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大結局 (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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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蔚藍起得早,到醫院的時候,陸老爺子還沒有醒,杜遠讓她在裏麵等。可能是因為懷孕的緣故,特別容易犯困,她反複告誡自己不要睡,可還是不知不覺的睡著了,一覺醒來,已經快到中午了。

    “睡飽了?”何蔚藍還有些迷瞪的時候,陸老爺子帶著笑意的聲音陡然炸開了她稍顯迷糊的神識,看到陸老爺子正笑著望她,她不好意思的紅了臉,局促的站起來,手都不知道該怎麽擺。

    “爺爺,您醒了,”說完她就像打自己兩個巴掌,這個點了,誰還誰,除了她剛醒。

    陸老爺子見她的臉越發的紅了,嗬嗬的笑出聲,招招手讓她過來。

    “丫頭的臉色紅潤了很多,也稍顯胖了。”

    她是真的胖了,不似因為懷孕。孩子不到三個月,看不出來的。

    “爺爺,對不起,這麽長時間沒來看您。”

    提起這個,她心裏著實愧疚,不過陸老爺子沒當回事,拍拍她的手,寬慰道:“時間長短不要緊,即使一年來看一次,也沒關係,隻要笑著來就行了。”

    午飯是和陸老爺子一塊吃的,飯後又推著他出去轉了一會兒。

    眼看著太陽落山,杜遠從住院部的大樓裏走過來,陸老爺子對何蔚藍道:“丫頭,今天我很高興,天色不早了,你不用送我回房了,早點回去吧!對了,孤兒院在鄉下,不必在家裏方便,以後沒什麽事就不要來回跑了,放心吧,爺爺身體棒著呢,重孫子還沒抱呢,怎麽也待活個三五年的。”

    “爺爺。”何蔚藍聲音哽咽。

    陸老爺子擺擺手,歎息道:“丫頭,我知道你在想什麽,那要不這樣吧,每次來這前,打個電話,讓司機去接,我也好放心。”

    何蔚藍這才笑著點點頭。杜遠接過輪椅的扶手,問:“小姐,讓司機送您回去吧!”

    何蔚藍搖搖頭,“不用了,好不容易來一趟,我想去看看陌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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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蔚藍走得累了,在一個長椅上坐下,剛坐下,眼前就匆匆跑過幾個護士,隻聽到隨後的幾個護士在嘀咕著。

    “這人還真是會折騰,當我們是猴子啊,這麽耍著玩,他以為這醫院就他一人嗎?”年紀輕輕的護士嘟囔著。

    “你小聲點,想被炒魷魚啊!人家那是大少,這個醫院就是他的,他若是願意,這醫院裏隻他一人也不是不可能!”

    “這人也太霸道了吧!以為姓韓就了不起了,他爺爺還在這醫院裏,也不見他這麽鬧騰!哼,若是讓我去紮針,你看我不戳破他的血管!”*明顯的對某位大少表示不滿。

    “你腦子進水了,還是被雷劈了,那可是董事長哎!”

    “你那麽激動做什麽,護士長都不格,我算哪個蔥?再說,他自己也明顯一副不想活的樣子,傷成那個樣子還天天還喊著出院!”

    聲音越來越遠,看著她群急匆匆的身影,何蔚藍腦袋空白了好半響後,腳步不聽使喚的跟了上去。

    等到所有人都離開了,何蔚藍才從小小的樓梯間裏走出來。

    走廊很靜,頭頂上的燈光很亮,刺眼的涼,炫目的白。她穿得是軟平底鞋,沒什麽聲音,但她覺得每一步像是踩在自己的心上,不敢用力,害怕太痛。

    下午他尾隨護士到這裏,趴在房門的玻璃上看,地上散亂的全是藥丸,藥瓶什麽的,吊瓶也破了一地,針頭的一端低著血,管子裏還積著長長的血,孫醫生站在最靠*的位置,雙手死死摁住他的身體,他的雙腿也被另兩名醫生摁住,但是他仍然不停的吼著,聲音嘶啞難聽。

