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的，就……等我一下。”黎采薇大步往進口商店走去，他餓著肚子怎麽行，好歹墊一點。

    霍越川跟在她身後。“螺紋的還是超薄？”

    像是在談論天氣一樣隨意，他幫黎采薇推著購物車，幫她拿著包。

    這是他們在年輕時候約會，霍越川還沒有做過的事情，現在倒是順手了。

    “什麽？”黎采薇一愣，問的是紫菜包飯還是薯片？她撿了幾包放進購物車，接著後知後覺地問道。“你說的不是吃的吧？”

    “大概是不能吃，有點油。”霍越川思考了一下，決定還是繼續逗她。“不過，也有吃的。”

    口味有點重啊，霍越川跟她離開幾個櫃組，自己都說不下去了。

    “……”黎采薇見他神情這般，就知道肯定不是什麽好事兒。“你跟我繞圈子，我聽不懂啊。”

    “我會去買好的。”霍越川見她倒也不像是裝的，在別墅那邊沒有準備過這些東西，現在想來，要有所防範。

    總是會要備好的，霍越川習慣將什麽事情都準備好，到時候水到渠成之時，才不會手忙腳亂。

    簡單的買了幾樣之後，他們便離開。

    霍越川將車停在某藥店門口，然後出來的時候手裏拿著岡本。

    “……”

    他坐回到車內，將幾盒岡本和袋子直接往黎采薇懷裏塞去。黎采薇現在終於才明白他剛才問的是什麽意思！“買這麽多？！”

    “隻是這個月的。”霍越川啟動車子，對自己的能力很有信心的樣子。

    “……”這個月都要到月底了，黎采薇臉上黑了黑。“你有點自大哦。”

    “不相信？”他都憋了好幾年，要是再度開葷，難道不應該先來個盡興的釋放？

    黎采薇識趣地不再說話，也不願意去想他正在備孕的妻子。她哦了一聲，並不想接那個話茬兒。反正他夜裏也不會在她那裏留宿，他要回去看他的妻子女兒！

    像是感受到黎采薇的腹誹一樣，霍越川果真也是這樣做的。將黎采薇送到別墅，他便將車徑直要開回家。

    “你……路上注意安全哦。”黎采薇下了車之後就站在門口送他，有點悵然若失。

    霍越川見她站著，背後是偌大的別墅，像是一座空了的城堡，等著她一個人將青春年華都埋葬，於心不忍但又沒有表現。“嗯，你早些休息，有事打我電話。”

    “好。”黎采薇點了點頭，目送他往盤山路下開去。

    黎采薇走進別墅，跟他在一起的時候，總是無比舒心。等到分別的時候，又是舍不得。她提著零食和霍越川強行要買的岡本，包裏的手機一個勁兒地震動著。

    “采薇啊，你是不是暴露了什麽？”

    “你說什麽呢！”黎采薇是有點鬱鬱寡歡，聽到霍渝舟一驚一乍的，他打給自己總沒有好消息。

    “你最近小心點，最好不要在公共場合跟霍越川一起出現。”霍渝舟好心的提醒著，他當然用不著這麽好心，隻是黎采薇的價值，他還沒有利用上。

    黎采薇已經進去了，看了看正在收拾的傭人，壓低聲音問。“發生了什麽事。”

    “霍越川的老婆在查你。”霍渝舟聽出她的緊張，現在她的腳下沒有一寸實地，往前一步是懸崖，往後是深淵，要怎麽走，全靠她自己。

    “你是說江雪？”黎采薇一驚，她快步走到臥室，關上門之後，才敢這樣問。

    “喲，你知道的不少嘛。你知道她叫江雪？老實說吧，是不是你主動去招惹她的。”霍渝舟故意這樣刺激她，雖然心知她是多想要降低存在感，但她已經攪入戰局。

    wi集團的繁多事務有夠他那個大哥忙的，所以家務事，就讓他這個弟弟來代勞吧！

    “當然不是了！我隻知道她叫江雪，是霍越川告訴我的。”黎采薇有些著急，江雪查她這事兒霍越川知道不知道？“誒對了，你怎麽知道？”

    “你吃一碗大白米飯覺得好吃呢，問這米飯是誰煮的就得了，接著要是再問這水稻是誰賣的誰種的可就沒有意思了啊！”霍渝舟又不傻，他不會將這些事全都告訴她。有很多事情，正人君子可以做，小人的手段隻是多一些，但不好公之於眾吧？

    黎采薇聽他那語氣是有人轉告給他的，怎麽會，她與霍越川的關係，還會有其他人知道？“那我該怎麽辦？”

    “哎呀，我今天調研完市場後吧就發現有人缺崗，你說別的什麽人沒來上班也就算了，少了端茶倒水泡咖啡的，很顯眼。”霍渝舟緩緩地將車發動往前，這個點兒了，也是時候回家。

    而且，還不會跟那個保姆有什麽時間上的重疊。

    “知道了，明天我會按時到崗不會早退的。”黎采薇沒有解釋自己今天下午去集團拿了什麽文件，當然也不需要去解釋。她掛了電話之後，心裏就有了疙瘩。

    霍越川從來沒有在這裏留宿，怎麽就被他妻子給發現了？

    不過也是，夫妻之間那麽親密的關係，他的妻子怎麽會發現不了？

    黎采薇拿著手機坐在床邊，屬於他的氣息早已散去，他是否在他的妻子麵前有過強烈解釋？而她，終究還是這樣尷尬的身份。

    見不得光，活在陰暗中。

    “黎小姐。晚飯已經準備好了。”

    “謝謝，我在外麵已經吃過。”黎采薇慌忙回神，會不會是這裏的傭人們不靠譜，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也有閑言碎語。

    她們一定知道自己是霍越川的小三，她們會不會說出去？

    黎采薇在房間來來回回地踱步，終於下定決心，她給霍越川打了個電話。“你現在方便說話嗎？”

    “你說。”霍越川在夏兒房間的外間，夏兒正在浴室裏洗澡，他發出聲音更好，免得她一個人在浴室害怕。

    “我想辭退這邊的傭人。”黎采薇輕聲說著，聽到他那邊的聲音很安靜，估計是找了個隱蔽的地方。

    “為什麽？”

    “我覺得不安全，你要保證，不要讓你的妻子找我的麻煩。”黎采薇對霍越川當然是實話實說，她隻能依靠霍越川。“我白天要麽去上班，要麽去上課，在家也吃不了幾頓飯。夜裏我可以在外麵吃，當然我也會自己做飯。還有，房子裏也沒有需要收拾的，家用電器很齊全。請她們來還浪費錢，而且我也不習慣。”

    “所以，你什麽時候學會做飯的。”霍越川抓到了重點，江雪知道了黎采薇的存在？而且還要下手？

    會是誰？江雪自己，還是某個傭人發現的？

    “你……”黎采薇無語了，敢情她是說了一大堆，什麽用處都沒有？！“我可以做些簡單的飯菜。”

    “比如呢？”霍越川非要問到底。

    “……我會學的好嗎！就那幾個家常菜，有菜譜什麽的！”黎采薇惱羞成怒了，她從來沒有做過飯，又沒有學過！有什麽好問的，他又不是不知道！專門來問的羞辱她是不是！

    “很好。”霍越川聽到她怒氣滿滿的回答，嘴角勾了勾。“食譜在廚房第二個櫃子裏，旁邊有電子天平，很精密。”

