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號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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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農村結婚不像城裏,去市委打個結婚證,小年輕兩把床鋪拚在一塊,再請幾個要好的親朋見證,這婚事就算成了。

    在農村不管家裏窮得叮當響,還是光景能過得去的,但凡家裏有孩結婚,想辦法借錢、湊糧食都要熱熱鬧鬧擺幾桌席麵。

    八仙桌、鍋碗瓢盆,一家不夠,幾家來湊。

    鄭二叔頭一回嫁閨女,早就在各生產隊跑路打聽,就趁著哪個生產隊宰豬送糧站賣,托關係花錢弄到二十來斤的後豬腿,五毛錢一斤的價錢,連皮帶骨,單買肉就花了他十幾塊。

    豬肉是大頭,解決了豬肉,其他都好辦,魚就用草混子,小二沒日沒夜下河灣去逮魚,逮的魚大小不一也沒事,隻要能充一盤大菜就成。

    細糧家裏不夠了,隻能先從隊裏賒欠十來斤,黑麵饅頭是蒸不起,三合麵的倒成。

    至於蔬菜炒盤,那就更簡單了,趕著初夏,誰家地裏能沒有各色蔬菜瓜果?早香瓜,青菜瓜可都熟了,切成塊也能端上桌充當一盤菜!

    約莫十點來鍾,男方家來人接親了,小夥子騎了輛借來的半舊飛鴿,後麵跟著不少二流子青年來助威,嚷著要接新娘子走!

    大妮子這邊的七大姑八大姨自然不能輕易鬆口,管他們要糖,不給糖不給接人。

    老老少少把堂屋擠得滿滿當當,大妮子坐在裏間炕沿上,羞紅著臉,時不時伸頭往外看,生怕七大姑八大姨太為難她男人。

    小夥子把備好的糖果拿出來,紅紙包的奶白色糖球,沒有糖果皮包裝,單從賣相上就能知道,這糖沒有鄭二嬸準備的好。

    鄭二嬸家用的是一毛五分錢一斤的水果硬糖,這糖球估摸著也就五分錢左右一斤。

    秀春擠在人群裏看熱鬧,被發了兩顆糖球,自己吃之前,還不忘給陳學功,“苗苗哥,你也吃一顆沾沾喜氣。”

    陳學功沒吃,還把兩顆都沒收了,轉手就給擠他旁邊的小妮子,並且對秀春道,“想吃糖,回去要多少我買多少,這個咱們不吃,不衛生。”

    剛才小妮子發的水果糖,陳學功二話不說就吃了,現在讓他吃這種糖,他張不開嘴,倒不是說嫌棄差,而是嫌棄不衛生,初夏本來溫度就高了,糖球表麵已經融化,再被人傳來傳去,還不知道有多少細菌沾在上麵。

    人群裏有年紀大的當即就不樂意了,半開玩笑道,“就拿這點五分錢一斤的糖球就想打發咱們呐!咋這麽摳門!”

    鄭二嬸臉色也不太好看,當初商量親事的時候,早就說好了,來接親用的糖至少得是水果糖,臨上陣了竟然給換成糖球?!這不是丟她家大妮子的臉嗎?!

    不用想也知道是她那親家母幹的好事!如果不是看她這女婿模樣性子都還行,這門親事鄭二嬸決計是不能同意的!

    鄭二叔心裏也不高興,但都這樣了,還能說啥,開口給女婿解了圍,鬧騰鬧騰就讓女婿把大妮子接回去得了!

    放炮送走新娘,接來下便是開席麵了。

    小二負責張羅親戚入座,瞧見陳學功跟著秀春一塊來的,再想起小妮子剛才偷偷對他說的話,麵上有些黯然,如果秀春沒搬去市裏住,秀春現在應該就是他的媳婦了...

    秀春跟陳學功坐一塊吃席,大菜是紅燒大肉塊和紅燒草魚,還有帶了肉片的冬瓜,其他都是沒有肉末星子的炒時蔬。

    陳學功吃著還挺好,不比食堂飯店的大廚做得差,忍不住扭頭低聲問秀春,“春兒,掌勺的大廚是哪個?以後咱們結婚,也請他去掌勺。”

    秀春騰地臉紅了,“農村燒飯,哪有什麽大廚,就是叔伯嬸娘們輪番上陣而已...結婚,結婚太早啦...”

