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榮，這是咋回事？”徐佛急忙近前去問、

    “我……嗚嗚，徐佛，都是我的錯，三安若是有個三長兩短的，我……我也不活了！”徐秀榮見著徐佛，越發哭得跟淚人似的。

    旁邊跟來的是治保主任趙普。

    “趙普，這……這是咋的啊？”趙三安不是在鄉裏修水壩嗎？這咋還傷著腿了……徐佛看去，趙三安被從拖拉機裏抬下來，下半身都被血染紅了。

    “這事兒……唉！”趙普刻意地看了徐秀榮一眼，恨恨地歎了一口氣。

    徐佛再看徐秀榮，卻也沒再問，這會兒先救人，其他的以後再說吧。

    家是暫時不能回了，她一起跟著進了醫院。

    趙三安被推進了急救室。

    醫生出來說，傷著傷情嚴重，需要馬上輸血做手術，要家屬簽字。

    “醫生啊，三安……三安會不會有事兒啊？求您了，救救他，救救他，我給您跪下了……”徐秀榮說著，就要給醫生跪下。

    醫生一把扯住了她，“你們誰是家屬幫忙穩定下她的情緒，我們是醫生，救死扶傷是天職，這會兒急需要的不是病人家屬給醫生下跪，是馬上簽字，我們好給傷者做手術，再耽誤下去，對傷者是很不利的！”

    趙普跟徐佛一左一右扶住了徐秀榮，“秀榮，你先冷靜下來，三安是個好的，老天爺會保佑他的，你先簽字！”

    “啊？簽字？我……我不敢……我不要簽字，三安真出了事兒，我還怎麽有臉見他娘啊！”徐秀榮這話說的徐佛一頭霧水，她耐著性子勸，“秀榮，三安出這事兒你也是不想的，他娘也不能怪你啊，你先聽話，冷靜下來簽字，咱們先救人！”

    “不，我不簽字，我怕……”哪知道徐秀榮一把撇開徐佛跟趙普，驚顫地往後退，退到了角落裏，渾身抖得跟篩糠似的，“別……別逼我，我不簽……我……我怕啊！”

    “這娘們……”趙普在那裏跺腳了。

    “王醫生，傷者失血過多，這會兒已經陷入昏迷了！”急救室裏有人出來，急急地跟醫生說。

    “好，你們盡快做決定，簽字救人！”王醫生進去了。

    “秀榮，你是三安的妻子，你必須簽字！不然醫生不能給三安做手術啊！”徐佛真是急眼了，這平常徐秀榮也不是個蔫了吧唧的，這會兒咋就如此的不痛快。

    “你已經害了他一次，若是你現在不簽字，那就是要他的命！徐秀榮，你自己掂量清楚了！”趙普說這話時看徐秀榮的眼神裏是有嫌惡的。

    徐佛一驚，啥，趙三安傷成這樣，是徐秀榮害的？

    “趙普，你……”

    她想要問，這究竟是咋回事？

    但趙普對著她輕輕搖搖頭，她忍住了，走過去，兩手握住徐秀榮的肩膀，“秀榮，關鍵的時候，咱們就是女人，那也不能慫，你相信我，三安會沒事兒的！”

    “真的嗎？徐佛，你說真的嗎？”徐秀榮激動地薅住她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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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真的，一定不會有事，你先簽字！”徐佛眼神堅定。

    “好……我簽……徐佛，我信你的，我簽字！”徐秀榮過去，接過了護士手裏的單子，顫抖著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徐佛對著她擠出一絲鼓勵的笑意。

    但她沒想到，她跟徐秀榮之間的友誼就是因為她這回簽字毀了，自然，這是後話。

    手術室的燈足足亮了四個多小時。

    等護士把趙三安推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

    在外焦急等待的幾個人撲上去，急急地問：“王醫生，人咋樣？”

    王醫生疲憊的臉色露出一絲笑意來，“命保住了，隻是……”

    他的話沒說完，徐秀榮就激動地喊起來，“徐佛，徐佛，三安沒事，他沒事了，太好了，還是說的對，有老天的護佑，好人不會有事兒的！嗚嗚！”她又哭了，不過這回是高興的。

    王醫生看著她那麽高興，還沒說完的話打住了，搖搖頭，離開了。

    人既然沒事兒了，徐佛也放心了，但家裏還有三個小娃娃，她的心卻懸著呢，趙普也說，“秀榮哪，人既然沒事兒，那我們就先回了，明兒個再來，你呢，就在這裏守著三安，我回去安排一下，缺錢的話，你不用急，隊上想辦法！”

    怎麽說趙三安也是工傷，盡管這工傷來的是有原因的，但作為治保主任該說的話，該做的事兒，他覺得還是得說清楚，做好了，不然村民誰還能信任隊部的這些人啊！

    “嗯，嗯，主任，謝謝您……”徐秀榮感激涕零。

    “秀榮，那我也先回去，家裏小彩夏還不知道咋樣呢！”徐佛小聲安慰，“你甭上火，人沒事兒就好，慢慢養著，會好的！”

