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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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因為這事兒發了麽?
賈赦心輕輕地扯出一抹嘲諷來,史氏啊史氏,今天這麽一巴掌,小爺絕度不會白白地挨了便是了。
“母親,大妹妹畢竟要嫁入郡王府,果然妹妹有什麽差錯,丟的可還不是賈府的臉麵,父親與母親的臉麵麽?至於四妹妹,她還小,不用著急不是,且等上一兩年,等四妹妹說了人家之後,咱們再找了宮嬤嬤來指點妹妹一二,不剛剛好嗎?”
賈赦這一臉誠摯地對著史氏道。
若不是在場的這幾位都知道這母子倆的真實情況的話,惱不得還真以為這母子情深呢。
可惜啊可惜,賈政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露出了一抹嘲諷來。
母親還是兄長,他自然是選擇母親,打小兒對著自己疼之入骨的母親和霸奪了自己一切的兄長麽,選擇誰,這不是一目了然的事情麽?
賈政想想王家的王子騰,再對比一下自己,這簡直是太不公平了,明明依著自己的資質和能力,這府上合該是自己繼承才對呢。
可是現在呢,他不過是仗著比自己早生兩年罷了,竟然就霸占了屬於自己的一切,是可忍孰不可忍!
賈政這以前還真是個書呆子,可是現在麽,經過了王子騰的各種洗腦,他頓時覺得各種的不甘心了。
野心這種東西真是撩撥起來容易,可想要消除這種野心麽,隻怕難呢。
誌大才疏之人一旦有的野心,甚至比起以往會更加地野心勃勃便是了。
如今的賈政便是這種狀況了,他要奪回屬於自己的一切,他想讓這一切的事情回歸到正軌上來。
不提賈政的這些小心思,再說眼前吧。
史氏聽了賈赦的解釋之後,不僅沒有消氣兒,這心中的火氣反而是越發地大了。
這話是什麽意思?自己生養長大的寶貝嫡女竟然要和那個庶女的賤丫頭一個等級待遇了嗎?
這個該死的東西!
“你給我住嘴,敏兒才是你的妹妹,才是你嫡親的妹妹,你哪兒來的什麽大妹妹,都是我往日裏縱的你,親疏遠近都不分了,是不是?”
史氏一巴掌拍在了眼前的小桌幾上,震的“咚”、“咚”響,賈敏上前替太太揉手掌,生怕她的手疼。
不過賈赦卻是心疼那小桌幾,依著他的眼光,瞧著就是好東西啊,給了史氏,實在是太浪費了呢。
史氏被乖女的動作弄的心中一暖,果然是自己生養的,不跟老大一樣,簡直不是個東西,自己怎麽會生出這麽個東西來的?
“母親,您息怒,大爺不是那個意思,他也是為了母親著想啊,畢竟大妹妹是國公府的大姑娘,這有些話傳出去……”
賈政和賈敏能眼睜睜地瞅著自家大哥挨罵,可是張靜姝卻是不行,那是她的丈夫,自己若是不維護他,這個家中誰又會心疼他呢?
張靜姝這話可算是捅了簍子了,她這是在指責自己不慈?
史氏氣的半死,可到底這話該如何說?一時半會兒的,她也有些不知道。
媳婦兒畢竟不同兒子,可以直白地嫌棄兒子,甚至動手扇他兩巴掌都沒問題,可對著兒媳婦麽,誰敢這麽幹?
尤其張氏的娘家也是書香門第,她的父親,兩個哥哥都是朝堂重臣,史氏縱然是瞧著張氏再如何地不順眼,可到底也不會這麽明晃晃地下她的麵子。
她不能背上不慈的名聲,自己的兒子和閨女可還都沒成家呢。
“我乏了,都散了吧!”
