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011】孤染澈的計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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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那男孩漲紅了臉,愈發急迫,“方才這人奏了一曲《流蘇怨》,那聲兒沉得能透人心。憂兒正在向她討教呢!”
那咄咄逼人的口吻叫討教?
看來這孩子的家教真不怎麽樣,迫於修凡在,我不好說什麽。況且,那一聲師父令我來了興致。
“師父,你何時收了個小徒弟?”不無調侃的話語倒是激了那男孩子。
“你也是師父的徒弟?我怎麽從來沒見過你?還有你的琴藝……快說,你究竟用了設麽方法,讓聲兒那麽好聽!”
“憂兒……”修凡給他使了眼色,“你又不聽話是不是?就不怕為師罰你三天不準碰簫?”
“啊?”那男孩立刻軟了下來,站直身子,“是徒弟魯莽了,徒弟給這位姐姐賠罪!”
說著便是一鞠躬。
“好了好了,是為師疏忽,傾夜來了這些日子也沒給你們互薦。這位是傾夜,為師的徒弟,這位是憂兒,為師的關門弟子。”經修凡這樣一介紹我便明白為何這孩子脾氣如此衝了,八成也是個音癡。
“師弟見過師姐!”憂兒向我抱拳,此番倒是禮貌有加。
“嗯。”我頷首,算作是回禮。比我個子還高的師弟,倒是不知該叫什麽了。
“往後師姐就喊我憂兒吧。師父一直說師姐的胡琴奏得出神入化,憂兒一定向師姐好好學。”
“憂兒,你話多了。”修凡打斷憂兒。
我心裏倒是一喜,修凡當我的麵從不說好話,可其實他是以我為榮的。
知道這些,心裏便是甜甜的。
“師姐,快教憂兒琴藝吧!師姐方才奏得實在太好了!”憂兒倒是不認生,拉住了我的衣角。
我算是明白了,他完全是個音癡,不提還好,一提音律之事,便如孩子一般。
回去象征性教了憂兒一些指法,他學得極其認真,學到手後便回自己房裏苦練去了。
我便問修凡,當年明明對外不收弟子,怎麽突然改變心意。
修凡悠悠道:“這孩子與當初的你,一模一樣。”
“是麽?”我怎麽沒發現自己這般幼稚。
“他眼睛裏,有種渴望,與你當時一樣……”修凡微微一笑,“這孩子是個神童,樣樣樂器都精通,而且還都是自學的。”
“不容易。”這麽一說我便對這個孩子有了好感,仿若是當年的我……
我不能回想當年,一想就覺得胸口悶痛。
在流月閣已經十日有餘了,憑著遠聽與輕功,我在流月閣算是來去自若,也未碰到過其他人。
每日憂兒都會定時來纏我,多半是我演奏完之後,他便向我討教。
事無巨細,從一個手勢到一個指法,從一個音到一段旋律的感情,我沒說一點他都視若珍寶,這倒是讓我很是有成就感,對憂兒的疏遠之心便也消失殆盡。
到第十一日,鶼然有些急了,半夜時分,我能感受到他散出的氣勁,化為陣陣涼風,吹開我的窗子。
我隻能用氣勁回他,告訴他不要著急,獨孤染澈怎會糊塗到將我們落下。
估計是遇到了什麽事,耽擱了。
這一日,我照例在後台奏了一曲獨奏。
而流月閣的外頭,有了不同以往的氣氛。
外頭是一位衣著華麗的夏禹人,而在流月閣外頭,則有眾多侍衛守著。
客人們見到這情景,自然是害怕的,退避三舍來不及。
這下霜姨可不高興了,礙著此人來頭不小不敢說話,但其實心裏是忿忿的。
“哎呀,姬大人來啦!”但霜姨最大的本事便是八麵玲瓏。
扭著肥碩的屁股,霜姨立刻湊了上去。
不過,我的心裏卻是咯噔一下,姬大人?
“霜姨,別來無恙?”此人一出聲,我便僵在原地,果真是姬無病!
他一身夏禹的華服打扮,我竟然沒認出來!