    “放開我!我要出院,我說了我沒事,你們聽到沒有,快放開我,這點小傷,死不了人的。”

    衝進來的護士,連忙拿出一盒藥,應該似鎮靜劑之類的,孫醫生將藥注射進去之後,他便安靜下來。

    “靜脈注射。”

    孫醫生轉身的瞬間,她快速的閃開,之後便一直躲在樓梯的小間裏。

    病房裏隻有一盞小燈悠悠的亮著,她輕輕的推門進去,每靠近一步,心髒就緊縮一分,待走到*前,她已經不能呼吸,她緊緊的握拳,張開嘴,大口的喘息一聲,才不至於窒息致死。

    下午的時候,孫醫生的身體擋住了,她一直沒有看清他的臉,此刻,這張臉在幽暗的燈光下也不甚明顯,但對她而言已經夠了。

    腦袋上綁著紗布,潔白的紗布已有大片的血絲,可能是因為下午的掙紮所致,眉頭緊皺,眼睛緊閉,長長睫毛不停的顫動著,腦袋不時的左晃右洞,明顯得睡得很不安穩,嘴唇本就單薄,此刻抿得更像是刀刃,幹裂而蒼白,堅毅的下巴長滿了胡茬,臉頰處還有幾處類似刮傷的傷痕。

    習慣的,她伸出手去撫平那眉頭,輕輕的揉著,眉頭舒展了,她的手又來到了臉頰,無一處漏下的,她不知道這些傷疤的來由,卻想要細細的撫平那些傷痕。

    正在她輕柔的撫摸著,一隻手突然握住她的手,她一驚,也不敢掙紮。

    “不要,對,對不起……爸,媽……別離開我……對不起……”

    他的聲音暗啞沉痛,語句支離破碎,而她的手卻疼得要命,他那麽用力,像是要抓住某種東西一般。

    她忍住,他激烈的反應過後,慢慢平靜下去,手上的力道鬆了,她輕輕的抽出手。

    看到桌上的飯碗,她俯下身子,在他唇角落下一吻,溫暖而潮濕。

    “我替你吃,答應我,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好好照顧自己,好不好?”

    她端起碗,拿起筷子。她吃飯一向是細嚼慢咽,忽然覺得狼吞虎咽其實也挺好的,至少速度快,時間段。

    吃完,她放下碗,甚至沒有回頭再看他一眼,便走了出去。

    可能是因為蹲的時間太長了,腿麻了,她靠著牆壁緩緩的蹲下。隻一會兒,她便站起來。走廊這裏有穿堂風,吹得臉上涼涼的,她胡亂的抹了一把,繼續向前。

    “小姐。”

    何蔚藍聽出這是小王的聲音,她沒有回頭,道:“我是來看看爺爺的。”

    “一個星期前,少爺酒醉駕駛,由孤兒院回來的路上發生了車禍,因為過於酗酒,導致胃出血,胃已經切掉一部分了。”

    何蔚藍的步子越走越急,最後已經是疾速的跑起來。,她覺得風刮在臉上像刀子一樣,她卻不覺得疼,心如鼓搗,敲得胸腔發出沉悶的聲響,一聲高過一聲,似要敲碎心髒,敲破胸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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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淩晨四點,陌笙回到家裏,看到門前蜷縮的一個人時,嚇了一跳,待看清來人,驚道:“藍藍!”

    何蔚藍迷迷糊糊的聽到人叫她,抬起頭,看到陌笙,笑了笑。

    “陌笙。”

    陌笙見她這樣子,氣不打一處來,扯起她。

    “你在這裏等了*嗎?你瘋了嗎?不是有鑰匙嗎?”

