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渴望上學(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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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上學的問題,兄妹倆就先討論到這裏了。
四柱蔫蔫的去廚房了,卿寶則在盤算自家要賺多久的錢,才能供得起一個學生。
過了沒幾天,卿寶家趕製出了丁六訂做的第一批糖果。
丁六爽快的付了現銀,把幾箱子的糖果拉走了。
這一次,性情多變讓人摸不著頭腦的丁潘安沒有來,聽丁六說,大概是上學去了。
這一批糖,由於隻是試探市場,所以製作量不是特別大,銀貨兩訖後,卿寶家得了八兩多銀子。
拋去成本二兩多,卿寶又拿走了二兩多,黃六娘手裏就剩了三兩多。
黃六娘看著拿著銀子傻笑的小女兒,有些不舍道:“六丫,你還太小,拿那麽多銀子丟了怎麽辦,還是娘先給你存著吧。”
卿寶嗖一下抱著銀子就竄出去了,隻留給了黃六娘一句話:“我藏的嚴實著呢,你的丟了我的都丟不了……”
黃六娘對這個古靈精怪的女兒一點辦法也沒有,隻得收了銀子,去和夏守平商量熬製下一批糖果的事兒。
卿寶手裏有了錢,大包小包的買了不少東西,打算先裝扮裝扮自己那簡單的小屋。
每次看到卿寶買東西回來,黃六娘都心疼的直磨牙。
不過她也知道,如果沒有這個聰明的小女兒,自家是過不上好日子的,所以隻勸過幾次卿寶不要瞎花錢,就沒有真的往回要銀子。
晚上臨睡覺的時候,黃六娘不止一次的和夏守平討論過,為什麽六丫小小年紀會這麽聰明,還這麽能賺錢。
如果卿寶仍是和他們睡一個屋的話,聽到這話題肯定會心驚膽戰的,可惜和黃六娘睡在一個屋的不是卿寶而是夏守平。
一向老實本分,從不瞎想的夏守平沒有那麽多想法,隻是高興道:“我們老夏家的人都聰明,五弟在六丫這個歲數,都會背幾十首詩了,六丫這麽聰明,肯定是隨五弟了。”
一聽丈夫提起五弟,黃六娘立刻橫眉立目的罵道:“夏守祖又不是六丫的爹,六丫隨他幹嗎呀?就他那考了十年連個秀才都考不來的腦袋,哪裏有咱們六丫聰明?”
夏守平見妻子這樣貶自己的五弟,不由辯駁道:“五弟哪裏不聰明了?他考不上是因為咱們沒錢在縣裏打點,五弟的學問,就連夫子都稱讚過的。”
黃六娘見夏守平向著夏家人說話,火氣更盛,連連冷哼道:“哼,考得上考不上咱不說,夏守祖那麽聰明,替家裏掙過一文錢嗎?要不是連年給他往外掏束脩,你們家能那麽窮嗎?我的六丫才是真聰明,小小年紀就能掙錢,肯定是隨我們老黃家了!”
……
一提到雙方的家庭,倆口子拌了大半夜的嘴,至於卿寶這麽小能賺錢的問題,倆口子不但誰也沒去深究,反而爭相承認女兒是得了自家的好遺傳。
所以,關於卿寶與眾不同的聰穎,就被這夫妻倆在戰爭中忽略了。
對於爹娘的戰爭,卿寶是一點也不知道,她天天的日子過的很充實,白天熬糖做糖,有空的時候去逛逛街買點東西。偶爾心血來巢,會搞點小發明小創造,但她並沒有又往外拋新產品,而是想等過幾年再說。
水果糖技術含量並不是太高,如果真有人想做,多試幾次應該也能做得出來,要知道,中華民族的模仿技術從古至今都是最高超的。所以卿寶打算在別人家也能做出水果糖後,才再推出新產品,那樣自己就是一直走在市場前端。無論哪個社會,有新產品才賺大價錢,都是顛撲不破的真理啊!