    “……再見！”黎采薇又著了他的套兒，這東西分明是給自己準備的吧！

    聽到她掛電話，霍越川捉弄到她，笑的無比發自內心。他正笑著，發覺夏兒推開門，手裏毛巾看他。“我的乖女兒洗完了？”

    夏兒將毛巾遞給他，自顧自地爬到他的膝蓋上坐好，微微閉上眼，等待著霍越川給她擦幹頭發。

    “真乖。”霍越川用寬大的毛巾輕揉著她的頭發，又細又軟，真是柔.軟到心坎兒裏。“夏兒喜歡爸爸工作的辦公室嗎？”

    夏兒用力地點點頭，那裏被她列為安全的環境。因為沒有爸爸的允許，誰也不可以進入！

    “喜歡就好，以後爸爸要經常帶你去辦公室。以後，等爸爸老了，那間辦公室就是你的。”霍越川吻了吻她的濕發，誰說不可以有女總裁的，他的夏兒聰明伶俐，一定有能力將wi集團管理好。“wi集團，也是你的。”

    夏兒不懂這話是什麽意思，但是她知道那是個很重要的承諾。可是，爸爸說，以後爸爸老了。夏兒不想要爸爸變老，她轉過臉來，小手捧著霍越川的臉，仔仔細細地看著，在下巴上親了一口。

    這裏會長胡子，動畫片裏白胡子的都是老爺爺，那是變老。

    爸爸經常說夏兒是小公主，有魔法，那就親親爸爸的下巴，讓爸爸不要長出白胡子，不要變老！

    霍越川喜歡她童真的舉動。其實像她這麽大的孩子，都在幼兒園了。夏兒還沒有開始接受教育，霍越川實在不放心將她送去與一大堆小朋友們交流。“明天，爸爸還在辦公室的小間裏教你學數學，怎麽樣？”

    隻要是跟爸爸在一起，夏兒都是開心的！她重重地點頭，眼裏表現出歡喜。

    霍越川的聲音從房內傳出，那麽親近溫柔。江雪本是知道他已回來，要跟他商量關於試管嬰兒的事情。現下氣得，轉身就下了樓，老太太今天說給夏兒留了一大筆錢，現在霍越川又承諾wi集團以後是夏兒的。她的心裏本有的一些對夏兒的同情心消失殆盡，她必須要為自己還沒有受孕的孩子，搶奪一些什麽！

    夏兒的頭發快到半幹時，她從霍越川的膝頭下來，兩條小腿跑的飛快，在地墊上翻找了，然後折回來，將手裏的紙遞給爸爸看。

    寫的滿滿的從1到10，是上午霍越川在辦公室裏教過她的。她寫的非常認真，仰著小臉看霍越川的反應。

    “我的夏兒真棒！寫的非常好！”霍越川在女兒這裏從來不吝嗇誇獎，他一頁頁地翻看著。應該是夏兒在睡完午覺之後醒來，自己拿著紙筆就開始寫了，足足寫了十頁，每一頁都密密麻麻的。

    霍越川席地坐在她的旁邊，拉著她的小手開始數著1到10。“看看爸爸的乖夏兒多棒，寫了十頁。”

    夏兒點了點頭，怕霍越川沒有看到一樣，拉著霍越川的手示意他看，她又點了一遍。

    “是不是因為10以後的數字夏兒不知道是什麽，所以就寫了10頁？”霍越川明白她的意思，夏兒一點都不笨，隻教了一上午，她自己都知道複習練習到完全掌握。

    他的女兒有多好，比天使還要完美！不會說話又怎麽樣！

    霍越川心有所動地抱著夏兒，親了親她的額頭。“獎勵我的女兒一個吻。”

    夏兒小臉揚起來，鼻尖貼著霍越川的，相互磨蹭了一下。

    “爸爸今天也處理了好多事務，寫好了會議的提綱，做了簡單的安排。”霍越川回憶著，總結自己一天來做的事，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上午教夏兒學數字，下午與黎采薇的激.情。

    夏兒捧起霍越川的臉，站起來學他的模樣，在他的額頭上也印下一個吻。

    這是獎勵爸爸的，爸爸也很棒！

    霍越川無比感恩，夏兒是如此的貼心，他懂得夏兒沒有說出口的那份獎勵。照例是等夏兒自己洗澡，霍越川在外間查收著郵件，月底了，有銀行的刷卡賬單。

    他點開看了看，黎采薇的消費不多，隻有一個。

    顯示是在酒吧，刷卡買的單。

    買魚缸的那個夜裏，她出去了？去酒吧……一個人？

    她在自己麵前已撒謊好幾次，霍越川將郵箱關掉，都隨她吧。她想在自己麵前表現出仍舊是原先黎大小姐的模樣，無可厚非。

    她想隱藏的那段，那便藏著。

    霍越川歎了口氣，他不是毫無作為，隻是黎采薇在不該倔強的時候倔強，豎起全身的防備。在風.塵中摸爬滾打之後，她的性格明顯是出現矛盾。

    一方麵，她想恢複以往的高貴冷豔，可是現實擺在這裏，她隻能為一飯而恭背。

    另一方麵，她擔心恐慌，尤其是害怕無依無靠。雖然她已是無依無靠，隻剩下自己。她想尋求靠山，無疑，他是最好的人選。

    霍越川想的清楚透徹，他並不覺得對黎采薇的信任出現危機。

    相信黎采薇也能明白，真正地成長起來。

    債務他已經幫她在還，相信在半年內就可以還清。但是，往後的日子，隻有她自己，才能真正的拯救她。

    叩叩叩，幾聲輕響，有傭人上來了。

    “夫人身體不舒服，夜飯也沒有吃，您要不要去看一下……”

    夏兒不願意跟爸爸分開，霍越川便帶著她一起下去就敲門看看。“怎麽了？”

    江雪臉上的淚痕還沒有幹，她聽著霍越川客套的問話，無非是要在傭人麵前做戲，心裏一沉，抹了抹淚。“前幾天下雨，這接連幾天都是陰天，我的手臂好痛，痛的我受不住。”

    她拿那條因救霍夏兒而受傷的手臂說事兒，霍越川沒有辦法不管。“你在家就好生休養，我等下問問骨科的專家，有沒有什麽食補的方法。不行的話，送你去醫院。”

    “那時候，我在住院的時候，你還會去看看我。現在……”江雪又哭了起來，霍越川隻會在這時才會表現出一絲內疚。“越川，你偶爾給我一些溫暖，我可以捧起來當做太陽，暖一輩子的。”

    可是霍越川並不想當她的太陽，也不想暖她一輩子。他在門口站著沒有進去，夏兒揪著他的褲腿，直直地看著江雪。

    “我會對你負責的。”霍越川想起在與江雪結婚時候的誓言，他不愛江雪，但是他可以保證江雪一輩子榮華富貴，可以保證他們江家衣食無憂。

    她有霍家少夫人的名號，隻要她肯維持現狀，他就不會離婚！

    江雪在心裏冷笑著，麵上卻是梨花帶淚偽裝著，她不想要這樣，她要的更多！

    “你的檢查結果也出來了。”江雪坐直身子，與夏兒對視了一下，然後柔柔一笑。

    夏兒隻覺得那笑裏的意味太多，揪著霍越川褲腿更加用力了，躲在他的腿後。

    霍越川止住她的話頭，抱著夏兒往樓上去。他嚴重懷疑江雪是要刺激夏兒，不打算給江雪任何機會。

    很快，他有下來，問道。“什麽情況。”

