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一杯燕窩和一杯苦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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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呸什麽啊,說什麽錯話了?”許博遠此刻正從後院進來,鍛煉完是滿頭大汗。
“爸。”許天晴站起身。
王淑雲走向老公,自責道,“這不是說著高興呢嗎,就一時忘形冒犯我女婿了……”
“你別太較真了。這人現在又不在。”許博遠也是服了自己老婆。
王淑雲還是一臉自責,覺得那麽優秀的女婿,就不應該被與任何男人相提並論了,假想也不行。
“爸,您怎麽大中午的鍛煉啊。”許天晴把話題放到父親麵前,大白天的,烈日如火,還是大夏天時節,這樣鍛煉也太反常。
“要想鍛煉身體就得不怕苦不怕累。”許博遠展示一下自己的肌肉。
“合著您想健身了呢?”許天晴真是吃驚不小,“活了五十多年也沒見您鍛煉一次身體,怎麽突然這麽向上了,想通了?”
“那可不。”老爺子一臉得意,“我要把我的皮膚曬成古銅色。把弘二頭肌煉出來,肚子,不求有幾塊腹肌吧,隻求肚腩給我小一點。”
許天晴真忍不住笑了,王淑雲在一旁符合,“別說,老公你這樣鍛煉得來還真挺帥的,人也越來越硬朗了。人就該這樣。”看向天晴。“你說是吧天晴。”
“反正我是支持。”俗話說,生命在於運動。
“好,那我先上樓衝個澡,天晴你再陪你媽聊會兒。”
“好。”
許博遠一上樓,許天晴忙把母親拉過來問。“媽。爸這是怎麽了?什麽時候開始的?”
“誰知道。前些天也不知道受了什麽刺激,突然就說要鍛煉身體,並且,這幾天都很少去公司了,都是在家連線下屬處理一些事情,不知道是不是那天去陸家聽了你公公的一席話變這樣的。”王淑雲猜測。
“什麽話啊?”許天晴問。
“不就是人活在一個身體健康什麽的,忘了。”
“……”
半小時後許博遠換了一身幹淨衣物下樓,而手裏提著一些養生人員的標配,一壺清茶。“天晴,你突然來,找我什麽事啊?”
“爸,我就不能來看看您嗎?”看這話說的。
“就是。”王淑雲附和,“別以為女兒心裏隻有工作,可還是有我們父母的。”
“嗬嗬。”許博遠,“我不信。”
許天晴:“……”
“你好好工作時間不上班,陸家有那麽多閑情養你啊?就算陸家願意,你自己過意得去?”麵對女兒,許博遠也是毫不嘴軟。
“爸……我不過是趁沒事來看看您。”說得就像該被推刀問斬了。許天晴簡直是啞巴吃黃連有苦難言。
許博遠終於不打趣了,在沙發上坐下。
“爸,您最近怎麽都不去公司了,這麽閑?”許天晴試探著問。
“這不,文化園的案子進行那麽順利,當然不用我操心了。”沒想到的是,父親竟然會主動提及。許天晴難免有些驚訝。
“再說,你也知道爸的公司,既然有了文化園的項目在運行,肯定沒有能力再去接別的大項目,一些小合作,不用我處理也罷。”說著,許博遠微微一笑,抿一口清茶。
許天晴著實看不出父親的異樣,哪怕一絲一毫也沒有。
反倒這樣的太過平靜,卻更讓人覺出不應該來。
俗話說,不變就是萬變。
父親心裏隱忍著什麽,計謀著什麽,她深知絕不是僅憑她就能揣測的,當下隻得說:“那好,那您這段時間趕緊好好休息,別等到時候又有大項目來了您又招架不住,這可不是不可能的。”
許博遠淺笑,卻是轉了話題,“也不知道你爺爺什麽時候才能回來。”
說到爺爺,“對了,爺爺現在在哪兒呢?這麽久都跑去哪兒了?怎麽還不回來?”許天晴激動問道。
從當初許帛卿扔下一紙婚約,敲定了她和陸哲的婚事通知她從英國回來後,老爺子人就消失了,人間蒸發一樣,許天晴還記得爺爺留下的話,說自己要去雲遊了,想打他等他回來。亞雜助號。
想想許天晴就來氣,她那調皮的爺爺,太不厚道!
