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真不認真是對宋宋，不是對我這個老頭子說的。”

    許安河一雙眼睛不住在司向南身上來回，卻是點指著膝蓋上的毯子，有些憂心。

    “您放心，我會用實際行動來證明。”

    對於許安河的試探，司向南顯然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他很明白許安河要的是什麽，不是要他的空口承諾，隻是單純的想讓他的孫女幸福而已。

    廚房這邊，許錦宋正忙著炒菜，覺察到有人過來，伸手過去，“把鹽給我。”卻遲遲沒有動作。

    許錦宋狐疑的往後看，卻看許峰在一旁倒騰半天，微微怔了怔，“哥哥？你怎麽進來了？”

    許峰原本笑著的臉，聽到許錦宋這話的時候僵硬了，隨手把鹽遞給許錦宋，苦澀的扯著嘴角，“不是我那你希望是誰？”

    許錦宋伸在半空中的手縮了回來，所幸是鍋裏的茄子發出來抗議。許錦宋趕忙轉過身去繼續炒菜。

    許峰就站在她後麵，看著許錦宋那熟練的動作不禁心裏發酸。這個女人，在他年少的時候出現，原本以為能夠相看一輩子，或許是他奢望了。

    “司向南怎麽會在這裏？”

    聽著許峰明顯不滿的話，許錦宋身子有片刻僵硬，隨即才笑了笑，“剛好碰到，哥哥。你不也希望我從喬琛那裏走出來麽？”

    許峰覺得廚房裏的空間太過狹小了，擁擠的讓他覺得難受，聽到許錦宋這麽說許峰突然就覺得窒息的難受，“宋宋。”

    “什麽？”

    鍋裏的菜滋滋的響。太大聲了，許錦宋根本就沒有聽到許峰說什麽，自然也沒有聽到許峰那句宋宋裏飽含的失落和傷感。

    “司向南並不適合你。”

    “哥哥，有些人沒有試過永遠也不知道，可是有些人卻是連試試也不行。”

    許錦宋這會兒已經關掉來開關，把菜盛到盤子裏，若有似無的說了這麽一句。

    許錦宋把菜端出去，看到司向南正在跟許安河聊天，而且許安河看起來心情還不錯。司向南也不知道是從哪裏招來的棋盤，這兩人倒是對弈起來了。

    把菜端到餐桌上，許錦宋脫了圍裙走過去，“爺爺，司先生。”

    “恩。”司向南點點頭，又落了一子。老爺子哎哎的叫了兩聲，一拍腦門兒，“走錯了，倒是讓這小子後來居上了。”

    “丫頭，忙完了？”許老爺子拍拍許錦宋的手，笑眯眯的看她，“好久不見你，丫頭胖了不少！”

    “胖了嗎？”

    許錦宋低頭看看自己，“恩，看來是胖了。爺爺，飯菜都做好了，有你最愛吃的魚，還有醃篤鮮。”

    許錦宋雙手撐在老爺子的肩膀上，輕輕的給老爺子按著，“爺爺贏了還是輸了？”

    “輸咯，老頭子眼力不好咯。看什麽都覺得是好的，打哪兒都能走。”

    許錦宋挑眉，往棋盤上一看，果真是老爺子輸了。

    司向南剛好也抬頭，兩人就這麽對上了，司向南笑了笑，把棋子放下，“還是先吃飯吧，待會兒冷了可就不好吃了。”

    “是啊爺爺，走吧，我們去吃飯。”

    許錦宋扶著老爺子起來，司向南則是跟在身後，看許錦宋小心翼翼的模樣，眼眸裏帶著笑意。

    “阿峰呢？”老爺子瞧了瞧，“方才還在這兒呢！”

    “廚房裏呢，大抵是等不及了在偷吃。”

    許錦宋哈哈笑了起來，老爺子也被許錦宋逗樂了，大掌一拍許錦宋，“你這鬼機靈。”

    這會兒許峰已經走出來了，順道端了醃篤鮮出來，聽到許錦宋跟許安河的笑聲，唇角也微微上揚，但在看到司向南時臉色又忍不住沉了下來。

    許錦宋是聰明人，剛才說的那些話分明是話裏有話。

    “司先生今天不忙嗎？”