    “已經送到醫院去液化檢查過了，醫生說活性很好。”下午快到傍晚時，據說是有司機將幾個小瓶子連帶著小冰箱一起帶著送了過去，然後江雪就接到了醫院打來的電話。

    “那你的情況怎麽樣？”霍越川坐下來，能夠看出江雪有話要說。

    “明天……明天就可以了。”江雪猶豫著，她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這樣做，但是似乎，霍越川並沒有給她太多的選擇，她走上了這條路，除非走到盡頭，否則無路可走。

    她明天要去打達菲林，看看能不能促排。或者已經錯過了促排的時間，那麽就需要再聽醫生其他安排。

    “那就好好休息，你受累了。”霍越川表示明白，他也不需要再配合什麽。那幾個小瓶子完全夠用，其實他給江雪的思考空間已經足夠。

    孩子，她想要就要，不想要就維持現狀。

    不過，他賭江雪，一定會爭取這次唯一的機會。

    “我擔心……”江雪帶著哭腔，她心裏的委屈也沒有半點假裝。“我知道，你對我沒有感情。所以，我擔心如果有孩子了，你會不會不喜歡他？”

    “不會，我喜歡孩子。”霍越川將這話重複了，關於這個問題，黎采薇才問過。

    江雪拉住他的手臂，她繼續追問。“如果醫生問道性別怎麽辦？現在都可以篩選的。”

    “你去過老宅了？”霍越川多精明，不會不懂得她話中是什麽意思。“那就男孩，我這輩子有一個女兒也就夠了。”

    這話到了江雪的耳中，似乎就變成與“我這輩子有一個孩子也就夠了”的意思相同。她被霍越川一眼看穿，努力辯解道。“老太太的意思是，一兒一女，湊成一個好字。”

    “我知道。”霍越川不僅僅是知道她們想要一個男孩，還知道老太太肯定承諾給江雪什麽。

    可惜啊，wi集團是他做主，別的什麽人說都沒有用。

    江雪看著霍越川客氣禮貌地推開自己的手，然後利落地離開，順便將她的房門關上，心中像是被大石塊壓抑。

    與霍越川相處，她隻能選擇順從。一丁點的小心眼，都會被他識破。

    她需要在孩子到來之前，掃清障礙。

    而夏兒，就是目前眼見為實最大的絆腳石。還有黎采薇，或者加上夏兒的親生母親。

    江雪覺得，自己要麵對的勁敵實在太多！

    深夜將近淩晨，山中別墅籠罩在一片黑暗中。

    黎采薇習慣性吃了一顆安眠藥之後，在睡夢中突然被一陣手機鈴聲吵醒。“唔？”

    “你這個小騷娘們！是不是不想活了！竟然敢搬家！難道我們就找不到你嗎？！”

    那邊傳來的凶惡聲音令黎采薇瞬間驚醒，恢複神智。“是，我搬家了……”

    又到了月底嗎？是的，是這個月的月底，她還沒有還錢！

    不過……霍越川不是說要負責她家的債務嗎？黎采薇混亂著，她騰地坐起來，有些緊張。“那個……”

    “你不在阿龍這裏做了？！臭娘們兒，居然逃跑！”

    “不是，我有在還錢啊，你們是不是搞錯了。”黎采薇聽出這個是另一個討債人的聲音，可是這個月本就不是要還他們的。

    “聽你的小姐妹說，你釣上肥羊了！怎麽，有錢還給老張，沒錢還我們啊！既然那麽有錢，就把我們的一起還了！”

    黎采薇聽出他那邊的噪雜聲，應該是在酒吧裏。她想了一下，大概是這群人在她原先居住的出租屋裏沒有找到她，幹脆就直接去了她工作的地方。

    不對，好像有什麽漏掉了。他們說，有錢還給老張？

    那應該就是霍越川還的！黎采薇她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要報告給霍越川嗎？這群人又來騷擾她！而且還得寸進尺，明明就沒有到該還他們的時候！

    “啊！”

    那邊傳來一陣女人的尖叫聲，黎采薇嚇了大跳，連忙想要阻止。“你們要幹什麽！別亂來！”

    “你都敢跑了，看來是不嫌事兒鬧大！給我砸！把這個酒吧給我全砸了！”那邊聲音很噪雜，但完全不是酒吧原先歌舞升平群魔亂舞的模樣。“反正，你背後有人給你撐著，不還錢倒是去瀟灑了！”

    “住手！”黎采薇忍不住大聲喊道，她不能這樣任由那邊的人胡作非為！那是龍哥的酒吧，龍哥已經很照顧她了，原先在場子裏的時候，對她私自賣酒就明裏暗裏地假裝沒看到！而且，要是有什麽客人想強行帶她出台的，龍哥還會阻止。

    她怎麽能讓人將他的店砸了！而且。砸了之後的賠償，豈不是全都要算到她的頭上！

    “你要是敢砸店裏的任何一個東西，或者是傷到了人，我就一毛錢也不還了！你知道的，我現在傍上了有錢人，我想讓你找不到，你就怎麽都找不到！”黎采薇光著腳站在地上，聲嘶力竭地喊著。她生怕那邊的人聽不到，大聲地說著，聲音都在顫.抖。

    “你今天就要還！不然的話，我就報警，不信警察找不到你！”

    “我現在就去酒吧！我說過的，如果我到了之後，發現店裏有什麽損失，我一定說到做到！你報警啊，大不了魚死網破！”黎采薇握緊拳頭，她在這幾年中，與這些流.氓地痞或者是討債公司裏的人打交道早已是心力交瘁，她的矜持淡定全都拋之腦後，恨不得立即化身潑婦去罵街，與人幹仗。

    她憤恨地扔下電話，早就知道這些人是得寸進尺的。他們聽說了霍越川幫自己還了一部分的錢，就開始找上門來。應該其他討債的人也知道了這樣的消息，但是一時間要霍越川拿出那麽多錢來去還，也太不現實！

    黎采薇沒發覺自己背後全是冷汗，她在黎家倒勢之日表示要承擔起父親的所有債務時，就知道這份責任有多大，路會有多難走！在這樣的深夜裏，她還要爬起來趕去酒吧。

    別墅裏靜悄悄的，安靜的讓她有些害怕。黎采薇小肚子一陣陣地發疼，她正處在月經期，因為之前在夜店工作時，作息不規律，幾乎是晝夜顛倒，所以每到經期都是疼痛難忍。

    她穿著長衣長褲，而且還加了個外套，手腳依舊是冰冰涼涼的。可是前胸後背又出汗，總歸是不太適合出去的模樣。

    黎采薇叫了輛出租車，那邊說郊區太遠而且還要上盤山路，怎麽都得要加小費，她也不那麽斤斤計較了，拿著包就往酒吧去。

    她其實沒想好要怎麽處理，上了車，才後知後覺感受到焦頭爛額。

    這幫子人都是不好惹也不好對付的，她要怎麽辦才好？！直接還錢肯定是不可能，她哪裏有那麽多的錢。

    可是不還錢的話，可能嗎？！

    本來覺得從別墅到市裏酒吧的路很遠，不知是夜深人靜人少車也少交通不擁堵的緣故，還是黎采薇萬分不想那麽快達到。總之，不到半小時，竟然這麽快就到了。黎采薇匆匆付了錢，硬著頭皮往裏麵走。

