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忍痛割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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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韻兒,逛夠了沒,咱們去遊湖吧?”蘇韻兒像一個久居深山的人終於出山了一般,自顧自東遊遊,西逛逛,這讓曆來愛瞎逛的宇文皓感到有些無聊。
“遊湖?好啊好啊!”蘇韻兒又來了興趣。
不一會兒,宇文皓就領著她來到了吹夢湖的湖邊。吹夢湖?怎麽聽著這麽耳熟?
對了!吹夢到西洲!這是西洲嶽郡王,林子嶽的湖!傳言嶽郡王在建安年間隨德帝出生入死,戰功赫赫,德帝便封他為嶽郡王,封地西洲。不僅如此,德帝還在京城為他造了一座西洲府,別的不說,就單單是府內那口吹夢湖之景就令人向往,嶽郡王看了後,一句“此等鬼斧神工之物豈能屈於庭院之中!”便命人拆去了湖邊的圍牆,供京城人共賞,嶽郡王此舉贏得了京城百姓一片叫好,可謂是名利雙收。
吹夢湖上飄著許多彩色的花燈,儼然一條星河,隱約中還能瞧見花燈上寫著的小行的字,想來是哪個女子心下的願望,湖上飄著各式的畫舫,想必是許多富貴人家也在其中。
“有美人兮, 見之不忘. 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鳳飛翱翔兮,四海求凰。無奈佳人兮,不在東牆……”
一首妙曲和著琴音從湖上的一隻畫舫中傳來,嗓音婉轉低回,唱盡情思,使人不知不覺便沉浸其中。
“好一首《鳳求凰》!沒想到女子唱來,竟別有一番韻味。”蘇韻兒誇讚道。
宇文皓聽了有些疑惑地看著她:“你難道連你醉紅姐姐的聲音都聽不出來?”
“什麽!”竟然是醉紅娘!
“唉。”宇文皓歎口氣,提起蘇韻兒的領子便施展著輕功,往畫舫飛去。
“哎喲。”蘇韻兒下地一個沒站穩摔在了地上,爬起來後沒好氣的瞪了宇文皓一眼,拉我一下會斷手嗎!
宇文皓沒有理會蘇韻兒,而是麵向著畫舫背手而立,沒有說話。
“將琴代語兮,聊寫衷腸。
何日見許兮,慰我旁徨。願言配德兮,攜手相將。不得於飛兮,使我淪亡……”
一曲終了,一隻玉手輕輕掀開珠簾,醉紅娘身著桃色襦裙款款而出,對著宇文皓行了一禮:“齊王殿下裏邊請。”
“嗯。”宇文皓故作深沉地應了一聲,慢步而入。
蘇韻兒低頭跟著他行至門邊,本想立在簾外等候,孰料醉紅娘突然伸手推了她一把,蘇韻兒疑惑地回頭時,醉紅娘展顏一笑,輕輕點頭,想來是認出她了,於是隻能跟著宇文皓進去了。
啪啪啪,“齊王殿下好雅興,為聽一曲竟飛身上船。”一進畫舫,就聽見一人邊拍手邊打趣宇文皓,不過這聲音怎麽這麽熟悉?