    “不忙。”

    司向南體貼的給兩人拉開椅子，又細心的布好碗筷。倒是許峰站在那兒顯得他有些多餘，瞧瞧，似乎他們三個人看起來才像是一家人。

    “那還真是奇怪了，許氏最近才跟aem合作，司先生這會兒卻說不忙。”

    許錦宋也覺察到了兩個人之間詭異的氣氛，急忙拉了凳子讓許峰坐下，又看向司向南，“司先生不坐嗎？”

    “哦？司先生是在aem就職？”

    許安河略顯詫異，方才在詢問司向南的時候，他說尚城的司家是本家，那個時候許安河就在懷疑了，隻不過這會兒卻讓許安河吃不準了。

    “是的，老先生，目前是在aem就職，最近正跟許氏合作項目。”

    “沒有在自家公司？”

    許峰跟許錦宋皆是一頓，狐疑的看向兩人。倒是司向南大方一笑，“我與尚城司家有些偏遠。”

    “哦。”許安河了然的點頭，“司家當年沒落，如今也沒剩下多少人了，剛聽到你說那是你本家，我還以為司家人又回來了。”

    許安河的神情說不上喜也說不上悲，讓人有些捉摸不透。司向南看起來沒有多大變化，對於司家的沒落似乎也沒有要發表什麽見解的地方。

    “我母家早年與司家分家了，所以對於司家沒落的事情雖有所耳聞，但是並沒有牽連其中。方才老先生說的司雅怕是司家嫡親的吧！”

    “哦，看來是的。”許安河歎了口氣，看了許錦宋一眼，看她神情怔怔的，還以為她是想到了自己的母親，便拍拍許錦宋的手，“吃飯吧。”

    許錦宋也收回了目光，垂著頭吃飯，卻不似剛才那樣活潑了。餐桌上顯得有幾分沉悶，而司向南則是看著許錦宋的腦袋，沉默了良久。

    這一頓飯吃的最安靜的怕是許峰了，幾個人的反應他都看在眼裏，尤其是在看到許錦宋那落寞的模樣，有些不忍。

    晚飯過後時間也不早了，許峰帶著許安河離去，許錦宋溫了一杯茶靜靜的坐著，司向南卻還沒有走。

    許錦宋看他，微微歎了口氣，“我知道你今天留下是為了什麽。”

    “恩？”

    司向南看許錦宋情緒不高，便自顧自的給包攬來接下來的工作，清理好餐桌上的殘局。出來的時候端著一杯茶，聽到許錦宋這麽沒頭沒腦的一句，倒是笑笑。

    “你覺得我是為了什麽？”

    “我以前從來都不知道你竟然是尚城司家的人。”許錦宋突然抬頭，目光直直的對上司向南。

    “怎麽了？”他問，“你也沒問我。”

    “司雅，我母親。”她頓了一下，雙手緊緊的握住杯身，“司向南，你還有什麽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你想知道什麽？”原本是一件很嚴肅的事情，沒想到司向南卻突然眯起眼笑了出來，“你想知道什麽？我都可以告訴你，但前提是……你是我的誰？”

    許錦宋怔了怔，沒想到司向南會這麽說，心裏七上八下的，尤其是在看到司向南那張突然嚴肅的臉，心也慢慢降到穀底。

    “這世上不是除了a就是b，司向南，愛情不是選擇題。”

    “可你現在……別無選擇。”他步步緊逼，讓許錦宋手足無措。

    她似乎走進來死胡同裏，想走出來可沒那麽容易。

    “蘇景雲不是你的去處，而許峰……”司向南晃晃茶杯，看到裏麵的茶葉芯在杯子裏晃蕩，“更加不可能。”

    握著杯子的手泛白，許錦宋苦笑一聲，“你總是喜歡咄咄逼人。”

    眼底流露出一道光亮，司向南成竹在胸，“對付不同的人總要對症下藥，既然你不肯邁出那一步，總要有人先走。宋宋，我隻要你。”