張靜姝的這話算是給了史氏一個台階下,她不想給自己添堵,隻能憋屈地讓礙眼之人離開這裏,她一點兒也不想看到這夫妻倆便是了。
賈赦和張靜姝二人自然也是明白的,可偏生賈赦卻不想放過這個有些異樣的弟弟,所以生拉硬拽地將賈政也帶離了史氏的院子,隻剩下了年幼的賈敏。
賈赦對於賈敏的心思和想法是真的完全不在乎的,反正賈敏一向都和老二最親,日後林家的家產大部分也都是被史氏和老二分走了大部分,自己的蠢兒子麽,百分之一,千分之一惱不得都沒撈著,所以賈赦從來沒想過要和賈敏搞好關係過,也是完全沒有想過要將賈敏從史氏身邊拉攏過來,實在是沒意思的很。
隻要自己真的強大起來,那麽賈敏這個賈氏女縱然不會扒拉著自己,可難道林如海就真的是個傻子麽?
若果然他那麽蠢,也不會做到巡鹽禦史那個位置上去,當然,林如海的迂腐不知變通這在某些時候也算是有點來著。
不過這些都算是後話,現在說說也是有些早的。
賈赦強拉著賈政離開了史氏的院子,厲色地盯著他好半晌,就在賈政快要頂不住的時候,他竟然放開了賈政,轉身離開了。
賈政愣在原地,木木愣愣地盯著自家兄長的身影,直到那道身影徹底地消失了之後,他才發覺自己腿腳竟然有些發軟,周瑞瞧著自家主子的模樣,立即地就上前扶住了自家主子。
“你與王家的往來沒有讓人發現異常吧?”
回到了自己的院子之後,賈政這才盯著周瑞問道。
“二爺您放心吧,每次都是有正當緣由的,畢竟這如今兩家是姻親,二爺和小舅子關係處的近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周瑞也是個伶俐人兒,他母親也是太太的陪房,他老子管著春秋兩季租子,他娘管著太太院子裏的各色事務,周瑞娘和賴大娘都是太太的左膀右臂,這之前賴大娘落了下去,周瑞娘就立即地躍為了太太身邊的第一人,成為太太新的左膀右臂。
因著周瑞娘的出色表現,如今周瑞家也是水漲船高,儼然成為了府中的另一巨頭,周瑞說話也是更有底氣了,哪怕是對著自家主子說話,也比以前少了幾分小心翼翼。
賈政雖然心中略略地有那麽幾分不爽,可到底也知道周瑞是母親派到自己身邊的,一起陪著自己長大的小廝,所以暫時周瑞還算能幹,還算是周到,所以這點兒小脾氣還在他的容忍範圍內。
“那就好,日後還要再謹慎,更小心些才對,萬不可出了任何的岔子!”
賈政肅著臉,對著周瑞吩咐道。
“主子您放心吧,小的會注意的。”
聽了這話,賈政這才算是滿意了,他丟下了周瑞,轉身進了書房,不論如何,自己愛讀書的好名聲還是不能丟的,隻要有這個名聲護著,那麽這日後自己才能有更多的資本奪得自己想要的。
這也是自己的二舅兄之言,想想一心一意地為自己的二舅兄,再瞅瞅那個成日裏和自家大兄攪合在一起的大舅兄,賈政臉上閃過一抹蔑視來。
自己與二舅兄都是苦命人啊,明明這府中,不管是爵位還是職權人脈的,合該都屬於二舅兄與自己的,可是現在呢?
不過是仗著有個好出身罷了,竟然那般無恥地霸占了屬於二舅兄和自己的東西,簡直可惡!
不提原本就有些蠢的賈政這如今已全然地被王子騰洗腦成功,竟然理所應當地覺得這個家應該是自己,也是奇葩的很。
再說說賈赦,夫妻倆人一起地回到了自己的院子中,賈赦一臉的陰沉,張靜姝自己也是有些惴惴,自己今日所為也算是有些大逆不道的,至少在孝道上有些說不通的。
這是第一次,夫妻之間似乎並沒有太多的交流,便悄然地休息了。
不提張靜姝心中的不安和失落,便是賈赦自己,睡的也不是那麽地踏實,想想如今這事兒是不是也該傳到父親的耳朵裏了,那麽父親會怎麽做呢?史氏又會怎麽應對父親的責問呢?
