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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廬陵。

    夜幕下，有人也睡不著，惺忪地睜開眼睛，注視上空，漆黑中，布簾在風中吹蕩，發出沙沙聲響，打破了夜空的寧靜，帶來了一點躁動。

    李原坐了起來，折疊好被子，穿好衣服，走出門外，看見外麵大雨磅礴，雷電洶湧，地麵上已經堆了一灘水跡，看樣子，這雨下了不少時間了，眺目遠方，李原揪緊了衣服：“希望少爺他們沒事。”

    一聲歎息之後，又到了另一個畫麵。

    長安，皇宮，太子李弘批改奏章，一封一封查看著，看到好的直接蓋章上去，算是答應了的請求，看到不好的，悶聲不說，一個字也不寫，退了下去，反複批改幾封奏章之後，心裏頭沒理由冒出了一點心煩，躁動不已。

    他嚐試消除這股躁動，都於事無補，連續幾次之後，他真的是厭煩到不得了了，放下了奏章，微風呼呼吹來，冷了他的身軀，他身軀一縮，咳嗽聲響起，一頓之後，他又連續咳嗽幾聲，護衛們前來詢問要不要請太醫，被他拒絕了，護衛們退了下去。

    他穿了一件衣服，站了起來，走到了窗口處，打開一道裂縫，風更加急促吹刮著他的臉蛋，飛了他的秀發，清靜了他的愁緒，心頭那點躁動忽然間消散了。

    隻是……。

    隻是多了一點愁緒，大雨磅礴，天氣寒冷，如此天氣，他有種不詳的預兆，似乎有不好的事情即將發生，或者是已經發生了，他捂著自己的胸口自問：“誰出事了嗎？二弟還是三弟，或者是妹妹？還是父皇母後？”

    “希望他們都沒事。”

    歎息一句之後，窗口依舊，微風依舊，大雨卻沒有半點停歇的可能。

    房縣，作坊裏麵。

    趙婉霜睡不著，怎麽睡都覺得不安，那股不安的情緒不斷折磨她，讓她無法入睡，翻滾幾圈之後，她掀開了被子，坐了起來，眉頭緊鎖，看向了外麵，外麵嘩啦啦的雨水聲，沒有停歇，越來越大，心頭中多出了一個念頭，該不會是hi夫君出事了吧？

    “夫君。”

    似是夢囈，有恍如真實，她迷糊了一句之後，躺下去，翻滾幾圈之後，還是睡不著，特別精神，不安使得她神經兮兮的，她再次坐起來，看到了外麵有一道影子走來走去，她站了起來，批了一件衣服，推開門走出去大廳，隻看到大廳裏麵坐著曹婉容。

    焦急看著外麵，而走來走去的西門北，兩個人一人在左一人在右，不斷反複行走，踏踏的腳步聲，讓人更加心煩，她們看到了趙婉霜出來了，抬起眼皮看了看，問了句：“你也睡不著？”

    “恩。”

    趙婉霜輕輕嗯了一聲，來到了曹婉容身邊，坐在一起，曹婉容抬頭看了看她，微微一笑，怎麽看笑容都有些的牽強，趙婉霜知道她心中想些什麽，擔心什麽，沒有責怪她們，自己何嚐不是這樣，擔憂不斷。

    “夫君都出去了那麽久了，不知道會不會出事？”

    擔心，一顆心兒都飛出去了，恨不得此刻就在李周身邊，這樣或許沒有這麽擔心，曹婉容點點頭，沒有說話，西門北走了一會兒不動了，站在那裏，注視門口，等待著李周回來。

    三人突然間不說話了，安靜了，大廳內顯得十分冷清，蕭瑟，風聲不斷吹刮大廳的一切，發出了一些讓人難以忍受的聲音，可她們好不察覺，坐在那裏，不覺得寒冷。

    似乎李周不回來，她們要一直等待在這裏，哪怕是通宵也要等。

    …………

    作坊外麵，李周終於看到了作坊，燭光奕奕燃燒，照耀了那一片地方，給漆黑中點了一道明亮的燈光，指明一條道路，李周不由得加快了腳步，夫人們應該很擔心自己的安危吧，應該都睡不著覺了吧？

    比起李周的興奮，身後的村名更加激動了，終於看到了希望了，看到了燭光那一刻，他們知道了李周等人是何人，心中多了幾分希望，到了那個地方，就有吃的，喝的，不再害怕寒冷了。

    “唰唰。”

    腳步加快了，孩子們也看到了房屋，一直以來的堅強，虛弱，還有那股疲憊，轟然升了上來，身軀充滿了力量的同時，又覺得很想坐下來。

    “孩子們，很快就到了，再堅持一會兒。”

