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5

    手裏的溫度慢慢在變得冰冷，莫起軒感覺那隻手也越來越僵硬，直到聽到那個機器發出，“滴滴滴滴”的聲音，那個屏幕上麵之前不停起伏的線條變直了。

    那個老人死了。

    就這樣死了。

    不用他捐腎了。

    合同都簽了——一切都結束了。

    莫起軒無法言喻他的心情。

    他最怕，最最擔憂的什麽都不會發生了，為什麽還是這麽的難受？！

    “對不起……我們盡力了……病人突發病情……”院長走到站在一旁的歐陽梓麵前，愧疚的說道。

    “……爸爸……爸爸……怎麽會……怎麽會這樣？”歐陽梓撲倒已經蓋上白床單的老人身上，痛哭的喊著。

    緊接著，表哥一家也跟著進去了。裏麵一片片的哭聲傳來。

    莫起軒不知道自己還要留下來做什麽，他已經和這裏的每一個人都沒有關係了。

    慢慢走出病房，莫起軒走在醫院的走廊上，他也不知道他要去哪裏。

    “這不是那個歐陽董事長的親外孫嗎？他的外公才死，他怎麽都不哭，一個人在這裏……”

    “是啊……人長得這麽好看……卻這麽冷血……”

    “怕是隻想著繼承歐陽家族的財產吧……”

    走在，走廊裏，莫起軒聽到後麵幾個搶救的護士邊走邊議論著。雖然聲音極其小，但是莫起軒還是聽的清清楚楚。

    冷血，他想也許是吧。他是冷血的，不然他怎麽會哭不出來。

    “你們在給我嚼舌根試試……”雷震從走廊裏走出來，凶巴巴的看著幾個護士吼道。

    幾個護士看雷震那副凶神惡煞的樣子嚇得趕緊閉嘴走開。

    “軒軒……你沒事吧……我們回去好不好……”雷震走到莫起軒的身邊，看著莫起軒小心翼翼的說道。本來他做這一切完全沒有一點兒心虛的感覺，可是看到他的軒軒臉色這麽蒼白，這麽難受，似乎……他的軒軒似乎並非一點兒不在乎那個老人。

    那他……是不是又做錯了？！可是在給他一次選擇的機會……他還是會這麽做……他絕對忍受不了別人在他的軒軒身上動刀。

    “回去？回哪裏去？！”莫起軒問道，聲音裏充滿了虛空。

    “酒店啊。我晚上訂飛機票……我們明天回a市。”雷震將莫起的手牽住道。

    “我不想……”莫起軒道，回頭，看著vip的走廊盡頭，看著那個病房……那裏依然有哭聲傳來。可是他的腳步，依然不知道該往哪裏邁出。

    “軒軒……走吧……他們和你以前不是親人，今天也不是，將來也不是……你對於他們已經失去了利用價值，對某些人已經是絆腳石了，跟我走好不好。歐陽董事長一死，整個歐陽家族會進入一場惡鬥……不要卷入這樣的鬥爭。”雷震將莫起軒的臉龐扳過來，讓莫起軒的眼睛看著他，對著莫起軒的有些悲傷的眸子，雷震狠心說道。

    他知道。他的軒軒怎麽都有那麽一點兒心痛的。如果這個時候歐陽梓懇求他留下幫助她。他的軒軒會心軟留下來幫忙吧。

    畢竟，歐陽梓是莫起軒的親生母親，畢竟那份合同是如果莫起軒捐腎成功，那麽歐陽家族任何人不得在找莫起軒，可是關鍵是最後捐腎不成功。

    再說，親情豈是合同來斷絕？！血緣根深蒂固。

    他的軒軒他還是很了解，心軟了，在乎了，會不顧一切的直勇上前幫忙。以前去地震災區不就是嗎？

    “……是……我已經沒有了利用價值了……斷絕關係也是我提的……我們回去吧。”莫起軒喃喃說道，然後抬起腳，快速的向醫院的大門走了出去。

    雷震趕緊跟了過去。

    還好莫起軒還沒走遠，雷震拉著莫起軒塞到了自己的車上，然後開車行駛在回酒店的路上。

    一回到酒店，莫起軒就將自己關在了房間裏，走進浴室，莫起軒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如那些護士所說，好看，冷漠。

