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與陌生青年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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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恰此時,馬車略頓了頓,有一個陌生的男聲恭聲稟報:“大長公主,普濟寺到了。”

    這聲音嘉蘭不熟悉,她倒也不以為異。隻是,陰城大長公主一聽這聲音就笑了,朝嘉蘭頷首道:“原是他來了。”

    她說話的語調聽起來跟外頭的人非常熟稔,嘉蘭回之一笑,心裏卻迅速地掃了一遍都城子弟,實在想不出哪一個還敢在太後眼皮子底下跟陰城大長公主親近。

    嘉蘭扶了夏時的手下馬車,還未及看到姐妹們,就直直地撞入一個青年男子的目光裏。

    那青年男子稍稍一愣,立馬避讓開,讓嘉蘭先行。他瞧上去是一介書生的打扮,一襲月白色銀絲暗紋團花長袍襯得如謫仙一般,清俊挺立,溫文爾雅。若按嘉蘭見過的人裏,倒也算格外出眾的了。

    然,嘉蘭不過微微側首,回以一笑。

    陰城大長公主見她神色無異,目光暗了暗,爾後朝這個青年男子笑道:“在都城住得可還習慣?”她說罷,又執了嘉蘭的手,親昵地解釋:“宣行也精於工筆,與你不逞多讓。”與一個外男相提並論,況且是嘉蘭從未聽聞的人,這實屬冒犯了。嘉蘭微低了頭,借以掩飾自己臉上的表情。

    被稱為宣行的人倒是笑而拱手:“大長公主謬讚,托大長公主的福,一切皆好。今日出來采景,恰巧聽聞您在,故來此相迎。吉時難求,大長公主且隨姑娘們一同上山吧。”他並沒有借機套套近乎,而是及時為陰城大長公主引路。後頭的嘉梅等人早留意到了這邊的情況,然而陰城大長公主半點沒有讓侍衛和使女放她們過來的意思。

    陰城大長公主不置可否地看了嘉蘭一眼,然後才點了點頭,也讓使女放嘉梅等人靠近。

    嘉竹幾乎就要把“戒備”二字寫在臉上,握住了嘉蘭的手,站在了她的身前,成為了她和那個青年男子之間的屏障。

    陰城大長公主皺著眉頭看了嘉竹一眼。嘉蘭笑著拉了嘉竹的手,稍稍上前走了幾步,與嘉竹站在了一塊兒。此時,嘉梅和蒲月亦攜手站在了嘉蘭身側,遠遠瞧上去,倒好像四位姑娘與陰城大長公主形成了對峙之勢。

    鄭宣行不由得眯起了眼睛,暗中觀察這一幕,隻覺得有意思極了。

    “姑外祖母,咱們快到寺裏祈福去吧。”嘉竹雖則警惕,但該有的禮儀半分不少。陰城大長公主臉上看不出什麽異樣的神色,隻點了點頭,帶著這幾個姑娘往普濟寺去。

    不消吩咐,嘉梅等人的使女都有意地擋住了鄭宣行的視線。陰城大長公主冷眼旁觀,到底也沒說什麽。

    嘉蘭因為在姐妹身邊,心情就放鬆了許多。尤其還有嘉梅在,她又輕快不少。隻是嘉竹,視線總是有意無意地飄過鄭宣行,惹得嘉梅不動聲色地瞪了她一眼。嘉竹悄悄地吐了一下舌頭,正視前方。

    寺裏有小僧前來相迎,將她們帶到清靜院落。陰城大長公主身高權重,方丈亦親自前來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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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nbsp;   “大長公主許久不來了。”方丈惠識已是垂垂老矣,不過還有幾分精神,隻是估摸著不過一年,這普濟寺的方丈就要另換他人了。他也算是陰城大長公主的舊識了,陰城大長公主見他也不由感慨。

    “五載春秋了,陰城也老了。”陰城大長公主說話的語氣也很親近。“心未老,如何老得?”惠識淡淡一笑,雙手舉於胸前,十指相合行禮。

    陰城大長公主目光如炬:“添花,你帶姑娘們去阿耨達池邊上的具德亭。”頓了頓,她又道:“不遠處奇峰聳立,最宜入畫。”陰城大長公主這是有話要同惠識說。惠識看了眼眾位姑娘,雙手合十念了一聲佛:“阿彌陀佛。”

    嘉梅等人巴不得早點離陰城大長公主遠遠的,陰城大長公主似乎也沒有讓鄭宣行跟著的意思,鄭宣行隻道依舊采景入畫,於是眾人四散而去,都合心意。

    在具德亭坐定,嘉竹才稍鬆了口氣,嘟囔道:“這時候人少得很呢。往來熱鬧慣了,突然這般清靜,反而不習慣了。”具德亭在高地,能俯視一部分的廟宇。不遠處有一片竹林,竹林靠著山和水,清淨了一塊角落。又因為昨夜匪患,今日來普濟寺的瞧上去除了近處采買出入的農人,也就她們了。

    “往來普濟寺入畫,都是人頭攢動虔誠的場景。如今靜悄悄地看廟宇藏於奇峰,倒也別有一番滋味。”嘉蘭習慣性地環視四周,將周遭景象牢牢地記在腦子裏。她很多時候並不能隨時作畫,就會下意識地記住這些情境,爾後複畫於紙麵,這也使得她記性頗好,尤善人麵。