    “喲，還以為你不來了呢！”

    黎采薇包裏的手機正好在響，就是他們打電話過來催的。“我說到做到，當然會來！”

    她揚著頭，即便沒有錢，她也要裝樣子出來。

    絕對不能輸在氣場上！黎采薇對著阿龍表現出歉意來，道上的人對阿龍有點忌憚，尊稱一聲龍哥。“龍哥，有沒有空的包間，我想開一個。”

    “已經給你留的有。”龍哥不是不會來事兒的人，要是任由這些人在場子裏大呼小叫，生意怎麽好做。再加上了，於黎采薇也不好看的。

    那就應該是這幾個人不願意去了，偏生要惹事！

    “幾位大哥，我們走吧。”黎采薇笑也不笑。她板著臉孔，麵上裝的淡定無比，但是心裏卻是怕的要命。“怎麽，不走啊？！那行，你們不走，我走！”

    他們畢竟是來討債，不是專程鬧事兒。錢拿到手才是重點，見黎采薇像是要給錢的樣子，他們相互看了看，就往包間裏走。

    真正的較量似乎才剛剛開始，黎采薇走進包間，就被冷氣激的打了個寒顫兒。她將包捏緊，坐在沙發上，嚴肅地說著。“咱們在當初都說的很清楚，現在還不到還錢的時候！”

    “當初是當初，是你欠了我們的錢，還錢的規矩不應該是你來定吧！”那人點著雪茄，他不往肺裏吸，在嘴裏轉了一圈兒，濃重的煙圈兒直接就吐到黎采薇的臉上。黎采薇受不了香煙的味道，雪茄的濃度更高，她被嗆了一下，然後猛烈地咳嗽著。

    “聽說你賣了，賣給一個特別有錢的主兒？”那人表麵裝作是替黎采薇著想的樣子，湊近了些，滿嘴的口臭。“趁著他肯替你還錢，不如你哄騙哄騙他，讓他一下子把你的債務全清了，那就算是你以後賣不上什麽好價錢了，也不用讓我們哥幾個天天兒的來催債吧！”

    “我的人品幾位大哥是知道的，既然當初咱們約定了還錢的日程，那我就會這樣做的！不管我是怎麽賣，能賣上多少價錢。我一定會在期限之日還給你。這黑.道兒白道兒裏，我還沒有聽說過，一方擅自將日期提前的！”黎采薇幾欲作嘔，但是還是拚命忍住。她暗自掐著自己的大.腿，想到一定要有骨氣起來，不能跟他們服軟！不然的話，提前來討債的，會越來越多，她根本就無力招架！

    “老子跟你好好說話，你還不買賬！”那男人也沒什麽耐心，他也是替人討債的，上頭怎麽吩咐，他們就怎麽來！不過，能多賺些勞務費是真的！他拍著桌子就站起來，腳踩著沙發。“我看你是活舒服了，不知道老子們的厲害！”

    “你們怎麽能這樣！明明還沒有到時間！”黎采薇心裏打著哆嗦，但是還要據理力爭。

    並不是說現在欠了債的都是大爺，想不還錢就不還錢。而是說，他們之前協商的日期裏麵，就包含了高昂的利息！還有什麽操作費，折損費等等！她要怎麽還！

    見幾個男人這樣，黎采薇打定主意現在不能鬆口，她拿不出，也不能開這個先例！

    “你他.媽的，還以為自己搞上了個有錢的主兒，就真的變回鳳凰了？！”男人往她身上一踢，直接將黎采薇踹翻在沙發上。“他.媽的臭婊.子，欠了錢不還還有理？！來，給她的金主打電話，看看現在這事兒誰能處理！”

    有個男人徑直給老張打電話，想看看那錢在賬麵上是來自什麽地方的，到底是什麽來路！

    “你敢！”黎采薇腰上受痛，再加上小肚子大姨媽作祟。她疼得腦門上都是汗。她將包拉開，裏麵放著一把水果刀。

    這是她臨走時候，從廚房裏拿來的。以備不時之需！

    “誰要是敢打電話，我就立即死在這裏！”黎采薇怎麽都不能讓霍越川知道這幾個人的存在，如果知道的話，她在夜店工作的事，恐怕就瞞不住了！

    誰知道這幾個男人，會對霍越川說出什麽話來！

    “對啊！你們說對了，我今天就是不還錢的！要錢沒有，要命你們拿去！”黎采薇狠下心來，將刀往脖子上一橫，她的手死死地捏住刀柄，防止被人搶了去。

    她閉著眼，一咬牙一狠心，刀就往脖子上劃動著，血緩緩地往下流。“不就是錢嗎，我死了就一了百了！誰也不別想要錢！有本事，你們就給我找到黎家其他的人，看看我死了，有沒有人給我收拾，有沒有肯還你們的錢！”

    黎采薇的聲音猛然拔高，唬的這幾人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要真是逼死了她，不僅錢拿不到手，恐怕還得搭上一條人命！

    不過，有個男人像是想到了什麽，立即說道。“嗬嗬，你不會死的。要死你早就死了，在淪落到賣身的時候就去自盡了，犯不著現在過著好日子，為了一點錢就去死！嚇唬誰呢！”

    另外幾個一聽，好像也有些道理的，於是他們眼神交匯了一瞬，要找準時機。將黎采薇手裏的刀奪下來。

    “啊！”黎采薇見他們想要朝著自己撲來，慌亂地大叫著。“你們滾開！”

    哐的一聲，包間的門被人一腳踢開。

    黎采薇像是找到了一線生機，連忙欣喜地往門口看去。那幾個男人一瞬間就緊張了，暗自想到，她不會是搬來了什麽救兵吧！

    “呃，你們是不是走錯了？”那人喝的差不多了，一邊踉蹌地走著，雙手還在褲子上抹出一些水痕來。

    ……應該是喝醉了去完洗手間放水，然後走錯的……醉成了這樣，還敢說是別人走錯了！

    黎采薇完全不認識這個人，她心裏的希望瞬間就破滅，轉變成了絕望！

    按在她身上的男人也發現黎采薇神情的變化，當即判斷不是什麽救兵，完全就是個烏龍！“哥們你才走錯了吧！看看這號碼，我們這兒忙著呢，沒空送你回去。”

    “啊？”那人迷迷糊糊地想在門上找號碼，見到黎采薇了，他嗬嗬嗬地笑起來。“原來是麗麗啊，好久不見！我說怎麽都請不到你來陪酒啊，聽說你身價漲了？”

    “李總，我也好久沒有看到你，是不是你都不常來了呢？怎麽都不點我啊。”黎采薇見男人認識自己，連忙裝作是很熟的樣子，還想要起身，他如果能真的幫到自己就好了！

    “我不姓李啊。喲，你接的客太多了，都忘了哥哥我是誰了。”那醉漢還在晃悠著，雖然有點懵，但是不至於到喝傻的地步。他眼睛仔細一聚焦，就發現了黎采薇手裏的刀，還有脖子上血糊糊的一片。