“前一個月玩了西藏,又去了迪拜,埃及,現在好像在非洲吧。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來,說還沒玩夠。”
“這個老頑童!”許天晴氣呼呼。
“怎麽?你還想打你爺爺啊?”許博遠質問女兒。
“倒是想……”可看到父親那張‘打我爸你是想挨揍’的表情,許天晴又忙側首,“哪兒敢啊,有您這麽個孝順兒子。”
許天晴想到,自己十二歲那年在爺爺身上頑皮就被父親揪著揍了一頓。而且隻是單純的頑皮。
“那倒是。”在這件事上許博遠一點也不自謙。
“不過爺爺到底還要玩多久啊,我都等不及了,大半年沒見了呢。”許天晴咆哮。
“等玩夠。”許博遠隻此一句。
“……”
下午本打算在家吃飯的,可晚飯做到一半,卻接到陸錦的傳喚,許天晴隻得棄飯而去。
這下可辜負了媽媽的心意,“天晴,我準備的可都是你愛吃的呢!”王淑雲在身後喊道。
而許天晴已經跑出大廳,沒聽見了,王淑雲又看向自己老公,喃喃道:“怎麽最近像是越來越忙了,都瘦了……”
許博遠側首,望向女兒跑遠的身影,卻是聲音幽沉,神色間也是令人捉摸不透的意味,“忙點好,忙點好。忙就證明一切順遂,就代表蒸蒸日上,很好。很好……”
許天晴收到傳喚驅車直接前往旋轉餐廳,想來,這也是自文化園爆炸案之後第一次再去那裏了。
人還是原來的人,可心態卻已是全然不一的心態。
許天晴想,按照陸哲的性格,斷然是不會主動約見別人,而且其實在這樣一種形勢下主動也完全沒有必要,這樣不僅不能夠占了上風,反而會叫人覺得陸家太大勢小利,這絕對不是一個明智的決策,也不是陸哲會做出來的,而再放眼戴家如今的處境,加上從陸錦口中聽到的有關戴氏總裁戴利的為人,這場宣戰由他一手拉開帷幕不無可能。
而許天晴趕到,很顯然,事實應了後者。
偌大的旋轉餐廳頂層,此刻放眼望去隻是一望無際的燈火霓虹,繁華不已,而兩個男人各持一方,局勢顯然被分成了兩派。
許天晴悄然進去,專注在談話上的男人們並沒有發現她的到來,隻是陸錦悄悄把她往裏讓了讓,好讓她在陸哲身旁坐下。
悄聲問:“合同帶了嗎?”
許天晴點頭,也悄聲回:“帶了。”
此刻男人終於微微側首,發現身旁的女人,許天晴一臉木訥的看著他,陸哲又重新回轉過頭專注到桌麵的合同上。
“陸總,您覺得怎麽樣?”男人的聲音。
許天晴緩緩看向對麵的男人,也算是儀表堂堂一表人才,不過聲音卻相對刺耳了些,聽出一種不懷好意。
搞什麽?
黑幫火拚嗎?
許天晴用一種詢問的眼神望向坐在自己左邊的陸錦,陸錦聰明,當下會意,小聲嘀咕:“我怎麽知道,我們一來就這樣了,我們不坐這邊坐哪邊,也坐他們那邊嗎?”
許天晴緩緩看向戴利,隻聽陸哲說:“戴總,也是生意中人。”
說著,將合同慢慢推回戴利方。
很明顯,說的是生意中人不應該犯這樣的錯誤。連許天晴這個外行都聽出陸哲的話意來了,顯然,戴利不會不明白。
“陸總還不滿意?”男人笑道,很大的口氣。
陸哲也笑了,頷首看著自己的指頭,絞來絞去貌似很好玩。
許天晴很明白他這副樣子的意思,沒得談了,邊兒玩兒去吧孫子額!
“陸總家大業大,其實何必拘於這點小節。”男人突然說道。
這話,連許天晴也聽不下去了,家大業大就應該讓老鼠在頭上動土了嗎?這是容別人放肆的理由了是嗎?
可是男人側首看向窗外,旋轉餐廳環三百六十度就有三百度繁華無死角,而還有一方……
新起的文化園已經勝過先前很多很多,不管是規劃欄,還是宣傳語,還是已經一棟棟逐漸崛起的地基。
接下來男人該說什麽呢,想來陸哲也好奇了,他看向男人,等著他說出什麽話來。
“文化園已是您的產業了……”男人歎道,“占地四十公頃,坐擁京城最黃金的地帶,有著最受矚目的身價,一望無垠,巍峨壯觀,這全是您的地盤。”
所以呢。
很明顯,您都這麽牛了,何必跟我們掙一份羹呢?讓給我們唄。
許天晴覺得自己有讀心術,或者是跟著陸哲耳濡目染多少學到了些商場之中辨別人心的氣質?
