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獨孤他怎麽舍得？”姬無病露出不解的神情。

    “實不相瞞，傾夜當初跟著獨孤染澈，並非自願。傾夜自小父母雙亡，為了活命隻能投身青樓，隻因未到年紀所以並未接客。在青樓遇到獨孤染澈後，他強行要將傾夜納入王府，傾夜人微言輕，不得不……”

    我欲言又止。恰到好處的落寞眼神，輕輕抽動的嘴角，還有微微顫抖的手，我想，姬無病已有了幾分相信。

    況且，我說的這些，並不全是謊話，我與獨孤染澈的勾結確實是這麽個過程。

    “那這次的事……”姬無病上前按住了我顫抖的手，以表安慰。

    “此番，獨孤染澈來到夏禹，目的並不簡單。他的野心，大人想必也能猜到幾分。”

    “獨孤雖然不是秋芫的皇上，可他身上卻有一種不能隱藏的王者之氣，我早就知道他有野心。”

    我頷首道：“這次來夏禹，獨孤染澈一是要看看夏禹的風土人情民情民生，二是要以使臣的名義進宮，查探夏禹朝野有無悖逆力量，這第三……”

    我故意賣了關子，姬無病便越發好奇了。

    “這前兩條我都猜到了，還有什麽？”

    “這第三條，便是要傾夜趁著國宴之際，接近夏禹的皇上。”我的眼神中露出殺色，一提到這個名字，我無法掩飾自己的憤恨。可如今，我要用最真實的謊言，來取得姬無病的信任。

    姬無病的眉頭忽地鎖了。

    “他要借你接近皇上，若有機會，就下殺手，對麽？”

    我苦笑搖頭：“不是。”

    獨孤染澈在秋芫獨樹一幟的作風與強悍的軍隊，早已成為夏禹的心腹大患，想必夏禹人也不會傻到毫無防範。此刻，為了我的計劃而將獨孤染澈拿出來做擋箭牌，恐怕也不算無恥。再說，我為他出生入死這麽多次，他欠我這一次也無妨。

    我便斬釘截鐵道：“獨孤染澈要我無論如何都要動手。”

    姬無病立刻捏了拳頭：“他還真是大膽。他怎知我夏禹沒有高手可與他抗衡！”

    “他自然知道夏禹高手雲集，不然也不會派我一個女子前去行刺。誰又會想到一個羸弱女子是一個殺手？”我解釋道。

    “他這算盤也打得太好了！”姬無病忿忿，繼而便用懷疑的眼神看著我，“那你……不打算為他效命？”

    “傾夜並不是無知之輩。”我歎息，“我自知此事勝算不過五成，若不成，傾夜定是碎屍萬段，可若是成了……傾夜難道就能全身而退？”

    “你倒是坦誠。”姬無病微微點頭。

    “況且，他獨孤染澈雖名為傾夜的夫君，但在傾夜心中，不過代表了一個寄身之處。傾夜何必為他做這必死之事？傾夜還年輕，不想就這樣斷送……”

    盈盈間，我鎖了眉，濕了眼眶。

    姬無病終有了幾分相信。

    “此事，不怪你背叛他，換做他人，也會有一樣的選擇。”

    “謝大人。”我滿懷感恩地看了他一眼。

    “隻是……你現在在我這兒……”

    早就知道姬無病會擔心獨孤染澈的報複，我心中已有了說辭。

    “大人放心，此番獨孤染澈雖恨傾夜不爭氣，但好歹有夫妻之情，他並不打算為難傾夜，這一掌過後，他已放話，任由傾夜自生自滅。傾夜在秋芫本就無親無故，在夏禹更是無人認識，又身負重傷，青樓自是回不去，唯與大人有幾麵之緣，隻能厚著臉皮來找大人了。”

    “既然如此，你就於此安心養傷吧。”姬無病拍了拍我的肩膀，順勢端起桌上的藥碗，“來，把藥喝了。”

    強忍著肩上的傷，我早已精疲力竭。

    我知，姬無病並沒有十分放心，但暫時也沒有拒絕我的理由。此刻，他定是在盤算如何防著我，同時，也在計劃著可以利用我什麽。

    從小，我就是在利用與被利用中生活，這種打量的眼神，我一看即懂。可是，至少，一個人還有利用價值，就是好的。

    我深諳這個道理，便安之若素。緩緩伸手去接藥碗，姬無病卻將我的手，牢牢按在床上。

    “你肩上有傷，我來。”姬無病直直地看著我的眼，淺淺盛了一勺藥，喂到我嘴邊。

    看著他似笑非笑的眼神，我還有些猶豫，姬無病卻先開腔了。

    “從前隻看過你高高在上的眼神，堅定而嫵媚，如今看到你楚楚的樣子，更動人。”

