠遠地看著她們,許久才鼓起勇氣上前。

    “你來幹什麽?”宋恬看到她,仍是那樣的滿臉嫌惡,充滿仇恨。

    雖然她從不知,這仇恨從何而來。

    “我讓她來的。”王萍說,然後低頭抹了下淚。

    宋恬看著她,她從來看不慣這個嫂子,所以鼻子裏發出一聲冷哼。

    “凝久啊,你過來。”王萍喊她,那口吻是她從小到大不曾對她用過的溫柔。

    隻是她的心,再也不會因為什麽溫柔還是嫌惡,出現絲毫波動,隻是依言走了過來。

    她說:“人說雙胞胎都是有心靈感應的,你是離她最親的人了,這一捧土,便由你來埋吧,我想她在地下也是安心和喜歡的。”

    是啊,她們才是雙胞胎,她們才是親姐妹。

    “你胡說什麽?什麽雙胞胎。以前騙她們也就罷了,現在一瞬都被她害死了,她知不知的又有什麽所謂。你讓她滾,我們一瞬不想看到她。”宋恬還是那麽激動。

    王萍看著張牙舞爪的小姑子,想著人心果然是偏的。所謂喜愛,也無關於那個人,隻是身份而已。就像她,一直都在告訴自己,一瞬是她的親生女兒,而排斥宋凝久。

    久而久之,她就真那麽想了。直到這一刻才發現,不是她的終歸不是,宋一瞬的今日又何嚐不是自己害的?

    她說:“凝久啊,送送你姐。”

    宋凝久走到墓邊,宋恬卻無力取鬧,說什麽都要趕她走。

    “宋恬,她們才是親姐妹,你難道非要我把話說出來嗎?”王萍第一次那樣嚴厲地對人。

    “什麽親姐妹?一瞬是你和大哥生的,這個賤種是你妹妹勾引我哥哥生的,她是你妹妹的野種,怎麽能跟一瞬比——”宋恬激動地大罵,可是在王萍沉靜的眸色中,突然罵不下去。

    “宋恬,這世上不是雙胞胎能長得一樣極少,哪怕她們是我們與同一個男人生的孩子。”

    這麽多年的謊言,她騙著自己,也騙著宋恬,他們一家人都在擠兌宋凝久。是因為她無處發泄心中對於妹妹的背叛,宋恬對於妹妹的怨恨,宋成軒在彌補對妻子的不忠。可是沒有人想過,宋凝久何其無辜。

    宋凝久想笑啊,可是覺得渾身都在冷。那麽膚淺、那麽明顯的事,為什麽宋恬看不懂?或許隻是因為不想懂罷了。至於王蔳與宋恬何之於恩怨那麽深,她無心去探知。

    宋一瞬就是在這樣的爭執,吵鬧中下的葬。她送了她最後一程,雖然至今不明白,這個姐姐到底有否曾經真正的把她當妹妹愛過自己。

    ——分隔線——

    這事本來算是平了,因為她已不在乎。可是半個月後,她卻她接到警方電話,稱王萍精神失常,並砍傷了鄰居。靳名珩見她接了電話後神色不對,細問之後便陪她去了趟了醫院。

    一進醫院,舊樓裏,家裏受傷的鄰裏家屬紛紛圍攻上來,女人在激動的謾罵,男人看到妻兒或母親受傷,甚至控製不住要動手打人。還好靳名珩帶了保鏢,也出動的警方,才沒有出事。

    “靳少奶奶,現在我們已經初步確診,宋太太有些精神失常,所以才會這樣。並不構成故意傷害罪,這點請放心。”畢竟是在昕豐市,警方看靳名珩的麵子,說話比較客氣。

    “精神失常?”宋凝久有些意外。

    “對,據鄰居說她這種狀況已經持續幾天了,大家都躲著她,隻不過今天她真的傷到了人,所以有些事態嚴重。”

    “那我姑姑呢?”母親這樣的狀況,她不可能不聞不問才對。為什麽發生了這麽大的事,居然沒看到她?