    陌笙打開門,將她扶到沙發上,觸摸到她的手腳冰涼,正要站起來給她拿熱毛巾,何蔚藍拉住她,將她抱住。

    “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

    好一會兒,何蔚藍才搖搖頭。

    “沒事,我來看爺爺,就順便來看看你,沒想到在門口就睡著了。”

    她的聲音不對勁,陌笙剛一動,又被她收緊雙臂。

    “我真的沒事,別動,讓我抱一會兒,一會兒就好。”

    陌笙不動了,撫著她的頭發有一下沒一下的順著。

    何蔚藍閉著眼睛,開始的時候還好好的,慢慢的淚水就出來了,一滑出來,就怎麽也控製不住了,她咬著牙,忍著聲音,卻無法控製身體的顫抖。陌笙也發現了她的不對勁,拉開她就看到滿臉淚痕,嘴唇都咬出血印了,扣著她肩膀的手指幾乎要掐進她的肉裏。

    “你怎了?說啊,到底哭什麽?”

    陌笙吼了幾聲,她不說話,隻是哭,嘴唇呢都被咬破了,氣得陌笙急了,拍打著她的背也跟著哭。

    “死丫頭,到底發生什麽事了?你倒是說話啊,想急死我是不是?”

    哭聲已經明顯的控製不住了,可她還死死的憋著,在陌笙又是幾個拍打下,她終於張開嘴,卻無法說話,隻是一個勁不停的抽著。

    “說話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不是已經好了,怎麽又變成這個樣子了?”

    “我,我。。。”

    何蔚藍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來,一個哽咽沒有緩過氣來,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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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薑明不放心何蔚藍,所以特意請了兩天假陪她。兩天假結束,何蔚藍笑著打趣他:“就說了我沒事,你還不相信,白白浪費了你兩天的時間。”

    “沒事你哭那麽厲害,竟然暈過去了!”

    “懷孕的女人不就是動不動愛哭嗎?我也是很久沒見到爺爺了,不敢再爺爺麵前哭,隻好在背後哭了。”

    薑明看著她的笑,這才放心,又叮囑了秦嫂幾句,才離開。

    秦嫂記者薑明的話,觀察了何蔚藍兩天也沒發現什麽變化,心也不由得放鬆了,所以當何蔚藍說想到前麵的林子裏走走的時候,秦嫂也沒有反駁。

    何蔚藍覺得自己有做演員的天分,有時候對著鏡子,扯扯嘴角,她都會感歎也難怪會騙過他們,如果不是身體某處在疼,連她自己都相信她沒事,真的沒事,好的很。

    林子鬱鬱蔥蔥的,擋去了大片的陽光,她沒有走進去,隻是坐在靠近路邊的一個小石凳上。

    她的手無意識的摩挲著手鐲,仰頭看著天,陽光透過斑駁的樹影射下來,照在她臉上,臉色透著一絲蒼白的透明。

    她不止一次的想,如果那天晚上她發現的早先,跑得再快些,會發生她不知道,但至少她不會讓他醉著酒去開車。

    她閉上眼睛,眼淚從眼角裏滑下來,不受控製。

    她的不在乎,她佯裝的快樂,她粉飾的平靜,在他麵前不堪一擊。他什麽也沒有做,她隻是看了他一眼,她就敗得一塌糊塗。

    “真是愜意啊!這是在曬太陽還是吹風啊?”

    一道戲謔的聲音傳來,何蔚藍立即睜開眼睛,來不及擦眼淚,扭頭望去,便看到不遠處的路邊,方智傑倚車而站。

    她站起身,慌忙著就要走,方智傑卻攔住她,抓住。

    “等等!”

    “放手!”

    何蔚藍不知道哪來的力氣睜開他的手,後退幾步,厭煩而防備的看著他。

    方智傑也不計較,攤攤雙手,聳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何蔚藍掙開他,扭頭就從另一邊回去,很顯然一點也不想和他多處。

    “沒想到你是孔道賢的女兒,看樣子我比你大,是不是該叫聲哥哥啊?”

    方智傑沒皮沒臉的說著,嗬嗬笑著。

    何蔚藍不理他,徑自走自己的路。

    “一邊是愛人,一邊是親人,嗬嗬,這場戲好看了!”方智傑似是喃喃自語,聲音卻也飄到她的耳朵裏。

    何蔚藍停下來,憤怒的看著他。

    “你到底想幹嘛?”