    帶頭人看到前麵的燭光，神色一喜，有著落了，有地方避雨了，不再那麽寒冷了，他們都快要堅持不了了，一路上壓抑的氣氛不斷籠罩他們，壓得他們不敢啃聲，心中疑惑李周等人會帶著自己前去哪裏，那地方夠不夠大，那裏有沒有吃的，喝的，睡覺的地方。

    那裏會不會什麽都沒有等等的問題，他們心中不能不懷疑，他們不是自己一個人，而是很多人，代表著身後的族人，不能出事，看到了燭光那一刻，他們知道了那個地方是什麽地方了，足夠大，足夠容納他們兩村的人，吃喝更加不用擔心了。

    能夠建立如此一座作坊的人，豈會連一點糧食都沒有呢，而且這座作坊是釀酒的，別的可能沒有，糧食肯定有，心情難免激動起來。

    孩子們也都加快腳步，轟隆隆前進，外麵嘈嘈雜雜的聲音，回蕩在空中，作坊裏麵等待著的趙婉霜忽有所感，看向了外麵，耳朵動了動，再次確認一番，終於確認了外麵有人來了，頓時大喜，夫君回來了嗎？

    不顧身上的衣服，趕緊站起來，走到了外麵，打起了雨傘，撐著走出大門外麵，曹婉容跟在身後，拿著雨傘，踏著大步走出去，西門北思考了一陣子，跟著出去，出去的時候，多拿了一件衣服。

    幾女來到了外麵，看到遠處漆黑中逐漸響起的步伐，看著那些身影越來越近，心情越發沉重，直到看到了李周那張難以形容的麵孔的時候，她們哭了，淚水不停滴落。

    髒亂的頭發，鋪滿了泥土，身上全是泥土，雨水不停滴落，蓑衣不見了，草帽也不見了，整個人走在風雨中，臉色蒼白，肌膚龜裂，和出去的時候判若兩人，她們哭了，哭得很傷心，但是她們沒有發出聲音，不給李周添堵。

    “夫人，我回來了。”

    張開雙臂，大步走向兩女，就要抱著她們兩個，突然看了看自己身上，全是泥土，濕噠噠的，動作停在那裏，尷尬摸摸頭顱道：“啊哈，夫君太髒了，還是不要抱你們了，下一次吧，下一次一定抱你們，怎麽樣，好了，不哭了，不哭了，你看，很多人在看著呢，不哭了，乖。”

    “嗯呢。”

    兩女停止了哭泣，不停幫助李周去除臉上的泥土，一點一點去掉，抹去臉上泥土，秀發上的，還有衣服上的，不顧雙手肮髒，李周站在那裏，看著她們整理，心裏暖和暖和，心中那一點傷心，在兩女溫柔的動作麵前，痊愈了。

    他看完兩女之後，再看看西門北，她站在門口那裏，一手打著雨傘，一手拿著一件衣服，尺寸還不錯，很好看，還很暖和，李周一眼看出來是他的衣服，目光柔和點點頭，西門北抱著衣服一動不動，沒有上來給李周穿的意思，李周不介意。

    回頭對小五等人道：“小五，你帶他們進去裏麵，安排好他們。”

    小五站出來，應了一聲是，帶著身後的人進去了，李周則是和夫人進去了，進去裏麵之後，曹婉容趕緊準備熱水，前去廚房燒水了，趙婉霜也去為李周準備衣服，回去收拾了，西門北站在李周身邊，冰冷的臉蛋上多了一絲柔情，可惜李周看不到她的表情。

    等到她們都去準備了，李周轉過身來，西門北臉上表情恢複了冰冷，不漏痕跡，要不是她手中還拿著一件衣服，李周都被她給欺騙了，李周靠近西門北，西門北沒有像以前一樣拔劍反抗，平靜看著李周。

    “你……。”

    “你……。”

    兩人同時開口，李周驚愕了，她竟然說話了，這可是很少見的事情，以前都是他和她說話，從來沒有她先開口的一天，李周覺得不可思議了，她和我說話了。

    “你先說。”

    李周很有紳士風度擺手，西門北毫不客氣道：“你沒事吧？”

    李周遇到什麽事情，她不知道，但是他身上的痕跡，還有隱約的傷痕，她看得出來，還有小五那奇怪的反應，她也都看出來了，一直沒說，等到隻有他們兩個人的時候才問。

    李周心中詫異了，這個西門北還是很聰明的，什麽都知道，就是不肯說出來，李周脫了一件衣服，拿過來西門北手中的衣服，披在身上，稍微暖和些，道：“大難不死。”

    大難不死。

    西門北瞳孔一縮，隨即明白了怎麽回事，不是遇到刺殺，那應該是遇到了特殊情況，從他身上的泥土痕跡，她多少可以猜測一點，低頭道：“死了很多人吧？”

    “恩。”

    氣氛凝重了，死人的話題不好討論，李周沉默了，西門北跟著沉默了，死了很多人，一句話說明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