感覺大事不妙,我悄然起身,準備趁他未發現離去。
卻在轉身的一霎那,被叫住。
“簾子後頭那個,給本大人站住!”
步子一顫,難不成,獨孤染澈是要我迷惑姬無病?
論修為,我可能能夠與他輸死一拚,可論氣力,論身法,論交手,我完全不是他的對手。
當日在秋芫,睿王府內他尚敢如此放肆,在夏禹,還不將我吃幹抹淨?
犧牲任何東西我都是無謂的,可唯獨這身子……
略停片刻,我便再次起了腳步。
“叫你停住沒聽到麽?”姬無病忽而大聲,那雄渾的聲兒讓我感覺到身上的血管在顫抖,顯然是用了內力。
我正要加快腳步,隻聽見耳邊嗖地一聲,一把飛刀直指我而來。
直覺告訴我,若我用武功身法,那必然被識破。可若不用,還有可能騙過他……
“啊……”假裝受到驚嚇,腳下一滑便摔在地上。
“嗯,是個女人?”姬無病的聲音十分狐疑。
身後的簾子被掀開,我在姬無病看到我的臉之前,假裝昏倒。
“嗯?真是個女的!”姬無病很失望,甩手便要走。
“哎呀,姬大人,你要找什麽人?莫不是欽犯一類?”霜姨湊了上去。
“少管閑事!”姬無病甩手便走。
聽到腳步聲漸遠之後,我便悄然起身回修凡的房間,隻聽見霜姨在那兒尖叫。
“啊!方才躺在這兒的那個姑娘呢?見鬼了!”
淺笑快步而去,看樣子,這幾日是不能再去演奏了。
第二日,到了夜裏人聲鼎沸之時,我躲在房內不出去。
但開窗便能聽見前台的陣陣叫好。
多半是些鶯歌燕舞。
不過似乎也有人不滿意的。
“讓你們這兒最好的琴師出來!”霸道的聲音響起,竟然又是姬無病。
我不禁好奇,這究竟是獨孤染澈安排的局,還是巧合,否則緣何如此湊巧,姬無病竟然兩次來到流月閣。
不過當遠遠聽見獨孤染澈聲音的時候,我才發現自己入局已深。
“是!”霜姨扯著嗓子大喊,“修凡,快為這位客官獨奏一曲!”
少有人來青樓是為了聽琴,更何況姬無病兩次都在找樂師的麻煩,這讓我不禁猜疑,若他找的人不是我,那會是誰?
修凡在簾後獨奏一曲古箏,卻得不到眾人的半點叫好。
姬無病已然是煩了,言辭激越,弄得霜姨很是下不來台麵。
“本大人不過是略懂音律,但這曲子也太次了,難流月閣的樂師,就這點水準?”
此話一出,我便心裏有底了。
看來,獨孤染澈派我來的目的,是在這兒。
“那麽就讓奴家為大人獨奏一曲罷。”紅紗遮麵,我獨抱胡琴坐於簾後。
流月閣的老人們丟從男人懷中探出頭來,我這聲兒,自然是她們沒聽過的。
“女人?”姬無病豎起耳朵,我敢保證他聽出了什麽端倪。
這正是我要的效果。
而霜姨正苦於無法交代,有人替她撐場麵自然是好。
按指,起調,一曲《風生水起》流暢地從我指尖淌出來,用內力按壓琴弦的結果就是,這樂曲聽起來倒不像是消遣,反像是能夠撬動人心。
“葉傾夜?”姬無病捏了手,直直地望向紗簾後頭。
“哦?大人為何直呼內人之名?”獨孤染澈咽下酒,淡定地望著姬無病。
“這聲兒,十分像側妃娘娘……”姬無病礙於獨孤染澈的麵子,不敢貿然斷定。
“側妃?哈哈哈哈……”獨孤染澈倒是笑得坦蕩,“傾夜這會兒,該同娘娘們晚膳呢吧,怎麽會出現在這兒。”
“可這聲兒……確實……”
“姬大人,”獨孤染澈話鋒一轉,板了臉,“此處是青樓,你的意思是,本王的女人,在這青樓彈琴,討好男人?”