    方智傑歪頭思索,一會兒,唇角勾出一抹魅惑的笑。

    “我能幹嘛啊,閑來沒事玩玩而已。”

    何蔚藍是真不喜歡他那副說話的調調,尤其是那笑容,讓她覺得發毛,起雞皮疙瘩。

    “我勸你最好不要多事,沒事的話就好好的做你的大少爺就好,別以為有了個了不起的義父,就覺得自己是龍太子了,差遠了你!”

    方智傑一直目送那抹身影遠去,笑容斂去,眼睛裏盡是陰狠毒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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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來心情就不好,又遇到了方智傑,她現在的心情簡直是糟透了!做什麽也沒心情了,吃過晚飯便早早*休息了。

    她是被車子的聲音驚醒的,幾乎是出於本能的,想都沒想,拉開門跑了出去,院子外麵果然停著一輛車,待看清車邊的人時,眸子裏掠過一絲失落,接著是一臉不悅,然後轉身就要進去。

    “小姐。”祥叔叫住她,打開車門,“上車吧!”

    何蔚藍猶豫再三,心裏經過多番掙紮,轉身坐了進去。

    “我知道你不想見我,但是我想看看你。”

    孔道賢看向她的眼睛裏明顯的有著一抹哀傷。

    何蔚藍動動嘴唇,不說話。

    “我知道那天你說的是氣話,我不生氣。我不希望你能立即接受我,可是我希望你能回孔家,哪怕隻是看著你心裏也是踏實的。”

    “我在這裏很好,不想再回到哪裏。還有,那天我說的不是氣話,是真心話。另外,你不用在這麽對我,除了身上流了一點你的血,我們沒有任何關係。”

    何蔚藍知道這話說的有些狠,可是想要耳根清淨,就必須狠心斬斷許多不必要的念想,不論是她的,還是別人的。

    孔道賢臉色巨變,震驚,悲痛,傷心一起襲上了臉,使得那表情在昏暗的車廂有股說不出的詭異。

    “你在胡說些什麽?我是你爸爸,你怎麽能說我們沒有任何關係?”

    “可在此之前我們根本不認識。”

    何蔚藍毫不客氣的反駁,一句話堵得孔道賢啞口無言。

    明明是父女,可在此之前他們素不相識。這也就是孔道賢心中最遺憾,難過,無法麵對她的。

    “我不知道你答應了魏海寧什麽條件,讓她來勸我。也許你隻知道我們相識,卻不知道我們兩個還是不要相見的最好。”

    “魏海寧告訴我你身體不好,其實她是擔心你的。也許你應該把對我的這份心用在她身上,或許你會獲得一個孝順的女兒。”

    孔道賢在她推開車門下去的瞬間,問出來,聲音因為壓抑而有著明顯的顫抖。

    “可你也是我的女兒啊!”

    何蔚藍頓了頓,回頭朝她笑笑。

    “如果我媽媽還活著,而你們又重逢了,我或許會相信你們會是一對恩愛的夫妻,會有一個美滿的家庭。但事實是我媽媽走了,很早就走了,走的時候,沒有告訴我我的親生父親是誰,卻把我交給了陸叔。也許這就是命中注定,我們是父女,卻偏偏不能成為父女。其實更多的時候,我希望你能把我當做陸家的女兒。”

    何蔚藍下車,關上門的時候,聽到車裏沉悶的傳來一聲響,不管是什麽,已經不管她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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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蔚藍起的晚,打開手機一看,有幾個未接電話和新消息,都是來自於薑明。她很好奇他找她有什麽事,便打開了收件箱。

    “別忘了今天要來醫院裏產檢。”

    “我還是不放心你一個人來,還是我去接你吧!”