四柱自從知道卿寶有個在上私塾的小恩人後,就天天午後陪著卿寶在門口等著他。
也不知道越越這幾天是沒上學,還是他轉了上學的路線,有好幾天都沒從他家門口過。
一直等了七八天,才終於讓卿寶和四柱把他盼來了。
這一次,越越不是一個人來的,而是帶了他的小書童小成子。
越越見卿寶身邊還坐了個漂亮的男孩,小臉上立刻就寫滿了不悅,嘟著嘴問卿寶道:“他是誰呀,你和他坐這麽近?”
那嫉妒的小模樣,赤果果的毫不掩飾。
卿寶拉他坐到凳子上,笑眯眯道:“這是我四哥夏修禮,四哥,這是越越,上次我頭破了,就是他找人救我的。”
越越一聽這個漂亮男孩是寶寶的四哥,立刻換上了燦爛的笑臉,主動自我介紹道:“我的大名叫方清越,你可以叫我清越。”
四柱居然也象模象樣的說道:“多謝你救了我妹妹。我叫夏修禮,你可以叫我修禮。”
兩人敘了敘年紀,才發現他們倆個加上小成子竟然是同歲,全是八歲了。
四柱是正月二十一生日,最大,小成子是七月初六生日,方清越最小,十月初十出生的。
所以越越很痛快的和四柱叫起了四哥。
小成子自知是書童,隻在旁邊坐在吃糖,除了和卿寶說幾句話外,基本不攙和越越和四柱的談話。
而越越和四柱兩個人,哥哥弟弟的亂叫一氣,隻一會兒就混熟了。
四柱特意問了越越一些上學的事情,越越把他知道的事情,都詳細的給四柱解釋了。
兩個人就這樣說了一晌午的話,要不是卿寶怕越越上學遲到,催促著他快走,恐怕這兩個人說起來就沒完了。
在四柱依依不舍的揮手中,越越和小成子跑去學堂了。
待他們都轉過街角了,四柱才扭過頭來對卿寶道:“六丫,我要去和娘說,我也去讀書!”
小小的少年眼中,閃動著耀眼的光芒,那是對讀書無比的渴望……。
定好文書,約定了十日後來取第一批貨,丁六就帶著丁潘安告辭了。
而那朵珠花,被卿寶扔到箱底去了,一次也沒戴過。
有了丁家的訂貨,夏守平父子就不再出去走街串巷的賣糖了,而是天天在家裏熬糖。
由於丁家的訂貨量大,夏守平不得不又砌了兩口灶,教二三四柱熬糖,以加快製糖的速度。
夏家父子不出去了,卿寶也不好天天去門口等小越越了,而且為了趕第一批貨,卿寶也忙個夠嗆,就暫將小胖子越越放到腦後去了。
這天中午,卿寶去靠近院門的牆角抱柴,忽聽得門口傳來一聲小小的呼喚:“寶寶,寶寶……”
一聽寶寶這個名字,卿寶就知道是越越來了。
好些日子沒見這小家夥了,卿寶也怪想他的,就扔下柴,去了門外。
十幾天沒見,越越看上去又長高了一些,眉眼也長開了些,不過眼角有點發腫,似乎是被誰打過一樣。
“越越,你的眼睛怎麽了?是不是挨打了?”卿寶仔細的查看他的傷口,見傷的不太重,沒有打壞眼睛,這才鬆了口氣。
越越渾然沒有把這點傷放在心上,反而得意洋洋的說道:“我沒事,他們傷的比我還重呢。”
見他白皙皙的小臉上添了一塊不和諧的青色,卿寶怎麽看都覺得別扭,雖然知道孩子們在一起是肯定要打架的,可卿寶就是看不得越越受欺負。
依卿寶對越越的了解,覺得他不可能主動去惹別人,想來肯定是有孩子欺負他,才逼得他不得不還手。
被動挨打不是卿寶的性格,卿寶皺著眉想了想,方才問道:“越越,你隻有下午去書塾,那上午幹嗎呀?”