    登時就酒醒了，即便是姓李，他現在也不是什麽李總！都幹出血來了，還是脖子，萬一死了，他可不想惹上什麽官司。

    “啊，我是在隔壁。不好意思，我走錯了，你們繼續。”

    這麽一個小小的插曲很快就結束了，前後不到五分鍾的時間。黎采薇心想完了，今天她是騎虎難下了，難不成真的要拿命來搏嗎？！

    即便是要用命來搏，她也不能讓這些人去找霍越川的麻煩！不能讓霍越川知道自己到底是個什麽樣子的女人！

    死就死！

    黎采薇手上的力氣都快用光了，刀柄已經快要離手，她隻好另一隻手握住刀刃，尖銳的疼痛立即從刀刃刺破血肉的地方穿到腦子裏，她管不了那麽多了！

    哐的一聲，包間的門又被人猛力踹開。

    黎采薇的視線被男人遮擋住，她隻能尖叫著將刀又往脖子上劃一刀。“我死了，要你們也不好過！我死後化成厲鬼，夜夜纏著你們！是你們逼死我的！你們是殺人凶手！”

    像是割到了血管，黎采薇感覺到血不像是剛才緩緩流動，而是一下子就往外噴的。整個人變得輕鬆，不用還債，不用再霍越川麵前再繼續偽裝。

    隻等著在天堂裏跟寶貝女兒團團在一起，哦不……她做了這麽多的壞事，她一定是下地獄的！

    “臥槽！你特麽傻逼嗎？！”

    一聲熟悉的聲音響起，黎采薇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想越過男人的肩頭去看。

    “靠！你們敢動老子的女人！”霍渝舟提著酒瓶子，清脆的一聲響在男人的腦袋上。“幹什麽的！要錢還是要命！”

    “你！媽的！”

    男人也不能服輸啊，腦袋都被人開瓢兒了，難道還要品品茶，開始以禮待賓嗎？！

    三四個男人開始轉身攻擊霍渝舟，可霍渝舟手裏有酒瓶子，他們進到包間裏之後，還沒顧上點酒呢！這樣下去，不是對手啊！

    “臥槽！黎采薇，你要是不想我死的話，就他.媽把你的刀扔了！”霍渝舟趕緊提醒著，這個女人腦子裏麵全都是漿糊嗎！這等凶器，要是不能到了自己隊友手裏，那就是要自己去送命啊！

    黎采薇反應慢了半拍，她沒有打鬥的經驗，但是刀柄又不在她的手裏！

    她捏著刀刃怎麽都使不上力氣，還非常的疼。

    男人很快將刀從她手裏抽出來，猛地朝霍渝舟撲過去。

    “耍賴啊！你這是耍賴！”霍渝舟一看不好，半拉兒酒瓶子和刀，這武力值不匹配啊！

    而且，他們還是多對一，不公平！

    眼見著刀尖要往自己肚子紮來，霍渝舟搬著小茶幾擋住。“我靠好沉！”

    他還想將小茶幾掄起來往幾個人身上扔去，可沒想到這個小茶幾雖然不是實木，但上麵有大理石台麵，重量絕對不輕！

    於是，小茶幾還沒抬起來三秒，隻擋了個刀，就重重地砸到他的腳背上。

    “啊啊啊啊啊！”霍渝舟鬼叫著，嗷嗷嗷地抱著腳躲著刀竄到黎采薇這邊來，見到她脖子上的血，當即震驚了。“你動真格的啊？！臥槽，你真狠啊！”

    幾個男人哪裏能饒過霍渝舟？是他一進來就不分青紅皂白地動手，還砸破了兄弟的腦袋！這筆賬，怎麽都要算！

    “等等！”霍渝舟撲著將黎采薇按在自己身下，防止她再次受傷，嘴裏討著饒。“我打不過你們，我輸了，不打了。”

    “你說不打就不打？！”

    “不是你們到底是幹嘛的，討個債沒有必要把人弄死吧！還是說，你們上頭有人，讓你們拿不到錢就要命？！”霍渝舟單手將錢包掏出來，扔到桌上。“這不是錢嗎？拿著錢滾啊！”

    “這點錢，連醫藥費都不夠！”看著像大哥樣子的男人說道，他將錢包裏的現金掏出來，剩下的東西丟回去。

    銀行卡當然不拿了，傻啊，又沒有密碼。

    “那你說怎麽著？”霍渝舟將錢包收好，黎采薇的血灑在他的手臂上，他感覺到血液的溫度，心髒突突直跳。

    沒有來由的，一種極度害怕失去的感覺，讓他揪著心的發疼。

    “還錢！賠我兄弟醫藥費誤工費精神損失費！”

    這話一出，霍渝舟就知道這幫子人故意欺負人了。他連忙低頭對著黎采薇大喊道。“你怎麽了！別怕！我叫救護車！快醒一醒啊！”

    那幾個男人還是顧忌著的，害怕黎采薇真的有事兒。她剛才割自己的時候，直接一刀就下去了。一刀不行又來了一刀，看著都是抱著必死的決心！

    他們有些膽寒了……萬一……什麽事兒都是害怕萬一啊！

    黎采薇腦子非常清醒，她不知道霍渝舟在說些什麽，大著眼睛瞪他，剛要開口，就被霍渝舟按在懷裏，直接抱起來。

    “都給我讓開！她快死了！都暈過去了，你們還想怎麽樣！”霍渝舟一腳將小茶幾踢翻，焦急地要往外麵走。

    “不行不能走！”還沒還錢，那今天的任務就算是失敗！

    那個老大想了想，攔住霍渝舟。“錢今天可以不還，但是你砸我兄弟腦袋的，怎麽算！”

    “什麽怎麽算，錢我不是給了嗎？！不然……臥槽！你們真砸啊！”

    一聲脆響，霍渝舟的腦門被狠砸了一下子。他的話，就淹沒在一地的碎玻璃中。

    一個小時後，醫院急診室外，天頂蓋邊頭發被剃了一圈兒還貼上一塊兒紗布的霍渝舟正在跟醫生理論。“醫生這不行啊，直接縫針多難看。那可是個大姑娘，還沒嫁人。”

    “沒關係的，隻會留一點點的疤痕。”

    “不行，一點疤痕都不能留。女人都很愛美的，等我請的整容醫生來，用那種透明的線，順著脖子上皮膚紋理來縫。”霍渝舟很堅持，是因為他已經知道黎采薇沒什麽事情，這女人幸好沒割到自己的什麽動脈靜脈，不然這麽長時間，這血嘩嘩流的也讓她活不了。

    血已經止住了，現在就是傷口的問題。霍渝舟很堅持，黎采薇倒是沒什麽感覺，留疤就留唄。

    終於折騰到淩晨三四點，倆人才從急診出來。

    月明星稀，就差烏鵲南飛。

    黎采薇緊緊地抿著唇，她的情緒有些平複了，但還是在瑟瑟發抖。

    “給，我衣服很髒，剛跟朋友鬧酒灑了一身。”霍渝舟將自己的外套扔過來，蓋的她滿頭滿臉。

    黎采薇其實不冷，她隻是不自覺地發抖。不過，這夜風一吹，倒是生出些寒意來。她將霍渝舟的衣服從臉上拉下來，抱在懷裏。脖子和手的傷口都在疼痛，可是跟她剛剛的恐懼相比，根本就不值一提。