    “看到短信給我個回複。”

    何蔚藍才想起來今天是薑明幫她預約產檢的日子,看看表已經快十點了,也難怪他會著急。何蔚藍快速的洗刷好,便去搭公車。

    一個半小時到了醫院婦產科,已經看到薑明在客廳裏東張西望了,看到她,趕緊跑過來,拉著她就往裏麵跑。

    “時間是十一點半,現在是十一點二十五,你是不是掐著點過來的。”

    早上沒吃什麽東西,檢查完後,何蔚藍餓得頭昏腦脹的,當薑明說請她吃飯的時候,她也不客氣,兩人在醫院附近的一家餐館裏大快朵頤了一頓。

    “沒什麽事的話,今晚上就別急著回去了,報告明天就出來。”

    何蔚藍也沒打算回去,上次嚇到了陌笙,她還沒有給她壓壓驚就一聲不吭的回來了,她一天幾個電話的打,要是讓她知道這次她來了沒有去看她,不知道又會氣成什麽樣子。

    “嗯,我去陌笙那裏,這個時候,她應該在家。你趕快回去,別耽誤了你工作。”

    何蔚藍將他推回去,薑明不得已的邁開步子,“那晚上一塊吃飯。”

    “好,知道了。快去吧!讓病人等急了不好。”

    陌笙並沒有她想象的在家裏。

    看著滿室的淩亂,何蔚藍無奈的搖頭,放下東西,開始收拾。

    收拾好了,陌笙還沒有回來,她想著可能是和成非約會去了,便自己坐在客廳裏打發時間。陌笙很愛八卦,看茶幾下那厚厚的一摞雜誌就知道了,她拿起來一本隨意的翻著。可能是太累了,翻了沒幾頁就睡著了。再醒來天已經暗了,她看看表已經七點了。

    她走到窗前,有風,帶著這個城市特有的潮濕,夏夜的天空顯得特別的高,掛著幾顆星星,一閃一閃的。

    她看星星正望得出神,手機響了,是陌笙。

    “秦嫂說你來市裏了,在哪裏呢?”

    “家裏,等你一個下午了。”

    “怎麽不給我打電話?活該讓你等!”陌笙笑罵。

    何蔚藍笑著打趣:“不想打擾你約會嘛!”

    “什麽約會啊,你見過約會在醫院裏的嗎?”陌笙想起下午的事,心裏很是不滿。

    一聽到醫院,何蔚藍心裏一緊,像是嚇怕了一般,脫口就問:“你們誰住院了嗎?誰受傷了?嚴不嚴重?”

    那邊過了一會兒,才有音,但已經不是陌笙了。

    “陸先生住院了,陸先生受傷了,很嚴重,快死了!”

    何蔚藍愣住,聽出那是成非的聲音。

    “成非,你要死了,幹嘛和藍藍說這些?”陌笙打大嗓門生氣的喊起來。

    “為什麽不能,陸先生住院生病,都因為誰啊?竟然連看都不看一眼,虧了老板以前掏心掏肺的對她。”

    成非堅決為自己的老板打抱不平,說話像上了膛的槍藥,完全不顧自己的話有沒有可能被何蔚藍聽到。

    “你給我閉嘴!一邊呆著去!”陌笙沒心情和他吵,一把揮開他。

    “藍藍,藍藍,你怎麽了?”

    叫了幾聲何蔚藍才回過神來,忙恩了一聲。

    “你沒事吧?”陌笙不放心的問道。

    何蔚藍扯扯嘴角,“沒事。那個,陌笙,你想吃什麽,我來做。”

    “我已經吃過了,你自己看想吃什麽,準備點。”

    她真是腦袋不好使了,竟然問如此愚蠢的話!

    “好,那我先掛了。”

    何蔚藍掛斷電話,就坐在那裏不動了,也忘記了要去煮飯。

    陌笙回來見客廳裏沒開燈,心裏正想著藍藍怎麽會睡那麽早時,隱約聽到沙發的方向有聲音,她連忙打開燈,跑過去一看,何蔚藍已經在沙發上睡著了,眼角裏還掛著淚,陌笙明白那聲音是怎麽回事了。

    還說沒事,這就叫沒事?

    陌笙忍不住歎息一聲,坐過去輕輕叫她。

    “藍藍,藍藍。”

    何蔚藍睡得本不安穩,她睜開眼睛,迷蒙的眼睛裏還噙著淚,更顯得那神情可憐。

    “陌笙,你回來了,”她趕緊擦擦淚,坐起來,笑道:“你看我,等著等著就睡著了。”

    陌笙心裏有很多話,但是她覺得這個時候,還是什麽都不要說的好。

    “外麵涼,回屋睡吧!”