    陳學功等不及,“不早,你看大妮子,才十六。”

    言下之意,小春兒你明年就行了。

    “我還得上高中。”秀春堅持。

    “那最遲高中畢業,等到十七。”

    大學秀春是指定上不了,時下雖然沒有高考,但仍然有大學,能上得了大學的,那得是覺悟性極高的工農兵,像秀春這樣從來不參與政治活動,積極性一點也不高的人,指定是不予考慮。

    酒席菜做的是挺好,就是量太少,一桌說是安排十個人,可哪家大人身後不圍著三四個孩?菜隻要被端上桌就給一搶而光,三合麵饅頭,秀春和陳學功更是邊都沒碰到,吃了個半飽的兩人,散酒席之後向鄭二叔和鄭二嬸告辭。

    回城的路上,陳學功把自行車蹬的飛快,秀春在後麵不住拍他腰,“苗苗哥,你騎慢點,我快被顛散架啦!”

    好說歹說放慢了速度,半個小時不到就趕到了家,陳秋實夫婦兩不知幹什麽去了,都不在家。

    陳學功把掛麵翻出來,燒熱水,下掛麵,扔幾根油麥菜進去,再敲兩個雞蛋。

    麵好端上桌,注意到秀春再看他的小說書,抽走了,“先吃飯,你不餓啊。”

    “餓死了,沒吃飽。”

    秀春趕緊去衛生間洗了手,再出來時,圓桌上又多了一盤剛切的蘿卜幹,拌上辣子醬油醋,味道特別好,兩人唏哩呼嚕把鍋裏的掛麵全分了。

    吃飽喝足,碗筷往水槽裏一扔,先坐著歇一會兒下飯。

    秀春又去書架上挑一本小說書,“《鋼鐵是怎樣煉成的》,苗苗哥,好看嗎?”

    秀春坐的是單人沙發,陳學功就挨在沙發扶手上坐了下來,“好看,比你前些時候看的《金鎖記》好看多了。”

    秀春哦了一聲,暫持保留意見,靠在沙發背上翻看。

    秀春看得認真,絲毫沒察覺到她胸前泄漏了春光,已經是初夏,衣裳越穿越單薄,秀春就穿了件罩衫,裏麵就是乳罩,四分之三的罩托,把她胸前的兩個小白兔擠在了一塊,爭先恐後向罩外湧。

    陳學功坐的高,從他這個角度看得清楚。

    不能看!扭開頭!

    憑什麽不能看!秀春現在已經在跟他處對象了!不久以後就是他媳婦,想咋看就咋看!

    處對象也不能看,這是耍流氓的行為!

    陳學功充耳不聞,差點沒流鼻血,低聲喊了句,“春兒?”

    “嗯?”秀春不明所以,抬頭,“幹啥?”

    陳學功低頭,把臉靠近了秀春些,“春兒,你中午吃了我的麵條。”

    秀春汗顏,反駁道,“你三天兩頭在我家蹭飯,我還沒跟你算賬,小氣鬼...算啦算啦,回頭你去我家,我做一頓好吃的,補給你。”

    “我不要。”陳學功越靠越近,聲音越來越低,“我現在就要補償。”

    話音剛落,親了秀春的眉心,生怕秀春給他一拳頭,陳學功的兩隻手已經事先固定住了秀春的。

    秀春蒙圈了,臉像火燒雲,瞪著眼說不出話來。

    其實這不是陳學功頭一次親秀春,不過這次是光明正大的親,順帶還能看看秀春呆若木雞的反應。

    親了眉心遠不夠,陳學功沒離開,臉離的還是這般近,一呼一吸間,鼻息交錯,秀春猜剛才陳學功給她吃的麵條裏一定是放了十香軟筋散,不然為什麽陳學功都這樣非禮了,她還使不上來力氣把他撂倒,再狠狠揣上兩腳?

    “春兒?你還好嗎?”

    “嗯?”秀春暈暈乎乎。

    還知道嗯,那就是沒問題了,陳學功想也不想,這回直接吻上紅嘟嘟的唇,注意到秀春吃驚的瞪眼,忍不住笑,張口用牙齒咬了咬秀春的唇瓣,秀春立時分開雙唇想叫,陳學功逮到機會,立馬將舌頭伸進去,攪拌嬉戲。

    夢裏實踐過許多回了,總算真正嚐到了滋味,果然很滑很軟...

    秀春被籠罩在單人沙發裏,渾身發軟,酥酥麻麻,十香軟筋散的藥效發揮到了極致,嚶嚶亂撲騰,就是沒能把罩在她身上的人甩出去。

    陳學功鼻腔裏喘著粗氣,兩手不老實...