“自然不是。”姬無病立刻賠罪,“相信隻是一個像極了娘娘的女子,我失態了,還請王爺原諒,在此自罰三杯。”
“唔……”獨孤染澈見好就收,“聽曲,本王倒是對這姑娘的曲子頗感興趣。”
“是……聽曲。”姬無病附和道。
我自然是知道姬無病不可能就這樣放過我,獨孤染澈命所有女性隨從,大到娘娘,小到侍婢統統麵紗遮麵,所以在公開場合,他根本就沒有見到過“葉傾夜”的真麵目。
更何況,他曾經近身於我,我的身形,他自然是有數。
細微差別間,便知“葉傾夜”並不是我。
或許他會認為獨孤染澈根本就沒有將我帶來夏禹,亦不會猜到,獨孤染澈竟聰明地將我安排在這兒——官僚們尋歡作樂之處。
樂音落下,獨孤染澈破例鼓掌。
姬無病也隻好附和,隻是眼神中的那種收斂,轉達了他的懷疑與警覺。
“方才本大人失言了,看來流月閣還真是人才輩出,懇請這位樂師出來,本大人要略施薄禮,作為對方才失禮的補償。”
一聽有打賞,霜姨雖然奇怪我的來曆,但依舊不會拒絕。
我便被領上了台。
“呦,看樣子還是個美人呐!”霜姨小聲地在我耳邊驚歎。這倒是讓我來了興趣,若等會兒她看到我的真容,知道我是葉傾夜,會是怎樣的吃驚。
蓮步上台,我遠見獨孤染澈臉上滿意的表情。那鳳眸,淩厲地閃著,與我四目交錯。
心裏不禁慨歎:如此懂他心意的人,恐怕隻有我一個吧。
姬無病整個人的氣場變了,我知道,他已然認出了我。
不過他不是有勇無謀之人,自然是收著。
霜姨接了賞,自然是開心。
領我下了台,方才的一臉媚笑全然消失。
“說,你是誰!怎麽混進流月閣的!”這質問的口氣,倒是讓我想起了一年多之前她教訓我的情景。
微微一笑摘了麵紗,我道:“霜姨,難道你不記得我了麽?”
“天……天呐……”霜姨長大了嘴巴,“你……你是傾夜……”
“幸好霜姨還記得,不然傾夜不定哪處哭去。”一句玩笑話罷了,我卻說得挺像那麽回事。
“呀,你這丫頭變了,竟然學會圓滑了……”霜姨感歎著,“那日買走你的那位公子呢?你怎麽又回來了?”
“這霜姨就不要多問了。”我深知霜姨的脾氣,順手從胸前掏出一張銀票,“這些銀子您收著,幫傾夜一個忙可好?”
“這……”霜姨的眼中閃出金色的光,“這可不行……要知道,咱們這流月閣可不能容來曆不明的人。”
“這麽說,霜姨是不相信傾夜咯?”我上前一步,又抽出一張銀票緊逼道,“那麽霜姨一定也不相信那日我的買家……”
果真,在獨孤染澈與金錢的雙重作用下,霜姨笑著收下銀票,答應了我的條件。
第一,收我在流月閣做樂師。
第二,對任何人不能泄露我的身份,我改名傾然。
第三,我在流月閣永遠作紗蒙麵。
這些條件對她來說,並不是難事。左右不必她花銀子,還能請到一個白送的樂師,她定是不虧。
待到眾人散去,我回房之時,獨孤染澈給我一個驚喜。
衣衫不整地躺在我的床榻上不說,還滿嘴穢語。
“這位姑娘,多少銀子一晚?在下包了!”
“這位公子,”我亦假笑相迎,“奴家賣藝不賣身,多有得罪了。若公子果真想要奴家,便去問秋芫睿王爺要。他若同意,奴家便從了。”
“哦?秋芫睿王爺?”獨孤染澈喜歡這種角色的轉換,饒有興趣地走至我身邊,一手環住我的腰肢,“來之前在下便向他要了人,他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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