    陌笙起來的時候,*的另一邊已經沒人了,她走出去,看到圍著圍裙正在端菜的人兒。

    “怎麽起那麽早?”

    何蔚藍朝她笑笑,“七點半了,不早了,快洗洗來吃飯。”

    陌笙看著那個笑得明媚的臉,一臉鬱悶的走進浴室,實在搞不明白,昨晚忍著哭*未睡的人兒,今早怎麽會像沒事人兒一樣?難道這就是她所謂的平靜就是白日歡笑夜裏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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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檢查報告出來了,一切正常,

    薑明陪她出來。

    “昨天給你打電話,怎麽不接?”

    “我沒聽到啊,可能是手機沒電了,早上來前才充的電。”何蔚藍拿出手機,朝她揚揚手。

    “直接回去嗎?”

    何蔚藍點點頭,“嗯,秦嫂一個人照顧太累了。”

    薑明臉上浮現失望,“又不知道什麽時候見到?”

    聽他著頗為哀怨的語氣,何蔚藍失笑。

    “又不是天人永隔。”

    領域想了想,也覺得可笑,看著她,他伸手扶住她的肩膀。

    他的眼神令何蔚藍不自在,她而且醫院門口來來往往這麽多人,她尷尬的笑笑。

    “你幹嘛?”

    “要經常這樣笑才對。”

    何蔚藍微微一怔,然後笑著推開他。

    “你真囉嗦,快趕上張媽了。”

    察覺到自己說了什麽,她略微一頓,隨即笑著向他揮手。

    看著仁愛醫院四個大字,何蔚藍還有些恍惚,她甚至不是很清楚自己是怎麽來到這裏的。

    揮別了薑明,她去等公車,坐在椅子上,看著一bobo的人群往車上擠,她愣是動也沒動,就那麽一直坐到了太陽下山,雙腿麻木,她才站起來。

    像個孤魂野鬼似地,又順著路走了一段,看到路邊停著一個的士,一個衝動就坐了上去,然後就到了這裏。

    對,她不知道如何形容那種感覺,隻能歸結為衝動,一股潛藏很久,蟄伏很深的衝動。

    地上的燈光一照,天空是朦朧的灰黑。醫院大樓已是燈火通明,門口車來人往。

    看這空空如也的雙手,她愣了那麽一會兒,看到醫院旁邊有一個超市,便走了過去,十分鍾過後,提著一大包的東西出來。

    雖然晚上,但是電梯依然繁忙,她等了三個來回才尾隨著人群走進去。電梯裏的氛圍就像醫院給人的感覺一樣,沉悶壓抑,每個人的臉上都是麻木的,盯著紅色的數字不停地變化,陸陸續續的人走完了,到最後的時候,隻剩下她一個人了,她還來不及舒緩一下臉部繃緊的線條,叮的一聲,像是打在她的心尖上,電梯轟然在她麵前打開。

    在她踏出去的一刻,抬頭得瞬間,瞥得兩抹身影,覺得有些熟悉,但是時間太短,一晃神他們就拐進走廊裏了,她快步跟了上去。

    手裏拎著東西,走起來很不方便,又想要趕上去,心裏一急,便撞上了對麵走來的人,袋子掉在地上,水果灑

    了一地。

    “對不起。”她慌忙著道歉,又要跟上去,見其中一人像是感覺到什麽似地回頭看了一眼,何蔚藍立即蹲下去撿水果,心裏直打鼓,她躲得那麽及時,他應該沒有看到她吧?

    再抬起頭看時,哪裏還有人影,何蔚藍也不撿了,順著他們的方向過去,還是沒看到什麽人,心裏想,這個時候他們來這裏做什麽,難道是看病的?!

