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這個少年有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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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珠箭!”
嘉竹一聲驚呼,騰地站了起來!
隻見那少年屏氣凝神,毫無猶疑連發三箭。三矢相次,竟是後一支箭直接劈開了前一支箭!
“所謂參連,三矢相次,參然而連也。”嘉蘭一聲慨歎,暢然而笑。十五歲,如此好的箭術,這可真是塊寶玉啊!
“這獵戶可真有意思。”顧蒲月低眉垂目,微微一笑。她話裏有話,激動萬分的嘉竹沒聽出來,嘉蘭卻愣了一下,看向兩位姐姐。果不其然,嘉梅的神色也未見輕鬆。嘉蘭再稍深想幾分,立刻明白了過來。
如果隻是一個普通的獵戶,哪裏學來的連珠箭?
她的心不由得沉了幾分,再一想當日長街上的場景。如果這少年箭法這樣好,真能被一群乞兒逼得走投無路?雖說雙拳難敵四手,但是看他收弓舒閑的模樣,難不成真想不出一點辦法?
“哎呀,好可惜呀不能再隔近一點看。”嘉竹仍舊一派天真無邪地遺憾著:“我光瞧見箭翎飛了。哎呀呀,要是能讓他再射一次箭給我看就好了。不過回家了應該也能瞧見,回頭去他們的虎賁園看一眼好了……”
她正嘰裏咕嚕地說得歡快,一時沒留神把心裏想的也說出來了。嘉梅一聽,她竟然還當著外人說要去偷看武衛訓練,一時差點沒氣得岔氣。她登時就冷著臉道:“說的什麽胡話!”嘉竹對嘉梅的聲音早就非常敏銳,一聽一想,就知道自家姐姐氣在哪兒了。她吐吐舌頭,立刻正襟危坐,不停地給嘉蘭使眼色。可憐嘉蘭此時心事重重,一時沒顧上她。嘉竹隻好小心再小心地,一邊往嘉蘭身邊靠,一邊可憐兮兮地跟嘉梅道歉:“大姐姐我知道錯了……”
嘉蘭這時才回過神來,安撫地握住了嘉竹的手。又淺笑道:“大姐姐還不知道嘉竹這丫頭麽?大姐姐瞧著我乖,可我小些時候不也常鬧騰著要跟爺爺上軍營麽?總以為是好玩的事,若是真要去做,卻也知道分寸的。”
“可不是這麽個理兒?”蒲月接了嘉蘭的話,笑道:“就說我,也有這好奇心一時止不住的情況。但也不過就是好奇罷了,家裏頭規矩大得很。”
嘉梅主要就是怕蒲月對嘉竹心有不滿,聽蒲月這麽說,便放下了一半心來。“家裏規矩大些是好事,也好約束著這些個癡頑的。”嘉梅這麽說,當然隻是麵上客套話,她雖然重禮教,卻也沒有死板得恪守規矩。蒲月和她們也不是一兩年的交情了,隻是笑:“那是你家雖然規矩齊全,卻沒那麽死板,你才以為這東西這樣好。”蒲月說著,便將家中那些“規矩大”的瑣事,當吐苦水一般調侃地說了出來。
願意與人分享家事,若是已經比較親近的人之間,那就不顯得突兀,而是更讓人有一種親昵之感。顧蒲月此舉,果然叫嘉梅將先前的疏離放了放,重又親近地說笑了起來。這談笑風生間,就悄無聲息地把蕭石頭的事給帶了過去。
嘉蘭在一旁含笑看著,心底卻為蒲月和嘉梅各自彎繞的心思歎了口氣。
她還是忍不住看向演武場。
少年正在向鄭武行禮,鄭武站在樹蔭下,不知在說些什麽。
“箭術不錯。”鄭武朝蕭石頭點了點頭:“我會回稟蔣老太爺和蔣四爺,把你編入武衛。”府裏頭的武衛,是蔣忠親在管。不過,鄭武手下帶的一批,直接隸屬於蔣老太爺。“李管事說你寄住在普濟寺?”鄭武問道。蕭石頭回道:“家中無人,是方丈收留了我。”他神色舒緩平靜。
“那你今天回去收拾收拾,帶好你的行禮,後天卯時來碧溪莊。”鄭武沒說什麽客套話,十分直接:“以後你的吃住都在蔣府。不過,蔣府的武衛沒那麽好當。回頭我讓你王師兄把規矩背給你聽,如有違逆,永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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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多謝鄭當家。”蕭石頭此時的神色才鄭重了起來,他一低頭,朝鄭武抱拳行禮。
“我有什麽好謝的,又不是我第一個發現的你。”鄭武不甚在意地揮了揮手。李管事心裏一咯噔,直大歎,這個粗線條的祖宗欸!這下那個獵戶肯定察覺到什麽了!