他輾轉反側,半宿都無法入眠,第二日起床自然是帶著濃濃的黑眼圈兒,張靜姝心中更加地不是滋味兒了,賈赦胡亂地吃用了些許的東西之後,立即地去了前院,今天是正日子,自己指不定該多忙呢,所以賈赦將自己肚子填的飽飽的。
他走了之後,張靜姝也離開了院子,去了太太的院子裏,這樣的正日子裏,張靜姝這個府中的長媳定然也是忙的腳不沾地的。
而且這也是張靜姝自嫁入賈家之後的第一次亮相,所以她一點兒的差錯也不能出,決計不能丟了賈府和張氏女的麵子就是了。
賈赦仔細地囑咐了張靜姝幾句之後,聽著賴大傳話,說是老爺找自己,賈赦匆匆地走了。
陳嬤嬤跟著女主子一起去了太太的院子裏,自己的院子裏就由著張靜姝的奶母張嬤嬤守著了,最怕的就是有人借著這樣的日子生事兒了。
這天的賈府自然也是張燈結彩,人人臉上展笑歡顏,東府的幾位主子齊至,代化與代善兄弟倆陪著四王八公這些世交老人們聊著,賈赦兄弟倆招待世交姻親家的幾位公子,一般能跟著父輩們出來應酬交際的都是嫡長子,所以眾人也都是圍著賈赦談笑。
遠處的賈政瞧著這一幕,簡直礙眼至極,那樣的風光,明明應該是屬於自己的,可是現在呢?
自己的兄長是個什麽貨色,他還能不知道了?不過是借著家族資源和父親的偏疼罷了,簡直可恨至極。
且世人太過勢利,愚昧,竟然以出身論英雄,也是可惡!
賈政心中更加地不是滋味兒,這日賈政喝了稀爛,代善最後看不下去了,打發人將自家老二送回去了。
當然賈赦也沒少喝便是了,畢竟他這個繼承人才算是正主兒,被人灌酒是理所當然之事,將自家妹子送上花轎之後,賈赦就覺得頭暈腦脹的,哪怕是口中含著醒酒石似乎也沒有多大的效果,簡直鬱悶。
腳下踉蹌的賈赦被一個瞅著有些眼生的小廝扶著離開了……
張靜姝在回到自己的院子時,覺得兩隻腳,兩條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不過想想一整天都沒見到影子的丈夫,她就有些坐不住了,一邊兒泡腳,一邊兒使人去找丈夫了。
可也是奇了怪了,這到處都找不到大爺人,誰都說從下午開始送走了親朋後就再也沒瞧見大爺了,這不定是喝多了又在哪裏貓著了吧?
可賈府就這麽大點兒的地方,賈赦這麽一個大活人,他又能消失去哪兒呢?
左右別人可以放任不管,張靜姝這個身為妻子的卻不行,賈赦的幾個小廝長隨的也是慌了神兒,大家你指責我,我指責你的,怨怪對方沒有伺候好主子,如今主子不見了,萬一有個三長兩短的,眾人想想老爺的性子,忍不住地打了個冷顫。
張靜姝心中也是急惶惶的,可身為主子,她還不能亂了分寸,還需要鎮定自若,成為仆從下人們的主心骨兒,在不驚動老爺太太的情況下,盡快地找到賈赦,這才是正理兒呢。
賈赦院子裏的眾人被指使的團團轉,可不管怎麽找,都實在是沒法子找到賈赦,聽這些人的回話,看著這些哭喪著臉的下人,張靜姝的臉色陰沉的可怕。
她雖然瞧著鎮定,可畢竟也是年輕,如今遇上這樣的事情,可該如何是好呢?