    打開蓬頭，讓水從上頭直接撒在他的身上，閉著眼睛，莫起軒覺得腦海裏還回放著那雙眼睛。那個老人臨死前眼巴巴的看著他，那裏麵有很多……很多他想要的……

    可是……

    一切都結束了……

    維係的唯一已經沒有了。

    噴頭的冷水，打在臉頰，無數的水珠滑過那俊美的臉頰，眼角的那抹分不清是不是淚水的痕跡，已經隨著水珠而消失。

    醫院裏。

    “蕭航……查到了小軒住的酒店沒有……”歐陽梓在洗手間洗掉了了滿臉的淚水後，看著站在外麵等著的蕭航問道。

    “查到了……”蕭航點點頭道。

    “那我們去吧。”歐陽梓說道。

    “梓兒……你這是？不是……”蕭航不解的問道。

    “難道……不用他捐腎了……我就不認他了？！”歐陽梓有些生氣的看著蕭航道。

    “梓兒……我不是這個意思……隻是他未必會見你。”蕭航道。

    “一切都等到以後再說……我隻是想讓他去他外公的葬禮……”歐陽梓道。

    “這……可能嗎？他都弄出那麽一份合同了……”蕭航道。

    歐陽梓不由得露出一抹淡淡的苦笑，“我的孩子……即使我沒有陪伴他長大……但是我也了解他，如果他一點兒不在乎，我們沒有對他有養育，他走法律，或者於情理，完全可以不用捐腎的，我的孩子不是冷血無情的人，合同不過是因為我們丟棄他這麽多年，他的抵抗而已……”

    “梓兒……真的隻有參加葬禮那麽簡單？”蕭航蹙眉道。

    “不是參加……是為他的外公辦。”歐陽梓看著蕭航堅定道。??“我隱忍了這麽多年……不去找我的兒子，就是為了我爸媽的公司，這麽大的家業。我怎麽可能讓它成為別人的。”

    “梓兒……你確定他會接受嗎？”蕭航道。

    “他必須接受……我歐陽梓的兒子不應該是這麽經不起事的人。”歐陽梓堅定道。

    “梓兒……何必這樣？！你會很累的。算了……我不說了，我們去去酒店吧，看他是否會去。”蕭航道。

    “嗯，走吧。”歐陽梓點點頭，然後就和蕭航走出了醫院。

    酒店。

    雷震站在陽台已經有半個多小時了，可是都沒有看到莫起軒的客房有人，大廳也沒有，這個總統套房裏他是特意這麽選擇的，拿著望遠鏡可以看到莫起軒的客房和大廳，如果不是那件事，他是肯定會和莫起軒住在一個房間，但是他的軒軒太聰明了，他不想被他發現任何一點的他自己不好的一麵。陰暗殘酷的一麵。

    “咚。”雷震終身一躍，跳到了，莫起軒的陽台上。用細銅絲打開了陽台的門。

    “怎麽不在？難道出去了？！”雷震在看了臥室，客廳，書房都沒有看到莫起軒自言自語的道，最後視線定格在了浴室。

    雷震想也不想的就踢開了被死鎖的浴室門，門鎖被踢壞了。

    在浴缸裏的莫起軒猛地被驚醒，半眯著眼睛看著門口豎著一個高大的人，半天都沒有反應過來。

    “軒軒……你在做什麽？！這浴缸裏的水都冷了……快……起來。”雷震快步走到了莫起軒的浴缸邊，摸了摸裏麵的水後，又怒又心疼，他的軒軒到底是有多傻啊。

    “……哦……我忘了……”莫起軒說著，就要，從浴缸裏爬出來。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在浴缸裏麵躺太久，水太冷了，那條有一條長長傷疤的腿抽筋了，裏麵冷酸，冷酸的抽疼著，一時沒有站穩，眼看又快要摔倒浴缸裏麵了。

    雷震發現了莫起軒的不適，立刻快步跑到了莫起軒的身邊，一把將莫起軒緊緊摟在了懷裏。雷震的衣服也立刻都打濕了。

    “軒軒……是不是腿疼了？”雷震心疼的看著臉色蒼白的莫起軒問道。

    “嗯……好疼……”莫起軒蹙眉隱忍著。

    “我這就抱你起來。”雷震說著的時候就已經將莫起軒抱了起來。趕緊將莫起軒身上擦幹淨了。然後就趕緊抱到了床上。用被子捂得嚴嚴實實的。

    “雷震……你怎麽總是把我當個小孩照顧……”睡在床上的莫起軒抬起頭來看著坐在他床邊給他擦頭發的雷震問道。

    雷震笑的有些氣道，“你怎麽不說你的最近生活常理就像個孩子，甚至孩子都不如，我怎麽都不放心。”他的軒軒什麽時候變成這樣了，他記得他的軒軒以前是個生活工作，事業，都可以兼顧的很好的，怎麽現在都動不動就，就像是自虐一樣。這正常人哪會在快十一月的天裏泡在冷水浴缸裏頭？！

    “你才像個孩子。”莫起軒不滿道。看著雷震的身上也都打濕了，推開了雷震，“你也趕緊去收拾收拾，別把我的床都弄濕了。”

    雷震不動，忽然趴在了莫起軒的身上。嚴肅的看著莫起軒，很久才說道，“軒軒，我有個朋友是……學心理學的……我們改天聚聚好不好？！”

    莫起軒愣了愣，半天不懂雷震說的話，隨後腿上傳來的疼痛才忽然想起來，不禁失笑，“雷震，你怎麽可以懷疑我有心理障礙呢？我泡冷水，隻不過想冷靜的發泄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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