蕭石頭果然一怔,很快又恢複平靜:“知遇之恩,沒齒難忘。”“別提什麽恩不恩惠,好好幹,有你的錦繡前程。”鄭武笑了笑,意味深長地拍了拍蕭石頭的肩膀:“你小子可真不是個簡單的獵戶啊——別墮了你父親的赫赫威名。”
蕭石頭一顫,他的心裏登時浮現出害怕被看出身世的極度緊張,這讓他整個身子微微繃緊,幾乎呈現出備戰的狀態。這必然是鄭武的試探,自己卻還是中了招!他很快努力地將這種浮動過於激烈的情緒壓抑了下去,但是他知道,自己麵前這個身經百戰的江湖人,已經看穿了他的不安。
他使出連珠箭,便已經有這樣的覺悟。更何況,他的身世,他必定是要說出來的。隻是現在還不是時候,他不知道蔣府是否可靠,現在還不是時候……
“父親雖無威名,但我也絕不令他失望!”少年說得振振有詞,鄭武無意深究,隻勉勵幾句,便叫他離開。
鄭武當然也知道現在不是時候。他也不知道麵前這個少年身上的秘密到底是什麽,對蔣府又有何影響。但是,他始終相信進攻是最好的防守,所以,他一定要把這個少年留在眼皮子底下,好好地瞧明白了。蔣府諸位爺的選擇,也定然如此。
這少年有現在的機遇,也不知道是被蔣三姑娘誤打誤撞瞧中的,還是他自己的步步籌謀。不管是哪一種,他已經透了是蔣府中人慧眼識珠的口風,希望這少年心中,真的記著這知遇之恩。
等蕭石頭走了,嘉竹便迫不及待地下了雀翎亭,嘉梅和蒲月陪著她。嘉蘭卻命人備了畫具,靜悄悄地坐在了演武場旁。
她沒有畫蕭石頭的正臉,隻花了他的側身。整幅畫的重點,其實都著墨在蕭石頭使出連珠箭的一刻,微微挺直身子的鄭武,以及他身邊,驚詫的仆婢。
“神射於的,矢命於心,精注氣斂,內運外堅。前固後撒,收弓舒閑。”嘉蘭畫了這一幅觀射箭圖,在右上題了《學射錄》上的話。
“姑娘畫上人的神情跟真的似的,瞧著我又為這箭術驚了起來。”夏時和夏間一直跟在嘉蘭身後,夏間終是忍不住嘖嘖稱讚。“錢老太爺定然欣慰。”夏時一邊將畫具收好,命小使女捧著畫放回她們的小院裏稍作晾曬,一邊又問:“姑娘預備把這畫怎麽處置?”