    “那誰沒替你還錢嗎？”霍渝舟在前麵走著，這樣的夜裏，兩人就這麽散散心也不錯。不過，他轉過頭看到黎采薇抱著衣服小心翼翼的樣子，粗魯地將外套從她懷中拉出來，抖了抖，再浮誇但紳士地披在她的肩膀上。“不用謝我。你昨天在看書的時候穿那麽厚實，還喝著熱水，是不是感冒了？”

    他的話比以往的要多，但讓黎采薇感到溫暖的是，他言語中多的那些關心。

    很真摯，比以往插諢打科的認真太多。

    “還好。”黎采薇不想多說話，她仰頭看了看天上的繁星，其中最亮最閃耀的那顆，就應該是她的團團吧？

    “他給你的卡，為什麽不用？”兩人走到褪盡白日裏繁華的街道，霍渝舟在大花壇邊坐下，習慣性地從口袋摸煙，想到她聞到煙味會咳嗽，生生地忍住。

    “我會。”黎采薇仍舊是不想與他解釋那麽多，她和霍越川之間，是站在胡同口裏，兩人誰也不挑明，默契地一路往死胡同裏走。

    直至無法回頭，直到窮途末路。

    黎采薇想起自己剛才執意要赴死的決心，無非就是那人戳中自己最恐懼的那點，要徑直找霍越川。

    她在霍越川的心裏，並非是原先獨一無二的存在。他的妻子、他的女兒，這些都滿滿地占據著他的心。

    而且，他說過是為了給平淡無奇的婚姻生活，尋找一個刺激。

    很遺憾，她就是那個刺激。此刻當下，她是這個刺激，可過後呢，還會有誰來替代自己的位置？

    黎采薇在霍渝舟身邊坐下，將外套裹緊，暗自歎息。

    盛喜和盛怒都是傷害，分明是不可掌控的命運，是人的透支。黎采薇是經曆過那些。所謂的大風大浪，還有波折，現在才領悟到，平靜才是最好的狀態，平凡的日子裏，給一點點淺淺的甜頭，就是深深的福澤。

    也難怪，霍越川覺得黎采薇比以前更懂得惜福和滿足。

    “今天這麽大的陣仗一鬧，估計那些強行找你還錢的人就會有所收斂。”霍渝舟煙癮犯了，各種不舒服，爪子想搭在黎采薇的肩膀上，造了白眼之後，訕訕地收回來。見黎采薇要張口回答，威脅道。“你再敢兩個字嘣我，我絕對把你丟在這裏，下次也見死不救，你懂什麽意思吧？”

    “如此，最好。”黎采薇想了想，回複他。

    “……”真是頭倔驢，心情不好的時候，誰也別想撬開她的嘴。

    大花壇裏種著的是已長成的香樟樹，在兩人的頭頂枝葉散開，有些花瓣落去，還結了暗色的小果。

    黎采薇是沒什麽心情，但是霍渝舟救她這一點，是完全需要感激的。“那個……謝謝，你的頭沒事吧？”

    “有事，怎麽沒事呢。”霍渝舟往身後一靠，香樟的樹幹還能承受住這樣的重量。“影響我形象，要不是怕再次把那醫生氣得半死，我肯定拒絕剃發，有損我形象。”

    說起來霍渝舟的頭也是挺紮實，酒瓶子砸上去，隻是斷麵不平整的切口劃傷了頭皮，那麽大的力氣並沒有造成腦震蕩等後遺症。那凶險的一幕，黎采薇想想就覺得後怕。“你的頭……挺結實的。”

    “說起我這鐵頭功啊。”霍渝舟抿著唇笑了笑，對著暗色的天空舒了口氣。“小時候我媽就有意栽培我，怕我走上社會會挨揍被打。所以呢，在我偷家裏錢的時候，往死裏揍我，還說給我留一口氣，就算是母愛如山。”

    黎采薇也跟著勾了唇角，她能想象到一個威嚴的母親拿著棒槌追一個滿身是泥又髒又淘氣的男孩兒打的場景。霍越川就沒有這樣的時候，她認識他的時候，他就已經是個翩翩君子的模樣。

    “我媽可精打細算了，她蘇繡的手藝特別好，白天在蛋糕店裏打工，夜裏就在家繡啊縫啊的。邊邊角角的料子都能攢個手帕什麽的，大幅撿剩下的絲線，攢個小花兒小草，照現在流行的觀點來說，叫什麽來著……”霍渝舟現在回憶裏，盡量用輕鬆的語調說起那清貧但溫馨的過去。

    “撞色……或者混搭。”黎采薇接了他的話，脫口而出兩個字來，但是又強行補充上。

    霍渝舟並不在意，他繼續說道。“我以為我偷錢是幹什麽？我不過是想給她買點像樣的女人玩意兒，穿的或者是戴的都好。她隻給我過生日，她自己從不過……”

    說到這裏，霍渝舟有些哽咽，他頓了頓，又換上一張嬉皮笑臉。“哎呀，我腦袋怎麽有點疼呢，你給我吹吹。”

    黎采薇猶豫了一下，然後伸手在離他傷口不遠的地方，輕輕觸摸了他的頭發。

    這麽多年過去，還沒有人再摸過他的頭。對他說一切都會過去，日子會好過，想要的東西都能拿到。

    溫柔的觸感讓霍渝舟心頭一顫，他忙將頭偏了過去。“你這個丫頭，手上全是細菌，別給我感染了。”

    黎采薇收回手，哦了一聲。

    他是不好意思吧？這麽大的男人了，還會這麽脆弱的時候。

    表現在人前，多少有點不自在的。

    不過……別人稱他為霍少，明明是揮金如土，怎麽會有這樣的一段經曆？聽上去，他和他的母親似乎過得很艱難。

    黎采薇默默思考著不言語，她在黎家的時候，不是不明白有些家裏會有這種情況。很有可能，霍渝舟的母親是某家在外的情.人。

    不過，過得這麽清苦的倒是少見。

    既然是不堪的身份，那何必再去戳痛別人的傷處呢？黎采薇歎了口氣，她現如今，不也是如此。

    “你想靠自己還錢，對吧？”好像剛才的有感而發不是他一樣，霍渝舟打了個嗬欠，照理說在這個時候正是玩樂high起來場子燥熱起來的時刻，他這等遊手好閑的，竟然會困。

    黎采薇點點頭，她刷霍越川的每一筆款，都在本子上認真的記下來。有朝一日，她一定會按照高利息連本帶息地全部還給他的！

    她不願意欠他什麽，可是有朝一日，到底是什麽時日？

    “有句真理，隻有錢才能生錢。”霍渝舟靠近她，嚴肅認真地說道。“wi集團不適合你，跟我幹。”

