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七章 少年英雄時(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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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歸厲行也不甘示弱,將聲音提了老高,道:“另外三位麽,兩個是我大師哥的弟子,另外一位麽,卻是三位的老朋友,事出有因,不能將身份姓名告知三位,待會兒三位一見便知,”

    隻聽園內顧玄遺狐疑道:“老朋友,咱們無劍幫近年來聲名漸低,多年不曾涉足東道武林,也不曾來過大都,更沒有結交蒙古韃子,怎麽平白無故冒出老朋友來啦,”

    歸厲行道:“三位的老朋友,卻不是蒙古人,隻是來向三位致敬問好的,”聽得顧玄遺哼了一聲,說道:“致敬問好,隻怕這個大禮,我兄弟三人難以受用,”

    卻聽呂天衝說道:“嘿嘿,聽你這麽一說,呂某倒是真想會一會這位‘老朋友’的廬山真麵目,他是來致敬問好的,你們三位呢,”他將“老朋友”說得極重,不知是譏是讚,是確是疑,

    歸厲行道:“今日在山上,三位長老擲在柳蒼梧的靈堂之前……”黃修淵道:“那是也是你的好師侄,隻因他出言不遜,已被我大哥的金劍砍下了腦袋,咱們料想山上定是缺豬頭狗肉之貢,故而送給了柳蒼梧柳大俠作個貢品,怎麽,你是來替他尋仇的麽,”

    歸厲行道:“三位無緣無故害了我蒲福延師侄,卻還這般理直氣壯,歸厲行夜間叨擾,也隻為討個說法,”一邊說話,一邊向園外走去,直至廢園柴扉之前方才立定,

    呂顧黃三人已然察聞四人腳步越來越近,待歸厲行聲音一落,忽聽得園內兩人同時發出一聲淒慘之喊聲,似在痛苦不堪的境況下所發出,

    四人驚疑共迸,不敢輕舉妄動,呂天衝問道:“這蒲福延的父親是個大大的賣國賊,他臨陣倒戈,戕害了泉州無數百姓的性命,還使得活著的黎民流離失所,咱們殺了他,正解了江南百姓的心頭之恨,理直氣壯,卻又如何,”

    呂天衝話音未落,顧玄遺已按捺不住,接著高聲道:“畏畏縮縮,算什麽英雄好漢,既然來了,那便刀劍上說話,”隨即兩個影子閃過,兩個蒙古大漢一前一後,一左一右,徑朝蒙麵人與歸厲行飛去,不偏不倚,直撲二人麵門,便如似量準了一般,

    歸厲行與蒙麵人不敢小覷,腳步往後一踮,掌中運勁,將兩人順手接住,兩人還未托穩,又聽顧玄遺叫道:“這兩對寶貝,送給阿合撒大師的高足,”

    “嗤嗤嗤嗤”四聲響處,月光下四件圓物從園內飛將出來,方至中途,便分作兩股,一撲方茅,一撲白驊,都取各自雙目,手法乃是無劍幫中的一招“一分為二”,

    方茅與白驊齊齊退步沉身,雙掌一旋,提至眼前,將飛來的圓物抄在手中,入手隻覺滑溜溜的,心中俱是大伈,攤開手掌一看,嚇得魂不守舍,皆叫道:“師叔,你看,”

    歸厲行與蒙麵之人接下兩個蒙古大漢,月光下見二人身子痙攣,不住顫抖,雙目緊閉,眼眶中滑落出鮮血來,甚是可怖,再看方白二人手中之物,血淋淋的,正是四顆眼珠子,看及這裏,已然明白,

    他麵皮不住跳動,與蒙麵人將二人放在一旁,接過方白二人手中的眼珠子,向三人示個眼色,隨即將手中之物奮力一扔,擲向園內,狠狠道:“今日將這眼珠子,送三位一程,”

    同時四條人影幾乎拔地而起,竄向園內,隻一刹,已遁入園中,

    魚幸透過草叢,遊目四望,隻見廢園東首生著好大一株柏樹,時值初夏,枝葉繁茂,魚幸心中一動,已來了計較,附在陸秋煙耳邊道:“陸姑娘,園內這三人與我頗有關係,我不能置之不管,咱們過去瞧瞧,”

    再複托著她身子,落地輕飄飄的,快速穿過草木叢林,來到柏樹之下,不待立定,施一招“上屋頂”的輕身功夫,緣樹幹而上,兩人盡隱匿在繁密枝葉之中,屋外草叢躺著的十個蒙古大漢中,八人穴道被封,兩人眼睛已被挖掉,都不曾察覺二人,

    那柏樹約摸合抱粗細,兩人不敢輕舉妄動,魚幸也不敢放脫手臂,此刻懷托陸秋煙在手,二人身子緊挨,隻覺她吐氣如蘭,身子散發出一股淡淡的幽香,微風徐來,撩起她的發絲,根根擦在他左耳及左邊臉龐,不覺心中一蕩,左手勒得更緊,淩蘇雪的話忽然在耳邊回想:“難道便不延續香火了麽,”

    想到這句話,一個念頭憑空而起:“若是就這樣在樹上一動不動,那該多好啊,多坐一刻,那也是好的,”念及此處,心中更是浮動,不由得輕輕回頭,想要看她一眼,

    這時二人麵目相距也不過寸許,陸秋煙聽聞魚幸輕微舉動,也回過頭來,月光之下,見魚幸雙目如電,怔怔地看著自己,臉上一紅,想要伸肘拐他一下,卻也作動不得,魚幸見她麵色微紅,猶如出水芙蓉一般,不沾纖塵,俊美得很,迷迷糊糊中,不覺癡迷了,