    “嗯，我知道了，徐佛，謝謝你！”徐秀榮眼底有依賴的情緒。

    徐佛握握她的手，對著她笑笑，“打起精神來，你現在可不能哭了，你得好生照顧三安，家裏石頭你不用操心，有孩子奶奶在，再說，我也可以搭把手，你就好生顧著三安，知道嗎？”

    “嗯，知道了。”徐秀榮點頭。

    從醫院回到趙家鋪子，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這還幸虧趙普開的拖拉機，不然用走的，估計得徐佛得走到半夜去。

    推開院門，屋裏亮著燈，隱約的有兩個人在說話，其中一個是閨女春麗，這孩子大概是困了，說話的聲兒都是軟啦吧唧的，“羅叔，我媽咋還沒回來啊？”

    “你媽晚些時候回來，她有事兒呢，你睡吧，春麗乖！”羅嶴郴說道。

    “可是，我想等我媽回來，我媽說了，要我看好弟弟妹妹，不能睡……”春麗哈欠連天的，但還是忍著。

    徐佛眼底一熱，險些落淚，閨女跟著自己遭罪了。

    進到裏屋，頓時周身被燈光籠住了，徐佛竟莫名地感覺到一陣暖意，她下意識地抬頭看燈，卻一下子撞上了羅嶴郴的目光，心下顫了顫，這才明白過來，讓自己覺得溫暖的不是燈光，而是他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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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麗，你媽回來了，你這回睡吧！”羅嶴郴轉頭跟春麗說。

    “媽，我……睡……”可憐滴春麗困得話都沒說完，小腦袋一歪，就睡著了。

    “這孩子真是懂事，你不回來，她咋說都不睡，說得守住了弟弟妹妹呢，唉，對了，徐佛，趙三安咋樣？”在搶救趙三安的時候，趙普給村裏來了一個電話，說明了情況，也說了遇上徐佛，她也在醫院裏，讓村書記找人顧下春麗他們。

    村書記趙文昌來徐佛家裏看幾個孩子的時候，正好羅嶴郴在這裏，他是估摸著徐佛該回來了，這一天在外頭忙著給宋金枝置辦東西一定累了，飯都不一定做，所以他拎著一小包的白麵，要過來給徐佛他們烙餅吃，這年頭白麵可是緊俏的好東西，一般人家不到過年過節的誰舍得吃這白麵啊，羅嶴郴這次回城裏，他老娘給他拿上了點白麵，說是讓他改善改善生活偶爾包個餃子吃吃。

    他自己一點沒留，就都給徐佛拎過來了。

    沒曾想天都擦黑了徐佛還沒回來，他過來的時候，春麗帶著春哥兒正站在門口，眼巴巴地往村頭瞅呢。

    “春麗，你媽還沒回來？”羅嶴郴近前問。

    春麗當即眼圈就紅了，“羅叔，我媽咋還沒回來了，是不是沒坐上車啊？萬一不回來，我們咋辦啊？”作為一個家，爹娘就是家裏的頂梁柱，春麗的爹沒了那天，她就懂事了，把媽媽徐佛看得比什麽都重要，以往徐佛就是去開會，這個點也回來了？

    “沒事，春麗，你媽……”羅嶴郴也是納悶，正想安慰幾句，趙文昌就來了，說了趙三安的事兒，還說徐佛遇上了，也在醫院裏幫忙呢，他說，“羅大夫啊，我正想著找人來守著這幾個孩子呢……”話說到這裏，他眼睛就看著羅嶴郴，視線往下走，就看到羅嶴郴手裏拎著的半袋子的白麵了，白麵袋子上寫著富強粉三個字，這可是當今市麵上最好的麵粉。

    “趙書記，您甭找人了，我也沒事兒，就在這裏陪著春麗他們……等徐……主任回來！”羅嶴郴臉色微紅，幸虧天黑了，趙文昌也看不出來。

    “哦，那敢情好，羅大夫，就拜托你了！”趙文昌也沒跟他客氣，羅嶴郴跟徐佛兩人關係好，這是全村人都知道的，他們一個帶著娃兒的寡婦，一個沒結婚意思的單身男人，他們之間關係不管咋好，似乎都不影響別人，反倒全村人都希望他們能真正地好上了，那樣羅嶴郴這個赤腳醫生也就在他們村裏紮根了。

    往些年上級倒是派了幾個赤腳醫生來，但都因為吃不了苦，費了各種力氣都調走了，趙家鋪子雖然不是個了不得的大村子，但幾百戶還是有的，這樣大的一個村子，距離縣城也是最遠的，沒有個赤腳醫生在村裏待著，萬一村民誰有個頭疼腦熱的可怎麽辦？一點小病小恙的就巴巴地請假歇工去城裏醫院看嗎？且不說請假要耽誤掙工分，就是去醫院那個挑費，村民們也是花不起的。

    趙文昌走後，羅嶴郴就把春麗跟春哥兒張羅進屋了。

    “餓了吧？？”他問兩個孩子，最小的那個這會兒正躺在炕上，張開小手往前抓啊抓，抓了半天沒抓著人，哇的一聲就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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