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疑似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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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景沉並不懂得醫術,所以眼下,傅遙正滔滔不絕講著的藥理,他多半是聽不懂的。

    但他卻十分耐心的靜靜聽著,自始至終都未曾打斷過。

    倒不是他對這些東西多有興趣,僅僅是因為喜歡傅遙說話時,神采飛揚的樣子。

    眼前的女子,盡管麵色蒼白,額頭上還有傷,怎麽瞧怎麽覺得狼狽。

    但她說話時,卻站的筆直,且中氣十足。雙眼閃閃發光,就好似墨玉,光澤奪目。

    望著傅遙,崔景沉心中不禁有些困惑,單薄瘦弱如她,究竟哪來那麽大的膽量,竟真敢豁出性命,以身試藥。

    難道這丫頭真的就一點兒都不怕死嗎?

    記得初遇那夜,身負重傷的她,明明那麽拚命的想要活著,但眼下她卻又……

    都說無知者無畏。

    但在崔景沉看來,傅遙的情況卻恰恰相反。

    她並不是因為無知才不怕死,而是對自己的醫術太自負,才敢有拿命去賭的勇氣。

    盡管這行為有些冒失,不計後果。

    但身為女子,能有這種侍才放曠的氣概,也著實令人欽佩。

    “殿下,奴婢說完了。”

    聞言,崔景沉才回神,“解藥本太子會再送去給張太醫和軍醫們驗過,你可以放心。”

    傅遙衝崔景沉微微福身,瞬間如釋重負。

    崔景沉望著傅遙,想要親口問問她的傷情。

    盡管這兩天,每天都會有人來向他稟告傅遙的恢複情況,但痛在傅遙身上,任何人說,都不及傅遙自己來說的清楚。

    可關懷的話都到了嘴邊,崔景沉卻問不出口。

    眼前的女子,眼光清澈明朗,卻隱隱透著一股倔強。

    不需要任何人同情憐憫的倔強。

    “你……”沒等崔景沉再開口說什麽,就聽帳外有人稟告說,“殿下,昭毅將軍和周公子求見。”

    若隻有周佳木一人求見,傅遙大可不用回避。

    但昭毅將軍也在,她就須得避嫌才是。

    於是忙道了聲“奴婢告退”,就退身往外走。

    “你腿傷未愈,這陣子便不要隨意挪動了。”崔景沉說。

    聞言,傅遙忽然覺得心頭一暖。

    雖然太子爺這句話,可以劃為最基本的寒暄,但傅遙卻很受用。

    便又衝崔景沉福了福身,在將鬥篷上的兜帽遮過頭頂後,才轉身出了營帳。

    傅遙這一出來,難免與正候在帳外的周佳木和昭毅將軍打了個照麵。

    昭毅將軍顧鳴遠今年三十有六,身量雖不算高,可大約是長年征戰沙場的緣故,體格卻格外精壯。

    貌不驚人,但雙眼卻如獵鷹一般,有神且透著一股銳氣。

    盡管傅遙戴著兜帽,頭也埋的很低,隻是匆匆一拜,就轉身走遠。

    卻也沒逃過顧鳴遠的一番審視。

    軍營重地,曆來都是不許女子出入的。

    顧鳴遠一早就聽說,太子爺此番前來,身邊帶了一位姑娘。

    他原本還想就此事好好勸諫太子一番,沒想到耽擱來耽擱去,到如今都沒得到機會開口。

    但方才,他親眼看過那位姑娘後,覺得那姑娘,到不像是個狐媚妖嬈的女子。

    而且那位姑娘的樣貌,似乎有點兒……

    “顧叔叔,咱們進去吧。”周佳木這句,無疑打斷了顧鳴遠的思緒。

    顧鳴遠回神,在望著傅遙離去的方向,稍稍遲疑了片刻後,才同周佳木一道進了營帳。

    在與顧鳴遠商議完正事之後,崔景沉便叫顧鳴遠先行回去,單獨留下周佳木,與他交代有關大量調製苜莧草解藥的事。

    這一商議,就商議了快一個時辰。

    當周佳木從營帳裏出來,見昭毅將軍顧鳴遠竟站在帳外沒走時,著實嚇了一跳。

    “顧叔叔,您這是……”

    “佳木,咱們借一步說話。”

    周佳木也沒多想,便與顧鳴遠挪到了一僻靜處站定。

    顧鳴遠也是個痛快人,沒等周佳木開口,就開門見山的問:“賢侄可知,咱們先前在太子殿下營帳前撞見的姑娘,究竟是什麽人?”

    昭毅將軍顧鳴遠與周佳木之所以叔叔賢侄的相互稱呼,並非亂叫,而是有很深的淵源在裏頭的。

    多年前,初出茅廬的顧鳴遠曾是周佳木的父親,忠勇侯周珩的門生。

    顧鳴遠能有今日,除了憑借自身驍勇善戰的本領,也少不了忠勇侯的費心保薦和提拔。

    顧鳴遠也是個知恩圖報的人,不止把周珩視作對他有知遇之恩的伯樂,也把他認作是比親兄弟還親的異姓兄長。

    而忠勇侯周珩為人仗義,多年來也一直將顧鳴遠當是親弟弟看待。因此,周佳木也就把顧鳴遠當是親叔父敬重。

    即便在軍中,也隻稱呼顧鳴遠為叔叔,可見親近。

    基於對顧鳴遠的信任,周佳木也不打算瞞他,正預備道出傅遙的身份。卻聽顧鳴遠又問:“這位姑娘與從前的輔國公府有什麽關係?她莫不是輔國公大都督的親女?”

    聞言,周佳木多少有些訝然,這事兒瞞的那麽緊,“顧叔叔是怎麽知道的?”

    聽周佳木這麽說,顧鳴遠就知道他這是猜對了。

    “傅姑娘與從前的國公夫人生的很像,我方才一見傅姑娘,隻當是遇見故人了。”話說到這裏,顧鳴遠不禁麵露悲切,“輔國公大都督與令尊,當年都對我有恩,這份知遇之恩是至死不敢忘的。當年傅家遭難,傅家兄妹一個充軍一個發遣為奴,全靠令尊從中周旋,才將遠兒那孩子送來我麾下服役,可我卻有負所托,竟叫那孩子……”

    “侄兒曾聽我爹說過,這人一旦上了戰場,生死由命,就沒有誰一定能保全誰這一說。事已至此,顧叔叔也別太自責。唯有收服北淵,才能以慰遠哥的在天之靈。”

    “遠兒的仇和犧牲將士們的仇,我一定會報,隻是……”

    “顧叔叔但說無妨。”

    “隻是傅姑娘眼下明明該在幽州服役,為何會到了太子爺身邊。我知身為臣下,不該肆意探聽主上的事,但傅姑娘與我而言,並不是別人。”

    周佳木聞言,口氣篤定的回答說,“太子殿下對阿遙自有安排,但事關重大,侄兒實在不方便與顧叔叔透露,但叔叔可以放心,殿下對阿遙絕無惡意。”

    既然周佳木已經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顧鳴遠也是個識時務的,自然不會再繼續追問下去。

    “佳木,我想見見傅姑娘,當麵與她說幾句話,你能否代為引薦?”

    “這個……”周佳木有些猶豫,“這事兒光我應承了叔叔不成,總得阿遙點頭才行。”

    “那就有勞賢侄給傅姑娘捎個話。”

    周佳木當即應下這事,誰知當他趕到傅遙所在的營帳後,竟然也不得見她。(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