    這個想法立即就被她自己給否決了,以他那麽傲慢的脾氣,就算是病死想來也不會仁愛醫院的,那他來這裏做什麽?心裏疑惑著走回去,看到地上還在滾動著水果,她蹲下身子。

    她的方向不是陸老爺子的病房,不過,看她那種恍惚的神情,想來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去哪裏。

    腳步很沉,就像她此刻的心,像是灌滿了鉛,她隻是順著走廊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隱約聽到有聲音,才發現自己已經在房門前站了很久了,顧不得擦眼淚便匆匆離開。

    她並沒有立時離開,反而在一條長椅上坐下。

    走廊裏很靜,靜得有些讓人心慌,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腦子裏像是放空了一般,和眼前所見的一樣,白花花的一片,又像是腦子裏想得太多了,理不清頭看不到尾,亂糟糟的窩成一團,漿糊一般黏在腦殼上。

    忽然指尖一陣刺痛,才發她在扣著手鐲上精致的圖紋,不小心斷了指尖,沒有流血,卻疼得眼淚差點掉出來。

    十指連心,果然不假!

    何蔚藍愣愣的看了看鐲子,忽然就想起秦嫂說的玩笑話了。

    “小姐,這鐲子已經狗夠亮了,您就不要再磨了!想刺瞎我的眼嗎?”

    現在想想也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她沒事的時候就會摸索著鐲子,無意識的,就像她緊張的時候會揪衣角。

    而從早上睜開眼睛,到晚上閉上眼睛,她基本上都沒什麽事做,也難怪秦嫂會這麽取笑她。

    唇角不自覺的掠上一抹苦澀的笑,不僅是秦嫂,連她自己都要取笑自己了,就像現在,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來這裏做什麽。

    又坐了一會兒,她站起來,往回走。

    纖弱的背影在走廊裏蒼白的燈光下,脆弱單薄,走廊裏的穿堂風似乎就可以將她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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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條走廊,從東到西,不過也就百米的距離,她卻走了差不多一個小時。

    快到陸老爺子病房的時候,手機響了,她拿起來看,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她接通。

    “喂?”

    那邊還沒說話,就傳來笑聲,聲音讓她發毛,幾乎不容再想的她就要掛斷電話。

    “難道你不好奇義父到醫院去做什麽?”

    何蔚藍一愣,隨即大驚,“你怎麽知道我在醫院?你跟蹤我!”

    “你是我對付陸承佑的唯一籌碼,我不好好保護怎行?”方智傑的聲音依舊是冷中帶笑的。

    何蔚藍氣極,“我早就說過,我和他沒有一點關係了,你能不能別再陰魂不散的纏著我?”

    何蔚藍切斷電話,深呼吸兩下,才走向陸老爺子的病房,還沒到房門,隱約聽到裏麵傳來聲音。

    “。。。怎麽說我們都曾經患難過,我來看你,你卻是這般一副模樣,真讓我心寒!”孔道賢的聲音帶著笑意,卻不容懷疑的,那也是不懷好意的嘲諷。

    陸老爺子連眼睛都懶得睜開,淡淡道:“這裏不歡迎你,有人來之前,離開這裏。”

    他滿不在乎的樣子令孔道賢怒極反笑,他不僅沒有離開,反而堂而皇之的坐了下去,笑道:“誰啊?陸承佑嗎?哈哈,他躺在醫院裏快一個月了,別說來看你了,下*都困難,”看到陸老爺子一臉震驚,也配合的驚訝的道:“啊,難道你不知道嗎?他酒醉駕駛,出了車禍,還酗酒,喝出了胃出血,你知道是因為什麽嗎?你一定知道的,是因為我女兒,我女兒啊!他陸承佑不是有本事,有能耐嗎,在我女兒麵前就是一廢材!”

    陸老爺子臉色鐵青,胸口已經急速的起伏,明顯的就是在壓抑著憤怒‘

    何蔚藍更是將手握得死緊,手指關節上泛著白印,怒氣也鋪天蓋地的壓了過來,正要推開門的刹那,一股大力將她拉走。

    “好戲還在後麵呢,你這麽急著進去,戲會提前落幕的,會掃了大家的雅興的。”

    方智傑笑著說,何蔚藍冷冷的看著他,眼睛裏的厭惡明顯清晰。

    “放手!”