    “苗苗哥,你手往哪兒伸的!”

    “哎哎,別伸衣裳裏!”

    “我揍人了!”

    陳學功間歇性耳聾,陪伴他成長的性啟蒙書《□□》到底是起了大作用,幾路進攻,終於摸到念想的小白兔,和夢裏一樣不老實,跳來跳去,怎麽抓都抓不住...太調皮...

    砰!

    十香軟筋散一定買假了,還沒爽夠,就失效了,秀春清醒了些,頓時發飆,抬腳用力把人踹了出去,這麽大個人一屁股摔坐到地板上,光聽聲音就知道有多酸爽。

    “春兒...”陳學功雙眼迷離,臉頰泛紅,壓根還沒察覺到屁股痛,比起剛才*的滋味,屁股上這點痛算什麽!

    “太過分!”憋了半天,秀春丟下這句,嗖的一下,人跑得沒影了。

    “我哪過分了,想著你還有錯了啊...”陳學功心緒仍舊不穩,瞪眼看秀春逃跑,想抓都沒抓住。

    一口氣未歇奔回家,猛地灌了一口涼水,錢寡婦坐在家門口納鞋底,聽見秀春喊了一聲奶,一陣風樣的從她跟前飛過,錢寡婦納悶,“春兒這是咋啦,多大的姑娘啦,還冒冒失失的!”

    秀春緩過了勁,不敢想剛才的事,穩住心神問錢寡婦,“奶,你中午吃了沒。”

    錢寡婦道,“吃了吃了,哦對了,剛才小易過來找你,我說你還沒回,那丫頭大概又家去了。”

    秀春摸不準易真找她有什麽事,沒敢打岔,跟錢寡婦說了一聲,去易真家。

    大門敞開,秀春敲敲門,喊了聲,“易姐,你在家?”

    易真嗖得一下從堂屋出來,二話不說把秀春扯進去,激動道,“啊啊啊,小春兒,何新陽要拉我去扯證!”

    秀春以為是什麽天大的事,不解道,“易姐,你還在猶豫啥呀,你跟新陽哥...你兩都那樣了,還不結婚,萬一你肚子裏有小娃娃了怎麽辦?”

    易真目瞪口呆,“誰跟你說我兩那樣了?!”

    秀春道,“就今年大年初一,我來你家,新陽哥說你兩那樣了。”

    “臭賤.人!壞我名聲!”易真咬牙,要撲騰出去找何新陽算賬,卻被秀春一把拉住。

    “易姐,要是別人我就不勸你了,新陽哥跟你多配啊,你兩結婚那是水到渠成的事,你還在猶豫啥,別的不敢說,新陽哥的人品很好,以後不會對你差!”

    “我就是怕。”

    別看易真平時大咧咧,其實內心很細膩,沒有安全感的人,特別還是隻身一人在這個時代,沒有親人,沒有父母做後盾,所以她才依賴秀春,關鍵時刻想找秀春說說心裏話,讓她給出出主意。

    秀春抓了易真的手,“易姐,你有啥好怕的,你終歸是要嫁人的呀,你喜歡新陽哥,新陽哥喜歡你,兩情相悅,那就喜結連理。”

    看看,秀春說的字字在理,全然忘了在陳學功家,誰踹了人家一腳,逃命似的竄了出來!

    開解了半天,易真總算想了開,既然互相喜歡,結就結!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結了婚小日子過成什麽樣,全靠的是經營,現在怕也沒有用!

    陳學功家裏,老同學兩個,手裏各夾了一根大前門,吞雲吐霧。

    秀春逃走之後,陳學功少不得要去衛生間解開褲腰帶釋放下,手還沒伸進去,砸門聲砰砰作響,壓了火氣去開門,見來人是何新陽,那指定是沒好臉子,躁火實在壓不下去了,才管何新陽要了根煙。

    “老何,你這是大前門抽上癮了?”

    何新陽一臉幸福,“易真給買的,她買啥我抽啥。”

    陳學功無語。

    “哎,老陳,準備好份子錢,我跟易真,我兩準備打結婚證了。”

    陳學功一愣,反應過來後,不禁有些可惜,這小子,到底還是搶在了他前麵!搶前麵就搶前麵吧,他跟春兒結婚可得留足了時間好好準備。

    “叔嬸那邊你說了嗎?怎麽也得帶易真過去給他們看了之後再說吧,結婚可是大事!”