    “那司家？我的意思是，我跟你到底是什麽關係？”

    “我們？”司向南突然笑了出聲，“以前是陌生人，現在乃至以後，你是我的女人。”

    “我說的不是這個。”許錦宋突然有些惱了，“我是問你跟我母親，司家到底什麽關係？”

    許錦宋對母親司雅的了解並不多，隻知道母親年輕的時候很漂亮，可後來父親卻跟母親離婚了，再後來父親娶了在外麵替他生兒育女的女人梁美英。

    她一直跟著母親，後來母親過世，她輾轉孤兒院，再後來就被許安河接回來許家。

    司向南收斂了笑意，指腹磨蹭著杯口，似乎陷入了沉思，“司家發生意外的時候我還小，了解的並不多，而且我與司家的交往並不密切，至於你母親，我倒是沒聽過她的名字，或許是她早年嫁到a市，所以我並不知曉？”以史叉亡。

    許錦宋也不知怎的，像是鬆了口氣，又像是憋著一口氣，“我在許家身份尷尬，我不知道我母親的一切，以前想知道，可爺爺不肯告訴我，直到今天我才知道我母親竟然是尚城司家的人。”

    她不是沒有暗中找人調查過，父親跟梁美英似乎都很恨她，許錦宋猜不到原因。

    “司家已經沒落很多年了，知道與否對於你來說似乎也不重要了，老先生選擇不告訴你也是為了你好，聽我的，不要再去調查以前的事情了。”

    許錦宋點點頭，她暫時也理不清這其中的一些關係，“那麽你呢？我記得上次在秦家，他們叫你三少爺。”

    眸光微暗，讓人看不透裏麵的東西。可直覺告訴許錦宋，司向南並不簡單。

    他是秦家的人，現在卻隨了母姓，這其中恐怕另有緣由。女人的第六感一向很強烈，司向南身上肯定是有故事的，隻是不知道是什麽。

    “我父親是秦家人，不過他死了。”他說這話並沒有太多情感，眸光清冷黯淡，並不像是跟秦家關係很好。而且上次看司向南的架勢，跟秦家似乎是恩斷義絕。

    “抱歉。”

    “這沒什麽，不過極少人知道我跟秦家的關係，要不是上次因為你的關係，他們恐怕不知道我回國。”

    說到這個司向南突然笑了，看的許錦宋心裏有些發毛。她知道司向南說的什麽意思，想起司向南以前從不肯接受訪談，大概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吧。

    然而上次她暴露了司向南，所以秦家才會那麽快找上門來，而她自然也成為了秦家人的目標。

    “所以，其實你不想回秦家？”

    “我現在好好地，回秦家做什麽？爭家產？”

    司向南把玩著手裏茶杯，倒是一臉淡然。

    許錦宋卻沉默了，豪門裏的鬥爭往往都是無形的。她雖然在許家沒什麽地位，而許家現在又是許峰在當家，可前幾年的許家那也是岌岌可危，許萬山跟許萬鵬爭鬥的也挺激烈，最後老爺子直接把公司交給許峰來打理，冷落來許萬鵬這邊的人。

    還有喬家，除了喬琛以外其實還有一個喬湛，隻是喬湛這幾年都在外國，鮮少回國，但其實當年喬湛也是因為跟喬琛爭奪喬氏總經理一職，弄得是兵戎相見。

    許錦宋聽說秦家家大業大，秦老爺子有四個孫子，除了司向南跟上次見過的那個秦向西，還有老大秦向東，老四秦向北，幾個人在集團裏的爭鬥也很厲害。

    “你就沒想過要回去？”

    司向南搖頭，“我現在都忙不過來，回秦家做什麽。好了，你要知道的我也都告訴你了，那麽你的答案呢？”

    “什麽答案？”許錦宋裝傻充愣。

    司向南卻冷笑出聲，看的許錦宋發虛，“你容我再想想。”

    “給你的時間夠久了，宋宋，我會包容你的一切，但是前提是你是我女人。”他起身，放下來茶杯去拿大衣，伸手親昵的蹭了蹭許錦宋潔白的肌膚，“時間不早了，我該回去了。”

