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文忙裏忙外的時候，手機上突然接到了一條短信。

    發信人是趙無極，問他，還要不要見楊潔最後一麵。

    周文看著那段話沉默了良久，最後才慢慢的打下一個點擊發送，收到了回信之後，周文馬上交代好了手頭所有的工作，趕往東城區的廢氣倉庫。

    到了那附近的時候，周文看著周圍的環境苦笑一聲，這地方還真是怎麽看都像是綁架的好地方，趙無極是國家的人，都得用這種手段了嗎？

    打不走上前去，前方是一個廢棄的倉庫，破爛的鐵門上麵已經開始層層脫落著油漆和鐵鏽的痕跡。

    空氣中的味道很難聞，說不出是什麽，大概是之前工廠留下來的廢水之類的把。

    周文推門走進去，不算明朗的光線，照亮了不遠處在地上坐著的女人，還有拿著槍守在他旁邊的人。

    周文愣了下，看到突然出現在自己旁邊的趙無極，對著他點點頭，趙無極也點點頭，看著周文一步步靠近地上被綁著，垂著頭的女人，眼裏有幾分不忍的神色，但最後還是被自己掐滅。

    “小潔……”

    站在那女人的麵前，周文聲音幹澀的叫出這個名字，在地上的楊潔身子猛的顫抖了一下，像是不敢置信一般的猛的抬頭，望進了周文的眼裏。

    曾經那雙狡黠靈動的眼睛，此時隻剩下灰蒙蒙的一片，茫然的找不到焦距。

    臉上還算是幹淨，卻消瘦了許多，看著這樣的楊潔，周文也不得不承認，內心像是突然被什麽東西給攥了一下，生疼……

    “你來幹什麽，來看我笑話嗎？”

    楊潔微微歪著頭，看向周文笑得十分嘲諷，周文頓了頓，還還是沒有把心裏的酸楚說出口，而是蹲下身子幫她理清楚臉頰的碎發，盯著她的眼睛，眼裏是楊潔久違的溫柔。

    “小潔，你要乖乖聽話，很快就可以出來了。”

    楊潔咬住下唇，像是想要說什麽，卻終究沒有說出口，身子微微晃動時，身上的鎖鏈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音，楊潔移動身體，把頭靠在了周文的肩膀上，周文沒有躲開。

    “周文，我好恨你。”

    “我知道。”

    周文的手覆蓋上楊潔的後腦，眼裏是濃濃的心疼：“對不起。”

    楊潔搖頭，眼淚奪眶而出，連帶著聲音裏麵都帶上了一絲哭腔顫抖：“你不要總跟我說對不起，對不起有什麽用啊，你都已經不要我了，不要我了啊……”

    楊潔的一聲聲，像是控訴一樣，最後帶上了氣力的嘶啞，就連旁邊關押她，早就已經見慣了各種生死的人，都是忍不住微微別頭，心裏對這個女孩，多了一份同情。

    “乖，別鬧，周大哥在這裏。”

    周文連忙安撫楊潔，過了好半晌，楊潔才漸漸平靜下來，趴在周文的頸窩裏抽泣著，眼淚砸濕了周文的肩膀。

    周文能夠感覺到自己內心深處有一種十分強烈的感覺，像是被刀割一樣的痛楚，就算是已經過去了這麽久了的時間，就算是楊潔做出這樣的事情，周文也依舊不得不承認，他對眼前的這個女人，心裏仍有愛意。

    隻是已經不足夠讓他能夠原諒她所作的事情而已了。

    慢慢的，楊潔哭累了，也或許是因為這些天幾乎就是滴水未進的原因，沒一會，楊潔就在周文的肩膀上半昏迷過去，嘴裏呢喃著周文的名字，眉頭緊鎖，臉色蒼白，看了就叫人覺得心疼。

    周文也不列外，但他還是看了她一會之後，輕輕呼一口氣，朝趙無極看了一眼。

    趙無極會意，馬上走過來，在周文挪動身子站起來的時候，輕輕把楊潔放在地上。

    隨後兩人交換一個眼神，一起默契的走到了外麵。

    這裏雖然算得上是郊區了，但是空氣並不清新，周文沉默了一會之後，就直接從口袋裏摸出一根煙來，遞給趙無極，問道：“來一根？”

    趙無極頓了下，看了眼周文，還是接了過來，由周文給他點上之後，手指有些顫抖的抽了一口。

    兩股煙霧續續而出，趙無極沉默了一會，忽略那種大腦缺氧的眩暈感，悠悠道：“我已經好幾年沒有碰過這東西了。”

    周文愣了下，隨後一笑：“該抽還是要抽的，放鬆身心。”

    趙無極點點頭，似乎對周文的話很是讚同一般，將煙靠在嘴唇上又深深的吸了一口，含在嘴裏吐出一個煙圈：“你還喜歡那女人？”

    周文頓了下，沉默的搖搖頭，臉上扯出的笑顯得有些苦澀：“沒有，早就不喜歡了。”

    趙無極這才一臉放心下來的樣子，帶著一絲說不清意味的苦澀笑意：“那就好，楊潔是要判無期的，你別有什麽念想。”

    周文愣了下，手指一抖，煙灰掉落，摔在地上成了片片碎屑：“無期，為什麽？”

    “私自調用國家糧食，著一個就已經夠她吃一輩子的牢飯了。”趙無極扭頭看著周文，眼裏十分平靜：“不過我覺得，她絕對不會安安心心的在監獄活著的。”

    周文愣了很久才緩過神來，怔怔的出了一會神之後忽然笑了：“也是，肯定不會的。”

    周文比誰都清楚，不管楊潔看起來多麽的柔弱可欺，也不是不能吃苦，但是如果要她在牢裏生活一輩子的話。

    她一定會選擇自己結束這樣的生活。

    不知道為什麽，周文突然發現自己的心裏竟是生不起一絲一毫傷心的感覺，反而有種釋懷，楊潔終於能夠解脫了。

    死亡並不可怕，很多時候，隻有死了，才能夠解脫，痛苦的隻會是留在世上，仍在和命運抗爭的人而已。

    想著想著，周文又笑起來，隨手撚滅了煙頭，雙手插著口袋頭也不回的往回去的路走：“幫我和她說一聲，我走了，不用覺得抱歉。”

    趙無極看著周文遠去的背影，也不管他能不能看到，輕輕點頭。

    楊潔的死訊很快就傳來了，比周文預料中的還要更快一點。

    出乎預料的，周文並沒有感覺到自己有多難過，隻是心口像是空了一小塊一樣，每當野生人靜的時候，楊潔的笑臉就會不停的在眼前浮現，折磨的周文徹夜無法入眠。（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