“默書,練字。”越越很乖巧的回答。
知道越越家家境不錯,卿寶給越越出主意道:“越越,不如你請個武術師傅學點武功吧,你要是有武功在身,就誰也打不過你了。”
大概是最後一句話打動了越越,小家夥眉開眼笑道:“好。我回去就和娘說,讓她請個武術師傅,我要學武功。”
卿寶怕他學不幾天就半途而廢,率先給他打預防針道:“你可別學不幾天就喊累,然後說什麽也不學了,那樣我會看不起你的!”
越越攥著小拳頭,信誓旦旦的保證道:“我不會喊累的,你等著看好了!”
“好,越越你好好習武,等你厲害了,就可以保護我了!”卿寶笑眯眯的引導著越越小朋友走上了文武雙全之路。
激發了小朋友鬥誌的卿寶回到屋裏,拿了好幾種口味的糖,包了一大包,遞給越越道:“以後我家的糖不在外麵賣了,你以後要是想吃糖,就來找我要。”
越越猴急的先剝了一顆糖塞進嘴裏,含含糊糊的回道:“知道了。”
卿寶送走了越越,就要轉身回房。
剛走到大門內,忽然從旁邊竄出一個人來,氣勢洶洶的叫道:“六丫,你竟然敢和壞小子在一塊玩,快說他是誰!”
這突如其事的聲音,嚇了卿寶一大跳,待她稍定神魂看到眼前的人時,不由怒道:“四哥,你嚇死我了!”
四柱過來拽著卿寶的袖子,就將她帶到了卿寶的房間裏,還賊頭賊腦的把門關上了,然後繼續審問卿寶道:“六丫,快說,那小子是誰,我怎麽不認識啊?”
卿寶見他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感覺有點好笑,不過看在他是關心妹妹的份上,還是對他解釋道:“他是我的救命恩人,那時候我頭磕破了,就是他找人救的我……”
聽了卿寶的解釋,四柱這才說道:“哦,既然是救命恩人,那我就不和爹娘說了。下次等他來了,我也和他一塊玩好不?”
四柱是夏家兄弟裏最漂亮的一個,小小的巴掌臉上,大眼睛忽閃忽閃的,很象卡通漫畫裏的小小美少年,若單論相貌,就是小胖子越越也比不上他的。不過以前的時候,破衣爛衫一直埋沒了他,沒有顯出他多出彩來,現在夏家生活好一些了,穿的也好了,吃的也好,衛生也好了,四柱就逐漸的顯出那漂亮如畫的底子來了。
卿寶是小女生的心態,最愛漂亮的東西,所以對於四柱,卿寶一直是有點偏愛的。
對於四柱這個不算要求的要求,卿寶當然不會拒絕:“好。下次等他來了,咱們一起玩。”
四柱疑惑道:“他下次什麽時候來呀?他家住哪呀,離得近不?”
卿寶笑道:“他家住在淨安街那裏,我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來。”
整天穿大街走小巷賣糖的四柱,自然是認識淨安街的,立刻說道:“淨安街?離咱們這裏好遠的。”
卿寶道:“他在一秤街柳先生那裏讀書呢,去書塾的時候正好從咱家門口過。”
一聽到越越在上書塾,四柱就沉默了,低著個小腦袋不知道在想什麽。
卿寶很少見他如此深沉的樣子,不由碰了碰他的胳膊,問他道:“怎麽不說話了?”
四柱這才抬起頭,眼光躲躲藏藏的,似乎有點不太敢說,再卿寶的一再追問下,他才小聲說道:“六丫,我也想讀書。”
卿寶的第一反應就是:“讀書是好事啊,這有什麽不敢說的,和咱娘說說去,找個師傅就學去唄!”