    “您是問宋恬吧?據鄰居說你姐姐下葬那天,兩人發生了爭執。宋恬把家裏值錢的東西都帶走了,將你媽反鎖在家裏,是過了兩天才被鄰居發現的。”所謂人性,不過如此,警察見得多了,所以口吻平淡。

    宋凝久卻下意識地捂了下胸口。

    她不想管的,一心想摘出去,可是她是宋家的女兒,這種時候卻不得不管。還好靳名珩理解,事實上在宋家傷害不了她的情況下,他也不願意去計較太多。

    縱使王萍不是她的親生母親,也是阿姨。

    他陪著宋凝久進入病房的時候,在隔離玻璃外看到王萍坐在病房的床上,表情怔怔的。臉上和額頭都是傷,身上也髒兮兮的,那副模樣簡直無法讓人想像。

    “靳少奶奶,我建議你還是給令母找一家療養院,宋太太現在的情況需要長期治療。”醫生說。

    “她隻是偶爾有些失常……”宋凝久下意識地不願意接受,所以辯解。

    “她是心理疾病,我知道這種情況通常令家屬很難接受,可是我不得不說,她的心理壓力是長期積鬱而成。如今隻是因為受到某種刺激,所以導致病情更加嚴重。”

    醫生直言不諱,宋凝久的臉色煞白。

    心理疾病這四個字同樣如根刺,卡在靳名珩的咽喉。他緊張地看著宋凝久,將她勸出付出,自己與醫生談。

    兩天後,靳名珩安排了一家療養院,將王萍接了過去。開始靳名珩原本不想宋凝久參與,可是她畢竟是女兒,安排好後還是去看了一眼。

    療養院的環境很好,設施頂級,是專業的精神病療養院。看的出來靳名珩是用了心的,可是環境再好,對於精神失常的人來說又有什麽區別呢。

    跟隨醫護人員進了病房,就連門板的窗口都帶著一條條的鐵棱。她看到王萍雖然衣著整潔,可是臉上都是傷口,醫護人員解釋,那是她自己弄傷的。

    應該是見慣了剛送病人過來,激動的家屬,所以提前便解釋了。

    宋凝久倒沒在意,隻是看著王萍。

    她手裏抱著個枕頭,像抱著個嬰兒那樣抱著。一會兒又笑嘻嘻地問:“一瞬啊,要不要吃糖?”

    一會兒又哭,說:“凝久被人綁架了,我好擔心。”說著又嗚嗚地哭起來。一直這樣反反複複的樣子,宋凝久想要離開時,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她聽到身後傳來異常的聲響,轉頭,就看到王萍扔了懷裏珍之如寶的枕頭,拿頭撞著牆,嘴裏撕心裂肺地喊:“對不起阿蔳啊,姐姐對不起你,不是我的話,你就不會死了。”

    “阿蔳,都是我害了你,是我錯信了宋恬。”

    她時而清醒時而糊塗的模樣,誰也辨不清她哪句話是真的。可是她的頭卻是真實地撞在牆麵上的,那裏很快就染上血染,頭骨碰到牆壁上沉重的聲音,一聲漫過一聲地像撞在她的心上。

    眼前出現一陣騷亂,醫護人員開門進去,將發病的王萍製住。用麻繩、用麻醉劑,人到了這個時候都已經沒有什麽尊嚴可言。

    宋凝久從那裏回來,神色一直不對。王嫂見她失魂落魄地上了樓,趕緊給靳名珩打了電話。

    二十分鍾後,靳名珩的車子停在院內,拔了鑰匙下車,直接進門。

    “靳少。”王媽迎上來。

    “少奶奶呢?”他問。

    “在臥室,從回來一直就沒出來過,我也不敢進去。”王媽回答著,靳名珩已經抬步上了樓。

    來到臥室前,他輕輕轉動門把,將門板推開,便見宋凝久坐在窗前的咖啡桌前。目光望著院外,所以背對著自己,他走進來,她也沒有反應似的,像在出神。

    “小久兒?”他擔憂地喊著,手搭在她的肩上,她突然抖瑟了下,轉頭,看到靳名珩。

    “怎麽了?”靳名珩皺眉,問。

    她卻伸手抱住他的腰,頭埋到他腹部的衣料上,說:“名珩,我冷。”不止是身體冷,心裏更冷。

    靳名珩聞言抱緊她,說:“你有我。”

    宋凝久不說話,隻是抱著他,空間裏很安靜。過了許久許久,她突然說:“名珩,給我約個心理醫生吧。”她突然好害怕,害怕自己最後會變成王萍那樣。(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