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亦鈺秀眉緊蹙，趙亦儒已是支撐不住，整個人往地下栽去，趙亦鈺一下沒扶好他，他便半跪在地上，整個人用力地咳嗽著，血濺了一地。

    “哥哥，你這到底是怎麽了？”趙亦鈺沒想到他的身體病得已經嚴重到了這般地步，瞬間被嚇著了。

    趙亦儒搖了搖頭，“你放心吧，我沒事……”

    他溫柔地看了趙亦鈺一眼，兩人恍惚間又回到了小時候，趙亦鈺總是調皮搗蛋，而他永遠跟在她後麵收拾爛攤子。

    趙亦鈺緊緊咬著唇瓣，他咳血都已經嚴重到了這個地步還當她看不出來嗎？她一怒，伸手去扯他的麵具，好能讓他好好呼吸。

    趙亦儒此事渾身無力，也任由她將自己的麵具扯掉了。他大口大口地呼吸著空氣，可是肺裏卻像燒了一把火似的，極為灼熱，讓他不可自製地又咳嗽了起來。

    “怎麽會這麽嚴重……”趙亦鈺喃喃道，她知道人若是過分卜卦問天就會被反噬，消減壽命，但她從未親眼見過，如今看了的趙亦儒的這個情況，才驚覺有多嚴重。

    “哥哥，你還……”

    “我很好。”趙亦儒強撐著。

    趙亦鈺知道他是為了不讓自己擔心，所以才這樣說的，可是看著他這樣的情況，她怎麽可能不擔心？

    她不由正色，“你別騙我了，我要聽實話！”

    “實話……”趙亦儒緊緊閉了眸子，過了半晌，才睜開，“鈺兒，我沒幾天好活了，可能……快死了。”

    趙亦鈺猛然一怔，她與趙亦儒自見麵以來，趙亦儒就提及過他因過分使用通天之力而損及了自身性命，隻是那陣子她焦頭爛額，對趙亦儒又多有怨言，所以沒關注過他的情況。今日見他病發，她才知道此事的嚴重性。

    趙亦儒苦澀一笑，“我命不久矣，這條命我本來就是撿回來的，如今也是時候歸還了。”

    他看著趙亦鈺，趙亦鈺的眸間滿是水汽，羽睫輕輕眨動，淚珠便滴落下來，透明而炙熱。

    他終究還是讓她哭了……

    趙亦儒伸手將她麵上的淚滴拭去，“對不起，鈺兒，是我讓你受了這麽多的苦。如果當初不是我無能，根本無須讓你替我上戰場。如果不是我設計害了秦遊措，你也不至於那般難過……”

    趙亦鈺泣不成聲，她的親人已經一個一個離去，愛的人又下落不明，她已經沒有任何依靠了，若是這個時候她的哥哥再去世，堅強如她，恐怕也承受不住。

    “既然你知道，那你就遵守你的承諾，好好照顧我。”

    趙亦儒怔了怔，他是許下過這樣的承諾，他也很想兌現，可是……真的可以嗎？

    屋外陽光散發著並不熾烈的餘溫，兒時天真無憂的時光慢慢染上了塵埃，路途變得昏暗，隻有心中還閃爍著細小的火苗。

    “我這個哥哥，當得真是失敗。”趙亦儒苦澀地扯了扯嘴角，“我想要為百姓做事，隻不過我心中的那團火隻能成為別人眼裏的雲煙，鈺兒，所有的一切還是要靠你了……”

    他緩緩合上眸子，唇角依舊保持著剛才的笑容，他累了，很累很累，想要好好休息了。

    道觀之外，一個黑影閃過。

    ****

    七王府。

    肖德半跪在地上，已經由剛才的震驚恢複如常了。

    秦天熙默然道：“打探得如何？”

    “回稟七王爺，屬下不敢多加逗留，因為她一心係在受傷的賈道士身上，所以才沒能發現屬下，若是屬下再多留一時半會兒，難免會被發現。”

    秦天熙點了點頭，聽肖德又道：“屬下聽見她一直叫賈道士為‘哥哥’，後來賈道士一邊咳血，一邊昏倒在地，王妃她便將賈道士的麵具摘下來，無奈他們兩人背對屬下，屬下並未得知賈道士真容。”

    哥哥？秦天熙微微蹙眉，肖德重重點頭，又把自己聽到的其他訊息一一轉達。秦天熙越聽眉頭便蹙得越緊，目光也凝結住了。

    他喃喃著，“哥哥，替他上戰場，設計秦遊措，這三者……總不會……”

    他猛然一怔，隻覺得思緒中的盲點豁然被敲開，整個人不由顫了顫，仿若噩夢初醒一般，竟出了一身的冷汗。

    “七王爺……”肖德忙關切地看著他，“七王爺，您還好嗎？”

    秦天熙跌坐在椅子上，唇片微微發白，那雙斜飛的眸子充斥著滿滿的不可置信。他修長的指尖握住椅子扶手，目光遠遠掠向空處，似在思索，卻又似在放空。

    “本王好得很，隻是……”

    這怎麽看怎麽也不像個好得很的樣子。肖德雖然心裏如此想，但卻不敢多說。

    秦天熙揮了揮手，“你先下去吧，讓本王好好想一想！”

    肖德應了一聲，退出去並關上了房門。

    秦天熙深深歎了一口氣，閉了眸子，不管他願不願意相信，從“哥哥”與“替他上戰場”，還有她擺出了由歐陽先生發明的八陣圖，他就已經可以肯定，她真正的身份壓根不是什麽薑國的玉蘭公主，更不是暖玉閣的風塵女子，而是……

    “七王爺，皇上讓您快些進宮去，說是有要事交給您辦。”肖德進來稟告。

    肖德其實有些不服，這次平叛七王爺明明也是立了功的，可皇上害怕七王爺太過功高，隻給他了一些賞銀和田宅。現在出了事就讓七王爺過去處理，如果可以的話，他可真想大罵一句不要臉。

    秦天熙即刻入宮，隻見皇上急得亂轉，見著他來，這次忙道：“你知道嗎，賈道士不見了！”

    不見了？秦天熙微微一怔，按照肖德的報告，剛才賈道士明明才病得不省人事，怎麽會這麽會兒功夫就不見了呢？

    “他隻給朕寫了這麽一封信，說是隻要朕按照他說的做了，才能長生不老，永保西秦太平。”

    秦天熙蹙了蹙眉頭，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皇上命令讓他帶人去搜尋賈道士的下落，務必要在三天之內找到其蹤跡。

    秦天熙趁皇上不備，忙略略掃了那封信一眼，原來竟是要讓皇上立趙亦鈺即將出世的孩子為皇位的第一繼承人，方才能保西秦太平。

    這下他算是完全確認了，賈道士就是趙亦鈺的孿生哥哥趙亦儒，而西秦如今的這位太子妃——就是亡國南趙的公主趙亦鈺！（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