    我忍不住苦笑出聲：“那冷豔，不過是裝的。”

    說完，便喝了藥。

    姬無病認真地看著我，直到仔細地將藥喂完。

    “從前聽獨孤染澈說你貌若無鹽，我就不敢相信。此刻見你，當時那條傷疤果然是假的。”

    我愣神片刻，輕輕用手覆上臉頰，指尖的觸感大不相同。現如今竟是特別柔軟的肌膚。

    見我許久不語，姬無病突然肅了聲音：“怎麽了？”

    “哦，沒什麽……”我迅速收了神，反應道，“是啊，那時王爺怕我的容顏太過惹眼，所以仿了一條傷疤在我臉上。”

    姬無病並未懷疑，隻是捏著我的肩膀放到床上：“好了，躺下吧。”

    說了這一會兒子話，我著實累了，也就不再強撐，索性躺下來。

    姬無病細心地替我掖了被角。

    “娘娘……哦，不，是傾夜，你在這兒好生休息，外頭的奴婢叫小芹，你緊著使喚就好。你看，你這臉色……”姬無病輕輕伸出手，落在我耳旁。

    微弱的燭火下，我想我的臉色一定顯得尤為難看。

    而他手上的溫度越來越近，我感覺下一秒，就要觸到我臉頰上。

    我正想著，當他撫摸我臉頰時，我該如何忍住不適，忽而，外頭響起了小芹的咳嗽聲。

    “大人，外頭似乎有動靜。”

    “唔……”姬無病無奈地抬頭，迅速將房中的燭火滅了。

    “你歇下吧，我明日再來看你。”

    “謝大人照拂。”我輕聲道。

    姬無病躡手躡腳地走了，我看得出，他依舊心存疑慮，光光這幾句話，想必是不能完全打消他的顧慮的。但隻要他不排斥我，就有希望。

    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我準備先好生養傷。

    可是，臉上的疤痕突然不見卻是我始料未及。回想起方才獨孤染澈用手指輕撫我的臉頰，我大概猜到是怎麽回事。一切盡在他的計劃中……

    我沒有選擇，我始終是他算計中的一顆棋子……

    隻是，習慣了無鹽容顏的我，卻不敢想象恢複到正常容顏的生活。

    閉了眼，肩上的疼痛如針刺般，細細密密地使我難受，我小心翼翼地翻身，腦中混沌地開始了夢境。

    夢中，閃過獨孤染澈妖孽的麵孔，一雙鳳眼卻沒有了以往的飛揚，眉頭也緊鎖著，他不說話，卻似乎在質問我為何背叛。

    奮力想要逃脫有他的夢境，身體卻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輕重恰到好處，姿勢也是我熟悉的。

    我鎖著的眉頭終於有些放鬆。雖然我不想承認，但習慣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這樣一個貼背的擁抱，竟然就能讓我安眠。

    反正這是夢境。我如是想到，便任由自己投入這懷抱。

    夢中，周身纏繞著妖孽身上獨有的體香，溫暖而濕潤。我順著這鼻息，湊上去，一下就抓住了這熟悉的柔軟，夢境中，妖孽亦是一驚，恐怕從未見我如此主動，繼而，一個熱烈的回吻，便將我吞沒。

    “嗯……”我不禁出聲，妖孽的吻，總是能讓我不自禁……

    迷蒙中，仿佛聽到妖孽的訕笑，壞的恰到好處……

    清晨，外麵的陽光明媚地刺眼。我強睜了眼，感覺像練了一夜武功一般，渾身酸痛。

    “姑娘，該洗漱一下，吃藥了。”循聲望去，是小芹。

    小芹已經將毛巾與熱水準備好，端到了我的麵前。

    “謝謝。”我擦了臉，又喝了藥，看著小芹殷勤的樣子，便輕聲言謝。

    “姑娘這是什麽話，大人有命，要小芹好生照顧姑娘直到痊愈，萬不可有意思馬虎，小芹隻是在盡本分。”

    “沒有誰應該為誰做什麽，雖說是本分，卻也是付出了。我這句謝，你當得。況且，今後的日子，還要勞煩你許多。”我並不把自己當成是客人，姬無病能收留我，實屬不易。這番話，確是我的心裏話。

    “姑娘你……”小芹顯然沒想到我會說出這番話，她呆了片刻，方才又笑容滿麵地去為我準備吃食。

    我想要舒展身體，原本想象中的疼痛卻並沒有襲來，我看一眼肩膀，那傷痕十分明顯，這疼痛卻減輕了許多。

    這麽重的傷，除非自己運氣，否則不會恢複的這麽快。莫不是我的內力，恢複了？

    我心中一驚，若是此時恢複內力，我有傷在身，不能用匿氣掩住武功，難保姬無病不會察覺。

    -本章完結-（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