就在張靜姝舉棋不定,想要聽了勸說,驚動老爺太太的時候,代善打發了人過來,說是賈赦在老爺的院子裏,今晚留下有些事情需要處理,且等著明日便回院子了。
既然人找著了,又有正事兒,張靜姝倒也不好再問其他的了,打發人替賈赦送了一套換洗衣衫,當然還有醒酒湯也是少不了的,她這邊兒這才算是半放心了。
總覺得哪裏不對呢!
不過已經累慘了的張靜姝也顧不上去想哪裏有些不對勁兒了,洗漱過後,頭挨著枕頭之後,張靜姝立即地就陷入了黑天暗地昏睡之中。
賈府祠堂,站在祠堂外麵的代善聽著兒子的哭訴聲,隻覺得自己的心要碎了,他也真是沒想到,兒子和妻子之間的隔閡和衝突已經深到了這種程度。
這讓賈代善覺得震驚的同時又有些釋然,這總覺得兒子對著妻子有哪裏不對勁兒,如今這才算是發現了症結所在。
當然,這樣的發現並不是一件多麽愉快的事情,對於代善來說,對於史氏亦然,賈赦亦然。
事情得從頭說起,賈赦被一個臉生的小廝攙扶著離開了主院,竟是越走越偏,賈赦雖然喝的有些多,腦袋也發脹,可到底還沒有到神誌不清的程度呢,縱然身子有些不受控製,可是腦子卻絕對是極為地清醒的。
雖然賈氏一族的祠堂是設在東府的,可西府也是有小祠堂的,供著的是代善的父母,賈赦的祖父祖母,祖父去世的時候賈赦還小,很多事情也是記不大清楚的,可是他深深地記得,祖父喜歡賈政更勝自己的,這個家中除了祖母之外,誰都不喜歡小時候的自己。
當然,且等著自己長大了,祖母離世之後,這個府中,就沒有喜歡自己之人了。
所以一旦有些什麽煩心事兒,心中不痛快之後,他都會來小祠堂來找祖母念叨幾句,說說自己的心裏話,雖然不會有什麽大用,可到底也能讓自己的心裏痛快些子的。
被人攙扶著去了這偏僻之所,所去之地又恰好曾經父親的靜養之所,賈赦即便是再怎麽蠢,也能發現這事情是有些不對勁兒的,所以在路過祖父母的祠堂之後,他索性地一屁股地坐在了地上,扯著嗓子開始嚎了。
那小廝也真是沒想到這當主子的竟然還有這樣放蕩不羈,放浪形骸的一麵,唬的急忙丟下賈赦,然後很快地就消失了。
賈赦的幹嚎並未引來其他人,他自己哭嚎了半天之後,也隻能自己暗搓搓地爬起來,收整了一下自己的儀容之後,他恭恭敬敬地進了祠堂。
所謂無巧不成書吧,今日剛剛嫁了閨女,心情稍微地有些抑鬱的代善打發走了自己的小廝長隨,一個人在府中溜達,就這麽恰巧地聽到了祠堂這邊兒的動靜。
因著是小祠堂,又是供奉著自己的父母雙親,所以這裏的一切都是自己親自收拾的,當然,還有自己的孝順兒子賈赦。
老大縱然是有各色的缺點,可這孩子卻是個孝順的。
孝順的孩子都壞不到哪兒去的,因著賈赦的孝順,所以自覺地對著母親愧疚的代善對著賈赦便有了更多的耐心,有了更足的信心。
不得不說,賈赦也真是個走了狗屎運的,老太太哪怕是離開了這個世界,也仍舊庇護著自己最為疼愛的大孫子。
所以在這個祠堂,哪怕是冷冰冰的祠堂裏,哪怕還有一個不喜歡自己的祖父在,可是賈赦能毫不顧忌地將自己心中的所思所想,生活中的瑣碎事情,自己的困惑這些都一一地說給祖母聽。
好巧不巧地,今日的賈赦在酒後選擇了瞎說大實話,又成功地黑了自己的母親一把,而且還成功地讓父親記住了這事兒,糾結的半死。
倒完了滿肚子苦水的賈赦卻是酒意上頭,然後躺在坐墊兒上直接地睡了過去。