現代的孩子們,都不喜歡上學,家長又接又送的還不好好去呢,現在四柱竟然主動要求去上學,卿寶覺得這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四柱卻愁眉苦臉道:“娘不會讓我去的,讀書要送夫子很多銀子的。”
卿寶這才驚覺這裏不是後世人人都上得起學的社會,現在的學生上學,是要給老師交一大筆學費的,叫做束脩。教識字的啟蒙老師會便宜些,越是有名氣的老師,要的束脩就越多。
“四哥,你知道夫子們都要多少束脩嗎?”
四柱大概打聽過這件事了,很快回道:“城裏有名的夫子有三位,最年輕的靳夫子一年收八兩銀子,張夫子收十二兩銀子,一秤街上的齊夫子,一年收十兩銀子。”
一聽這束脩的價格,卿寶立刻就知道四柱為什麽不敢和黃六娘說要讀書了,也明白為何古代要說“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 了。
尼瑪,這貴死人的學費,哪是平民百姓消費的起的呀,看來這讀書還真是為有錢有權的人準備的啊!
怪不得說電視上小說上都說一些讀書人家裏如何如何窮了,光束脩就夠掏光家底的了,難怪有些讀書人家裏窮的丁當響了。
卿寶現在有點明白夏家為何這樣窮了,有夏五叔這個讀了十來年書的敗家仔在,一年要送出去十來兩銀子,這對一個土裏刨食的農村家庭來說,實在不能承受之重。
不過現在話又說回來,卿寶家賣糖已經賺了不少錢了,供個學生上學還是供得起的吧?
卿寶掰著手指算了算,從三月底開始賣糖,一天至少賣七十文錢,現在是六月底,賣了三個月了,卿寶家賺了應該有六七兩銀子,特別是後麵這個月賣水果糖,掙的更多,所以這三個月收入應該就有八兩左右。黃姥娘給過五兩,黃二舅給過一兩,扣除二兩禮金銀,黃六娘手裏現在應該有十二兩左右的銀子。
算完這筆帳,卿寶就知道,四柱讀書的事是要泡湯了,黃六娘是不可能拿出全部的積蓄,讓兒子去讀書的。
“名師咱別指望了,這城裏就沒有一般的先生嗎?隻教認字的那種,你上學肯定是先學認字的,那種啟蒙先生,束脩應該要的不多吧?”
四柱搖搖頭道:“不知道,等我再打聽打聽。”
晚上吃罷了晚飯,一家人坐在客廳裏包糖果。
四柱一直心不在焉,一會兒就抬頭看看黃六娘,然後趕緊低下頭去,一會兒又抬起頭看看,然後又低下頭去,來回幾次,卻始終沒有敢向黃六娘開口說話。
由於黃六娘總在家裏大吵大鬧,一生氣還會打他們的緣故,這幾個孩子,就沒有不怕她的。這導致了夏家男孩子的性格,都偏向於軟弱。
卿寶在一旁看著都替四柱累得慌,不由放聲道:“娘,四哥有事和你說。”
黃六娘沒有停下手中活,隻是轉過頭看了四柱一眼,問道:“什麽事?”
四柱被黃六娘一看,嚇的趕緊跳開了眼神,仍沒敢說話。
卿寶伸手使勁推了推他,他怯怯的看了卿寶一眼,見妹妹眼中滿是鼓勵,這才鼓起了所有的勇氣,大聲說道:“娘,我想去讀書!”
“當”一下,黃六娘手裏的糖就掉桌子上了,黃六娘轉過身來淩厲的看了四柱幾眼,然後她大聲的拒絕道:“不行!老老實實在家給我待著,讀什麽讀?你五叔讀了十幾年書,結果還不是連個秀才都沒考上?趕緊給我息了這心,我有錢買房買地,絕對不讓你們讀那沒用的破書!”
被她一吼,四柱如被霜打了的小草一樣,頓時蔫了。
卿寶見四柱眼裏有淚水不停的在打轉,不由對黃六娘道:“娘,四哥既然想讀,就讓他去吧,咱家的生意會越來越好的,束脩會給的起的。”(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