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賭今夜誰能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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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本也可以是溫柔似水的人,可一步錯,步步錯,再也回不了頭。

    喬彌苦笑,“師姐,你這樣真的沒有意義。”

    有沒有意義從來不是一個人單方麵可以下的定論,這世上的瘋子多了去了,求而不得使其狂,本就是人性最深處的劣根性。

    清荷走近偎進他懷裏,臉頰輕輕貼著他的胸膛:“鳳桓矣已決定在封後大典上拉下宣昭帝,公主一回京城,落入的便是鳳桓矣的掌控。屆時她根本就反抗不了,嫁給宋冠言是大勢所趨,她不幹淨了,你還不願跟我走麽?”

    宋冠言?

    喬彌太陽穴又輕輕跳了一下。有團火燒得他胸口灼熱,他低眸看著清荷的頭頂,眸子愈來愈冷,他動了動指尖,緩緩抬手,撫上她發間的一支銀釵,沒有重量的力度,像是輕柔的將她環在懷裏,低道:“師姐,不如我們打個賭吧?”

    “賭什麽?”喬彌無力動彈,清荷語氣都柔和了許多,她始終相信。等那個公主嫁給了別人之後,隻要她繼續對喬彌好,喬彌最後一定會回心轉意,與她回到當初。

    一味付出苦等的路她不是沒走過,時間還長,若是可以,她即便是再從頭走一次又如何?

    喬彌遲緩地將銀釵從她發間抽下來,那滿頭青絲流水般垂落下去,清荷的心開始跳,臉頰的溫度也逐漸升高,她偎在喬彌的胸前不敢動,隻是雙手的力度,卻無意識地收緊。

    銀釵也有些許的重量,落在喬彌無力的掌心,好幾次險些滑落了下去。

    “師姐……”他嗓音輕然有些發飄,仿佛神智又再一次撐到極限。瀕臨於被淹沒覆蓋的邊緣,“你是從什麽時候起,為鳳桓矣做事的?”

    清荷摟著他的腰有些委屈:“少主讓我離開京城,我哪裏舍得?東躲西藏地又溜了回去。然後言喻之便找到了我。”

    釵尖鋒利,喬彌不動聲色地將掌骨刺穿,這經絡穿裂,他半邊身子細微的一顫,帶血的痛感將渾身經脈都一刹點燃,他開口來掩蓋這小小的異常:“所以在我離開京城的時候,你便也跟著前往江陵了……封後大典是國之盛事,百官齊列重兵把守,鳳桓矣……又如何在那一日行事?”

    造反麽?

    不可能,鳳桓矣要的是萬無一失名正言順,他都等了這麽多年了,絕不會在這最後一刻才按捺不住貿然翻船。

    “我不知道。”清荷輕道:“我隻知道。你在這裏。”

    她關心的隻是喬彌而已,什麽鳳室江山,根本跟她無關。

    喬彌垂眸輕歎一聲:“這樣啊……”話音落下,他驟然抬手。手中那支銀釵斜而往上刺向清荷後心,幹淨利落,半點不帶猶豫,他的聲音隨之響起。還是那樣歎息般的聲色。

    “那我們就賭今夜,誰能離開這裏罷。”

    電光火石之間,清荷聞得風聲挾至,幾乎是出於本能倏然旋離他懷抱,她臉色一霎難看至極:“為什麽?”

    喬彌倚著窗台看她,抿唇不語麵冷如水,眸子深處,頭一次露出這樣的厭惡。

    “你這是在找死!你非要逼我跟你一起死麽!?”

    清荷陡升戾氣,反手抽出燈杆下藏著的一柄三尺細長的軟劍,一聲清越的劍吟“錚”然長嘯,銀光折眼,映著天邊一瞬清透出來的月光。濺開一抹血色。

    “為什麽就不肯跟我好好兒的呢?”夜下她的聲音在發抖。

    她聽見那人說:“師姐,你真的踩到我的底線了。”

    他也說:“師姐,我叫你最後一聲師姐。”

    然後銀釵長劍同時落地,“啷當”兩聲,在漆黑的地麵輕起跳躍,迸開上麵幾點豔紅的血花。

    ——

    公主在風穿錦簾時突然驚醒,寒風打著卷兒進來,凍得她一個激靈,心似被什麽強行牽動,在胸腔間不受控製的疾跳,她顫抖著伸出手去胡亂地往外摸,撞到裏麵放了磁石的茶盞。發出一聲不輕不重的悶響。

    荷菱在車廂的另一邊軟榻上聽得聲音睜眼,愣愣地問了一句:“公主?”

    晃眼間瞥到車廂中的火爐竟不知何時熄了,才又趕緊坐起來加了些碳進去重燃。

    “離京還有多遠?”黑暗中重新亮起的點星微火似已不能驅散寒意,公主莫名的心神不寧。眼皮子痙攣般的抽跳,無論如何也止不住。

    “大概還有四日路程。”荷菱回她。

    離京愈近,從京中傳出的消息便愈多,即便不想聽。有些風聲,卻還是擋也擋不住的傳進耳中。

    翁氏封後在年關前的一日,如今已昭告天下,為了舉國同慶,宣昭帝在那一日,還會大赦天下。

    大赦天下。

    公主首先想到的是翁國舅。

    已成定局的事她改變不了,可這樣封後,真的太匆忙。匆忙的好像,就是為了在她與喬彌都離開京城的這段時間裏,將一切都塵埃落定一般。

    她晃然看向來時的方向,忽然想一個人想的緊,那個人在的時候,她從不曾夜裏被冷醒過。

    她惶惶然然的沒了睡意,心口在發慌,脫口便道:“荷菱,趕路。”

    “啊?”荷菱小小的呆了一下:“又趕?”她忍不住道:“公主,我們已連著趕了快十多日的路了,踩著年關那個點差不多便能回京,就目前這情況來看,早不了多久也晚不了多久,何必這樣折騰?”

    看他們如今一個個風塵仆仆的模樣,發上都快染霜,若回京後當真有一場硬仗要打。那估計還沒對上,人便已在城門口先暈了。

    下弦月高懸移中,夜色黑的這樣濃重,山路都看不清。朦朦朧朧地駕車趕路,本身也有三分危險。

    公主蜷在車廂的陰暗角落裏,一時悶然無聲。

    荷菱等了片刻,輕道:“公主。你是不是……想駙馬爺了?”

    黑暗中許久不聞有聲,在荷菱幾乎以為她已經又睡著了的時候,卻聽那陰暗的角落裏,傳來了極細微的嗚咽聲:“荷菱。我慌得很……我特別慌,我想見到他……”(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