可在祠堂外麵的代善卻是滿肚子的火,他是又氣又惱,氣的是史氏這個女人實在是太不知足,明明知道自己的心思,可偏生陽奉陰違,將自己這個一家之主當成了是傻子一樣在糊弄。
惱的是自己的這個蠢兒子,身為國公府的繼承人,竟然礙於母子親情,對著史氏一忍再忍,一讓再讓,簡直愚不可及,孝順他並不反對,甚至是支持的。
為人父母,誰不喜歡自己的孩子是個孝順乖巧的孩子,可這孝順也應該是有底線的啊,似賈赦這般,簡直蠢爆了,對著不慈之人的孝順簡直就是對於自己的傷害,這樣的兒子還是太過簡單,曆練的太少了。
代善覺得自己以前對著兒子放心的還是太早了些,他畢竟還是個年輕人,又是被祖母嬌慣著養大的,這樣的稚嫩倒也說的過去。
雖然代善心頭思緒萬千,可這並不妨礙他的行動,喊了人將賈赦抬回了自己的院子,並打發人去了老大的院子裏說一聲,省的兒媳婦擔憂。
他能看的出來,老大對於自己的這個媳婦兒很是在乎,某些程度上甚至是超過了家人的在乎,不過這些都是小節,小兩口感情好也好的,至少自己可以期待一下能早點兒地抱上孫子,是不是?
似他這個年紀的人,大多數孫子都遍地跑了,可他呢,到現在還沒有瞅見孫子的影子呢。
老大成婚還不到三月,倒是還不到催的時候,可畢竟這才是大事兒,子嗣關乎榮國府的傳承問題,這可不能馬虎的。
賈赦酒意上頭,倒是難得的睡了個好覺,可別人就不一定了。
所以這第二天,當代善一大早上地宣布日後由著大奶奶掌家,太太身子不好,需要好好兒休息的時候,史氏不出意外地以暈倒結束了這次議事。
顯然,瞧著太太的表現就知道,老爺並未和太太商議過此事,而是他決定了,純粹的通知太太一聲罷了,也惱不得太太能暈過去。
史氏暈過去了,倒更像是坐實了太太身子不好,需要靜養的話,也省了代善再去解釋了。
“你太太也是年紀一大把了,為了這個家,為了你們操勞了半輩子了,日後切莫拿著這些煩瑣事兒累她勞心了,為人子女者,孝順才是正經,所以老大和老大媳婦兒就辛苦些子,家中的大事小情地都由著你二人拿主意即可,內宅的事務皆有老大媳婦兒掌管,不得用家事煩累你太太,記住了嗎?”
這下子,屏風後麵的史氏倒是真的暈倒了,她的大丫頭低呼一聲,可也沒敢出去找老爺和大爺,大奶奶幫忙,太太的心思她還能不清楚了?
“兒子,媳婦記住了!”
一臉懵逼的夫婦倆對著代善道,他倆也實在是沒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兒,這好好兒的,老爺怎麽就想起這一茬兒了,一夜醒來,天翻地覆倒也不至於,可這這樣的變化還是有些讓人摸不著頭腦的很呢,所以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喝多了的結果無非就是那麽幾種,賈赦好死不死地就幾種後果都占了個全,此刻他不僅有些弄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兒,頭疼的他甚至都沒辦法思考,所以這會兒的賈赦就決定,這會兒老爺說什麽便是什麽吧,且等著自己緩過勁兒來了再提其他吧。
不得不說,賈赦這人簡直太渣,似乎天生就是史氏的克星一般,等他一覺醒來,太太身邊的嬤嬤,丫頭地就已經將賬本子和對牌兒都送到了大奶奶的院子裏。
瞧著這滿屋子的賬本兒,賈赦一臉懵逼的問著忙的頭也沒抬的張靜姝道,
“這是怎麽了?何以這些東西會在咱們這兒?”