    “卻是大長公主給了我們難得的一個好機會。”顧蒲月笑道,她倒不是恭維,而是順勢提醒嘉蘭和嘉竹,大長公主本人雖不在,可忠心耿耿的使女可沒走。添花帶著一批護衛使女留在了她們身邊,此時聞言也笑:“若姑娘想作畫,鄭公子那兒有現成的畫具,婢子這就為您借來。”

    “不用麻煩了。”嘉蘭立馬道,她才不想跟鄭宣行打交道。添花卻很執拗:“大長公主吩咐婢子了,說她挑的景,定會讓蔣二姑娘有感而發。她讓婢子仔細伺候您筆墨,若是得趣,還請蔣二姑娘留幅畫給她呢。”

    她一邊說著,一邊不容置疑地吩咐手下的小使女去向鄭宣行借畫具。

    “如果早想要我二姐姐的畫作,為什麽不早做準備?非要等到這個時候,還要眼巴巴地問別人去借,你們是怎麽伺候的?”嘉竹一挑眉,厲聲道。她雖然不那麽精明世故,可也不傻。就算她一時被鄭宣行的好皮色迷了眼,可她絕不會因此而罔顧姐姐們的意願。嘉蘭明顯不願意,誰敢強迫她?

    嘉竹是這幾個姑娘裏,自己本人的地位最高的。她可是還沒在她娘肚子裏,就被先皇親封的茂寧郡主。先皇病重時,由於擔心自己見不到寶貝外孫女出生,早早地就擬了旨意,把“茂寧”這個封號定給了宜安長公主的嫡長女。繁茂安寧,乃一生所望。

    “回茂寧郡主,大長公主也是今早剛知道您想來普濟寺,所以才改換了行程的。”添花能跟在陰城大長公主身邊多年,哪裏是普通使女,她不過恭敬的一句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話,就把嘉竹堵得無話可說。嘉竹有些氣,嘉蘭忙壓住了她的手。

    “姑姑說的是。”嘉梅不急不緩道:“隻是我們嘉蘭向來用不慣外頭的畫具,怕是要讓大長公主失望了。”她沉著而鎮定,一點兒不像嘉竹那個急吼吼的小姑娘。

    “鄭公子亦是富貴人家,他的畫具定然不差。”添花也笑道,並不讓步。此時,小使女已經尋到了鄭宣行,鄭宣行就在她們對岸的一座山泉旁,聞言朝她們這兒做了個揖。

    “姑姑這話說的可不對。”顧蒲月搖了搖頭,這裏頭除了嘉蘭,她對畫畫最知門道:“畫這亭台樓閣,要礬了的重絹,可不能用雪浪紙,不托色也難畫好。”她端方坐著,微笑問道:“礬了的重絹,可不興往外頭帶。除非是特特為此,否則一般寫景畫意,哪兒用得著帶上這個。難道鄭公子外出作畫還帶礬了的重絹?”

    顧蒲月的話讓添花愣了一下。她雖然也識文斷字,但是於這作畫一道上並沒有那麽多講究。而且顧蒲月這話,讓添花還不能說鄭宣行帶了礬了的重絹,否則不就是故意為之?但她仍然牽強道:“蔣二姑娘畫技高超,想來不是礬了的重絹也無妨吧?”

    經過了嘉梅等人的輪番機鋒,嘉蘭此時已是笑意妍妍,聽到添花的話,她認真地伸出纖纖玉指,數給添花聽:“不說紙,我在家作畫要頭號排筆四支,二號排筆四支,三號排筆四支,這還是少數。再說顏色,石黃、石青、石綠,哪樣都不能少。”嘉蘭笑看添花蹙起的眉頭,淺笑道:“姑姑,我這還是與你說少了。那些大赤飛金、青金、廣華、蛤粉之類的,我都還沒同你細算呢。”

    至此,添花已是啞口無言。小使女捧著剛拿來的畫具,惶恐地站在亭外,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姑姑莫怪。”嘉蘭緩和尷尬的氣氛,輕聲細語道:“隻是給大長公主的畫到底需謹慎些,容我回去將這兒的景色一一重現,再獻給大長公主。”她們倒也不是想跟陰城大長公主鬧僵,隻是如果像之前那樣強拉硬扯,她們若是再不拒絕,反而叫陰城大長公主恥笑。

    添花不是那等輕易變臉的人,尤其是在座諸人,她誰也惹不起。既然嘉蘭給了個台階,她自然也就順勢下來,頗為遺憾道:“無緣得見蔣二姑娘揮墨,一大憾事。那就要有勞您了。”她囑咐了小使女幾句,讓她端著畫具走了。

    隻是,眾人才預備放下心來笑談,就聽大長公主的侍衛一聲低喝:“什麽人!?”眾人一聽,心下一驚。尤其是穀雨、芒種和白露這三個武婢,立時就做出了反應。添花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裏,皺著眉頭吩咐小使女前去詢問。

    “回郡主,三位姑娘。姑姑,侍衛說是一個在竹林裏頭砍竹子的農人,不知道郡主和姑娘們大駕光臨。”小使女的話讓嘉梅等人不由得抬頭去看那個農人。

    嘉蘭一驚,這個背著籮筐,裏頭還裝著幾根竹子的“農人”,可不就是昨日來碧溪莊以“連珠箭”驚豔四座的蕭石頭麽!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上飛機啦,下飛機之後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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