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開庭！”法院內，法官嚴肅的聲音響起。

    接著是核對當事人，宣布案由，介紹人員，各方義務權利說明等，隨著法官不斷讀出各種嚴格的規定和程序，法院裏的氣氛越來越嚴肅。被告席上的王威雖然站得筆直、端正，但是低著頭，顯得沒精打采；而葉小雨自開庭之後一直閉著眼睛，手上的石膏還沒有拆除，臉上不露悲喜，看上去很柔弱卻又似乎有一種臨危不驚的氣勢。直到安全局當事人在呈詞中指出警員李承恩涉及協助國外犯罪份子盜取軍事機密和危險病毒，並且協組其外逃的時候，她才突然顯得情緒有些激動。

    “現在由控方律師呈詞。”法官宣布。

    “法官大人，陪審團，各位，我代表軍區軍事檢察院，也就是原告，向法院起訴第一被告葉小雨在‘國家生物安全研究中心失竊案’中犯有瀆職罪和背叛國家罪，在西門醫院爆炸案中犯有軍人違反職責罪；第二被告王威犯背叛國家罪和軍人違反職責罪。”一個精幹的年輕人口齒清晰地說道。

    “被告是否認罪？”法官問道。

    “我代表被告否認控罪！”一名戴眼鏡的中年人用不緊不慢的語調說道。

    “請控方律師自由呈詞。”法官宣布。

    “尊敬的法官，各位，一隻蛀蟲可以傾覆一棟大廈，而一個通敵賣國的國家公務人員就是對我們這個國家危害最大的蛀蟲！現在，我們有足夠的證據證明，原x市警察李承恩的另一個身份，是越南派往我國的奸細。”

    “我反對，反對控方律師對死者作出武斷的定論，並且反對控方律師涉及與本案無關的人。”辯方律師的聲音依舊不緊不慢。

    “我可以證明我剛才的判斷，而且可以證明李承恩與本案有很大的關係！”

    “反對無效，控方律師繼續。”法官說道。

    “請鑒定員呈上01至03號檔案袋——這是李承恩多年來的工作記錄、出入境記錄、在警局內的人員來往記錄以及部分通話記錄。從中可以明顯的看出，李承恩在擔任行動組組長期間，同越南敵對勢力來往密切。”控方律師言辭尖銳，證據有力。

    隨著一個個證據的出示和一段段錄音的播放，還有控方律師對李承恩行程和時間上的對照分析，不少人已經開始相信控方律師的言論。當然其中不包括葉小雨和警局中的那些年輕警員。

    “怎麽會這樣？”公眾席上，莎紗一臉疑問地對身邊的劉局長說，“這些東西不是真的，承恩他沒有做過這些事情啊，他什麽時候擅自離開崗位3天過，而且，也不可能坐飛機去越南啊？”

    “莎紗，這些證據都是鑒定科鑒定過的，”劉棟說道，“有些事情我們不知道也是有可能的。”

    莎紗一臉不信，但是找不到證據反駁。“我總不可能說我暗戀組長，每天都注意組長的一舉一動吧，太丟人了，再說，誰相信啊？”莎紗心裏想著。

    其後控方又拿出了李承恩在醫院爆炸現場出現過，以及h市追捕現場出現並神秘消失，然後出現在市中心和海邊的證據。再將些證據和國外犯罪份子的行蹤和時間一一比對之後，幾乎讓在場的所有人都相信——李承恩是有預謀地協助國外犯罪份子出逃。

    莎紗再也坐不住，轉身走了出去。

    “下麵我將證明，本案第一被告與李承恩之間有密切的關係，且曾協同李承恩幫助國外犯罪份子出逃，泄露軍事機密，而且第二被告王威知情不報，消極作戰致使……”控方律師滔滔不絕地說著。

    “等一下，”辯方律師突發發話，“法官大人，我的助手剛才告訴一個信息，我們現在對控方提供的一些證據提出質疑，請允許我請出證人。”

    “請求有效。”法官說道。

    證人通道上，莎紗深呼吸幾次，然後快速地走向證人席。

    宣誓之後，莎紗開始呈詞：“我是x市警局第三組的警員莎紗，李承恩在生時是我的組長。我可以證明李組長不是間諜。”她一臉肯定的說。

    “組長父母早逝，7歲的時候……”從莎紗口中，一個孤苦但堅強的孩子求生，讀書、考取警校，進入警局奮發工作，破案無數，最終成為所有警員的偶像的故事，被清晰地講述出來，而在她充滿感情的講述中，一個無私正直、敬業向上、奮發有為的好青年形象，也逐步被勾畫得清清楚楚。倒了這個時候，不少先前認定了李承恩就是奸細的人，開始動搖了。

    “……組長工作這麽多年，兢兢業業，從來沒有無故缺席，並且他一輩子都沒有出過國，也沒有接受過出國任務。醫院的案件原是組長負責，他出現在案發現場是為了執行任務……”莎紗繼續說道。