    何新陽嗯了一聲,“就在準備哪天我兩一塊請個假,回上海一趟,估計我爸媽那兒是沒什麽問題,自由戀愛的時代了,他們也懶得管我,易真這邊沒有父母,她同意了就成!”

    想到現在的時局,陳學功猶豫了下,還是問道,“叔那邊,沒什麽事吧?”

    何新陽搖搖頭,“這點你放心,老頭子不是死腦筋,他能讓我來這裏避難,自己也不會幹什麽過激的事,眼下明哲保身最重要,關於這點,咱們都得向總理學習學習!”

    陳學功默然,眼下能屹立不倒的沒幾人,處事是門大學問。

    國家大事不是他們操心的,陳學功真心為好友高興,轉了話題道,“定好日子了通知一聲,份子錢我先備好。”

    何新陽笑道,“少了我可不要!”

    時間飛快。

    端午之後,地裏金黃一片,不止莊稼人臉上掛著喜悅,城裏人也樂嗬,不出意外,這上半年就該大豐收啦!

    隻要冬小麥和早稻一收上來,下半年的日子可就好過了許多,不用再勒緊褲腰帶算計著過日子!

    早在收莊稼之前,市裏已經派技術人員下去估量畝產量,等麥苗金黃了,立即下地搶收。

    收莊稼時最怕的就是下雨,夏季本就多雨水,要是連著下幾天,長勢良好的小麥可就全壞菜了!

    為了支援農忙,城裏各大機關單位乃至學校,都在號召下鄉支援農民兄弟,爭取幾天之內把所有小麥搶收完畢!

    下地幹農活可不是啥好差事,領導口號喊的響亮,就是沒人動攤報名。

    “辦公室裏沒事喝喝茶看看報,多爽快,去下地支援?一沒工錢,二不多分糧食,誰愛發揚雷鋒精神就讓他發揚去吧!”

    辦公室裏沒人,馬大姐低聲跟易真嘀咕。

    話糙理不糙,易真不迭點頭,她連韭菜苗和麥苗都分不清的人,讓她下地抱鐮刀砍麥秸稈?這不是作難人嘛!

    好在這兩天易真要跟何新陽動身去上海,有充足的理由不去鄉下支援農忙!

    易真跟何新陽雙雙請了假,買了夜裏的火車票,連夜奔赴上海見家長。

    陳學功和易真就躲不掉了,各大單位也是沒了辦法,把指標硬是分攤到各部門,硬選也要選幾個代表出來支援農村。

    外一科就陳學功和薑淑敏是二十來歲的年輕人,再有就是老高,三十多歲的人了,下鄉支援過好幾回,這次總不能讓人家再去。

    “先說好,我不會拿鐮刀,萬一割到我的手咋辦,我家老姚該心疼了!”薑淑敏最喜歡當著別人的麵秀恩愛,生怕別人不知道她家姚公安多好似的。

    方主任聽到這種話腦仁都疼,直接打斷薑淑敏,問陳學功,“小陳你行不行?”

    陳學功還能說啥,不行也得行了!

    秀春他們一中,整個班級都要下鄉勞作,也不期末考試了,不對,應該說期末考試就是下鄉支援農忙,誰不去考試就不及格。

    秀春二話不說,自然申請回蘆汪北,她的老家。

    陳學功像是跟她心有靈犀似的,在眾多支援點中選上蘆汪北遞交上去。

    指標下來,陳學功卷上鋪蓋去找秀春。

    這還是距上次陳學功強耍流氓之後,兩人還是頭一次見麵。主要是秀春惱他做太過,近幾天總躲著他。

    處對象歸處對象,哪有人像他那樣,把人逮著又親又摸的,易姐和新陽哥也這樣?不行,等易姐回來了,她得問問。

    秀春已經把鋪蓋打包好了,這幾日下鄉搶收莊稼,憑她的經驗,估計是要睡到地裏看麥苗啦!

    “春兒,帶了花露水嗎?鄉下蚊子多,你不耐叮,皮膚總起紅疙瘩,撓破了還得塗碘伏消毒,麻煩。”

    “哦,我帶了。”

    “皮筋也多帶幾根,天熱,把頭發盤起來戴上草帽,別梳大辮子,容易捂痱子。”

    “嗯,知道啦,囉嗦。”

    “月事帶裝兜裏了嗎,這幾天別趕上你來月事,帶著以防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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