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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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家老太爺,今年八十三歲,不知怎麽保養的,看上去像六十出頭,神采奕奕,慧目如炬,炯炯有神,幽默愛笑,胸懷闊達,堪稱老當益壯的表率。唐喆的奶奶在生了唐喆父親後幾年去世,唐爺爺便再也未娶,一個人將唐爸爸帶大,又要管理公司,相當不容易。

    如今兒孫滿堂,公司產業也有了接班人,老人晚年醉享天倫,每日研習字畫,日子過得好不悠閑。

    他對字畫的熱愛程度,就是像今天這種生辰宴也不會忘了拿出來看。這不,唐喆剛進院子,老遠就從敞開的窗戶裏看到爺爺正戴著眼鏡一手拿畫兒一手拿著放大鏡在細看畫兒上的小字兒。

    唐喆忍不住便笑道:“爺爺,看不清了吧?!”

    唐爺爺抬頭就罵,“臭小子,你還知道過來!趕緊幫我看看這是什麽字?”

    “好嘞!”唐喆小跑過去,拿起畫看。

    被唐爺爺嫌棄道:“誒,你慢點兒,毛毛躁躁的別把畫弄壞了!”

    “弄壞了再給你買幅新的!”

    “這都是真跡,從古至今就一份兒!看出來了麽?什麽字兒?”

    “搻這是個多音字啊,念拿就是拿走的拿,念搦就是‘按’的意思。搻圍,應該沒有人會叫拿圍吧,搦圍好聽一點。是這幅畫的作者嗎?”

    爺爺沒回答,把畫從唐喆手裏搶過來,寶貝似得小心卷起。

    唐喆忍不住笑,說:“爺爺我真不搶你的。”

    “行行行,你那套少來!”爺爺終於把畫收進畫筒裏,“說說吧,你查那個離忘白做什麽?”

    “我正想問您呢,您幹嘛不讓我查他?”唐喆幫爺爺把畫筒收進櫃子裏。

    “你先說你查他做什麽?”爺爺像個老小孩。

    唐喆無奈笑道:“我有一個朋友的父親失蹤了,離忘白說是他父親的朋友,兩人見過一次麵,離忘白說兩年前秋劼結婚時朋友的父親在我們家阿比拉酒莊住過一段時間,可我問過爸,也看過當時住在酒莊上的人名單,沒有朋友父親的名字,後來想再找離忘白問清楚,那家夥竟然也玩兒失蹤,我這不是逮不著他人才查他的嗎!”

    “你那朋友跟你關係很好?”爺爺問。

    “嗯,特別好!”他就是您未來的孫媳婦啊。

    爺爺摘掉眼鏡揉了揉眉心,拉著唐喆進裏屋坐下,又問:“你那朋友的父親叫什麽名字?”

    “胡玖。”唐喆道。

    爺爺沒知聲,臉色一瞬間變得非常難看。

    唐喆有些緊張,試探道:“爺爺您認識他?”

    “不。”老爺子揮了下手,過了會兒,又說:“這事兒你不要再摻和了,胡玖這個人早就死了。”

    “爺爺!!”唐喆一下站起來,震驚得看著老人,根本無法接受這個消息。

    “怎麽?不相信?”老人往椅子裏靠了靠,疲憊地說:“胡玖在兩年前就已經死了。在那次婚宴之後。”

    “怎麽可能?!我不相信!!”唐喆簡直要吼起來。

    “哦,但這是事實。”老人不甚在意的道,想著今天下午接到了那人的電話,又說:“我認識一個人也是胡玖的朋友,兩年前胡玖就是在他家裏病逝的,你可以讓你的朋友去找他問清楚,但是,你不許摻和!”

    “我做不到,這事兒我必須得管!離忘白是托了那個人說服的您?”

    “是這樣,但是,這件事你不能管!這個人對咱們唐家有恩,你要是敢對付他,今天就別想出這個門!”唐爺爺脾氣也上來,瞪著唐喆,語氣異常嚴厲。

    “他能對咱們家有什麽恩?”唐喆可不認為有什麽人會讓唐家欠人情,在他從小到大的認知裏,一項都是別人欠唐家的人情。

    爺爺歎口氣,說:“本來不想跟你說這個,但你怎麽這麽倔?你知道為什麽爺爺隻有你爸爸一個孩子嗎?”

    “不是說唐家祖輩一脈單傳嗎?”

    “這個到不假,不過到了我這兒,子嗣變得特別艱難。我還記得我二十四那年,就像你這麽大的時候,你奶奶第三次流產,精神幾乎奔潰,我就覺得可能是這老宅子風水有問題,找了好多風水先生來看,都沒看出什麽名堂。後來我結識他,他來咱們家的第一天就對我說,這宅子的風水不太對,唐家之所以祖輩一脈單傳並不是不能生,而是因為這宅子的風水。”

    “我其實早就想到了這一點,不過那麽多風水先生都沒看出來,當時爺爺也是將信將疑,但他說我之前救了他,讓我信他一回,這宅子餓水,得把後院那片房拆了,改成園子,建個池塘,種上花草樹木才能開枝散葉。再後來,他看了我的八字,說我是八字太弱比一般人都要差好多,這才犯了宅壓主,你奶奶流產三次也與這個有關。當時,你奶奶精神已經不太好,我心裏著急,想著死馬當活馬醫,不過是拆幾間房,就應了他。”

    “後來看他盡心盡力畫園子的圖稿,每天推演計算到淩晨才睡,我也看出來了,這人是真心報恩,後來園子蓋好之後,果然就有了你爸,不過你奶奶之前連續流產到底傷了身子,沒兩年就走了。”老人說到這兒,神色黯然。

    唐喆不忍心看爺爺這樣,安慰說:“您別難過了,身體要緊,再說奶奶肯定也不想看到您傷心。現在不是都好了嗎?兒孫滿堂的,您還有我們呢。”

    “有你們才讓我操心!!”爺爺又精神了,數落唐喆道:“尤其是你,打小兒就跟個猴兒似得調皮搗蛋,你個臭小子!我告訴你離忘白這件事你不許管!事關唐家的子嗣,咱們欠著人家人情!”