張靜姝聞言翻了個白眼,對著他道,
“太太病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這不,太太屋子裏的嬤嬤和姐姐們就遵了老爺的吩咐,將這些東西都搬到了我這兒來,可是這麽多的賬本子,我還不知道要算到什麽時候去呢!”
當然,張靜姝也就是這麽抱怨一句罷了,身為女人,她就沒個對著管家大權不感興趣的,而且這還不僅僅是感興趣那麽簡單,自己身為榮國府的當家女主子,這個地位和份量絕對是不一樣的,所以張靜姝雖然嘴上抱怨著,可心中卻著實歡喜。
賈赦瞧著這些東西,心下一動,
“你先別著急,這些東西都搬去我的書房,我替你對吧,最近這些日子,府中的一切照舊,尤其是太太和老二,幾個妹妹那頭,你要多盯著些,萬不可生出讓人怠慢之事!”
留下了這麽幾句令人一頭霧水又意味深長的話之後,賈赦就直接地吩咐人將賬本子搬到自己的書房去了。
張靜姝雖然有些弄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可是瞧著他一臉的嚴肅,這到嘴邊的話就停住了。
自這日起,賈赦將自己身邊以前的幾個小廝和已經嫁人了大丫頭都找了回來,這其中或者還有一兩個上了年紀的老人兒,大概在做什麽大家似乎都是知道的,可是具體在做什麽就不明白了。
代善和史氏倒是明白賈赦在做什麽,可是這倆人都渾不在意,代善並不認為賈赦能翻出個什麽花兒來;史氏麽,則是自信自己做過的手腳,僅憑賈赦一個毛頭小子,他應該是弄不清楚的。
所以這夫妻倆便淡定了,這種淡定在別人看來便是默許,所以為賈赦提供了足夠的時間和便利。
看著自己謄抄出來的這部分單子,賈赦就知道,史氏這輩子也別想再沾上庶務了。
縱然現在的史氏還不似父親去世之後那麽貪得無厭,將公中的東西當成她的私庫,可這些年,尤其是祖母去世後的這幾年,她弄的這些手段,都絕對是父親無法容忍的,賈赦的笑容倒也不完全是輕鬆,似乎是帶著一股子嘲諷。
果不其然,十五日的功夫之後,代善瞧著兒子送來的單子,臉黑成了鍋底,不得不說,史氏也是個能耐人兒,這一次又一次地挑戰自己的底線,可偏生自己礙於幾個孩子,還隻能給她留上幾分麵子,可史氏呢,卻是一步步地踩踏著自己的底線,一步步地逼著自己做出決定。
代善在想,自己這到底是做了什麽孽,所以才會遇上這麽個敗德無知的婦人呢?