可是這套,行不通。
許天晴很想說話,因為不知道為什麽正看反看也看這個戴利不慣。
“戴總裁……”許天晴還是忍不住了。
因為陸哲還沒說話,她這一下子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架勢瞬間吸引了眾多目光,不乏戴家那頭的,還有自己這頭的,就連陸錦也看著自己。
這下,許天晴幽幽轉眸,隻覺陸哲的眸光打量。
“天晴小姐。”卻是戴利先說話了,望著許天晴,冷冷一笑。
陸哲正首看向男人,天晴也不乏吃了一驚,他怎麽認得她?
“很驚訝?”男人當然讀懂了許天晴的心思,微微抿一口茶,還是一派的冷漠不討喜,“你忘了,我們認識。”
這句話,無疑讓所有人內心悶哼一聲。
許天晴在腦海裏大概過了一遍,所有記得樣子的同學,有過交集的人,甚至連在英國街頭偶遇的華裔乞丐都沒有放過。
可是,她還是想不起這張臉來。
“周琛。”杯子在旋轉餐桌上落地,發出‘叮’的一聲,男人的話語也落了地。
這是陸錦第二次聽見這個名字,卻已經是從另一個人口中說出,而且那人還是敵對,聞聲不免驚訝。
而再看陸哲,鷹鷲眸幽幽的望著前方的男人,像是暗夜中撲食的獵豹,世界黑暗,獵物孱弱,隻有他的眼睛卻越發明亮,死死鎖住獵物看他有什麽動向。
“別誤會,隻是以前因為周琛見過你一麵。”男人說道。
許天晴陡然鬆下了一口氣。
可陸哲仍緊繃著。
“好像是七年前的時候?你們高中同學除夕夜吃飯完後,周琛帶你去玩,我就等在ktv門口。我記得很清楚,他就帶了你一個女生。”
“哦……”許天晴想起來了。
原來這麽不討喜,是因為之前就見過,許天晴記得,那次周琛約了他很多好朋友跨除夕夜,但是隻有一個身影孤零零站在門口,這下隱隱約約回憶起來,倒真像是這副麵孔來。
他竟然還記得自己。
時隔七年,多少變遷,他竟然還記得自己。
這副感覺很不好,男人盯著自己,不是友好,而是冷漠。
而陸哲顯然沒有體會到這一層意味,他隻聽到他說——周琛。
周琛帶她去玩。
隻帶了她一個女生。
陸哲站起身來了,突然有些煩躁,不想再這麽囉嗦下去,當然,除了商敵以外,更重要的是,剛才他所說的那一層關係。
陸哲拿過陸錦手中的合同,甩到戴利方,不偏不倚正好砸到戴利手裏。 -我們說好不相愛
戴利低頭,拿起手上的合同。
“簽字吧,這是你最好的出路。”陸哲聲明,“也是你們戴家的最好出路。”
陸錦還沒從陸哲起身到奪過自己手上的合同到甩到戴利手上一係列動作中抽離出來,仿佛一個小女孩兒犯花癡看著自己男神一樣看著陸哲——我們霸道總裁陸少終於發飆了!帥氣!
戴利癡癡的看著合同裏的條款,以及——項目。
“陸少,當真大方。”說著望向陸哲,顯然有些不信了,“為了一個半山,居然可以拿水利工程的項目來跟我交換?”
說著男人挪了挪身子,一副將要獅子大張口的架勢,“那我是不是可以認為,半山比起水利工程,其實能賺的更多?”
“知道什麽叫識時務吧?”陸哲不想多言,語氣也是毫不客氣了,“一個水利工程和一個半山在你手裏,就像一杯燕窩,和一杯苦茶。燕窩始終是燕窩,永遠不會變,而苦茶,在你手上隻能是苦茶,在我手上,卻能讓它開出更多花兒來。”陸哲換個更淺顯的比喻,“很顯然,一張紙,在一個人的麵前是一張可以亂寫亂畫肮髒的草稿紙,而在有的人麵前,卻可以變成一副《蒙娜麗莎》。”(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