    他將大衣拿捏在手，放在手挽間，居高臨下的看她。

    許錦宋也跟著起身，“我送你吧。”快速的穿上大衣，許錦宋看司向南的模樣站在玄關處，“你不是說要走嗎？”

    “就這麽幾步路，你說送我？難道是舍不得？”

    許錦宋抿唇，實在是不知道應該怎麽跟司向南溝通了，這男人的性子實在是太難琢磨了。

    “那你自己走？”

    司向南忽的笑了出聲，大步走過去將許錦宋攬進懷裏，那溫熱的懷抱讓許錦宋一時之間有些迷亂，竟也忘記了掙紮，就任憑司向南這樣抱著。

    頭頂上方傳來微微的氣息，他溫溫熱熱的氣息噴灑在她的頭頂，忽而她聽到他笑著說，“這種感覺真好。”

    額前傳來一陣潤濕，他溫暖的唇瓣貼著她的額頭，“好了，外麵冷，就不用送了。”

    鬆開她，他換上鞋出去，等到看到他驅車離開，許錦宋才回過神來，懷裏的溫暖已經淡去了，可她間方才嗅到的那淡淡的幹草味道卻久久彌留。

    許錦宋有些無奈的笑笑，她這是怎麽了？對司向南究竟是習慣了嗎？

    攏了攏外套，許錦宋剛要回去，卻瞥見不遠處停著一輛車，下意識的往那裏看了一眼。那車內的人似乎知道了她似的，急忙開車離開。

    許錦宋的臉沉了沉，那車她不會看錯，是他的，曾經不止一次她曾看著那輛車載著別的女人進進出出。

    隻是，他來做什麽？

    司向南這邊從南山區離開，卻是瞥見了那輛車，唇角噙著一抹笑，終究是化開了。

    司向南直接回了雲居，周媽正在煲湯，看到司向南回來笑盈盈的，“少爺，待會兒就可以開飯了。”

    “不必了周媽，我吃過了。”

    司向南神情逾越，一看就是遇到了什麽好事兒。

    周媽也是過來人，看到少爺這樣自然是高興了，不過臉上還是佯裝怒意，“少爺現在是心裏已經完全沒有我這個老太婆咯，這不在家陪老太婆吃飯就算了，連聲招呼也不打了。”

    司向南搖搖頭，難得因為周媽的話而笑了出聲，“周媽這樣說可是讓向南難做了，前些日子還說想看到向南結婚生子，這向南不出去努力，怎麽讓周媽抱孫子？”

    周媽這麽一聽就知道有戲了，那眉眼處都帶著笑意，“真的？是許小姐嗎？我看那姑娘挺水靈的，人也實誠，少爺你可要對人家好一些，恩？”

    “知道了，周媽，快去看看你火上煲的湯吧，我啊，在宋宋那裏吃過了，就不陪你了。”

    “唉，那好。”周媽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

    周媽是司家的老人了，當初跟著他母親，對他視如己出，這麽多年來不肯結婚就是為了照顧他。

    司向南看著周媽進廚房的背影，許久才轉身上了樓，進去書房。

    為了去堵人，司向南這一整天都沒工作，許錦宋這女人為了躲他也真是夠努力的。

    司向南笑了笑，良久才從書架上拿出一個類似相冊的東西，隻是翻開後那裏麵的照片卻是讓人不寒而栗的。

    他盯著那些照片出奇，那原本光亮的眸子也逐漸聚集了黯意。他修長的手指拿捏著扉頁的角落，骨節咯咯作響。

    書桌上的嗡嗡的響著，司向南一頓，迅速的合上相冊，拿起電話，“喂？”

    “先生，是我。”那邊傳來一道清麗的女聲，“東西我已經拿到了，隻是現在要發嗎？”那女人似乎有些猶豫。

    司向南抿著唇，手指磨蹭著相冊的封皮，這相冊已經有些年歲了，封皮都已經泛黃，上麵還有被煙頭燙出的窟窿。他眸間帶著冷意，那手指按著窟窿的地方發白，“發。”（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