可惜的是,代善的選擇餘地不大,所以那些被史氏侵吞的東西讓她吐出來之後,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賈赦對於這個結果也是毫不意外,這不是明擺著的事情麽?他倒也不懊惱,這事兒了結之後,母子二人的關係算是徹地陷入了穀底,徹徹底底地成了麵子情。
當然這並不是說母子之間的關係之前有多好,而是現在,母子關係不睦已經算是公開的了,這才是這次事情最後的結論。
當然,損失了錢財的史氏到底有多麽地揪心這就不得而知了。
其實現在的史氏並不多麽地愛錢財,她也是吃金咽玉長大的,嫁妝豐厚,進入賈家之後,錢財方麵也從沒有困過手,所以史氏並不是那麽地愛錢。
等代善離世之後,榮國府的大樹倒了之後,她成了寡婦,這個世界徹底地不同了。
之前炙手可熱的榮國府變的門可羅雀,原先車來車往,帖子可以送去廚房當柴燒的景象一去不複返,兩個兒子一個紈絝,一個老實,這都是靠不住的。
史氏一個內宅夫人想到的第一件事兒便是抓住錢,將錢緊緊地抓在自己的手心裏,這自然是可以理解的。
這些心路曆程都是賈赦所不知道的,他原本以為史氏會跟著曾經似的,將府庫給搬空了呢,沒想到她弄的不多。
不過這個不多在代善看來卻是無法容忍的,史氏的這種做法雖然算不上是多大的錯,可到底還是讓賈代善心中十分地不爽就是了。
所以史氏這下子是真的病倒了,為了怕傳染給孩子,代善不許任何人探視,就是賈敏也不許去,這個家,這日子實在是沒法過了。
趁著這個時間差,張靜姝抓緊了時間和機會,不動聲色地將內宅掌控在了自己的手上,當然,她的手段還有些稚嫩和急功近利,不過有賈赦的保駕護航,倒還算是過的去。
賈赦也是有些弄不明白,為何父親會讓妻子接手內宅,他原以為是之前那些事情的積累,卻不知道自己做無意識中又坑了史氏一回,反正這事兒利大於弊,對著自己兩口子是最有利的,他也就不去追究真相到底如何了。
不過這次的事情也讓賈政產生了更大的危機感,父親已經在用這種方式昭告了,大哥是榮國府的繼承人,自己若是再不努力的話,那麽將來就要和依附寧榮二府的那些族人一樣生活了。
隻要想想自己要對著嫡支的兄長,子侄們腆著笑臉兒巴結他們,他覺得自己要瘋。
不過又能如何,不想讓自己淪落到那種境地,那麽自己能做的就是將屬於自己的東西奪回來!
不得不說,賈政如今的心思也是挺奇葩的,不過已經被人洗腦成功的賈政卻是一心一意地想要奪回屬於自己的東西。
賈赦倒是不知道自己的弟弟已經被人給洗腦黑化了,他以為現在的賈政仍舊還是那個呆蠢的孩子呢,所以並未將他的異樣放在心上。
賈政其實也沒想著要弄死賈赦,他想要效仿的是東府,東府之前的繼承人並非是賈敬,而是另有其人,不過賈敬的兄長身子太弱,無法承擔的起家族的重擔,所以賈敬這個次子就越過了自家大哥成為了寧國府的繼承人。
哪怕他的大哥也留下了血脈,可仍舊沒法動搖賈敬這繼承人的地位,蓋因賈敬成為了賈家的第一個進士,所以在兒子和長孫之間,代化選擇了兒子。
至於孫子麽,他雖然也是好生地嗬護教導著,可到底不會將家族的重擔托付與他。
所以如今的賈政打的也是這個主意,大哥若是病了,那就好好地養著,不管將來如何,自己都會養著大哥一家子一輩子的。
這也算是全了自己和大哥的兄弟情誼了呢。
不得不說,如今的賈政心可是真黑啊,再怎麽著,這賈赦是他嫡親的兄長,兩兄弟都留著賈家的血呢,也算是一起長大的呢,可這賈政竟然能狠下心來害自己的親生大哥,不得不說,人不可貌相啊!
不過想要讓賈赦的身體慢慢的虛弱下去,這也並不是什麽太容易之事,尤其是對於賈政來說。
雖然傳聞中有些秘藥可以達成這個目的,可是秘藥這種東西又不是大白菜,總不能隨隨便便的馬路上一抓一大把吧?
好在賈政有個強力外援啊!
賈政的嶽家,統製縣伯王家如今掌控的可不就是海外貿易麽,這不管運來的是什麽東西,都先要經過王家的查驗吧?所以王家這麽多年積累下來,也著實是積攢了不少的好東西呢。
好死不死地,王子騰在很偶然地機會下就得了這麽點子的好東西,如今用來招呼賈赦,這不是剛剛好?