蘇韻兒微微傾身,偷瞄了一眼,竟是薑煦陽!該死,怎麽會是他!蘇韻兒有些心虛,頭更低了些,擔心會被認出來。
“薑兄不也好興致?本王道如何請不到醉紅姑娘,原來是薑兄下手為強啊……”宇文皓自顧自做了個座坐下,正對著薑煦陽,回擊道,蘇韻兒則默默立在他身後。
“咦?王爺手中竟有花燈,是哪家的千金,王爺還不快說說?”薑煦陽身旁的蔣禮突然問道,蘇韻兒手裏提著蓮花燈,看來他們自動認為是宇文皓收了人家姑娘的花燈了吧。
“蔣禮,上回你在醉紅樓徹夜不歸,可是被你爹好一頓收拾,怎麽?沒嚐著苦頭?”宇文皓不悅道。
蔣禮就是上回調戲蘇韻兒不成的蔣公子,禮部尚書蔣安華的兒子,蔣尚書為人最看重禮節,故給愛子取名為禮,孰料這蔣禮卻是吃喝嫖賭樣樣精通,沒少被蔣尚書收拾。一聽宇文皓這般說,蔣禮縮了縮脖子沒再說話。
“喲!飛槿可是犯了事了?今個兒王爺出門竟沒捎上他。”薑煦陽先是看了花燈,後又眯著眼盯了蘇韻兒好一會兒,突然問道。
該死!竟然注意到她身上了。蘇韻兒心中暗暗咒罵蔣禮多事。
“我說薑煦陽,怎麽本王換個仆從你都要管,你是不是看上本王了?你家可就你一個獨苗,可不能這樣啊!”宇文皓突然坐直,皺著眉表情略帶嚴肅又仿佛有些不耐煩地說。
“噗嗤。”蔣禮一個沒忍住笑了出來,看到薑煦陽陰沉的臉後又馬上收回臉上的笑意,裝作沒聽到。
“雖說齊王殿下天資過人,俊朗不凡,可在下卻是隻有仰慕,不做他想。”薑煦陽喝了一口茶,笑道。
“那就好,否則本王可真就替薑國公擔心了。”宇文皓狀似無意卻又很認真地說道。
“……”他還沒完沒了了。
之後的一個時辰裏,蘇韻兒都是在宇文皓與薑煦陽的唇槍舌劍中度過,蔣禮還差點在薑煦陽的挑撥下和宇文皓打起來,醉紅娘偶爾開口圓圓場,大多數時間都是在掩嘴偷笑,看起來竟是像看戲一般十分享受,可蘇韻兒就不那麽覺得了,腿站麻不說,還一直擔心被薑煦陽認出來,巴不得早點走。
吹夢湖上的笙歌漸漸淡了下來,隻能隱隱約約地聽見絲絲琵琶彈奏之聲,偶聞醉酒男子的大笑聲,隻是也聽不真切了。終於,在蔣禮提出該回府時,宇文皓與薑煦陽也散了。宇文皓行至船頭,再次提著蘇韻兒的領子飛身而去,一溜煙就沒入了黑夜中,轉眼間薑煦陽就再尋不到他們的影子。
“宮門都落鎖了!”蘇韻兒有點生氣,要是被發現可就鬧大了。
“這有什麽,落鎖了本王也能帶你進去。”宇文皓伸手敲了敲她的頭,有些不以為意地說道。
“哼。”蘇韻兒輕哼一聲,有些生悶氣地跟在他身後,生生看著他和薑煦陽耍嘴皮子耍了兩個小時算哪門子遊湖!
在離宮門不到一裏的地方,蘇韻兒再次見到了飛槿,有些不好意思地告訴他錢袋子送人了,用了的銀子下回再給他補上,飛槿嬉皮笑臉地說不用她還,直說下回記得帶上他一起玩耍就行。到了宮門口,宇文皓又打開坐墊,看來她又要躲在馬車裏混進宮了。
“王爺,宮門已經落鎖,若無要事,還是明日再來吧。”禦林軍的副統領對著坐在車內的宇文皓雙手抱拳,口氣有些嚴肅,還帶著些命令的意味。
“咻。”宇文皓沒有說話,而是從簾內扔出一支龍紋令牌,準確無誤地扔在副統領的手上。副統領翻過令牌臉色大變,趕忙將手裏的令牌給了身邊的一個侍衛,讓他快去稟報皇上,然後轉頭大喊一聲“開宮門!”,沉重的宮門徐徐打開,竟是連馬車都沒檢查就讓他進去了。
“出來吧。”馬車停下來後,飛槿進馬車來將她替換出去。
“還真有你的!”蘇韻兒爬出暗閣,邊整衣服邊對宇文皓誇讚道。
“那當然!”宇文皓仰頭一笑,好不傲氣,“一會兒你就從禦花園走吧,本王還得去見皇兄呢。”
“行。”蘇韻兒也沒含糊,拍了一下宇文皓的肩膀說了句“後會有期”就快速地隱入了禦花園。
蘇韻兒進到禦花園後,輕車熟路地走到了那個無名小園,取出事先準備好的衣物,確定四下無人後偷偷在一顆大樹後換上,然後又將換下的衣物包好,悄悄將它藏了回去,蘇韻兒本想將花燈也藏起來,可摸到花燈時,又有些舍不得地將手收了回來,隨後她一咬牙,決定將花燈帶回沉星宮。
“站住!”
啊!