    她的眼神讓他很不爽,“好好聽著,或許你可以知道很多別人都不知道的事情。”說完,方智傑冷哼一聲,放開手。

    “或許,你說的是你那個軟弱的兒子?”孔道賢笑得更張狂了,“難道你忘了嗎?他死了,他和他那位賢良淑德,苦等他十年的老婆一起死了,死在了暴風裏,死在了車輪下麵了。”

    陸老爺子的眸子裏怒火立即被震驚所代替,他猛然坐起身。

    “你,你怎麽知道的?這件事我們是對外絕對保密的,你是怎麽知道的?”

    像是想到什麽似地,眸子猛的大睜,可是,話還沒有說出來,就被一連串劇烈的咳嗽打斷。

    “你,你。。。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緩過氣來,陸老爺子顫抖的大喊著,聲音淒厲嘶啞,渾濁的目光裏燃燒著滔天的恨意。

    “你,是不是你?你這個王八羔子,我當年就應該殺掉你的!”

    孔道賢的眸子陰暗,猙獰的笑道:“他們是代你死的。”

    “我在你的車上做手腳,隻是想讓你死,可他們偏偏開你的車出去,還在風雪天氣裏,”孔道賢說完,頗為鄙夷的冷哼一聲,“不過我還真有點想你那個溫柔賢惠的兒媳婦,當年那一身的雪白皮膚,柔滑細膩,到現在我還記得很清楚呢。”

    陸老爺子已經說不出話來了,隻是躺在那裏一個勁兒的喘氣,眼睛卻死死的盯著孔道賢,狠厲如兩把鋒利的刀子。

    門外,何蔚藍在陸老爺子咳嗽的時候,便要開門衝進去,卻被方智傑鉗在懷裏,捂著嘴,她動不了,也喊不出來,隻有眼淚在放肆的流著。

    爺爺,爺爺。。。

    孔道賢走過去,眼神犀利如箭。

    “我不得不承認你的命很硬,幾次都沒殺掉你。你們陸家也算幸運出了陸承佑這麽一個子孫,為了對付他,我可是費了不少心力,受了不少損失啊!甚至連我養子的一條腿我都賠上了,我可是親耳聽到那條腿斷裂的聲音的。別提有多可怕了。”

    方智傑一直帶著笑意冷冷旁觀的眼眸裏,在聽到這句話後,呆愣了好一會兒後,他閉上眼睛,但額際輕輕跳動的青筋卻泄露了他此刻的隱忍。

    陸老爺子說話帶喘,目光堅定:“就算我死了,你依照合同約定拿走了我的股份,陸氏也不會是你的。隻要佑在,他會守住陸氏的。”

    孔道賢笑得陰側側的,“他的確是個很棘手的對手,以前我甚至找不出他的弱點。但是你別忘了,藍藍他是我的女兒,你陸家養了幾年的女兒是我孔道賢的,他陸承佑為之生為之死的女人是我的女兒。”

    說道最後他的聲音大了起來,狂傲的語氣讓何蔚藍恨不的堵上耳朵。

    “你口口聲聲說藍藍是你的女兒,而藍藍卻說她是陸家的女兒,我該相信誰?。”

    像是被說到痛楚,孔道賢眼眸驀地一淩厲,然後,走到他麵前,臉上帶著一種陰狠的殘笑。

    “你誰也不需要相信,隻需要好好睡一覺。”

    何蔚藍的眼睛幹澀得疼得厲害,她以為自己流出淚來了,卻在看到陸老爺子緩緩倒下去的瞬間,眼淚再次決堤,同時裂開的還有她的心。

    不,爺爺!

    她開始劇烈的掙紮,可是她的力量畢竟薄弱,在經過一番激烈的掙紮,她早已心力交瘁,所以當感覺腹部沉沉的一擊後,意識開始朦朧,沉重的眼皮終於抵抗不住驟來的黑暗。(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