這畫裏有外男,是不便放在嘉蘭房中的。以往嘉蘭畫完之後,大都是送給她爹和叔伯、祖父。
嘉蘭也沒多想,稍稍舒展了身子便道:“回頭我送到爹爹房裏吧。”她說完,便朝嘉竹一行人走去。
嘉竹正瞧著箭靶嘖嘖稱奇。她也是練騎射的,不過箭術一般,也不是太準。更何況她身量小,還用的是專門的箭靶。她此時也沒麻煩仆婢,隻自己瞧著還沒撤箭的箭靶過過癮。蒲月似乎也很好奇,也陪著嘉竹瞧著,還時不時問上幾句。她倆湊著腦袋說了一會兒,大概是說到了五禽戲上,嘉竹竟拉著蒲月去了空曠處,竟是要教她練五禽戲。
“別動箭靶啊!”嘉竹臨走前還特地叮囑身邊的仆婢。嘉梅滿臉無語地看著嘉竹,眼中浮現出淺淺的憂慮。她看到嘉蘭來,終是沒忍住對嘉蘭苦惱道:“我真有些怕這丫頭不管不顧地去找那個獵戶。那個獵戶成了我們家的武衛,這事兒就方便不少了。”
她倆離嘉竹和顧蒲月遠,嘉梅便也沒太大的顧慮。嘉蘭瞧了瞧箭靶,又瞧了瞧嘉竹,也有些無奈:“這獵戶的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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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梅一挑眉:“竟是那個乞兒?”她不懷疑嘉蘭識人的能力,如此心下更驚:“那就奇了,既然有這麽好的箭術,怎麽可能淪落到跪在長街上乞討的境地?”嘉梅說著,神色稍凝,微顯厲然之色:“怕是個騙子!”她說著,竟有些咬牙切齒。
嘉蘭倒是沒想到這一茬,稍微愣了一下,才緩緩道:“也不一定……”“嗯?”嘉梅挑眉看著嘉蘭。嘉蘭一時也不知從何說起,隻覺得圍繞著這個少年的事像一團迷霧:“我隻是覺得,大概沒哪個騙子敢騙上蔣家的。若是細作……也有些怪。府裏的武衛規矩嚴得很,而且什麽機密都不得知,平素裏就是練武、護院,還不如安插使女、侍從來的快一些。”
“你說的在理,那這個蕭石頭要如何解釋?”嘉梅繼續問道。嘉蘭沉吟一會兒,然後從容一笑:“我們一直在疑惑,為什麽箭術這麽好的人會淪落到乞討的地步……那如果,他根本就不是在乞討呢?”
“不是在乞討?”嘉梅一愣,眸子一亮,但轉瞬又目光一沉:“不是在乞討,這是最說的通的。但是,除此之外,他跪在長街上還有什麽緣故呢?而且還要帶上一個奄奄一息的老人。還有那個老人重病,難道以他那麽好的箭術會買不了藥?你看他給莊子上送來的野味,光這些野味,也夠他好些天的藥錢了——我們蔣府從不虧待人。”
嘉梅說的句句在理,嘉蘭一時想的有些亂,又理不清頭緒。嘉梅見她這樣,便將自己心裏的千思百解都藏了藏,而是寬慰道:“好了,這事不該我們想。我們隻消盯好了嘉竹,別叫她胡亂行事就好。”
嘉蘭雖是點了點頭,卻有些心不在焉。嘉蘭素來聰敏過人,難得遇到叫她轉不過彎來的事兒。但嘉梅也怕嘉蘭想得太多,若是把這個少年記在心裏可就有些糟了。她於是指了指嘉竹,故意轉了話題:“你瞧瞧這倆人,這五禽戲做起來倒是有趣。”
嘉蘭也就順勢看去,不由一樂。嘉竹和蒲月一會兒做猴子撈月,一會兒做金雞獨立,瞧著分外有趣。蒲月有一次沒有站穩,嘉竹忙跑過去扶著她,倆人撞到了一塊兒,笑做了一團,瞧著也讓人鬆快活潑。
“今兒晚上搭烤架,不如叫上春禾她們幾個來玩占花名吧?”嘉蘭心中鬆快,便笑意妍妍地微偏頭看著嘉梅道。嘉梅心中亦是歡喜,點了點頭:“正好哄得嘉竹別去碰烤架,省的她鬧騰。”說完,嘉梅盯住自己的大使女春禾:“你去問問李管事,可有清酒。要那味淡不醉人的。”嘉蘭忙補充道:“再拿些給鄭師傅他們。”嘉梅一笑:“你呀你,操盡了的心。”嘉蘭一聽,便知嘉梅早想到了這一茬,不由哂笑。
這事兒便這麽定了下來。嘉竹和蒲月頑樂一番,又各自梳洗,隨嘉梅和嘉蘭往蔣孫氏房中去。陪著蔣孫氏說了會兒話,等蔣孫氏倦了歇息,又一齊逛著園子,說些趣事,不亦樂乎。
作者有話要說: 【假裝是個小劇場】
嘉蘭:這個獵戶可真有意思。
嘉竹:哎呀撈回家偷偷看他!
嘉梅:……
【今日影視推薦】
推個不是最時興的電視劇吧_(:3」∠)_
英劇《王冠》(the crown)。
講述的是在世的英國女王的故事,“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但是女王也是一個有血有肉的複雜的女人。
最喜歡每一集一開始的一小段女王小時候的故事,因為越看到後來,就越來越意識到“the croust ust always win.”真的是一句很沉重的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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