    唐喆預感再說下去話題要跑偏,連忙道:“那人真的認識胡玖?”

    “對!”爺爺頓了下,又道:“咱們唐家能有你們這些小子丫頭,都多虧了他。他現在就住在咱們家的海島上,兩年前胡玖也住哪兒。”

    唐喆突然想起了什麽,驚道:“住在咱們家海島上?!!不會是那個鄒銘吧?!!”

    “對,就是他!”爺爺點點頭。

    關於鄒銘,唐喆是知道的,可以說唐家人沒有不知道他的大名,唐氏集團的首席策劃師。唐家的財力能發展至今可以說鄒銘功不可沒,唐氏在做許多重大決策之前,董事會表決都在其次,唐爺爺和唐爸爸肯定是要先問一問鄒銘請他推演一番,據說從未有過失誤。

    鄒銘在唐氏可謂名氣在外,但見過他真人的,卻寥寥無幾。公司裏關於他的資料幾乎為零。

    想到鄒銘,唐喆的腦子有些亂,他同時想起了很多事,比如——離忘白去南海開會後就再也沒有出現,爺爺和爸爸不讓他再查離忘白,爺爺不讓他插手這件事,爺爺說他的朋友可以去拜訪鄒銘,離忘白說兩年前見過胡玖,爺爺說胡玖兩年前就死了,胡玖兩年前也住在他家的海島上……

    有什麽信息飛速在腦海中閃過,唐喆沒有抓住。

    唐爺爺見唐喆出神,他了解自己這個孫子,知道他很聰明,怕他發現什麽漏洞,忙道:“你要發愣別在我這兒發,我老了,到點兒得睡覺,這事兒就這麽著吧!你別摻和,答應爺爺!”

    “嗯。”唐喆心不在焉地哼了一聲,站起身,說:“爺爺那你早點休息。”

    唐爺爺看著唐喆走遠的背影,長長歎了口氣。

    ……

    胡堯和林譽吃過晚飯,到超市買了一籃水果和幾盒精品壯骨粉,林譽開車載著胡堯去醫院看張士仁。

    張士仁受傷,張子健作為張家的子孫,於情於理都該來看望一下。更何況張士仁是在他講戲的時候受了傷,張子健不知前因後果,隻以為叔公真是被盛典的藝人撞傷的,這不,接到張曆國的電話後,整個人一下午講戲都不在狀態,好不容易熬到五點結束,連忙就趕了過來。

    張子健來了後,張士仁和他說了幾句話就睡著了,張子健怕打擾他,就和張曆國兩人到病房外的走廊上站著小聲說話。

    “我今天接到您的電話時真的嚇了一跳,按理說盛典的保安不至於不讓您進門啊?”張子健很納悶。

    “唉,你不知道,當時我們幾個衣服都劃破了,那保安大概怕我們是壞人吧。還好瑞源說你今天在這兒講戲,不然真是找不到阿叔了。”張曆國感歎道。

    “叔公好端端地怎麽幹起了送飯員的行當?”張子健問。

    “他說那個快餐店裏不幹淨,又不好直接跟老板說,左不過又是做好事不留名。阿叔一項如此,你又不是不知道?”張曆國勉強笑了笑。

    “他那個肋骨真的是被盛典的藝人撞得?”

    “不是,其實今天我們遇到了點兒麻煩,叔公出手幫了下忙,唉這件事不提了,你還沒吃飯吧?走咱倆吃飯去!”

    “是妖還是鬼,很厲害嗎?”張子健本身沒靈力,對張家的事也沒關注過,他從小就像個普通人一樣上學考試然後做了導演,至今沒結婚,但有個私生子就是那位存在感想白牆一樣的年輕人,那孩子倒是有靈力可惜天賦太低,他平時忙沒時間管,一直放在張家本家,偶爾見上一麵。

    不過,就算他再怎麽不懂這天師行當裏的門道,也知道活了不知道多少歲的張士仁叔公並不是一般鬼怪能夠傷得了的。

    “是鬼,是鬼!”張曆國邊糊弄邊把人往外麵推。

    “我們走了誰來照顧叔公?”

    張曆國也發現這是個問題,於是,道:“要不你先回去吃飯,明天你再來?”

    張子健不知道該說什麽,想著自己留下來確實也幫不上忙,隻說好明天給他們送早飯先離開了醫院。

    張曆國鬆了口氣,他這個人確實不太會說謊。

    回到房間時,張士仁睜開了眼睛。

    “走了?”張士仁問。

    “走了,明天說給咱們送早飯。”張曆國坐到床邊,說:“阿叔,你的傷怎麽樣?”

    “調了兩息,已經衝開了經脈,不礙事。這段時間正好在醫院裏養著。對了,子建既然來了,怎麽不見景澄?”

    “唉,那孩子從小子建也沒管過他,他和子建也不親。還不如和瑞源親呢。”張曆國不怎麽想說這件事,又問道:“阿叔你看清今天景澄用的是什麽法術了嗎?”

    “沒有,你沒問景澄嗎?”

    “問了,他什麽也不說。”

    “唉,那孩子太不愛說話了。”

    這確實是個事實,而且很難改變,兩人不約而同歎了口氣。

    這時房門被敲響,張曆國起身,說:“是胡堯來了吧……”

    “嗯,讓他進來吧。”張士仁道。(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