    ****

    早上九點半，霍越川已教了夏兒近一小時十往後的數字，在夏兒練習的時候，他開始看股市行情。因為大盤股紮堆發行，a股反彈過猛，ipo悄然提速。

    這些，對於中小投資者來說，完全是打新盛宴。

    坐在他懷中的夏兒看著旁邊爸爸的電腦，好奇地看著屏幕上的那些數字，紅紅綠綠的，竟是看的目不轉睛。

    霍越川見這個小腦袋擋住自己的視線，見她十分感興趣的樣子，想到黎采薇將門虎女，對股市應該有著天生的敏銳。如果提點她，她會領情的吧？

    畢竟，現在的打新幾乎是沒有任何風險，而且很多新股在上市之後連拉了10多個漲停板已不稀奇，有的甚至開板後股價仍翻倍以上。

    若是讓她嚐到些甜頭，發掘自己的自身價值，也是好事一樁。

    很快，夏兒在寫完這頁最後一個19的時候，霍越川抬手看了下腕表。

    不知為何，他都有些緊張了。等到這對母女倆相見的那一刻，如果情況有失控的，那麽他在中間一定要把控住局麵。

    說起來，他也難以預料會發生什麽。

    主要是擔心夏兒，就像是黎采薇說的，她一個大人，有思想有行動力主觀能動性強的大人，還能不會調試自己的心情嗎？

    被霍越川惦記著的黎采薇，此刻睡得昏昏沉沉，她夢見了團團，團團正用胖乎乎的小手，撫著她所有醜陋的傷口，幫她驅趕疼痛。

    時間也差不多了，雖然說是現在就去赴中午午餐之約有點早了，但是霍越川仍是難掩激動，抱著夏兒，將她放在兒童安全座椅上，夏兒的眼中充滿了對爸爸的依賴。

    是要到辦公室裏學數學嗎？

    夏兒無聲地詢問著，大眼睛裏的光亮讓人無法忽略。

    霍越川親了一下她的眼角，確認帶子和扣子都係好之後，才關上車門。他坐回前麵的駕駛座位，通過車內後視鏡觀察著，他等會兒要說的話會不會對夏兒造成什麽不好的影響。

    “今天我們不去辦公室了，爸爸帶你去個好吃的餐廳。”霍越川說著，見夏兒沒特別的反應。“有位阿姨，想請你吃飯。”

    夏兒是否能認出黎采薇來？她被帶回霍家的時候，將近兩歲，應該有記憶了吧？

    即便是沒有太深刻的記憶，那麽……母親的感覺，她能否感應到？

    這些霍越川都不確定，他隻知道夏兒想媽媽了，那他就帶媽媽到她麵前來。

    黎采薇昨天說要請他吃飯遭到拒絕，那麽今天就給她一次買單的機會，讓她表現一下。

    霍越川將車緩緩開出庭院，夏兒扭著頭看向車窗外，那棵花樹的花朵已然開敗，正在碩果之時。

    夏兒不知道爸爸會帶她見什麽阿姨，想來應該是爸爸很重要的朋友。她有朋友嗎？

    好像……有。

    夏兒歪著腦袋，衝著後視鏡照出來的爸爸一抿唇。爸爸就是她的好朋友，還有花樹下的螞蟻，整個霍家的花花草草，都是她的朋友！

    夏兒一點都不孤單！

    霍越川看著夏兒如往常一樣，心中也稍稍平靜。其實仔細想想，這一大一小倆姑娘都不知情，就他瞎緊張！

    他在出發之前給黎采薇發過信息的，因為有點早。就沒有給她電話打擾。

    他跟夏兒的作息是很有規律的，基本上早上自然醒來的時間都不會超過七點半，接著一起晨泳，再一起吃早餐，看新聞，讀報。

    要是黎采薇的話……

    霍越川想了想，她昨天累了，又痛經，說不定要賴床好一會兒。

    他猜的很對，不過倒不是因為其他原因，而是黎采薇睡前例行吃了安眠藥，又折騰一整夜。好不容易與霍渝舟從醫院出來，聊天聊地聊人生，她吃了簡單的早飯後，又吞了安眠藥，仍舊睡著。

    以至於，短信的鈴聲沒有吵醒她，鬧鍾也不起作用。

    黎采薇沉浸在美夢中不願意醒來，她不舍得跟團團分開，她一直拉著團團的手，抱緊她，即便隻是虛幻。

    下午一點時，黎采薇終於晃晃悠悠地睜開眼。她第一反應就是想到今天與夏兒有約，再接著拿著手機一看，已經這個點兒了，頓時著急煩躁起來。手機上有好幾條未讀信息，是霍越川發來的地點。

    從書店到餐廳，再從餐廳到遊樂場。

    黎采薇急的從床上跳下去，她的脖子還有嚴重的傷口，被撕扯到，也顧不得疼了，給霍越川打過去電話。“越川……我，我剛剛醒，才看到你的信息。”

    “嗯。”霍越川與夏兒一起坐在秋千上，而夏兒有點困，正隨著秋千擺動的節奏，一下下地點著頭，雙眼微閉。

    十二點是她的午餐時間，霍越川一直等不到黎采薇，就直接帶著夏兒去吃她喜歡的了。期間夏兒有些疑問，不是說好了會有阿姨來請的嗎？

    不過，霍越川簡單解釋了幾句，夏兒從來都是乖巧聽話的，就沒有再追問。

    吃完飯後，夏兒就該午睡了。

    “你們現在在遊樂園是嗎？我……我馬上過去！等我。”黎采薇覺得很愧疚，讓他帶著孩子等自己這麽久，而自己竟然爽約。

    山中別墅離遊樂園也很遠，霍越川掛了電話之後，將夏兒抱在自己的懷裏，見她實在是困極，就令她趴在自己的肩頭，就先眯一會兒吧。

    他沉著步子帶夏兒去綠蔭地，這裏也有不少玩累了的小孩子被父母帶著在這裏休息。見霍越川席地而坐，旁邊有個媽媽問道。“你一個人帶孩子出來玩啊？”

    “嗯。”霍越川見她友善地詢問，也回答了。不善於跟其他父母交流，霍越川還有點尷尬。

    生怕別人問起夏兒上學了沒有吃的什麽營養奶粉之類的，或者是逗弄幾下夏兒。

    夏兒猛地睜開眼，盯著那個女人看了，然後扭頭看向霍越川。無聲地詢問，爸爸，這就是你說的朋友阿姨嗎？

    霍越川拍著她的背順了順，輕柔地說道。“不是，等阿姨來了，爸爸會叫你的。”

    夏兒點了點頭，順從地躺在霍越川腿上，閉上眼很快就睡著。

    那個媽媽將霍越川視為典範。一直推自己的老公看，讓其學著點。

    黎采薇想翻找了件長裙穿上，因為要遮擋脖子的傷口，她隻好選了暗色的絲巾。恐怕動作一大，就能露出來些。

    可是旗袍這樣高領的，因為醫用有紗布，領子又扣不上。

    眼看時間越拖越久，她懊惱地想，要不這次就算了吧，以後總有機會……

    可是不行！

    黎采薇心底有個聲音喊著，她將長裙套上，又簡單收拾了一下，臉色慘白的，脖子還怪異地圍著紗巾……這樣的奇怪阿姨，會不會嚇到夏兒？

    她還想著叫出租車，沒想到出了別墅，霍越川已經派了車在門口等候。

    霍越川想的實在是太周到，黎采薇趕緊坐上車，拿著化妝包，盡量用腮紅或者有粉顏色的東西稍稍遮蓋下難看的臉色。

    遊樂場很大，黎采薇心中想著的是，等下見了麵，要如何禮貌地表達自己的歉意。而且還好讓小朋友樂於接受！

    可惜，她連禮物都沒有準備！這樣第一次見麵，實在是很容易給他家的女兒留下不好的印象！

    “越川，我到了，可是……我找不到你們。”黎采薇站在香蕉船的位置，她左右四下看了，人很多，很多小朋友也很多陪同的家長。

    “我們在一個大的休息草坪上，旁邊有秋千，哦，還有個……兔子雕像，或者不是兔子。”霍越川沒來由地心跳加速，他本想通過與遊樂園正門之間的方位和距離來描述的，可是沒想到，話到嘴邊，就這麽沒條理沒思路。