眼看她就要出禦花園了,身後突然傳來一聲低喝,嚇得蘇韻兒一顫,在心中驚叫一聲。蘇韻兒將花燈掩在身後,緩緩轉過身……
“薑……薑公子……”怎麽是他!!
“有緣又見了。”薑煦陽笑道,柔和的嗓音猶如春風,似乎那個嘴不饒人的薑煦陽,隻有在麵對宇文皓的時候才會出現吧,“吹夢湖之景在京城素來聞名,不知姑娘對此景作何評價?”
“我居於宮中,又怎見過吹夢湖?”蘇韻兒冷靜下來,笑道。
“……”薑煦陽不語,隻是笑盈盈地看著她,仿佛已經看透了一切,隻等她一個回答。
“唉。”蘇韻兒直視他的眼睛許久,終是敗下陣來,歎了口氣,說道,“薑公子想要什麽?”
既是知道卻沒有揭露她,那便是有所求了。
悅耳地嗓音輕聲一笑,薑煦陽看著她目含讚賞,隨後目光又緩緩下移,最終停在了她藏在身後的手上,說道:“不知姑娘可願忍痛割愛?”
“既然公子喜歡,那便贈予公子罷。”蘇韻兒手腕一轉,蓮花燈便出現在了薑煦陽的麵前,現在她隻想盡快息事寧人。
“姑娘饋贈,在下謝過。”薑煦陽接過花燈,滿意地一笑,執手一禮。
“若無要事,小女先行告退。”
蘇韻兒福身一禮,也沒等他回答,轉身就走了,轉身的刹那,蘇韻兒的臉瞬間扭成了苦瓜臉。
乾坤殿。
“嘭!”宇文玨重重地一拍桌子,將方才安定呈給他的令牌猛地向立在殿裏宇文皓一甩。
宇文皓向左小移一步,靈活地側身一閃,在金牌擦身而過的刹那反手一抓,精準地將金牌抓在手中,小心地放在懷裏:“皇兄!可別砸著我了!”
又“嘭”一聲響,宇文玨氣得站了起來,他隻披了件外袍,眼圈略微泛青,眼底布滿血絲,顯得極其疲倦。這近半個月來,冀北一帶鬧了旱災,淮南一帶又鬧了蟲災,最頭疼的是西境邊陲一帶小國來犯,打著流匪逃竄的名號燒殺虜掠,即便想出兵壓製,卻是師出無名,那些邊陲小國力保能抓住流匪可卻毫無行動,所以鎮關將軍隻能一邊嚴守邊關一邊派兵四處抓捕那些所謂的“流匪”。
這半個月來宇文玨可以說是在伏案邊度過的,今日難得能夠休息,卻在看到安定呈來的金牌以後急急起身,以為又是哪出了亂子,可誰知……
“朕賜你的金牌,你就是這樣用的?”宇文玨眼含血絲,略帶怒意,讓宇文皓感到有些寒意。
“皇……皇兄……”
“安定,把宇文皓給我丟出宮,禁足三月!”不等宇文皓說完,低沉的嗓音飽含怒意,輕哼一聲,拂袖而去。
“皇兄!皇……”一聽到禁足,宇文皓就急眼了,抬腿就想衝上去。
安定見狀伸手攔住了宇文皓的去路,笑得一臉諂媚,另一隻手伸向門邊:“王爺,請。”
宇文皓見宇文玨已經進了內殿,無奈隻好作罷,看來他隻好在府裏待段時候了。
寢殿。
宇文玨進了寢殿後揮退了伺候的宮人,腳下突感一陣虛浮,重心一偏,身體猛的往左一倒,左手重重地撐在了桌上。站定後抬起右手揉了揉眉心,瞥見桌案上的香爐已經熄了,這會兒子安定去“丟”宇文皓了,隻能他自己動手了。
他揭開香爐蓋,執起一把銀鑷子撥了撥爐灰,一顆一顆又一顆,點點小火星由暗漸明,形成燎原之勢瞬間匯成了星星點點的星河――香爐又複燃了起來。
宇文玨又打開了一個雕花玉瓶,在香爐上方輕輕一灑,倒上了一層深紫色的幹花,再蓋上香爐,湊上前輕嗅,一陣清新之氣衝入鼻中,頭痛欲裂的感覺頓時減輕不少,眉頭漸漸舒展,脫去外袍,終是能夠安然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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