    “法官大人，我有問題想問一下證人。”控方律師說道。

    法官表示允許。

    “莎紗警員，”控方律師道，“你所述這些事情，很多都是檔案中沒有記載的，是從哪裏得知的呢？”

    “你們的檔案是假的！”

    “你如何證明？”

    “我保管過檔案而且收集過組長的生平。”莎紗說著低下了頭，聲音開始變小，“我有幾本日記，上麵……記錄了組長的事情。”

    這時候幾本厚厚的日記被交到鑒定人員手中。莎紗沒有說出來，這本日記中除了記載著李承恩每一天的一舉一動，還記載著她內心深處的秘密。

    “法官大人，”趁著鑒定人員研究日記的時機，控方律師出聲道，“下麵我們將請上一位證人，相信這位證人的證詞可以更好的證實李承恩間諜的身份。”

    莎紗看著那個走向證人席的矮小身影，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葉小雨臉上也露出了吃驚的神情。

    宣誓之後，控方證人轉過身來：“我是x警局的現任局長劉棟，李承恩的上司。我可以證明，李承恩各方麵的能力雖然出色，但他的思想卻是有問題的——他有很大的野心，且經常違抗命令，不服管教。並且他很會籠絡人心，莎紗警員就很可能受到了他的蒙蔽而作出了錯誤的判斷。”說著，他看了對麵的莎紗一眼。

    “作為他的上司，我對他的一舉一動都密切關注，”劉棟繼續說道，“經過長期的查探，我開始對他的身份產生懷疑。在西門醫院案發時，李承恩多次設法進入隔離區，還花言巧語想騙取通行證，被我發現後及時製止，我當場下令將他革職，並遣送回局關押候審。他意識到事情敗露，拚命反抗，還企圖將我射殺——這一點很多在場的警員都可以證明。後來被他在遣送途中打傷警員逃走……”

    “不是這樣的，”莎紗突然大聲喊道，“劉局長，你為什麽要說謊？為什麽要冤枉承恩？為什麽？”

    “不是我說謊，是你！誰都可以看出來，你喜歡上了那個奸細，你被她蒙騙了！”劉局長也大聲說道。

    這時候庭下的人也議論紛紛，法院內開始嘈雜起來，法官用力敲著手上的法錘，但是絲毫沒有作用。

    “法警維持次序，休庭10分鍾。”法官說完走下了審判席。

    莎紗失望地看著劉局長，眼睛裏滿是痛心。

    “劉局長，你說，你為什麽要冤枉承恩？”從證人通道回來，莎紗攔住了劉局長的去路，一向文靜的她變得有些暴躁，“那些檔案明明被人動了手腳，你又不是瞎子，我不信你看不出來！”

    “莎紗，你這是什麽態度！”劉棟喝道。

    “你平時口口聲聲說把承恩當兒子一樣看，但是……你是不是有什麽苦衷？”

    “我能有什麽苦衷？”劉棟大聲說著，但目光閃爍。

    “上次天子集團的酒會，你讓我找承恩的檔案送過去，然後檔案內容就變了。”莎紗死死的盯著劉棟的眼睛，“你說，是不是天子集團讓你這麽做？”

    “你……”劉棟被莎紗盯得全身不自在，“胡說八道。”

    “局長，我求求你，告訴法官真相。”莎紗上前拉住劉棟的衣袖。

    “你……”劉棟一把拽開莎紗的手，“簡直無理取鬧！”說完哼了一聲走出證人通道。

    十分鍾之後，法官再次走上審判席。

    “經過鑒定，”再次開庭之後，法官宣布道，“辯方證人所提供的證據中顯示了明顯的感情傾向，因而我們質疑辯方證人證詞的公正性。請陪審團注意，其證詞不予考慮。”

    庭下，莎紗臉上頓時一片慘白。

    “我繼續方才的呈詞，”法**，控方律師繼續著他的表演，“下麵我將證明，本案第一被告與李承恩之間有密切的關係，且曾協同李承恩幫助國外犯罪份子出逃，泄露軍事機密……”

    其後控方拿出了幾卷錄音記錄，全部是電話的通話錄音。

    “這些是天子集團提供的用戶通訊錄音。”律師說明道。

    “天子集團”幾個字剛一出口，觀眾貴賓席位上一個穿著講究、相貌威嚴的女士突然滿臉驚愕的站起來，引得大家紛紛側目，那人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臉上露出抱歉的表情，然後飛快的走出貴賓席，往法庭的側門走去，看樣子是有急事要離開。

    **的葉小雨看著那位女士的背影，臉上難道有了表情——有些驚訝。

    這時候控方律師播放了電話錄音的內容：

    聽到聲音的王威突然抬起頭來——這是自己給小雨的留言!