    正意亂情迷間,聽得歸厲行道:“三位心狠手辣,害了我蒲福延師侄的性命,還挖了我兩個蒙古好漢的雙目,歸厲行定要討個說法,”魚幸一下回過神來,隻覺羞赧無比,忙將勒住陸秋煙的手臂弛開些,

    這一株柏樹生得好是虯勁,以廢園的泥牆為倚,斜斜生長著,枝葉已長進廢園之中,透過枝葉,隻見廢園中立著一小間破爛的屋子,呂天衝、顧玄遺與黃修淵站在屋子的石階下,背對屋子,排排站成一條直線,

    ,

    對麵是歸厲行,歸厲行身後是那蒙麵人,方茅與白驊站在最後,兩撥人中間燃起了一堆篝火,火勢正旺,將七人麵孔映得紅彤彤的,

    呂顧黃三人橫眼掃了蒙麵人一眼,略覺熟悉,卻又想不起來,心中暗自嘀咕:“歸厲行口中的這一位‘老朋友’,不知是誰來著,”

    顧玄遺聽了歸厲行之話,須發上翹,手按劍柄,冷冷地道:“什麽狗屁說法,那是沒有的,要動手,便請取兵刃就是,”

    歸厲行冷笑道:“顧長老如此胸有成竹麽,”顧玄遺道:“弓老賊高足武藝高強,咱們也不是省油之燈,孰勝孰負,難說得緊,”

    “百裏無痕”黃修淵道:“歸先生武功高絕,較之九玄門莫沉師兄還要厲害,我兄弟三人倒是未曾好好領教過,隻不過日間在山上時,被我幫中的一個後生小子打得灰頭灰臉,不出半日,歸先生已天下聞名,就不知歸先生是名副其實呢,還是浪得虛名,”那蒙麵人聽到“莫沉”二字,身子一顫,目中溢滿了陰鷙之色,

    歸厲行在山上之時,一邊顧及來會人數之眾,心慌之下,被魚幸一柄長劍逼得落荒而逃,心中正氣憤,黃修淵此言一出,更令他忿恚不已,他不知魚幸來曆,聽說是無劍幫的“後生小子”,更加不敢妄動,沉聲道:“那人是你無劍幫中的,”

    黃修淵揮了揮手中的折扇,說道:“常言道名師出高徒,魚公子少年英雄,正是我家幫主的弟子,”歸厲行驚懼交縈,說道:“好啊,那小子害了我家太子,你們害我蒲福延師侄,這個大仇,都是要算在無劍幫頭上,”

    顧玄遺高聲道:“說算便算,又何懼哉,”一腿飛出,踢在火堆之中,登時飛起兩塊燃燒著的木柴,徑朝歸厲行而去,帶起星星火花,給風一吹,四下飛舞,

    歸厲行搶步沉身,“嘿”地一聲,雙掌推出,硬生生將飛來的木柴抵過去,木柴給二人真力一飲,火苗陡息,正冒出陣陣濃煙,

    顧玄遺身子一側,木柴打得落空,跌在廢園一角,兀自濃煙不息,就這片刻,顧玄遺已拔出背上短劍,橫切向他手腕,喝道:“久聞歸先生一身橫練功夫刀槍不入,連莫師哥的雙鉤也抵擋傷不得分毫,顧某倒是想看瞧看瞧,”一言未罷,劍身已鍘了過來,

    歸厲行雙拳齊出,在空中迅捷無比劃了半道弧形,繞開劍鋒,回斬顧玄遺雙腕,顧玄遺短劍倏爾往身子畔一拉扯,再度斫砍他手腕,一邊奚落道:“咦,怎麽,功夫越練越差,連這一口鈍劍也不敢以手腕來接麽,”

    原來三人那日在茅屋目睹莫沉與歸厲行打鬥,衝破蒙軍圍截之後,三人細細回想,都覺得其中尚有蹊蹺,天下武功,剛中帶柔,柔中附剛,縱一身功夫練的爐火純青,出神入化,也不可能刀槍不入,更何況莫沉絕非泛泛之輩,一鉤之舉,力逾千斤,為何傷不得歸厲行丁點,

    三人越想越是納悶,都覺得此事很是古怪,是故顧玄遺有此一問,這時見他左避右閃,更加印證了心中疑問,一口短劍揮得潑風似的,歸厲行身子疾退,踏得地上雜草沙沙作響,顧玄遺勢氣更增,短劍光如白虹,將二人緊緊裹住,

    呂天衝對黃修淵努了努嘴,旋即高聲道:“呂某會會阿合撒大師的高足,以一對二,也不算占了你二人的便宜,”身如飛鷹,朝二人抓去,方茅與白驊大吃一驚,各自抽出蒙古大刀,砍他雙爪,

    呂天衝霍然身子一旋,似一陣風繞到兩人後麵,金劍拔在手裏,分刺二人後背,方白二人同時轉身,猛然將大刀遞出,直攖呂天衝劍尖,“嚓”的一聲,火花四起,呂天衝“嘿嘿”一笑,讚道:“不賴,”抽開金劍,一迂回,又襲二人胸口,

    兩人齊刷刷退開,大刀一引,各自封住上半身,他二人平素在一起練武拆招,自是心意相通,這下以二敵一,威力竟不俗,

    黃修淵見一旁的蒙麵人一聲不響,笑吟吟地道:“既是老朋友,為何一聲不吭,”說話間,身子宛若鬼魅,呼地竄出,淩空朝蒙麵人臉上的黑布抓去,(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