    兔子雕像……卡通人物什麽的，霍越川也不明白。

    遊樂園裏的雕像多，穿著布偶服裝的也多。黎采薇在遊樂園裏跑著尋著。她曾經想過，等到跟團團的境地稍稍安全了一些，她就一定會帶著團團也來遊樂園玩。

    其他有爸爸媽媽的小朋友玩什麽，她也要帶團團去玩。穿一樣的好看的母女裝，玩親子遊戲！

    她看到大草坪了！可是，裏麵有不少的人。

    霍越川的心跳很快，夏兒像是感覺到了什麽，她用小手揉著眼睛，還有點迷迷糊糊。

    黎采薇的眼神還是不錯的，她遠遠地先是看到霍越川了，那麽高大帥氣，即便是直接坐在草地上，也是在人群中顯眼。緊接著，她看到了霍越川懷裏抱著的小女孩。

    就在那一瞬間，頭腦中所有的理智全部喪失。像是滿腦袋的煙花，在同一時間爆開，沒有什麽在夜空中發出什麽燦爛的火花。

    因為，隻剩下一團刺眼的白光。

    霍越川在看見她的時候，就發現她情緒已經不對勁兒了。黎采薇不自覺地淚流滿麵，從老遠開始奔跑，一下子撲到霍越川的腿上，膝蓋重重地跪在地上，也許蹭破皮有出血的傷口，但是她毫不在意，緊緊地捏著夏兒的手。

    “團團！團團！”

    夏兒嚇了一大跳，她沒敢去看黎采薇，幾乎是第一反應就往霍越川懷裏鑽去。被黎采薇握住的小手，使勁兒地想要甩開。

    “團團！”

    黎采薇當然能一眼就認出自己的女兒，這是她辛辛苦苦懷胎八個多月，然後早產生下的團團啊！是早產後又新生兒黃疸，在育嬰箱裏放了兩個月的親生女兒！與她相處了兩年，然後被告知夭折的女兒！是死而複生的女兒啊！

    活生生的女兒！

    黎采薇不肯放手，她跪在夏兒麵前，見她要甩開自己，心裏十分難受。“團團，團團不認得媽媽了嗎？”

    不要啊！這是從她身上掉下來的一塊寶貝！

    可是寶貝怎麽可以不認識媽媽，她的寶貝團團怎麽能忘記了媽媽！

    黎采薇在悲痛之餘，又唯恐將團團傷害到，她不敢用力去攥緊團團的小手，生怕會弄疼團團。她盡量輕柔地撫著那小手，看那上麵被自己捏出的紅痕，心疼地用指腹撫著。“對不起團團……媽媽，媽媽實在是太……”

    難過？開心？傷痛？驚喜？

    黎采薇說不上來，她五味雜陳，心情複雜到整個胸腔都在發疼。毫無疑問，團團好好地活在這個世界上。

    光憑這一點，黎采薇就想重重地道謝老天，讓她的女兒還活著！

    “采薇，你冷靜一下。”

    旁邊的人都在看著他們，霍越川倒不是怕惹人注視，主要是她這樣，會嚇到夏兒的。

    他感覺到夏兒輕微的顫，還有襯衣已經被夏兒的眼淚浸濕浸透！

    夏兒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她還沒有睡好，隻覺得來了一個人影，好像有些熟悉感，可是又不敢確認。直到她被叫團團，這個熟悉的乳名時，夏兒才意識到，這就是媽媽。

    她不敢從霍越川的懷裏出來，她甚至不敢去看黎采薇的模樣。

    夏兒想媽媽，她非常地想媽媽！可是，為什麽，她要一直流淚呢？

    “采薇，你嚇著孩子了。”霍越川覺得，自己還真是自大了。黎采薇的情緒一時半會兒收不回來，而夏兒在他懷裏閉著眼洶湧地流淚。

    此情此景，他能做點什麽？

    黎采薇剛才一直在耳鳴，她渾身冰涼地感覺不到外界，滿心滿眼隻有那麽一個可愛的小人！霍越川大力地搖晃著她的肩膀，才將她從混沌中拉出來。

    她臉上全是淚水，根本不在意鼻涕也跟著流了出來。黎采薇聽不清楚霍越川在說什麽，但是她看到霍越川的嘴唇張闔著，理智上開始逐漸恢複了一些。

    是他！

    害她們母女不能相見的人，就是他！

    謊稱團團夭折的人，一定也是他！

    他將團團帶了回去，並且讓團團認另外一個女人為母親！

    啪！

    霍越川正要還想說著什麽的，臉上就挨了重重的一個耳光。在大庭廣眾之下，他覺得後續的事情可能更加超乎想象，連忙抱著夏兒想找到一個合適的聊天環境。

    心平氣和地，母女坐下來。

    或者，他們現在，更像是一家三口。

    和諧幸福的一家三口，除了黎采薇的幾乎瘋癲，和他挨了一巴掌。

    黎采薇眼見著霍越川要站起來，慌忙跟著，揪住他的衣服，恨不得用撕扯的方式留下他。

    她不在乎別人怎麽看她，她完全不顧形象了！黎采薇想的是，她的孩子馬上就又要被人抱走，那麽她可能會無動於衷嗎！

    夏兒扒著霍越川不放手，她哭得直打嗝兒。

    從霍越川見到夏兒的第一麵起，直到現在。霍越川從未見過夏兒哭得這麽傷心，她的小臉通紅，因為無法發出聲音來，壓抑地劇烈喘氣，小小的胸激烈顫動著，渾身緊繃，讓人真真切切感受到她的痛苦。

    肝腸寸斷，也不過如此吧！

    “采薇，你聽我說。”霍越川想帶離的念頭馬上就打消了，可是很多人在拍照錄視頻，他也被懷疑是什麽人口拐賣的犯罪嫌疑人，他甚至看到有人想要報警或者是找保安來。現在看來，黎采薇的急性子還是沒有改啊。

    “采薇。”

    再挨一巴掌也沒關係，關鍵是倆人都這麽激動，哭得實在讓人心疼。“采薇，你稍稍停一會兒，咱們去找個地方……”

    黎采薇沒有他個子高，他已經站起來了，那她隻能盯著夏兒的背看，見霍越川一下下順著夏兒的脊背，喚著她。“夏兒。”

    “她叫團團，是我的團團。”

    黎采薇糾正道，她當年不敢猶豫著要怎麽給團團取大名。若是姓了霍，唯恐會被霍老太太給找到。

    可要是姓了黎，她又覺得對不起霍越川，畢竟是他的孩子，是他的血脈。她想在團團身上找到霍越川的痕跡，用他的姓，代表他的骨血。

    所以，她在兩相矛盾之下，生產完之後又忙於照顧團團，於是，就沒有給團團取大名。

    原來，霍越川口中的夏兒。就是自己的寶貝團團！（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