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淩塵麵色凝重，不發一言。趙亦鈺知道自己這話聽起來是過分了些，可是你如果想要擊打一個沉睡的人，就必須如此做！

    她頓了頓，又道：“如果你能爭得皇位，你能早些識破三皇子的陰謀，薑國怎麽會亂成這樣？你的母妃又怎會這樣枉死？”

    趙亦鈺逼視著他，一雙杏眸瞧得他無處遁形，“你不打算替她報仇麽？還有那些掩護你的宮女，你有沒有想過，她們會是什麽下場？三皇子怎麽可能放過她們？”

    薑淩塵猛然一怔，那些掩護他逃跑的宮女……他從未想過她們的結局，不是不想去想，而是不敢去想。

    “你光顧著自己逃命，沒有勇氣去想，對不對？因為她們最後的下場絕對是被三皇子全部殺死。”她麵色冷靜，聲音也極為嬌媚好聽，可是說出來的話卻足以將這秋日本就不多的熱度吸走，徒留一片涼意。

    薑淩塵揚了揚好看的桃花眼，眸中泛著秋水之色，宛若被驚起了的鷓鴣，“你……為何如此殘忍？”

    殘忍？趙亦鈺不由輕輕嗤了一聲，站起了身子來，屋外的陽光打照在她的身上，讓她的身形不再那樣涼薄。

    隻是她的聲音，依舊不改冷色，“你說我殘忍？讓我告訴你，什麽是真正的殘忍！”

    趙亦鈺凝視著他，一字一頓，“將真相掩埋，隻說些浮於表麵的漂亮話，永遠被蒙蔽雙眼，這是殘忍！不直麵殘酷的事實，一味逃避，白發蒼蒼時發現自己的人生在二十歲的時候就結束了，這是殘忍！不正視自己應該做的事情，如豬狗般‘幸福’地生活，這是殘忍！”

    薑淩塵聽著她的話，呼吸像頃刻間停止了一般。可趙亦鈺顯然不打算住口，甚至還揚了揚聲調。

    “那些救了你的宮女，你想過她們為什麽要救你嗎？因為你曾經是她們不見天日生活中唯一的陽光。這個世界的此消彼長永遠都是有定數的，她們用自己的命換了你的，為的就是看見你在這裏吃吃喝喝、無精打采麽？”

    薑淩塵漸漸握緊拳頭，緊緊咬著唇瓣，剛才凝固了的血跡又瞬間擴散了那抹殷紅，宛若豔麗無比的杜鵑，啼血著、空鳴著。

    “還有你的母妃，她是怎麽死的？你能記不住嗎？這些人為你而死的那一刻，你就承載了她們的生命，並且帶著她們的希望。你活下去，身上背負的東西也會越來越沉重，那個皇位是你的，你就應該將它拿回來！”

    她一連幾番話，說得薑淩塵蒼白的麵頰上終於有了血色。

    是啊，他承載的不隻是他自己了，那個皇位——本該是他的！

    “那你覺得，我應該如何去做？”他沉吟片刻，道。

    趙亦鈺揚了揚紅唇，笑容瑰麗，“自然是奪回皇位，殺了三皇子，替你的母妃，替你薑國皇族的其他人報仇！”

    薑淩塵靜靜地凝視著她，桃花眼中的光芒漸漸變得柔和，隻聽他聲音也變得輕柔了起來，整個人身上的病態褪去了一大半。

    “謝謝你。”

    趙亦鈺瞧著他眸光中跳躍的細弱光芒，不覺窒了窒，將目光調開，微微抿了抿紅唇，“你不需要謝謝我，我也是有我的目的的。”

    薑淩塵輕輕一笑，點了點頭。

    他不會再奢望什麽了，自從上次他離開西秦回了薑國，他就明白他和她是不可能的。

    “你放心吧，等到我登基以後，會停止與東齊的外交，與東齊成為敵對關係。”

    趙亦鈺見他明白，也省得她苦口婆心地解釋了，不由笑了笑，點了點頭。

    兩人一時相顧無言，趙亦鈺唇角嚅動，想安慰他兩句，可是那安慰的話好像卡在了嗓子裏似的，怎麽樣都說不出來，最後隻得作罷了。

    她見氣氛實在尷尬，索性打算先行離去。

    薑淩塵卻立馬找了一個話題，“你打算怎麽做？”

    她頓了身形，這便又坐了下來，“三皇子如今成了薑國的皇上，我不打算出兵去打他，費人費力，我打算讓東齊直接將他從皇位上拉下來。”

    薑淩塵不由蹙了眉，“說起來倒是容易，但是這三皇子就是東齊人扶持上去的，他們怎麽可能又把他從皇位上撤下來？”

    趙亦鈺神秘地笑了笑，“你放心，我已經讓人去安排了。”

    她讓夜無給劉臣軒傳信，劉臣軒必然會按照她的指示，將此次東齊大敗的原因歸罪到薑國的頭上去，雖然這一下不足以讓東齊皇帝撤掉薑國皇上，但是這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隻要她再給施施肥，這種子早晚有一天能發芽。

    “這段時間你好好休息，爭取早點好起來才是。”她幽幽看了薑淩塵一眼，薑淩塵點了點頭，終是沒有再說話了。

    趙亦鈺起身，往門外去了，隻見顧晴月正在門口探頭探腦。

    她不由淡淡一笑，繞到顧晴月身後嚇了顧晴月一跳。

    “表嫂你這是做什麽？”顧晴月捂著心髒，道。

    趙亦鈺揚了揚紅唇，“你在這裏偷看，又是在做什麽？”

    顧晴月微微垂了眸子，白皙的小臉上透著淡淡的紅暈，“我就是想看看他好一些沒有。不過表嫂你別誤會，我沒別的意思，隻是覺得這陣子照顧他，他情緒很不好，所以我關心一下。”

    真是此地無銀三百兩，趙亦鈺也不拆穿顧晴月的小心思，由著顧晴月去了。

    這陣子薑淩塵確實需要人照顧，她府中雖然人手充足，但是見過薑淩塵的西秦人不在少數，不能讓這些人知道薑淩塵現在在王府之中，否則不知又要生出多少弊端來。

    “晴月，這陣子他就交給你了，他和你一樣，都是不能對外說出身份的人，所以你一定要保密。”

    顧晴月忙點了點頭，不敢造次。

    趙亦鈺伸了個懶腰，天色逐漸暗淡了下來，她回了房間準備休息，明日……她可是要發動一場大戲的。

    “夜無。”她喚道。

    夜無忙應聲，“鈺帝姬，有何貴幹？”

    趙亦鈺揚了揚紅唇，“通知顧維，明日就要準備動手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