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亦鈺跟上了秦遊措的腳步，隻見秦遊措正在沉思著什麽，棱角分明的俊顏微微繃著。

    她拉住他的袖口，與他並排走著，問道：“王爺，你真的覺得張美人是他送進宮去的？”

    秦遊措頓了頓腳步，不由揚了揚眉目，因為是與趙亦鈺說話，所以唇角邊上有了一絲不那麽冰涼的笑容。

    “本王不過是隨口問一句，沒想到這個馮子恒這麽不中用，自己就露餡了。”

    趙亦鈺點了點頭，她其實心裏覺得異常奇怪，馮子恒放著好好的商人不做，非要攪和進朝堂裏麵幹什麽呢？

    “王爺，你說這馮子恒會不會有什麽別的目的？”她問道。

    秦遊措不覺好笑，悠閑地看了她一眼，“鈺兒，有些事情你多慮了。這個世界上並不是隻有聰明人才愛蹦躂，有的時候白癡也是想登上人生頂峰的。”

    趙亦鈺偷偷一笑，她知道秦遊措口中的“白癡”就是馮子恒與張美人。

    “那王爺覺得，他與瘟疫之事也有關係？”趙亦鈺問道。

    秦遊措點了點頭，“估計是他早就知道了瘟疫爆發的跡象，決定利用這場霍亂人心的瘟疫來為他自己謀利。”

    這倒是，朝廷虧空，馮子恒出了這麽多的錢，怎麽樣都能謀個一官半職來做。況且他不甘僅僅如此，還做了兩手準備，將張美人送給了皇上，順便資助了韓山。

    一邊討好秦遊措，一邊討好皇上，兩頭都不得罪，不管今後這皇位是誰的，他能兩頭都拿好處。

    真是典型的商人頭腦，趙亦鈺幽幽一笑。

    不過這馮子恒沒有想到的是張美人與她積怨很深，進宮以後壓根就不理會這馮子恒的囑咐，與韓山、皇上聯合起來要置她於死地，激怒了她與秦遊措，才使得事情走到了這個地步。

    “馮子恒是想趁亂參與到這朝堂中來，畢竟商人在西秦的地位不高。”秦遊措淡淡道，“他這想法本來也沒有錯誤，隻不過兩麵三刀的樣子太過招人厭惡罷了。”

    可不是嗎，一邊討好這裏，一邊討好那裏。趙亦鈺冷嗤一聲，最後這馮子恒隻會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什麽也得不到。

    兩人一邊說著，一邊回了王府。

    如今天已經朦朦亮了起來，紫灰色的晨光將天空劃破一個口子，滲透在了青石色的地麵上。不少小販已經開始沿街叫賣起了早點，整個京城籠罩在一片大好時光裏。

    細柳見王爺與王妃回來了，忙迎了上來，道：“王爺，細軟已經幫您收拾好並且搬上馬車了呢。”

    收拾細軟？搬上馬車？

    趙亦鈺怔了怔，抬眸看向秦遊措去。

    這麽快，他就要走了嗎？

    她拉住他的袖子，道：“王爺，你這麽快就要去賑災了？”

    秦遊措點了點頭，正色道：“南方瘟疫，民不聊生，此事刻不容緩，隻能本王親自去了。”

    道理她雖然明白，但她就是不想讓他離開。兩人之前的離別仍然是橫在她心口上的、刻骨銘心般的疼痛。有時候午夜夢回她還能想起那段日子，想起她一個人的孤寂。

    她搖了搖頭，這樣的記憶她不想再回想起來了。

    “王爺……”她喃喃了兩個字，卻不知接下來該說些什麽。

    讓他不要去嗎？那怎麽可能，他不光是她的夫君，他也是整個西秦的攝政王，是西秦實際的掌舵者，百姓的事情就是他的事情。

    讓他帶她去嗎？那不可能。如今朝局暗潮湧動，她若貿然離開，誰能坐鎮京城？難保不會又出什麽亂子。

    趙亦鈺垂了眸子，微微抿了紅唇，默了好半晌，才道：“王爺這次帶多少人去？”

    秦遊措指了指王府門口，隻見葉堂領著禁衛軍悉數等在門口，見兩人看過來，便雙手作揖，向兩人行禮。

    “王爺隻帶禁衛軍去嗎？”趙亦鈺微微蹙眉。

    秦遊措點了點頭，“京城中韓山的軍隊現在已經不屬於本王，白秀要留下來守城，以免東齊人趁機來犯，本王平叛起義軍時，可以借用當地的地方軍以及本王自己的禁衛軍，便能成事。”

    趙亦鈺深知那幫地方軍的戰鬥力，簡直弱得不堪一擊，不由心中擔心更甚。秦遊措隻笑著安慰她，告訴她並無關係。

    “萬一那些地方軍隊……”她說出這句話，不由撲哧一笑。

    “王妃又在說‘萬一’了。”秦遊措也笑了笑，“鈺兒你自己不是說過，沒有這麽多‘萬一’，本王帶兵打仗還沒有失敗過。”

    說的也是。趙亦鈺點了點頭，見天已經漸漸快明亮起來了，知道秦遊措需要趕緊上路了。

    她目送著秦遊措往門口走去，看著他的背影，不知怎地，就微微紅了眼眶。她在心裏暗暗罵了自己一句矯情，秦遊措隻是去賑災而已，又不是以後都見不到了。

    但不知怎地，她還是不由自主地跟上了他的腳步。

    秦遊措聽見身後的動靜，不由停了下來，回眸看她。隻見她杏眸微紅，紅唇緊緊抿著，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

    他不由心中一動，轉身朝她走了過來，一把將她擁在懷裏。

    “本王要走了，照顧好自己，有什麽事等本王回來再說。”

    趙亦鈺埋在他的懷裏，點了點頭。

    秦遊措輕輕鬆開趙亦鈺，朝葉堂使了個眼色，葉堂連忙過來報告，說是已經清點好了禁衛軍的人數，現在就等著秦遊措上路了。

    秦遊措點頭表示明白了，回眸又看了趙亦鈺一眼，趙亦鈺站在原地，幽幽看著他，那雙眸子宛如清澈的潭水，泛著令他憐惜的波光。

    不自覺地，他便俯身準確無誤地貼上了她的紅唇，沒有纏綿悱惻，隻有淺嚐輒止、蜻蜓點水的輕吻，可是卻讓趙亦鈺的心泛起了漣漪來。

    秋末的風拂過，帶來一陣令人畏懼的寒涼。秋風清，秋月明。落葉聚還散，寒鴉棲複驚。相思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為情。

    她目送著秦遊措遠走，不由輕輕歎了一聲。

    夜無在一邊打趣道：“看把你們難舍難分，又不是見不到了。”

    趙亦鈺白了他一眼，“你再多話，我就撕爛你的嘴。”

    夜無知道趙亦鈺說到做到，吐了吐舌頭，說起了正事來，“有個宮裏的小丫鬟說要見你，好像是蕭氏派來的！”

    蕭氏？趙亦鈺微微蹙眉，蕭氏為何突然要見她？（WWW.101novel.com）