    “小雨，是我……我想過了，突然經曆了這麽多的事情，你確實需要一個空間冷靜一下。我很抱歉，在你最需要安慰的時候卻幫不上什麽忙。……明天一早我就回部隊了，這次行動的報告我留下一份給你，從裏麵你應該可以發現一些東西，最後一張紙上是我的一些猜想，我建議你考慮一下，注意你周圍的人。最後，我想說，雖然我不明白但……呼～……我會等你，直到你接受我或者……用一個更好的理由拒絕。期待你的來電，再見！”

    然後是第二條：

    “小雨，是我，這件事情很重要，那個警察——李承恩，雖然……，你和他以前的關係很可能會帶給你麻煩，——這麽說吧，這次的事情你可能惹上官司，到時候你要盡量撇開和他的關係。你一定要相信我，這和個人感情無關，說得不好聽一點，我不會傻到去和死去的人吃醋，你也不會傻到因為死去的人而坐牢，對嗎？……我在等你，再見。”

    “很明顯……”錄音之後是控方律師的聲音，“本案兩名被告之間原是情侶關係——這一點想必很多人都清楚——而後來第一被告移情，或者說受到了李承恩的引誘，愛上了李承恩，因而協助其實施犯罪活動。案發之後，李承恩犯罪行動失敗身亡，而知道內幕的第二被告王威掛念舊情，一度提醒和教唆第一被告在法**說謊，妄求逃脫～法律的～製裁！”說道這裏，控方律師已經聲色俱厲，法庭下的觀眾被他的情緒感染，鴉鵲無聲。

    “對於這樣知法犯法，因一己私情而置國家安危，人民安危於不顧的人，我懇請法院給予其最嚴厲的判罰。”控方律師說罷敬禮坐下，表示自己呈詞完畢。

    庭下一片嗡嗡聲。

    “現在請辯方律師呈詞。”法官說道。

    “法官大人，我的當事人請求自己辯護。”辯方律師說道。

    這時候庭下又是一片嗡嗡聲。

    “肅靜！”法官敲了一下法錘，“第一被告請呈詞。”

    被告席上葉小雨臉色平靜，衝著法官和在場的人默默行禮，她動作優雅恬靜，卻又帶著特殊的節奏，顯得嚴謹而莊重，手上的繃帶更給她增加了幾分嬌弱。庭下很多人看著他姣好的麵容和不凡的氣質，都麵帶惋惜的搖著頭，歎著氣。

    “首先我要說，我不否認……”葉小雨優美的聲音在法院裏響起的時候，周圍說有的聲音都消失了，安靜得隻能聽到自己呼吸的聲音，“我不否認在這次的事件中自己犯了過錯，我也不否認……我對李承恩的感情……”

    又是一片嗡嗡聲。

    “我並不打算為自己辯護，但是……”葉小雨繼續說道，“我想為李承恩辯護。因為一個優秀警察對國家的忠誠、一個熱血男人對自己的忠誠、一個好丈夫對妻子的忠誠，這些是不應該被懷疑的——我懇請法官、陪審團還有各位給我一點時間，讓我講一個故事，一個真實的故事，一個關於李承恩和她妻子的故事。而這也是這次事件的真相。”

    安靜之後，葉小雨開始了她的故事。

    “作為一個女人，我很羨慕李承恩的妻子……”，她的第一句話就引來短暫的哄鬧，葉小雨沒有理會噪音，繼續說道，“李承恩也許不是一個好警察，但他卻是我見過的，最好的丈夫……”

    接下來，葉小雨將醫院當天的事情娓娓道出，隻是適當隱瞞了僵屍的情節，她講述的時候語氣不緊不慢，臉上也沒有太大的表情變化，仿佛隻是在平平淡淡的講故事。然而就是這種淡然，讓人真實的感受到她言語中的那份感情，那種悲傷。當說到李承恩抱著臨死的妻子絕望的哭泣時，庭下有人紅了眼圈；當說到李承恩不忍丟下妻子又不忍危害他人而一心求死時，有人掉下了眼淚；當說道李承恩最終不得不親手殺死妻子而瀕臨崩潰時，已經有人輕輕的啜泣起來。

    然後，隨著葉小雨的講述，法**的人開始跟著李承恩恨，跟著李承恩怒，跟著李承恩咒罵，開槍，殺敵，複仇……當說到他最終和凶手一起墜海身亡的時候，眼淚也開始從葉小雨臉上滑落。

    “我幫他的時候並不知道他已經被革職，我隻是沒有辦法拒絕一個偉大丈夫的請求，我想，即便是我知道了他被革職的消息以後，我也不會改變幫他的決定，即便我會因此而坐牢——”葉小雨說著看了看王威，“我也不會後悔！”

    “法官大人，”葉小雨擦幹眼淚，“我講完了。”(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