聽著賈政的求助,看著他滿臉赤誠下掩藏不住的得意和算計,王子騰心中有些厭惡地撇撇嘴,自己竟然和這樣的人淪為了盟友,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當然,別看賈政蠢,可是這心腸也太毒辣了些,所以王子騰心中暗暗警惕,自己都一定要防著一手,省的被這樣的蠢貨給坑了,那自己也真是哭都找不著墳頭了。
王子騰也知道自己不是個什麽好東西,可即便如此,他也從來沒想過要對著自己嫡親的大哥動什麽手腳的,不跟這個賈政似的,完全沒有任何的底線,簡直可怕。
王子騰親手將東西交給賈政,送走了他之後,王子騰就將自己今日穿的裏裏外外的衣服,鞋襪的都換了,然後使人直接去燒了。
反正是不能留下後患的……
賈政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心中忍不住地有些得意。
當然,長這麽大,這是賈政第一次做壞事兒,這種既害怕又覺得刺激的感覺簡直令人迷醉,賈政覺得自己要愛上這種感覺了。
這之後,賈家再一次地回歸了平靜,賈赦也終於在折騰了小半年的功夫之後,結束了自己的軍營生活。
這種地方他應該還會再來的,王子勝卻是不同,在這裏合格之後,被王家送去了西北,他比賈赦和王子騰二人都早地進入了兵營,成為了最為底層的兵士。
這是王縣伯王大人對於長子的第二個考驗,若果然兒子能在殘酷的戰場上活下來,那麽日後的王家就要看王子勝的了。
話雖然是這麽說沒錯兒,可實際上哪怕是王子勝都知道,自己活著是沒問題的,至於活的好壞,質量如何,這就要看他自己的了。
好消息便是,王子勝臨走之前,他媳婦兒的肚子爆出了好消息,王子勝的媳婦兒有了身孕,不出意外的話,這個孩子就應該是王家日後的獨苗苗,賣了自己孫女兒的那個蠢貨王仁了。
王子騰自己沒兒子,也從沒想過要將侄兒教好,他不過是將王仁當成了生養工具罷了,生了男孩兒之後自己抱養一個好生地教導,然後繼承王家的門楣,至於王仁會是個什麽下場,王子騰才懶得理會呢。
不得不說,王子騰的算盤雖然打的不錯,可惜的是,到王子騰死,王仁都隻有一子一女,決計沒有過繼的可能就是了。
王子騰死了,兩個閨女也嫁人了,王子騰的夫人最後不得不投奔依附娘家,日子又能好到哪裏去呢?
機關算盡,王子騰自己就將自己給作死了。
當然,賈赦也是一樣,太過忙碌能幹將自己給作死了,碌碌無為,什麽都不幹的賈赦也將自己給作死了。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
王子騰很期待賈政能走到哪一步,至少不能讓賈家繼續這麽地和睦下去不是?憑啥王家被折騰的七零八落的,兄弟不睦的,賈家就能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呢?
再者說了,賈家這麽一插手,改變的就是自己的人生,自己回敬賈府眾人一二,這應該不算什麽的,對吧?
至少不能讓賈赦那麽得意不是,無端端,王子騰就是覺得賈赦瞅著自己不順眼,就是想要收拾他一頓,現在這機會來了,又如何能放過你?
當然,這機會是王子騰自己算計出來的這種小事就別提了唄!
對於賈政和王子騰的交際往來,關係親密,賈代善是讚同和默認的,畢竟王家的那個孩子不是個簡單,自己的兒子能和他多些往來,潛移默化地能讓自己的蠢兒子有些長進,這就是意外之喜了。
唔,就是不知道賈代善知道自己呆萌乖巧的好兒子被人引導成如今這個模樣了,賈代善是否滿意了!
王子騰也有些期待,想要看到那位世叔的精彩表情呢!
當然,前提是別將自己給牽扯進去……(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